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前尘似梦梦已醒(1 / 1)
耳边疾风呼啸而过,暴雨猛烈的敲打着马车木板,强劲的雨打声惊醒了我。我睁开眼,挑起帘子,望了一下外面,马车经过一片树林,林子一片漆黑。车内一盏孤灯,豆大的火苗微弱的随马车的摇晃飘摇。马车内有我、还有我唯一的侍女银月,她的头低埋着,是在闭目养神,但雨声似乎又吵到了她,蹙起好看的眉。但我知道她没有睡。
“银月”我低声叫她。
银月睁开眼,轻声问道:“娘娘,您可是有哪儿不舒服?”她十五六岁的容颜在逃亡了七八日之后终究有了掩饰不住的疲惫,让人心怜。
她是在所有人都不信我时唯一一个站出来帮我说话,保护我的人,饶是我心再狠,我也不愿她随我亡命天涯。
“我们还有多久到栖凤山”我拉了拉衣服,盖住自己冻僵了的手。银月想了想,“再过半个时辰,娘娘,您似乎生病了,我们须得先找个大夫看看。”
我默了片刻,点头说:“好”
车夫是个老实巴交的胖胖的中年男子,我们提出连夜赶路他也没说什么,满面笑容地答应了,于是我们赶到了落霞城。
我给了车夫足够的银钱,便让他回去了。而我和银月投宿到了一家客栈,我并未让银月帮我请大夫,我在饭菜里下了迷药,她早早的就睡了。我放了所有的银两和衣物在她的床头,还有两封信。
我不能在连累她了,而接下来的路,将只有我一个人前行。
我知道即使我没了心,我仍会被追捕,不过是因为我是皇上的妃子。虽然我不是正宫娘娘,但作为四姬之一,被写进了皇室族谱,我的潜逃想是不能善终了。他们死也会把我抓回去,而我却再也不想回去,无法,我只得又雇了一辆车,逃往栖凤山。
马车上我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我梦到我又回到了落霞山,漫山的杏树已经开花了,高高的杏树连接苍穹,只有连续不断的花瓣缱绻这飘落下来,落了一地火红。
落霞山深处有一间木屋,屋前的几株桃树也开花了,开得甚好,如同天边的晚霞。屋前有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娃儿,正追着一只通体莹白的白狐玩耍,女娃儿一身白衣着实可爱,许是大人担心着凉,穿得仍有些厚,圆鼓鼓的像一只小仓鼠。两只如墨玉葡萄的眼睛随着白狐的身影骨碌碌地转。然后转身一摇摇摆摆的跑向了一旁正倚坐桃树看书的白衣翩飞的嫡仙男子。
“师傅”小女娃蹬蹬地扑到男子的膝上,认真地说“我觉得小白最近胖了不少,,你看他身上的肥肉,让人着实有些忧伤。”
男子温柔摸了摸小女娃儿头,然后把她抱到自己膝上坐着,微微笑道:“是胖了不少”女娃儿偏着头郑重的思考了一番“那就把接下来它这几天口粮给后山的那只鹌鹑好了,上次我去看它发现它瘦得太可怜了些。”
白衣男子手里的书晃了一下,看了看白狐,道:“好”。终于白狐怒了,全身的毛炸起如一个刺猬,冲着女孩呜呜咆哮。女孩却向它做了个鬼脸,屁股一扭一扭的跑开了。于是白狐把那可怜巴巴的小眼神投向了不食人间烟火的白衣男子,男子笑着摇了摇头,道“白颜,以后你就少吃一点吧。”
白狐终于泪奔了。
男子回屋放下书,抱起趴在窗栏上的小女娃,说“灵儿,你怎麽能这样随便欺负白颜呢。”
灵儿?原来那是我啊,已经多少年了呢?
那个白衣男子是我的师傅,他叫兰溪,白狐是我的玩伴叫白颜,落霞山有我最多最快乐的回忆,我忽然很想回落霞山看看,不知师傅是否回来了,我不见了,他是否犹在找我,落霞山的杏花估摸着又开得烂漫如晚霞了吧。
我忽然开始好奇,如果那天我从落霞山山麓带回那个人,没有留下那个人,我现在是否仍无忧无虑的追着白颜满山跑,在缠着折兮给我讲那些遥远的神话,在落霞山山中整日无所事事而用杏花做胭脂膏戕害满山的虫鱼鸟兽呢?
