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靈(1 / 1)
(三十六)
【虚境】
灰黑色的雾气弥漫着整个虚境,到处是呛人的毒气,弗莱诺镜厌恶地皱着眉,但也无能为力,被划为领域的虚境不容许外来者干涉,而这片领域的主人是——琴靈。
湛蓝的双眼不动声色溢出光芒,驱散些许灰黑的雾气,一抹紫色映入眼帘。
自然而然地勾起嘴角,弗莱诺镜缓步前去,浑浊的黑雾如被惊吓般,纷纷散开。
弗莱寂紫色的碎发早被黑雾污染得变了色,板结成一块块,全身上下只剩袍子上的紫水晶保留着高贵的洁净,依然源源不断逸散出紫色的气。看他狼狈的样子,弗莱诺镜不禁笑出声,也立即被他狠狠瞪了一眼。
“琴靈的傀儡不见了。”弗莱寂平静地说着,拍打着身上的黑灰,“很奇怪,封印不知道是谁解开的。”
弗莱诺镜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捂了捂额头,道:“应该……没关系吧,琴靈的傀儡一直很听话,守着这儿也很多年了,也许……她寻主而去了吧。”说着,他微微垂了垂眼眸。
弗莱寂将视线从那具被打开的冰棺移开,盯着灰色的地面用力吐了一口气,低声问道:“琴靈……究竟是怎么死的?”
“她请求惑杀了她。”弗莱诺镜毫无感情地回答。
依然是这个答案,弗莱寂不甘地摇摇头,抵着嘴唇的獠牙异常的尖锐,他压制着怒气,平静道:“你骗我。”
弗莱诺镜勉强扯出一丝笑,回过头正眼对上他愤怒的紫眸,“不然呢?你认为她是怎么死的?”他的声音飘渺起来,隐隐透着丝丝讽刺。
弗莱寂不知不觉地握紧了法杖,紫瞳渐渐黯淡下来,好一会儿,他才动了动嘴:“为什么……你能不顾一切去和翼斯喏靈结婚?”他说着,渐渐提高了声音,“你和她在一起才多久?不到一百年!而琴靈呢?你可以坚定不移地与她相爱几千年却不敢违背哉!她没死之前我就和你说过,你大可以带着她逃跑,跑到不属于他们管辖的天界去,跑到各个异界去!明明值得付出的事却不做,现在倒好,琴靈死了,她的傀儡也没有耐心守着这片虚境逃跑了,你却在和翼斯喏靈过你们的幸福生活?!”
弗莱寂说着,无法抑制的愤怒迸发出来,一下鼓起他的袍子,紫水晶相互碰撞的声音异常响亮,一道道紫光顿时将虚境的黑雾直接吞噬掉,繁乱的强大气流刹时将他身后的冰棺砸得粉碎,晶莹的粉末飞散在漂亮的紫光中,耀眼的光照亮了一切。
弗莱诺镜依然纹丝不动地站着,气流混乱刮起的风扯动着他的蓝袍,蓝水晶如有个体般,各自漂浮着,泛着紫光的粉末撞击到蓝水晶散出的如水流般的蓝色屏障后骤然消散,激起如紫蓝色珠砾的光点。
“寂……你认为,我们现在过得幸福?”诺镜有些欣慰地说着,尔后又露出微笑,“那就好,我们,看起来是幸福的。”
弗莱寂几乎要发疯了,他不明白他这样说到底是什么意思,混着愤怒,他吼着:“琴靈的死!是你弗莱诺镜永远都逃不掉的责任!”他似是用尽了气力,沉默许久的愤怒终于在此刻压制不住。之前落到地上的粉末再次泛起紫光腾向空中,如飞雪般细细地落下,晶莹的紫光几乎照亮了整个虚境,洗净了一切。
诺镜轻轻闭上眼,盖住他披霜般寒冷的眼瞳,泛着蓝光法杖的顶端射出一道光,绕着他旋转着,渐渐隐匿了他的身影,和他飘渺的声音。
“寂,若不是有绝对的危险,我……并不想隐瞒你。”
【寮界】
当喏靈醒来的时候,闯入视线的只剩土黄色的天花板,壁上诡异复杂的雕纹令她一阵毛骨悚然,条件反射般的,她倏地坐起来,全身上下难以言语的疼痛逼得她咬紧了唇,硬是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她只知道自己全身的骨头要是再受一下轻微的撞击,非碎掉不可。
迷糊间,一种毛茸茸的触感又手心传来,喏靈一惊急忙收回手,低头一看,蓝麟正躺在旁边,脸色苍白,而自己刚刚碰到的,仅是他的发丝而已。
她颤抖着碰了碰他,仅存的一点温热让她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
还好,还活着。
她轻轻念叨着,摊开手掌,缓缓聚起一个银色的光球,却保持不到两秒钟,一阵如海豚高吟般的声音骤然响过耳边,手心的光球嗖的一下散掉,银色的光点像受到指令般腾空而起,顺着它们的方向,喏靈亲眼看着这些闪亮的光点像有生命一样,左挤右钻地进入一具青色的石棺,在青石棺旁,还有一具同样造型的黑石棺。
不甘地多试几次,也依然如此。
喏靈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生怕蓝麟再晚点睁开眼就醒不来了,她小心翼翼将蓝麟扶起来,靠在墙边,按照书上说的简单的救人方法,轻按着各个可试的穴位,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不禁焦急起来,唤了他几声也依然无用。
“怎么办……?!”喏靈紧扣着手指,聚起力量又马上会被石棺吸收,人类的身体结构她完全不了解,只知会较为脆弱,还有他们要呼吸,要空气……
想到空气,喏靈不自觉地吸了几口气,并没有任何奇怪的气味,反而与外头相同。她起身向四周望了望,简单的土黄色墙壁,两具石棺,每具石棺上方都燃着一盏灯火,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再多的,就是高高的天花板左侧如漏雨的屋顶一样,破了个大洞,隐约透进几缕阳光,空气竟特别的清新,只能说,这是一座既不密封又很脆弱的……墓室?
