90 15.悲剧（1 / 1）

娜塔莎夫人的沙龙舞会上常常能请到许多奇妙的人，娜塔莎夫人的高明之处在于她不仅能请到许多位高权重之人，而且能请到一些本不该出现那个在同一场合的人，比如世仇维素文和加布里埃尔，一个月前刚刚离婚的胡福利男爵和安妮夫人。今天她则请到了布鲁图斯家宴上的四个人——安·西尔利亚·布鲁图斯和她同母异父的弟弟顾泽，东方骑士原惜白和突然出现却立刻被不断提拔成为龙甲骑士并与原惜白分庭抗礼的赫伯尔。这四个人在那次晚宴之后迅速成为坎伯尔城年轻一代的四方支柱。但在晚宴之后，这四个人就再也没有聚到过一起，即使在新女王登基的那一天日，赫伯尔也并没有出现。

但娜塔莎夫人可以让不可能变成可能。

衣白如雪的女王首先到来，照例由她的父亲伊恩陪伴，与女儿的典雅雍容相比，坐了王座十多年的伊恩却像老狗一样警惕地看着周围的年轻男子，看谁都带着一股恶意，然而看到年轻女孩的时候还是死性不改地眯上了眼睛，微微笑起来。而安自如地与舞会上各个家族的掌权者与继承人们交谈，虽不像母亲那样强硬铁腕，却能完美应对，滴水不漏，明明初到坎伯尔，却对朝中局势掌握的一清二楚，能叫出每个贵族家孩子的名字。作为国王，她也许太温和可亲了一些，作为上一个女王的遗孤，她实在太孤立无援，但作为政客，她或许有一个阴谋家的潜力，而且是一个惊世骇俗的美人。

绅士们邀请她跳舞，她全部优雅地拒绝，只与他们谈论着无关风月的事。

随后来的是顾泽，他这时候已经不是一个布鲁图斯家连脸都不能露的守卫。现在他手下有一百个全副武装的优秀士兵，他是王都这支巡逻小队的队长，负责王都的治安，也许不久之后，他的姐姐会让他手下的人从一百个变成一千个，也许他的姐姐也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顾泽是彻彻底底的东方人，既不善交谈，又不像姐姐那样有出色的外表，他的到来也只不过是像伊恩一样站在女王的身后，并没有什么人与他交谈。

第三个到的是赫伯尔，他甚至比顾泽更加不引人注意，如同他在布鲁图斯的晚宴上像鬼魂一样藏在阴影里一样，他来舞会也像鬼魂，他的绰号是“无名的赫伯尔”，因为这个人就像在布鲁图斯晚宴上凭空冒出来的一样，人们对他的过去一无所知，然而他已经出现，于是他成为了长老会最锋利的剑，如同原惜白作为东方人却能位居高位离不开财政大臣达雷尔的支持一样，教会也默默支持者赫伯尔。

“无名的赫伯尔”同时也是无言的赫伯尔，他进入舞会后根本一句话都没有说，他只做了一件事一一看向舞会上最有权的几人，最后与女王的目光的交汇。

安古艳如深殿莲花的眼眸依旧冷漠，赫伯尔幽灵般空荡荡的阴冷目光也依旧阴冷空虚。西娅的继承者和长老会的爪牙这短暂的目遇令人捉摸不定。随后他们各自把目光移开，并未向对方说一句话。

在这时刻，第四个人终于到了。

原惜白穿着一身东方的古服，深紫色的刺绣腰带扎在月白的长袍外，淡淡光芒如月华流动。他戴白玉冠，不同寻常的却是玉里有一抹淡淡的紫，如云霞明灭。

他径直走到女王面前，跪下吻她的手背，好在这时候伊恩已经醉倒在一旁了，不然肯定把原惜白给吠走。

“我来迟了，陛下。”原惜白抬起头，对安说。

“来了就好，有你在我身边，我就安心多了。”安让原惜白站起，不轻不重地说，刚好能让周围的人听到又不显得刻意。

美地奇家的少主人听到了，看原惜白的目光立刻刻薄起来；贾斯汀公爵听了，想起往事似的叹了口气；顾泽听了，厌弃似的扭了扭头；娜塔莎夫人听了，狡黠地笑了起来；赫伯尔听了，看向了窗外，仿佛能看见远方空明的灯。

舞会到了尾声，女王还是没有献出她的第一支舞，她刻意走向了人少的地方，慢慢地移到后花园，她打算离开了。原惜白作为女王的骑士，跟在安的身后，忽然说：“我今天还没跳过舞呢。”

“伊恩会乐意与你共舞的。”

原惜白无奈地耸耸肩：“可他今天穿了一身金色的衣服，我却是穿了白和紫的衣服啊。让我看一看今天谁穿了一身雪白的衣服又有一双美丽的紫色眼睛呢，如果还是个美人的话我就不能不和她跳舞了，我的陛下，您找到这样的人了吗？”

“有眼睛正盯着我们。”安轻声说，美丽的眼睛悠悠扫过花园，顿了顿，却停下脚步，将手搭在了原惜白的肩膀上，“那跳舞吧，我只在第一次晚宴前临时学过一支舞，所以你要跳得慢一些，慢慢教我怎么跳。”

原惜白牵住了安的手，搂住了安的腰，女人柔软温凉的肌肤让原惜白有一瞬间的失神，他几乎要忘记他们为什么要跳舞，只觉得就想这么一直抱住这个莲花一样的女人。

“惜白。”安说，这是她第一次这么称呼原惜白。她的脚步随着原惜白移动着，她跳得好极了，像蜻蜓在水面上轻点回旋，华丽的白色舞裙散开如同水花倾泻，她动作很慢，倦了似的，慢慢地旋转，慢慢地踱步，慢慢地侧身，如落花飘舞，飞絮离枝，那么软那么轻，想亲近又害怕破坏这美好，远观而又心有不甘。

原惜白微笑着，但不再有半点轻浮了，他没有喝酒，目光却有些迷醉，却带着哀愁，回道：“未然，真奇怪，我一直想和你跳舞，可现在，我满脑子却是别的人。”

原惜白的脚步因繁杂的心事而快了几分，致使安与原惜白贴得更近了。她身上淡淡的香，她的呼吸全部让原惜白沉醉，可他更忧郁，更悲伤：“为什么会突然想到他呢，未然，我又一次看到老师被自己的秘术烧死，他被烧成了一个只剩脑袋的骷髅，仍唾骂着师兄，而师兄从火焰里完好无损地走出来……未然……我们碰触到了一些不该碰的东西，我们都有罪……”

安温柔地抱住了原惜白，把下巴袛在他的肩膀上：“我知道，我也一样。”

女人温暖的身体让人放松，原惜白缓缓闭上了眼睛，他得休息一会儿，他总得从这个噩梦里休息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