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六月六（1 / 1）

很久很久以前，那时间久到鲛人的千年寿命都不及。那时候盘古初开天地，世间万物在时间的岁月中悄然出现生命。有云了，有海了，也有风了。

风轻吹，洁净的海面碧波荡漾。世间的一切无不说明时间的开始。

那时候苍苍茫茫，望即一整个世界。只有他们有蟜氏一族，而族人也只有五人。

世界之寂寞，使他们纷纷将自己封闭、沉睡。

不知过了多久，忽而天际风云突变，狂风大作。乌黑乌黑的云中掉下一人。

而正是这人，改变了整个人世间的格局。也正是她，有蟜氏中的一人以自己的血肉加上她的血肉造出了人类。

第一次造人并不完美，他们的舌头尝不出世间任何一种味道，也闻不到世间花草的气味。直到有一天不小心饮到有蟜氏的鲜血后，忽然激发出了他们的兽性。那时候神与恶魔战斗了一百多年，直到五个族人中的一人堕入黑暗，以身压制才得以平静。

对，他们正是腥蝙蝠一族。永生永世不老不死。

第二次造人，有蟜氏用了自己一滴心血，那女子两滴血泪、三块肉。再将世界上的生物每种收集一只，一只只融合改造。

每种动物植物都有三魂六魄，而他们吸收了天降女子与有蟜氏的心血。五十年不到的时间，这些生物发生了变幻。成了远古魔兽。

有蟜氏一族只剩下四人，他们见自己所创造的生物正毁灭这个世界，而他们却无能为力，逃入了海域。在深海躲避了十年，遇见魔物龙。

在第三次造人中他们尝试与龙和从天而降的女子融合一同造人。可，龙的魂魄有限，三魂六魄分离成九人。而这九人则是人们口中所说的龙之九子。他们率领龙之九子一同回到陆地花了整整一百年的时间，才让世界和平。正是在那段时间里，龙之九子学会了神族的技法。

有蟜氏想到，若是利用海中的鱼类，众多鱼类造出众多的人。这次他们采用天降的女子和龙之九子再加上鱼类。果真，如他们所料。造出了鲛人与龙族。

龙族强壮好斗，用的是睚眦的心血。

鲛人和平喜乐，用的是囚牛的心血。

第四次中，他们觉得千年的生命太过漫长，便利用龙族与鲛人再加上世界上的生物。最后终于造出人类。

人类，平均寿命三百年。其魂魄采用的是生物。

因此，有蟜氏便从中选出一人统领地府。地府中有一本花名册和妖名册。妖行善积德来世便可投入人道，人作恶多端便投入畜生道。世间的一切又由剩余三人中的两人来记录，两人一个管人世间一个管妖世界。不插手，只做记录。

留得一人统领天界，即神界。若人行善积德品格高尚，便有机会修道成仙。而妖，只怪它前世作恶，因而今世比人类更难修道。

最后，六月六日永世节，也就是和平的鲛人为纪念囚牛与有蟜氏。传说，他们出生的日子便是六月六日。

闻道叙述完关于六月六日鲛人永世节的故事后，便旁若无人般渡到子谦书房的窗口。桐木制的窗栏有些年份了，但还是能闻道淡淡的舒心的桐木香。古色古香的窗栏上垂挂一团名为球兰的小花。

粉中带紫十分可人。

书房圆桌前。

子谦一脸无语的环顾四周，这些人来我家就是讲故事么？

碧揪揪衣角，这个故事她曾经听奶奶讲了千百遍。但是闻道先生讲的是她听过内容最丰富的。

朱即打打瞌睡，他有点听不懂这些造人造妖创世的故事，一脸的神情迷茫。

墨兰缕冰随手往他头上敲了个栗子，像极了小时候在太傅那边学习的场景。

“闻道先生，学生不才。有个问题。”在蓝已起身双手做辑，十分恭敬。

“请说。”他收了玩球兰的手，一副正经的样子与在蓝已对视。

“你这么说来，人类是在这世界上最低等的一个了？”是啊，他不及鲛人龙族的长寿，也不及腥蝙蝠的厉害，当然更加比不过远古魔兽和龙之九子了。“可人类的数量是最多的，况且他们创造了货币、文字、语言。”

闻道轻笑，这是他第一次遇到有人问这么一个问题。

“这问题，我想碧能回答你。”

“我。”碧指指自己，有些尴尬。

他点点头，表示肯定，“碧，你们的世界有货币么？”

她摇头，道：“但是我们有语言和文字。”

“语言是同样的，但文字有些许不同。那些不同的文字，正是这个大陆千百年前所使用的。你们对于吃穿用度并没有多加需求。你们是一群自由、和平、快乐的水中精灵，没有烦恼的精灵。”他慢慢走近他们，轻声留下一句让他们心中抑郁的话语，“因为贪婪。陆地上的人们赋予了石头价值，或许在海中的鲛人与龙人眼中，这些东西只是石头而已，只是比一般的石头漂亮很多而已。”

“正因为贪婪，才推动了这个世界。”

贪婪推动世界，自私造就世界。

“似乎我们把话题扯远了。”子谦很及时的打断他们，虽然心中有点不满闻道口中的贪婪。但瞧见窗外的天色渐灰渐暗，忙不迭将话题岔开，“不是说去看六月六日鲛人的永世节么？我们在这边都快讨论到天黑了啊！”