我从落霞山带回来那个人,便是我的夫君了。那天我去山下陪白颜抓鱼,刚跳下水就发现脚下感觉好像不太对,软中带硬,手感不大合适。低头一看,水竟然是红艳艳的,吓得我想都没想赶紧跳上岸,结果不知踩到什么又掉进水里,并伴随着一声低沉的闷哼。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两次踩到了那人的肋骨。
我把那个人带回了木屋,给他包扎了伤口,心里想着是死是活全看他自己的造化了,没想到两天后他竟然醒了过来。我委婉地表达了自己踩了他一脚的歉意,并更委婉地表达了我的厨艺养不活他,他要能走了就别留恋这儿,哪儿逍遥回哪儿去。
结果却是他说我踩他一脚,硬要我的照顾他把伤养好,否则他就不走。我和白颜商量了一早上,琢磨着是不是可以把他打晕了,直接扔山脚下去,料想他也破不了师傅设下的结界回来算账,但又怕他如果又真破了怎麽办,师傅又不在,那东窗事发指不定要闹出些什么祸端来,在绞尽脑汁思索了半日后,一狠心养伤就养伤吧,他都不怕我的手艺差,我又伤情些什麽呢?
现今我才想明白,当日他是执意留在落霞山,不是这个理由,怕也是会寻着其他的借口吧。我能和白狐聊天,并住在仙山,山中确实处处都像仙境,即便不是仙人,却也能以仙人之名助他。山上的日子可能真的有些无聊,不久之后他就走了,可是半日后他又回来了,并带了许多稀奇有趣的玩意儿回来送我,我想当时我真没见过世面,竟然十分受用,便屁颠屁颠的跟着他下了山,去看那十丈红尘。
我问过他来落霞山所为何事,他说有一癞头道士说落霞山有神仙,若能找到他,会为他成就一番伟业助力。我听后,无声笑了笑,有没有神仙我倒是不知道,不过我师傅肯定不是寻常人。就这样我们一路边走边玩,玩的倒也不亦乐乎。
终于,我们到达了皇城,当我在那深深的庭院里望着富丽堂皇,高不可攀,恢弘壮丽的宫楼时,我才明白带我来的那个人原来是大地皇者之子九皇子沉崖。我忽然有一种被骗的感觉,开始想回落霞山,沉崖却拉着我的手说,他喜欢我,所以才会骗我回来,我不应该在师父身边生活一辈子,他能给我幸福,求我留下来。这些话有多少是真的,有多少是假的,我都已不想计较了。
那时我还不知道嫁给他意味着什么,我也不知道他有一个极爱的正宫娘娘,我素来不喜欢为难别人,也不喜让人伤心,就这样待了下去。我的思绪如落霞山河底漂浮杂乱的水藻,待我真反明应白时,我已经嫁给他了。
后来我才知道,我并不被大家欢迎,他们总是闲暇时说皇帝九子娶了个深山老林里的野丫头,此女子用魅惑之术迷倒九皇子。面对这种刁难我不该知怎样处理,幸而沉崖总是护着我的,为我挡去那些流言蜚语。我也开始真心的感谢他,他说明年春天我们会落霞山看杏花吧,他说我们什麽时候去游山玩水可好,他要带我去看这万里锦绣,他为我找来许多新奇珍贵的玩意儿。我想我最开始是不爱他的,我只是太寂寞了,除了师傅,只有他会给我温暖和希望。可后来我再没有见过师傅。在这个早不见日出,晚不见夕阳的深深院落里,我的心唯有向他靠近,并无知觉的爱上他,依赖他。
人生不过几出戏,终有曲终人散的时候。而沉崖的宠爱便终止于我给他最爱的人的伤害,他最爱的人是他的正宫娘娘天芷,我不过是一个路人,以为自己是主角,结果却从未真正入戏。
那是他已登上皇位了,他来见我的时间却不如以前的多,来也仅仅是坐坐,喝喝茶便走了。他如此繁忙,我也没多想什么。
那日,天芷和几位夫人邀我去流矢场射箭,我这人风雅的事做不来,射箭这体力活却是擅长的。叫了个银月的小丫头就赴了约。到了发现流矢场竟连个侍卫都没有,着实有些奇怪,却也没多想。
那几个娘娘射了箭,结果平平,最终发现是我最会射箭,不由得又叫我多射了几次,我笑者允了。谁能料想,最后一次,我拉满弦射出箭时,天芷竟出现在箭靶处,羽箭直入心脏,我当时似乎是吓呆了,耳边惊恐尖叫声四起,所有人都奔向了天芷,然后有谁从我身后走过,疾步过去抱起了天芷,沉崖经过我身边时,停了一瞬,我从未听过他用如此冷漠的声音跟我说话“我倒不知你如今竟是如此歹毒。”便头也不回的箭步离去。
我的手不停的抖,心里如有一个黑洞,呼啦啦的往里灌着冷风,我没有要杀她,稍微冷静一点的人都能看出是天芷出现在箭靶处寻死,不是我故意射她的。
我回到寝宫时,沉崖已经坐在那儿等着我了。我看了看他的神色,似乎不太好,便问道:“她还好吗?”沉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道:“直射心脏,怕也就那么两个时辰的活头了”
我低下头,不想看他此时似乎对我痛心疾首的样子,他说“你何时竟有如此心思了”
我只觉浑身血液瞬时冻结成冰,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抬头定定的看着他。银月一头跪下,哀求道:“陛下,这件事真得不是娘娘的错,娘娘是冤枉的,求陛下明察”并不停磕头,顿时头破血流。
看的人心痛不已,我眼睛发疼,目光移向他,半响后才道“我以为你会信我的。”
我以为所有人都可以怪我,可他会宽容我,所有人都会误解我,可他会相信我。
他没有看我,只是低沉道“灵儿,我都看到了。”
我摇头,几乎哭着说“你没有看到吗,是她跑到箭靶处的,不是我故意射她的。你为什麽不信我?”
