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入狱(1 / 1)
早上的皇城大街总是这样,先是稀稀落落的人慢慢摊子多了人也多了。砍价声叫卖声,皇城大街永远不会因为谁的死谁的失踪而停止他的热闹。
一路上,我与尤师里说起今早玄又赤对我说的那些事情。
“……所以啊,早上看你坐在木桥边闭目还以为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尤师里摇头觉得有些奇怪。
“昨晚,我没有被发现。”
“那会是别人么?”
看他一脸没有想回答的欲望的样子也就知道了,他也不知道。我啧了一声,便与他开始讨论起昨夜的事情。
他娓娓道来。说的有声有色,听得我面红耳赤。这家伙怎么不正经起来了。
最后他收了情绪,冷冷的概括道:“霸之有了我的孩子。”
“那我要做义父。”我顺势把话一接。
“可真没想到,这件事居然有四弟的参与。还说我愚蠢!”
他将话风一转,反问我来:“昨日在南山可是见到什么。”
听他这么说,我的思绪回到昨夜。
漫漫烟雾缭绕,温暖好闻的气息。南山山上的一座尼姑庵里头,一个老妈子打满了一桶水,她伸手试了试水温,而后朝倚靠在床上看书的孩子说道:“水好了。”
孩子,看着书并没有抬头。只是随口一个“恩”字。
我认的她,就是与王崇义同年同月同日生同时呱呱落地的妹子王萱菩。
十五六岁的样子,素雅的罗裙,漆黑的发任意散落。纤悉的手指尖捏着一页,缓慢阅读细细品味。我顺带看了下书名《玉罗刹》,这是一个讲述少年仗剑走天涯的故事,最后一举剿灭罗刹宫抱得美人,名利双收的故事。
嘿,这个女娃娃。居然还有一副男子心啊。下次见着她定打趣问她可是喜欢什么书。
老妈子无奈摇摇头,有些宠溺的再次说道:“五少爷,晚间还是少看书为好,伤眼睛。”
等等,老妈子叫她五少爷?
这一叫,又让我重新打量起眼前的少年。五官还没张开,分不清雌雄。可偏偏老妈子给他剪了一个平刘海,十分可爱。漆黑的发散落至肩膀。素雅的罗裙可胸是平的。交错坐在床沿的脚,十分白皙但似乎比他妹妹木浮的脚都大。
这个萱菩的母亲是姨娘,生下萱菩以后落下病根,没几年就去了。所以崇义的母亲便把她收到一旁代为照顾,正因为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的,有时候崇义的母亲懒得与他人介绍直接说:“这个是崇义的孪生妹子,只是身体不好在南山的尼姑庵养着。”
对,崇义就是这样对他们介绍自己的妹子的。然而我们很少见着她,张北与王三小姐宣琳认识也是是因为,那时候宣琳去见自家妹子被土匪绑了。
而,如此说来。王三小姐一直都知道这件事。
难道,不会连三小姐的死也是计谋中的一部分?
说着说着,便到了府衙。我熟门熟路的带领尤师里来到地下的文件室里头,依旧是坐在昨日坐的地方,继续翻查昨日翻查到的年限。然后一心两用问起:
“看来,他们把王崇义和王萱菩换过来养了。可为什么要这么做?”
而尤师里似乎有什么答案了,他说:“因为一种□□。”
我停下了手中翻阅的本子,疑惑的看着他。大名鼎鼎的王府,谁敢下毒。
他似乎读懂了我心中所想,解释说:“是圣上。”
不可能,没理由,为什么!
“当年王崇义出海,圣上派庭卫府随同。”
“对,那次是你去的。”
“圣上,交予我两件事:其一,睚眦的结界;其二,每月一号给崇义一种药丸。”
恍然大悟间,我又想起小时候的几件小事。
“记得以前听人说起过,王家加上崇义有四个儿子。可是三个都死了,唯有留下崇义一个。老人们都说他命大,现在看来是那种药物毒的死男孩毒不死女孩。而这样说来,圣上其实知道崇义是女孩,故意装作不知继续让你送药。”
可,为什么圣上要毒王家的男丁?
