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六岁的灵魂(1 / 1)
(二十四)
【寮界】
墨离突然睁开眼,倏地坐起来,“妍若?妍若?!”他慌忙下床站起来,左腹一阵突然剧痛,他皱着眉一看,才发现自己左腹有一个好大的伤口,疼得他站不稳一下跪到地上,血染红了瓷白的地板,房门被打开,北小遥一看吓得够呛,冲着墨离大喊着:“你这臭小子!我刚帮你止住血你又自己给弄成这样子!别以为你血统高贵就怎么的!老娘我不吃这一套!”她横眉竖目地骂着,又动作极其温柔地把墨离拉回床上躺好,喃喃道“真是前世欠洛银了!”
“不是啊……是喏靈,我妈妈不叫洛银。”墨离痛苦地扯出一丝笑,又难受地咬咬嘴唇,紧张地问:“妍若?妍若呢?她怎么样了?!”
“你小子还真有恋妹情结和恋母情结!”北小遥擦着地上的血,舔了舔口里两个尖牙,看向墨离“有给她挡这么这一下,她虽说也受了点伤,但也绝对死不了了。”
墨离安心地笑笑,问:“那她人呢?”
“弗斯说给那个叫弗莱寂的带走了,这样妍若就铁定死不了……”
“什么?!弗莱寂带走她?怎么可以?!不知把母亲弄哪去现在还带走妍若?”墨离一激动,伤口又疼起来,“该死,怎么愈合得这么慢?”
北小遥瞪着墨离把他按在床上,“你以为你有你爸你妈那么厉害啊!弗斯说这伤带毒,就算是你爸你妈也要些许时间才能恢复,就凭你想快到哪里去?它差点就要了你的命!”北小遥说着,担心地看着墨离,“如果是我受了这伤恐怕就成一堆沙子了……”
“小遥……阿姨……你干嘛要做吸血鬼?”墨离低声问。
“因为不想死。”北小遥在床边坐下。
“不想死?”
“是啊,谁像你们一样,一生下来就是吸血鬼,我还是人类的时候因为出了车祸,被救到医院时,心电图上已经是一条平线,弗斯到医院把我带走,让我成了吸血鬼,因此活下来,说起来,你们对生的定义真是怪,心电图上明明是一条平线了,却还不算死。”北小遥看着自己白的没有丝毫血色的手。
“哈哈,那你为了报答弗斯就以身相许是………好了我错了别瞪我了啊!”墨离鬼叫着挡着北小遥的目光。
“哼!要不是看你现在大伤未愈!我管你什么地位!马上就修理你!给我好好躺着!”北小遥为墨离拉拉被子,捡起沾满血的布走出房去。
谢谢。
墨离笑笑,闭上眼安心地睡去。
【斯界——时光穿越——诺铭】
最后一次了。
诺铭看着手心剩余的几颗紫中带蓝的珠子,心里暗暗道。
短短的几个几个小时里,他已经穿越了两个地方,这是第三个。
他回到喏靈刚被翼寮绰抓走的时候,瞒着当时的自己,偷走那颗镶在王座上的斯界血族的黑水晶,隐身控制它飞去帮助当时的喏靈,他隐身偷偷地抱了抱她,她被封印了所有的灵力,什么都不知道,狠下心再次捏碎一颗紫蓝的珠子,眼睁睁看着她的身影越来越来模糊,随后,他到了斯界,躲过那群翼寮绰的手下,在翼寮绰坐上王座时,趁着愤怒,震碎斯界的黑水晶,以喏靈的名义命令它去救那个被关进聚光室的自己。
斯界只被说成附属小界,但与被称为大界寮界并没有太大区别,诺铭买通一个血族,顺利进入血界,如果不是他自己清楚,他也许会把这里当做寮界中的血界,简直像一个镜子,两界完全一模一样。诺铭混进王族特用采血师的队伍,进了王族的领域。
高贵华丽的黑色马车从高空飞过,马车的四角各挂着一个紫黑色的铃铛,发出清冷诡异的声音,柔软的帘布被风高高吹起,翼斯诺斯冷俊的脸庞在紫色微光的照耀下,充满威严又不失温柔,诺铭坐的采血师专用的马车在他下方飞过,抬起头的瞬间,他清楚看见诺斯满脸的担忧。
瞄瞄手上灰色的手表,按照这个时间,那群人应该开始动手了。
这个时候,喏靈只有六岁,正处于她和她的母亲被人骗进聚光室的前夕,也就是说,诺铭要在她们出现生命危险之前打破聚光室救出她们,是不允许失败的,失败了,改变的不止是她的命运,是整个血界。
“你把这个送到王的宠妾那。”一个穿得端正的男人指着一个木箱对诺铭说,诺铭轻松地拿起箱子,像模像样地鞠躬,转过身的瞬间,他勾起笑,这身衣服果然好用。
诺铭清楚,翼斯诺斯只有一个宠妾,也就是喏靈的母亲,他未曾见过她,更不知她的气息是怎么样的,转了许久,他都找不到洛银在哪,突然想起喏靈,诺铭集中灵力,寻找喏靈的气息。
