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15章(1 / 1)
他是自己的家人,他只能是自己的家人,他怎么能记起以前的事……他们是一家人对不对?他记起以前的事了还会把自己当作家人吗?
不、不会的……他只是做了个噩梦,他不可能记起以前的事……宁扬心慌意乱,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拉着宁愿出了门,宁扬给他拉开车门,宁愿跌跌撞撞地爬进去坐了下来,宁扬在驾驶座上口气不善地吼道:“你丫能小心点么!上个车都不能悠着点!”
宁愿赶紧坐好,他有些走神地看向车窗外,灯火从他眸子流过,什么也没留下。
宁愿看见宁扬那一身打扮,领带没系,衬衣扣子好几个没扣,身上一股□□后的麝味,平常他见到的宁扬可不是这个样子的,他现在这副样子,明显就是跟情人在滚床单的途中就急匆匆跑来的,他可能,之前还在约会。
关了车门,宁扬把一包湿巾递给他,头也不回地教训道:“做个噩梦有啥好哭的,别随便乱想,你要真记起以前的事了也没啥好哭的,不都是过去了的事吗!哭啥!”
宁愿接过湿巾,擦拭眼眶,他有些失控地吼了回去:“你以为我想记起以前的事吗?!我也希望只是个噩梦!所以我才要去问朱利安!我也不想做那样的梦!”
宁扬愣了一下,他长长叹出一口气,扭头伸出手拍了拍宁愿的脑门:“都说了只是个噩梦,很快就会忘掉的……别哭了。”
宁扬一手搭着方向盘一手拨通了个电话:“喂?朱利安大夫吗?我是宁扬,恩,我马上就带着宁愿过来了,你还在吧,哦,那就好,我们很快就到,麻烦你了。”
挂了电话,宁扬开着车,头也不回地说:“宁愿,要是实在难受就哭一会儿,车座后面有抽纸。”
宁愿闭上眼睛,他什么都想不说,他很疲惫,一只手掌盖在眼睛上,慢慢歪倒在后座上,睡了过去。
说实话,宁扬很紧张,但紧张中却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窃喜。
他是第一次看见宁愿失态的样子,宁愿可能会恢复记忆这件事固然让他很紧张,但能看见宁愿失态的样子,却也让他有些欣喜。宁愿能在自己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说明他至少还是把自己当家人来看的吧,相比起宁愿平常那副喜怒不惊的模样,这样的他才让宁扬有确切的真实感。
宁愿那副不惊不惧的态度,往好听里说,是风度好。
往难听里说,就是万事不放心上。
他往常不会生气的和煦样子,一直都让宁扬觉得异常傲慢,不是韩沐那种表面上就能看出来的高傲,而是骨子里透出来的优越感,让他天然的不屑于跟人生气,就仿佛凡夫俗子不配让他愤怒一般。
他的表情永远温柔,甚至于悲悯——就像俯瞰众生的神明一样,高高在上。
宁扬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他相信自己的感觉,他从小就直觉很准。
明明他很清楚宁愿失去了所有记忆,宁愿是真的以为自己只是个被宁家收养的孤儿,并且宁扬也知道,宁愿是发自真心的感激他们、把他们当成家人。
可是,即便如此,宁扬依旧感到潜在的不安,父亲虽然从不透露宁愿的来历和真实身份。
但宁扬却知道,他一定不是普通人,宁扬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
一想到宁愿的过往,是在自己不知道的环境下度过的,他的往事里没有自己……宁扬就觉得胸口像被一只尖锐的爪子紧紧攥住,疼痛,艰涩,无法呼吸。
等到医院的时候,宁愿已经恢复成平常的样子了。
他用手梳理额前的刘海,遮住因为没有戴眼镜而暴露在外的双眼,他重整精神,脸上含笑,跟着宁扬一起走进诊疗室。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外国男子站了起来。
这人亚麻色的头发非常柔顺,在日光灯下反着蜜色的光。
“宁愿先生,晚上好,身体怎么样?觉得口渴吗?”
这个高挑的外国男子带着一副无框眼镜,脸上永远挂着营业性的微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让宁扬想到狐狸一类的东西,宁扬不太喜欢他,虽然他是宁愿的主治医生,但宁扬就是很微妙的感觉到,他看宁愿的眼神,就像观赏动物园里的猛兽或者是参观博物馆里的古生物化石,带着科学家式冰冷的探索和好奇。
宁扬相信,宁愿也能感觉到,虽然他从来没提起过。
“还好,多谢关心。”
宁愿客气的微笑着,卷起袖子躺下来,看着朱利安给在他手臂的静脉上扎针,一包暗红色的液体慢慢注入他的体内。
“宁扬,我有点饿,能帮我买点夜宵过来吗?”
半躺在白色病床上的宁愿笑着看向倚在门板上的宁扬。
宁扬盯着他的笑脸看了几秒,有些阴沉地点点头,“……你要吃什么?”
“鸡汤小馄饨和烧肉粽!”病床上的黑发男子口气欢快。
“好。”宁扬阴沉地扫了朱利安一样:“有事打我电话。”
目送着宁扬的身影消失后,宁愿才转脸看向自己身前穿着白大褂的外国男子。
“朱利安大夫,我最近情况有些不好。”
他仔细地盯着这白种男子的表情,心里斟酌着最合适的说辞。
他不是傻子,实话实说这种事,从来都是要挑对象的。
“哦?怎么了?你想起什么了吗?”
朱利安的镜片反射出白光。
果然,宁愿心想。
“唔……不是,是我最近睡眠不好,总做噩梦。”
显然朱利安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他拉过椅子在宁愿面前坐了下来:“都梦到了些什么?”
“我不记得了。”宁愿对撒谎毫无压力。
他继续试探:“但是……感觉是很恐怖的梦,我总是被吓醒。”
“是吗……”朱利安露出若有所思的样子,“如果还有什么情况,一定要及时跟我说。”
宁愿眨了眨那双明亮的眼眸,他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好的。”
输完第一包液体之后宁愿起身,他向来会在两次输液的间隙休息一段时间,出去走一走。
握着手机,宁愿用微信跟人聊天。
理想国:诶?你在医院?你病了?
愿者上钩:啊,没多大事,老毛病了。
理想国:真是奇了!你这样从来没病没痛的家伙居然会去医院!
愿者上钩:我总要照顾一下你们这些老弱病残的面子对不对?
理想国:妈呀,我看见你现在的位置居然是那家私人医院,你真的不是啥大病?
愿者上钩:让你失望了,还真不是,但我最近精神有点不对劲。
理想国:你怎么了?
愿者上钩:我觉得我可能神经分裂或者妄想症了……我现在搞不太清现实和幻想,感觉身边的东西都不真实……
理想国:你别吓我啊?!!
愿者上钩:哎,哪有人自己说自己是神经病的,我就这么随口一说,可能最近有点累了,也许我就是做了一个漫长的噩梦吧,可是,如果我根本没有睡着,又怎么从噩梦中醒来……
理想国:你赶紧去看个心理医生什么的!你到底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哪个王八羔子?你说出来!我去修理他!
宁愿握着手机笑了起来,跟他聊天的这人是跟他一个学校的同事黎响。
他们俩挺熟,算是哥们儿。
黎响恐怕是以为哪个男的对不起他了,作为一个天生的同性恋,黎响跟宁愿打交道后很快就察觉到他的性向了,但是宁愿一直没有找伴儿,让黎响以为他受过情伤,事实上,就连宁愿都认为他自己可能是性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