我们两个互相对视一眼,纷纷摇头表示不知道。
“师里,你要不去问问蔚然?”我尝试询问出。
尤师里摇头,表示不认可。
“我问过几次。”
“但是我可以再试一次。”他说罢,起身就走。
“诶,等等。”我忙叫到。“带些吃的给我。”
而他留个我的只是一记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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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日夜。
是我翻找资料的第二日夜晚,也是子谦失踪的第一日夜晚。
事情的一切变得奇怪,尤是我看了那份藏在最深处的资料以后。
坐在木桥上,袖中藏着那份资料。脑子中打了许许多多的结,解不开,找不到源头。
忽然只觉视线一黑,佳人执伞为我当去细细梭梭的小雨。
那熟悉的味道,还有让人忘不了的声音。
轻声说道,更加缭乱我的心。
“公子。”
好听的声音,好闻的味道,好看的人。我看着她有些于心不忍,伸手不知不觉拂去她额上的水珠。
心中思量,要不要再做一次好人。
“霜芙姑娘……”
可话还没讲完,她却把我的话接了过去。
只见她,大大方方的坐在我旁边。执着伞,讲起了她。
“我有一个妹妹,叫秋意浓。自小家里头穷,生了女孩为了生计只能卖。我稍大一些能为家中做一些家务活,妹妹还小什么都不会。所以母亲最先想到的是卖妹妹。那时候,我的心中竟然有一丝丝窃喜。我单纯的以为父母爱我多一些。”
我见她脸上露出了笑意,是幸福的表情,是我见她三次没有见过的表情。
“直到后来,再大一些了。母亲生下弟弟……家里又买不起米了,母亲饿的给不了奶水。后来,我也就被卖了。最后轮轮转转我便到了这里,呵,故事就这样结束了。”她就像自我嘲讽一样,轻笑。
“霜芙姑娘,我不知道怎么与你说心中的难受。但我真心为你觉得可惜,这么好的姑娘。”
蒙蒙细雨,油伞边沿滴落一颗颗水珠。似乎老天准备代替她哭泣。
她看着我,双眸特别的明亮,亮晶晶的旋转着泪花,哽咽说道:“公子,你真是一个好人。”
“好人?”
“是啊。”她回荡起漂亮的笑脸,说道:“说话待人又温柔,和你聊天总让人觉得舒服没有约束。”
“呵,我也不知道在讲什么。但是,我真心希望公子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要变。这样的公子,变了,多可惜啊。”
今天见到的秋霜芙倒是和前两次见的有点不一样的感觉,虽然我也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
或是这柔和的笑,又或是与我讲了这么多的话。
可不管怎样,也是一个可怜又善良的人。
也许是夜晚,也许正好下着雨。我渐渐与她说起小时候的故事。说着说着,她便约我去燕台楼上。
“早间,还欠公子一曲。”
多好的一个人啊。不管是声音、样子还是品性。都完美的由不得你拒绝。
怪不得有人说:听得秋霜芙唱一曲,也不枉人世间走一遭。
我叩手合着音调,却又怕毁了这番美妙。执壶倒酒,却又怕水声乱入。直接拿壶喝酒,可又觉得不够和谐。
放下一切,身边的一切、世俗的一切。
仿若回归自然回归淳朴。
最后回到了学府。
铜色飞檐,四角悬一只青铜铃铛。四角之上分别立着四只神兽,最高的屋顶之中一颗盘子一样大的圆润青铜珠子。
朱红色的石柱深深嵌入。最前面,穿着襦裙的少年摇动木桩敲响铜钟。
声响三下,那是上课了。统一着装的孩子纷纷跑回堂内。
太傅授课。
秋天,空气中弥漫浓浓的桂花香。
阳光不烈,却有着不同于夏季的温柔。飘飘扬扬从窗口散入室内,散落到矮小的榻上也散落到垒得高高的书本上。
杂着温柔的秋风杂着好闻的桂花香。
对于学生来说惹人厌烦的老头子,正执着书闭目摇头晃脑。
而坐在最后的少年,如石雕一般。仿若他的灵魂正神游太虚,纤长灵活的十指快速折下一只青蛙一只兔子一盏灯笼。
坐在前面的,年龄最小却最会玩闹的少年。转身一拂袖把这些收入自己袖中,笑的干净又天真。伸手,偷偷地把一只兔子给身边的认真听课少年。
少年默默接过,轻声道了一句“谢谢”。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踹了他一脚,他侧头一看。只见另一边的孩子以极为高难度的姿势睡觉。
左手揪着右耳,左脚踹左边的少年,右脚伸到后面的孩子的襦裙之下。
后面的孩子身穿干净襦裙,一个边角一个褶皱都拉的过分平整。龄最大、有洁癖的他有些厌恶的皱着眉头。似乎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了小身子往前一拱,举拳在前面孩子头上留下一个栗子。
尖锐的叫声打破了宁静。
吓得坐洁癖孩子左边的孩子,猛的一跃而起。与太傅四目相对,仿若时间就此静止一般。而打破这局面的则是那孩子卷袖擦拭去嘴角一条晶莹的口水这个举动……
越抹越觉得手上的口水越多越黏稠,怎么抹都抹不干净。
“哐”木门撞击声把睡梦中的我吵醒。如梦中一样,我一跃而起。茫然看着眼前的人。
身穿一袭漆黑的金吾卫,执着冰冷的刀。人群分开一条道,走出两人。一人总是看不透他的笑是真笑还是假笑的玄又赤;一个则是冷着脸就像石块一样的铁当令。
“抱歉了,上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