试探着摸了摸蓝麟的手臂及脊椎各个部位,喏靈总算放下心来,空气没有问题,他全身骨骼也完好,除了脸上的一点擦伤,估计没什么大碍,至于晕厥,可能是摔下来一时撞到了哪。喏靈清楚的记得,当时是在山上走着,骤然脚下一塌,便掉了下来,先落地的是自己,加上蓝麟的体重压下来,自己被垫在下方重重地摔在坚硬的石板地上,差点就粉身碎骨。
喏靈顿时对蓝麟充满了怨念,死死地盯着他,还不醒?!受大伤是自己!先醒的竟也是自己!
“蓝麟,蓝麟!醒醒啦!”她抓着他的肩膀使劲的摇晃着,咚的一声,一颗乒乓球球大小的玻璃珠子从他的口袋掉了出来,落在地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喏靈停下动作,回忆着刚刚如此清脆的响声,越想越不对劲,怎么这么熟悉?她试探着伸出手,指尖还没碰到它,玻璃珠子自己反抗般迸出光芒,耀得喏靈睁不开眼。
“不要碰它!”蓝麟熟悉的声音传入耳,喏靈一睁眼就看到他正紧握着那颗玻璃珠子,眼神凌厉地盯着她。
喏靈见蓝麟用如有深仇大恨一样的眼神盯着她,一股莫名的火油然而生,“你吼什么吼啊?什么珠子啊这个?不碰就不碰!我如果没有给你‘垫底’你早死了已经!”她几乎是喊出来的。
蓝麟愣了一下,忽然乐呵呵地笑起来,急忙摆着手,“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怕你弄坏它,是怕它伤害你。”他说着,紧握着手里那颗已如羔羊般乖巧听话的珠子。
喏靈半信半疑地皱着眉,连续别开眼好几次,总见他死盯着自己。
“干嘛老看着我?”喏靈说着,疑惑地摸了摸脸,难道擦伤了脸,并没有血腥味啊。
蓝麟轻笑,眼神无比真诚的说:“你原本的样子,真好看。”
空气都似乎给这墓室的阴冷冻结了一样,安静得只留下男人沉沉的呼吸声。
原本的样子?
喏靈摇了摇头,木然地看着蓝麟,她小心挑起自己的发丝,银色的,柔顺,微亮。从他黑色的眼瞳里,她看到自己那双溢满血液的红瞳……和抵在唇上的獠牙。
像是用了极大的勇气,喏靈用几乎低得没有的声音吐出几个字,“你……不怕我?”
蓝麟看着她这个样子,忍不住笑出声,表情慵懒地伸伸手,一下跃起来,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要怕的话,嗯……在看到你进食时我就应该拔腿开溜。”他主动向喏靈走去。
喏靈轻轻皱了皱眉,她似是明白当时干枝落了一地是为何,是……震惊?是不愿相信?
见喏靈愣了好一会都没说话,蓝麟不愿地抿抿嘴,“你到底发表点意见嗯,本应是我被吓到现在倒变成你被吓到了。”说着,他摊开手心,晶亮的玻璃珠子渐渐溢出银色的光芒,直到整颗都变成乳白色,圆润的轮廓散开来,剑的轮廓渐渐显现。
“是……什么?”像被吸引一样,喏靈的视线被紧紧扣在那把银剑上。蓝麟轻挥了两下,在空中划出美丽的银色弧线,犹如黑夜里连在一起的星辰。
随着‘星辰’的渐渐散去,她原本疑惑的表情也消失了,被沉着与淡定代替,“猎人……真没想到呢,哎,我还怕吓到你,猎人先生。”她说着,讽刺充斥着每一个音节。
蓝麟将剑收到身后,“叫我蓝麟,你放心,不管如何,诺铭,还有你,永远在我们的狩猎范围外。”他把右手放到左胸口,恭敬地行礼。
“你什么意思?”喏靈退了几步。
蓝麟意味深长地瞄了她几眼,又细细看了看剑身,“他说,这剑身是你设计的,不设置剑格,也是你的主意,在……千年以前。”
喏靈越听越不明白,“我设计?”她思虑了一会,“不是我……也许,是她。”不自觉的,琴靈这个名字又隐现在脑中。
“谁?”
喏靈摇摇头,“没有,或许,我有很多记忆丢失了……诺铭,和你说了什么?”她假迷糊地问着,脸上透露出她满满的把握,熟不知心里却充满疑惑和……妒忌。
蓝麟自然笑了一声,“说,保护,一个叫靈的人。”
“只是……靈啊。”她闭上眼,浓密而柔软的睫毛轻轻落下,遮盖住她溢满血液的眼瞳。
微弱的阳光滋润着阴冷的墓室,如置于十二月北国的冰冷的心,却得不到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