他望着我讽刺一笑,“你竟不知悔改,当我真不明事理吗”
只觉眼前一片模糊,脑袋晕了一晕,“你当真不信我?沉崖,我怎么会那样做,你竟是不信我。”
沉崖起身走到我跟前,拉住我的手“你或许不是故意的,但事情终究发生了。”他轻柔地擦去我的眼泪,继续说“你不要怕,我会陪你的,事情不是没有转机。”
我望着他,视线模糊“有何转机?”
“换心”我的手顿时僵硬冰冷,他缓缓道“祭天师说先用莲华玉稳住,可以让天芷暂时不会有事,若在七天内换心,他便可安然无恙”我缓缓抽出自己冰冷的手,低声道“可是找好了可换之心?”
“灵儿,我知道你或许不是故意伤天芷的,但这终究是你的错”他目光平淡的望着我,我看不出他是否有为我难过,我转身出了屋子,站在回廊上看院里开得正好的梨花。“其实你也是知道的吧,我没有心,我也会死”
他沉默了许久,大抵是无话可说罢。
可怕的静默像是要压断人的脊梁骨,“什麽时候需要心,来知会我一声吧。”
他从后面抱住我,低沉的声音似有一丝伤痛“我不会让你死的,相信我,我会陪你的,相信我。”
“好”我不着痕迹的抽出身,说:“你先回去吧,我累了,想睡一会儿。”
他凝望了我一会儿,道“那你好好休息。”我点点头,他似乎还想说什麽,但犹豫了一下,什麽都没说便走了。
沉崖是在一个梨花落尽的午后来找我的,我正在院子里拣新落的整朵整朵的梨花,试图让映月给我做枕头。
我蹲在凋零的梨树下,手中还有半把娇嫩的花瓣。喃喃道“我应该还算是幸福的吧,左右活了那么多年也没什么病痛,也算得上衣食无忧,□□虽然不大顺但也不太差,想想这辈子过得也还是看得过去,师傅他看到,想来也不会笑我太多的。”
我并不知道沉崖来了,也不知道他站着看了我多久,银月提醒我“娘娘,陛下来了。”我讶然起身,扔下花瓣,对他说:“你来了”
他说:“我们走吧”
后来我的胸膛里再不是一颗鲜活跳动的心,而是一块安静冰冷的莲华玉。
胸膛有个拳头大的血窟窿,没几天连血都流不出来,我想我是活不了多久了。看着镜子里满面惨白,一脸死气的自己,我想我是该回去了。落叶是要归根的。我问银月:“陛下可是仍在忙朝政”银月面色难看,挣扎犹豫了一会儿,不甘愤怒地说:“陛下如今整日整日地守着天芷娘娘,娘娘伤痛不愈,陛下竟不来探望,未免太让人心凉”
我摇头笑笑:“情爱里的事你不懂。”
银月不解道“那如今娘娘可懂”我敛了笑容,摇头,低声道“我也不懂。”
□□是门高深的学问,我不欲再与他们他们纠缠,他们的爱情里我是过客,没写在结局里。我怕我最后什么都不会留。我放下手中的簪子,说:“他大抵是不会再来了,我想回落霞山,你可愿帮我”
银月跪下,郑重道:“奴婢定竭尽全力助娘娘,万死不辞”
我摇摇头,“我不要你死,你帮我便好。”
后来,天芷大好,传闻愈发慧心聪灵。沉崖来过一次,那时我正在睡觉,他坐在床边不作声响凝望着我,我也索性面朝里侧闭眼装睡。后来真的睡着了,不知他又坐到何时,醒来时天已经黑尽了,他人已经不在了,只是他坐的地方还有余温。
后来,得沉涯弟弟沉云的怜惜,帮我和银月用银钱买通了关系逃出了皇宫。
再后来,便是到处都有追兵逮捕我回去,告示贴满了所有的大街小巷。
“姑娘”车夫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回忆,我掀开车帘问:“何事”
车夫憨厚的笑道“是这样的,这里分路了,姑娘是要去落霞山还是栖凤山呢?”