当他们出了吴府恰好是夕阳落下时刻。闻道与他们告别，其余几人走在皇城繁华的街市上，先去找陈平，然后再去寻崇义。

陈平，大勺搅着锅中的馄饨。一手随意的摆着说：“不去不去。”

软磨硬泡死皮白咧的说个老半天，还是他的妻子翠蓉出面才得以完事。

那女子，柔柔静静却不失大体一看就是大家闺秀。或是落榜才子与富家千金以爱之名私定终身，离开家乡隐居在此。又或是落魄千金与落榜才子患难见真情，以天为媒以地为证。

不管是哪个版本的故事都算是一则至情至深感人肺腑的。

陈平还是那副依依不舍，放不开的样子。这家伙真不愧是一百多则航海日志，每篇都能点到妻子之人。

那宠爱腻歪到骨髓里。

到了崇义的家，只见挂着素白的灯笼。

乌黑的房门，寂静的四周。十分可怖。

他们敲了敲门，与官家说了来意。

最后还是官家带来一句话：“四少在歇息。”

郁郁而回，才子佳人走在繁华喧闹的皇城街道上。仿若刚刚在王府的是另一个世界。

鲛人碧，虽说用方巾将自己缠绕。碧蓝的发色露不出一根来，可还是引得路人时不时的侧目欣赏。也是，光她曼妙的身躯和不同于人类的气场，引得大部分男子瞩目。

而大部分女子，则是被吴子谦，陈平，墨兰缕冰，在蓝已，朱即所吸引。

子谦翩翩公子不用多说。陈平虽说是个庖厨但其根本还是个文人，细看他虽没有其余人华贵的衣服，但与身俱来的文人墨客气息还有中庸以上的五官，足以算得上美男子一列了。

墨兰缕冰，如雕刻般的五官棱角分明的下颚。众人之中，就属他和陈平的衣服看着平庸。实则不然，懂布料的人才能看出这件黑色没有任何花纹的衣衫，是用蚕丝手法极为复杂的所造，光是一批布料就要用上半年。

在蓝已，不管对自己的衣食还是住行都有十分严格的要求。布料要用涩城的云锦，刺绣的花纹又是要自己亲手设计不同于其他人。肌肤洁净和女子一样奶白色，眼睛似乎自带眼线。种种种种，都让他不知不觉中与别人有种不同画风的感觉。高贵、高傲。

朱即也不用多说，这个浮夸的公子哥，是金吾卫的少爷。这皇城街上只要不是本地人都对他如雷贯耳，退避三尺。

这样的五个人再加一个女子，怎不让路人忘却手中的东西驻足观赏呢。

海边。

他们登上了鲛人特地为其准备的木舟，由海中的鲸鱼领路，鱼群似乎感受到节日的气息，在海面欢跃。

荡漾的海面月光之下，仿若闪耀的鱼鳞。

若是在天界望下，还以为是仙人拂袖抓了一把星辰抛向海面一般。

“海上明月共潮生。”子谦抓了一把海水，任其从他指缝溜走，笑吟吟的吟起诗来。

“春江潮水连海平。”男子身穿青色曲裾，平平整整，只有那衣摆被打湿了一角。眼前的两人正讨论正欢的时候，他缓缓吟唱。

这个离大陆不远的小岛鲛人们正举行‘永世节’呢。个个手提蓝色灯笼。

忽而来了一个鲛人递了一盏灯笼与他，他道谢接下。

他有些好奇这个蓝色的灯笼，便将它举到眼前。这时，在幽蓝的光线下才将他的脸看个清晰。

那一副孱弱又无所求欲的表情，不是四皇子都君无花还能是谁。

下颚尖锐没有肉感的脸庞，还有那病态的眼神。发髻梳的干干净净，瘦长的手，拇指上戴红玛瑙扳指。

“原来这个蓝色的灯是水母。”他发出感叹。琉璃容器中装纳海中稀有的蓝色水母，他缓缓将琉璃容器的盖子打开，伸手想捉其里头的水母研究研究。

“如果你想死的话。”

谁想被身边的人制止了。那个人总是不把衣服穿好，袒胸露乳。他曾多次和他表述衣服要规规矩矩整整齐齐才会显得人端端正正。而他总是置之不理，照样我行我素，美名其曰：随性。

“其鸾，这水母很毒么？”

男子随手一捋长发，举止间又不知不觉将他胸前的肉露出了许多。

午当叹了口气，心中暗想：还不如像我们一样，不穿。

“神碰了这种毒都要行动迟缓一炷香，更不用说你们人类了。”

“神？”无花似乎听到什么搞笑的字了。反问他道：“你在这三百多年见过神？”

“当然是听祖辈说过。”

无花无奈摇头，眼神中赤、裸裸两个字“愚昧”。

船不知行驶了多久，黑幕中，几人接二连三的打哈欠。碧连声安慰说：“快到了快到了。”

也不知道是第几个“快到了”在蓝已拍了拍身边的子谦，指向前面。

远离岸边不知道多久了，他们见到了海面碧蓝的幽火在黑幕中飞舞。

说是飞舞其实更像蓝色的星辰就在他们面前一般。

越发越近，几人的心也越跳越快。直到看的清晰——有着幽蓝发色的鲛人，手中提着蓝色灯笼。围着蓝色的“火篝”翩然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