“你是?采血师?怎么在这?这里不允许乱逛。”一个女人拉住欲走的诺铭,手上突然加重了力度,“跟我来。”她紧紧地瞪着诺铭。
诺铭不知怎么拒绝她,在看到她藏在灰帽里的银发后,终于放心下来。
“你是谁?来做什么?”女人把诺铭拉到一间华丽的房里,警惕地望着他。
“有和你一样把犯人带到卧室来审问的吗?你就不怕我对你不轨,圣亦洛银。”诺铭笑得不怀好意,望着房里华丽的种种,却都是简单的白色的,丝毫没有繁重的感觉,正好配衬她的银发。
洛银微笑起来,转过身闭上眼,一瞬间就闪到诺铭身后,葱白的手已经到了他的颈边,“你有点自信过头了,寮界的原血君主,穿越时空的客人,翼寮诺铭。”
“呵呵,你应该也知道我的来意吧。”诺铭推开她的手,转过身看她,“你应该预知到了……”
“谢谢,不过,不用了,我遇到的事都有可能是丧命,你没必要陪我一起死。”洛银打断他的话,走到他面前,抬起头看他,像端详自己的孩子般,仔细看着眼前这个人,“快走吧,你的血统在这儿不但不会受到尊敬,反而会成为你的致命点。”她别开脸,推着他往门口去,一个娇媚的声音传来。
“看看,王前脚才走你的情人马上就来了啊。”
诺铭真怀疑自己看到了一个翻版的路德鳕,一个穿得妖艳的女人倚在门口饶有趣味地看着他,就像,盯紧猎物的眼神。
“洛银请路斯晶公主放尊重些,话不能乱说。”洛银挡在诺铭前面,看着路斯晶,诺铭早已明白,这个女人可以算是路德鳕的先驱。
“你装什么装啊?别以为生了个女儿就地位就高到哪里去,你不过是个低贱的宠妾,多藏几个男人出了事,本公主可帮不了你啊。”路斯晶媚笑着迷了迷眼,洛银毫不紧张,她向诺铭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配合,用极其平和地语气说:“说是这样,路斯晶公主也好不到哪去嘛,苦心积虑了这么多年,王都没有正眼看过你,至少我还能跟他生孩子,你呢?什么都没有,真是可怜。”她的话里满是尖锐的刺,但两女人依旧保持着美丽的微笑。
“你去把我女儿带来吧。”洛银看向诺铭,诺铭会意地弯下腰吻了一下她的手,恭敬地说:“是,王后。”
洛银马上装出怪罪的表情:“哎,你可不能乱叫啊,新来的也要好好学规矩,那位,才是未来的王后。”她指指路斯晶。
“属下知道,属下是怕要等到能叫王后的那一天,实遥远得不可及,所以,恕属下先默认您了,属下先退下了。”诺铭露出完美的笑,看都不看路斯晶一眼,直径走出房去。
整个过程,路斯晶都保持着微笑,永远给人一种宽容大度的感觉,看不出丝毫瑕疵,这一点,她比路德鳕厉害多了,诺铭走出去后,她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低哼一声,又看向洛银:“愿你的上帝保佑你还有命再见到王。”说完,她眼神犀利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而去。
左转右转,顺着喏靈的一点点微弱气息,诺铭寻到一个非常净致美丽的湖边,她小小的身子正窝在岸边,较小白嫩的双手探在水里,似乎在摸索着什么,不断发出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却只有她一个人。
“你在干什么?”诺铭轻轻走到她旁边,弯着腰问她。她长长的银发顺着肩膀披下,落了一些的地上,连着她的白色的长袍。
喏靈惊地抬起头,清澈单纯的大眼睛里还是透露出几丝警惕,“你是谁?”她问。
“是……是您的母亲命令我带您回去,公主殿下。”诺铭向她微微鞠躬,露出恭敬的笑容。
“信物呢?”她掏出手帕,擦干手上的水渍,抬起头看了一眼诺铭,神态动作完全不像一个六岁孩子,仿佛那小小的身体里并不是一个只有六岁的灵魂。
“信物?”诺铭仔仔细细确认洛银并没有给他什么东西后,诚实地回到:“我没有,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我只是来传话,为何还需什么信物?”