落霞山吗?师傅已经不再,白颜已经消失,我回去还有意义吗?不过是白白被抓罢了。我取下自己最后的一根玉簪,交给车夫“你速去落霞山山顶,替我接一个人,叫兰溪。请一定快马加鞭不作停留,我在这里等你”
车夫愉悦的答应了,扬尘而去。叫他去接人不过是转移追兵的注意力罢了,至于兰溪,我也想知道他在哪儿呢。
马车消在了晨雾中,我看着这古树参天浓雾不散的山林,叹了口气,无奈低喃道“我不过是嫁了一次人,怎地弄成了这般亡命天涯的逃犯,着实是悲催了些。”
落霞山与栖凤山相近,景致却相差甚远。落霞山山麓绿林成荫,山腰以上却是杏林成海,终年花开如火似霞,一直温暖如春,确实是个仙人居住的好地方。而栖凤山山高而寒,遍野参天古树遮天蔽日,且有一处断崖名曰无言,不知此地殉情了多少痴男怨女。我至今也未弄明白为什麽叫无言。
举身爬山,奈何我不认得路,只得沿着前人的痕迹走。途中惊飞了三只山鹭和两只麻雀。晨雾正浓,我也瞧不见前面有些什么全凭着感觉走,走得累了,便靠在路旁的巨石上休息。
正闭着眼假寐,耳边却传来嘚嘚的马蹄声,我心下渐沉,想来是他们追上来了。我提起裙摆,侧身拐进了一条极隐蔽的小道。小道甚是难走,唯有拨开人高的荒草,艰难前行。
我却忘了,沉崖向来是不入黄河心不死的人,没找到我,他宁肯毁掉这座山,何况我用脚,他们骑马。在我以为他们终于放弃已离开时,沉崖在我身后十几米处,绝望的叫我“灵儿”
我看见他眼里流淌的悲伤,心下悲凉,却摇摇头,坚定地扭头往前跑。沉崖痛苦疲惫说“灵儿,你还要逃吗?”
我不是逃,我只是不知该怎样活了。我顿下脚步,脚边分毫之处便是断崖。我转身细细的看着他的眉眼,依然风华绝世,可人却是瘦得很了,脸色灰白,像重伤未愈般虚弱,我不解他何以这般模样,却也无力再问,只是低声说:“你不要过来,也不要再追我了,”
沉崖惊恐伤痛而绝望的的轻声道:“好,好,我不过来,你不要再过去了,我求你”
“你回去吧,我也该回去了”山风吹得我的白衣猎猎飞扬,我揉了揉眼,吹得我眼睛疼,晨露湿濡了我凌乱的发髻。
沉崖绝望心痛的望着我,“灵儿,你不要吓我,我知道你是伤了心,求你回来。你要怎样,我都随你,我什麽都给你,我把我的心给你,我再也不逼你,好不好?”
我摇摇头,“我什麽都不要。”想了想又道:“沉崖,或许你也不是真的爱我,你需要的是一个助你登上皇位的仙人,现如今你的伟业也确实实现的差不多了。不过,有机会的话,就帮我回一下落霞山吧,看看白颜回来了没,还有我师傅,如果他回来了就告诉他,徒儿一直很好。如果木屋前的桃树死了,就把它砍了吧,重栽不重栽都可以。”
我顿了顿“其它,也就没什麽了。”
“ 灵儿,你再不信我了,对吗?”沉崖面如死灰却坚决的望着我身后的翻腾的云海,“你若跳下去,我定会去陪你。”
我无奈地笑了笑“莫要这样,我不想欠天下人一个好皇帝。”顿了顿又说:“实诚地说,沉崖,不是我欠你们,而是你们欠我,你欠了我的情,天芷欠了我的心,我却也恍然大悟,看破一些事,所以我不要你以死谢罪。”
沉崖试图快速移动拉我的手,眼眸中惊恐焦急害怕交织成深不见底的渊,我向崖边又移了半分,他赶紧停住脚,神色中哀伤流淌。“我求你,灵儿,不要再过去了,求求你,快过来。”
我深深地看着他,微微地笑了起来,我想我的笑容还是美的,我看到他终于有了一丝放松,容颜恰如花开,我说:“沉崖,此后生生世世,愿再不会爱上你。”
我身子往后一仰,便坠下绝崖,身旁清冷的山风顿时呼啸不止,耳边传来沉崖撕心裂肺伤痛欲绝的呼喊“灵儿!!”
我从未觉得我竟能如此轻松,忽然觉得红尘里纠缠不清的爱恨情仇不过是一场纷繁短暂的梦。梦中漫山如火似霞的杏花,清风朗月,风华高妙的师傅,恨而不愿,爱而不得的沉崖,爱过便就够了。
乾坤一出戏,岁月两盏灯。那些悲欢离合待最终落幕时,不过是看客眼角的一滴眼泪或唇边的一丝微笑罢了。过了,便也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