“如果是路斯晶派你来害我,那请你赶快走吧,你办不到。”喏靈整了整头发,起身欲走,诺铭马上扯住她的长袍,“别走啊你……”诺铭没说完话,喏靈已经切断那一部分抓在他手里的布料,一转身就消失不见。
“喏儿,没想到你这么小瞬移能力就那么好。”诺铭低声到,脸上满是快乐的笑,无意间看到手表上的指针,脸色大变,握紧手里那一小片白色的布,急忙追寻上去。
斯界王族城堡的大殿与寮界的略有不同,空荡荡的,风吹到身上都是一股刺骨的寒冷,喏靈快步跑进大殿,与路斯晶来了个正面相撞,她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来不及缓和身上的疼痛,路斯晶一把提起她的衣领,假惺惺地问:“没事吧,疼吗?哎,怎么会疼呢?你妈妈现在更疼吧?哦不,是更舒服,我给她安排了好几个帅气的男人呢,看王还要不要那残花败柳!哈?你还不懂,好好玩你的泥沙去吧!”
“放开我!”喏靈大声喊,路斯晶抓紧她的衣领,涂得血红的指甲正对着她的喉咙,一阵混乱的声音传来,路斯晶把喏靈狠狠一扔,她直直摔到地上,疼得她紧紧咬着唇,却不发出一点声音。
“路斯公主!救救我们啊……”一个男人连滚带爬地跑进大殿,凌乱的衣服上满是血迹,他痛苦地呻吟着,条条伤痕泛着轻微的白光,路斯晶怒吼道:“你叫个什么啊?!事情办得怎么样?”
“不行啊路斯公主,您下的咒对那个洛银根本就没作用,不仅如此,她轻轻松松就把另外三个人灭了,我们根本还没靠近她……啊!”男人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大喊,转眼间就成了一堆沙,路斯晶动都没有动一下。
喏靈咬着唇,身体完全无法动,远远地,传来一阵笑声,一个火红色头发的男人缓步走到路斯晶面前,路斯晶瞪了他一眼,他毫不忌讳地俯在她耳边轻轻吹着气,吻了吻她的耳垂,轻声道:“洛银那个贱人已经在好好享受日蚀的感觉了。”
路斯晶突然笑起来,拍拍男人的肩膀,娇声道:“亲爱的你真厉害,怎么办到的?”
“这还不容易,她的弱点不就是这个小孽种?略施小计,她就自己跑进去了。”男人看向喏靈,cubao地扯起她的银发,喏靈疼得眉毛皱在一起,却紧咬着唇,不发出一丝声音,“亲爱的,你说要不要一齐把这个小孽种也扔进去?”
“那当然。”路斯晶大笑起来,可怕的笑声回旋在这空荡荡的大殿,不断回撞着,喏靈一阵毛骨悚然,随即后脑勺被重重一击,眼前马上是一黑。
待诺铭感到殿上,已是人去楼空,“该死!”他愤愤地道,斯界他一点都不熟悉,尽管大致相同,但由于地方的气息都非常陌生,还是很难分清楚,集中精力寻找喏靈的气息,却丝毫感应不到,他望向那颗镶在王座上正泛着紫黑色光芒的黑水晶。
“王!您?!您不是去参加会议了吗?怎么回来了?”满脸惊恐的老管家看着诺铭惊讶地颤颤巍巍地说到,诺铭仅凭对翼斯诺斯样貌的记忆,伪装成他的样子,“带我去聚光室。”他冷冷道。
“王……您……为何要去哪儿?”老管家已经是紧张得站都站不稳。
“我一定得向你汇报才能去吗?”诺铭瞪着他,“快走!”
“……是……王……”老管家发着抖,为诺铭引路,一路上不断劝阻他,诺铭示意他看向一盆花,砰的一下,那盆花瞬间碎成粉末,风一吹便纷纷飞起来,他面无表情说道:“如果你再拖,我就让你的下场和它一样。”
好不容易到了聚光室的石门外头,诺铭挥手让老管家退下,他战战兢兢地滚摸着爬出去,脸上已是苍白得可怕,数千条皱纹马上爬满他的脸,任凭他再怎么掩饰也盖不住。
诺铭掏出黑水晶,这东西真如有生命般,不用他动手就自己飞到他手上了,血族的史书上记载着,王之象征黑水晶仅听从第一代君王。
呵,这东西竟不论界别。
他聚起灵力,试探着向石门投出几个冷火,冷火在撞上石门的瞬间,马上被吸进去,泛起一阵蓝光,诺铭露出苦笑,日蚀在施行过程中,这个门恐怕连翼斯诺斯都打不开。
只能用老办法了。
诺铭担忧地动起手,按照他当年使用的方法也要好几个小时,愿圣亦洛银能多撑一会儿。
星光从窗口映进来,洒在洛银苍白的脸上,她却笑得美丽,似乎没有一点不舒服,明明极度虚弱。诺铭在一脸担忧地不断往喏靈小小的身子上一遍又一遍地施放泛着柔和蓝光的魔法,她的皱紧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脸色也变得红润多了。
“那个……我帮你治疗吧。”诺铭从喏靈身上收回魔法,望向洛银。
洛银听了他的话不禁笑出声来,“你还不累吗?打破石门又给喏靈治疗,还一直保持着身上的幻术,诺铭先生。”她走到床头,把灯调亮了些,“不好意思,我知道你不喜欢光亮,但这样我才能更好地恢复。”
诺铭看着她看了好久,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不相信自己的幻术会这么差,已经是最高等级了,何况他还把黑水晶带在身上提升灵力,他不可置信地问:“你……你怎么知道?”
洛银把椅子搬到灯边坐下,柔和的橘色灯光一时间变成像丝绸一样,围绕在她身上,她的气色也渐渐好了些,她反问:“如果,你的妻子受了伤难以走动,你会选择扶着她走还是直接抱起她?”
诺铭马上明白她的意思,确实,当时他第一反应是先抱喏靈,之后再扶起洛银离开。他无奈地笑了一下,正想褪去幻术,门马上被打开,翼斯诺斯急急冲进来,他对诺铭瞄了一眼,洛银还没来得及站起来,他已经按着她蹲在她面前急切地问她怎么样,洛银露出开心的笑,说:“死不了是一定的了,倒是,你没看见他吗?”她看向诺铭,诺铭尴尬得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僵硬地扯出一丝笑,翼斯诺斯看着他的表情一脸鄙视,缓缓道:“你要露出这种表情也别用我的脸!难看死了!”
嗯?
诺铭完全没想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本来还准备面对他的冷眼或者严肃的表情,现在怎么就……
“呵呵呵……不敢了呵呵呵……”诺铭干笑着褪去幻术,站得比什么都直。
“嗯~长得很帅嘛,先前我怎么没注意到?”洛银紧盯着诺铭说,故意用手挡着脸,挡住翼斯诺斯‘可怕’的目光。
“妈妈……”躺在小床上的喏靈呜咽地叫着,眼睛都还没睁开,三个大人就一齐冲上去,最快的竟然是诺铭,他想碰碰她又马上收回手,不好意思地走开,喏靈睁开眼,看到洛银马上抱上去,接着又抱向翼斯诺斯,小声说着:“谢谢爸爸。”
翼斯诺斯有些愧疚地看向诺铭,正想和喏靈说清楚,诺铭摇头示意,他转而露出狡黠的笑,对着喏靈恭敬道:“公主殿下,属下真的没想要害您,这个还给您。”他掏出她的袍子上那一小片白布,翼斯诺斯把喏靈放下,诺铭蹲下来将白布交与她。
喏靈迟疑了一下,“你……留着吧。”她说着,突然像明白什么一样,大大的眼睛紧紧盯着诺铭,眼瞳竟溢满泪水。
“公主殿下怎么了?我留着留着,别哭。”诺铭急忙将白布收紧衣袋,轻轻拭去她脸上小小的泪珠,她突然抓住他的手,低下头,道:“对不起,那个……还是别留了,给我。”说着,喏靈没有犹豫将手伸向他的衣袋,碰到白布的瞬间,她的眼神突然变得木讷,随即沉沉地睡去。
翼斯诺斯和洛银没有做什么,也没说什么,只是疑惑地看着诺铭,诺铭向她们耸耸肩,眼瞳黯淡又温柔,他说:“她不能记得我。”脸上浮现幸福的笑,“她如果记得我,我回去就等着睡地板了。”诺斯明显被他这么句无厘头的话弄得不明不白,洛银却很开心的样子,她森森然地看向诺斯:“这招好像不错啊,是该让你睡睡地板。”
“你胡说个什么啊?”诺斯不满地回道,诺铭一听扑哧地笑出来,这对父女的话还真是一模一样。
“我该走了,对于一个生命中不该出现的人,你们就当没见过我,我祝福你们。”诺铭往后一倒,纵身从窗口跳下,洛银跑到窗口喊了他一句,诺铭原本完美落下的弧线立马乱了套,差点摔伤。
洛银只是很简单地喊了四个字:
女婿!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