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 13 章(1 / 1)
子昂跳入忘川河的时候,翠儿还在阳间的安阳城,林府。她找到了自己的父母,看到他们依然健在,心中也稍感安慰。
再看多他们几眼,自己也该回去了。
院子里的那棵杏子树还在,每次看到它,翠儿总想起李子昂。想到小时候他欺负她的情景,还有死后和他重遇的情景。
李子昂,要是你没骗我,该多好。
李府灵堂内,披着孝服的李夫人一夜白了头,她无法接受爱儿过世的现实,只是跪在一旁不断地哭。
张超是第一个赶来参拜的人。李府对外称李子昂是暴毙而死,因此张超并不知道好友实则是殉情。
他给子昂上了柱香,心中感叹着:这下你可如愿了,只是,苦了你的母亲啊。不论怎样,到了下面记得无论如何都要把林翠儿给抢回来,这才是我的好兄弟。
一天后,翠儿从林氏夫妇的对话中得知子昂去世的消息。
“这孩子,小时候和咱们女儿的关系多好,没想到他们一个个地就这样走了。”林母忆起翠儿,不禁眼眶有些湿润。
林父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一切都是命啊。”
入夜,李府的灵堂烛光摇曳,冷风阵阵。负责守灵的东亭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不久之后又困乏地闭上眼睛。
翠儿飘到子昂的灵棺旁边,轻轻打开棺盖,前几天还活蹦乱跳的李子昂此刻正安详地躺在里面。身上已出现点点尸斑,颈部的伤口与周围的尸斑融为一体,若不仔细察看,根本发现不了这个口子。
明明自己是过来人,明明知道人死也就这么一回事,翠儿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如此伤心,以致于眼泪忍不住地往下掉。这种感觉比当初刚发现陈诚爱上其他女子时还要让翠儿难过。
她顺着子昂的脸往下看,发现他的右手呈屈曲状态,好像在握着什么东西。
现出实形,她用冰冷的双手触摸他同样冰冷的双手,一根根地掰开他的手指。是一根玉簪子!
簪头雕刻着着一大一小两朵梅花,花的中心被染成了粉色,梅花栩栩如生。簪柄碧绿通透,只是尾端那里沾染着一些暗红色的东西,像是......血。
翠儿略皱眉头,她不安地再将子昂从头到尾看一遍,终于发现右颈部那里有个隐约的血口子。
难道,他是自尽的?
“哼,怎么现在倒是假惺惺地回来看子昂,你忘了当初是怎样对待他的吗?”灵堂外想起女鬼绮兰的声音。
翠儿合上棺木,一脸怒气地飞到她前面,“我正要找你呢。是不是你害死他的?”
“难道你看不出他是自尽的吗?”绮兰无畏地直看着她的眼睛。
“他无端端为什么会想不开?说,是不是你逼他的?”翠儿紧握着拳头来抑制自己的愤怒。
绮兰冷笑,她已看上子昂,怎么会舍得要他去死?“要说是被逼,逼死他的人是你,不是我!”
“你胡说!我和他之间虽有隔阂,却不至于想他去死。”
“看来你连在他死了之后都看不透他的真心,我不知道该替子昂感到可怜还是可悲!”绮兰拂袖离去。
我看不透他的真心?翠儿不解地盯着绮兰离去的身影。
她回到灵堂里面,看了一眼子昂的牌位,细细抚摸着那根簪子。
咦?簪柄中间的位置有些凹凸不平,好像刻着什么东西。
她把粗糙的那个地方对着烛光一瞧,翠、翠!
一瞬间,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不敢相信地在慢慢地摇头,慢慢地往后退了几步。隔着白布向子昂的棺木望去,她浑身像被抽干了力气一般,轰然倒地。
随后,不知道是在梦中还是何处,她的灵魂不受控制地飘了起来,从灵堂飘出,飞到了无尽的夜空。
一堵围墙隔着两个院子。墙的一边是一个年约七八岁的小女孩在院子里和小丫鬟玩捉迷藏,欢快稚嫩的笑声不时响起。
墙的另一边,却有个和那小女孩年纪差不多的男孩正顺着梯子往上爬。
下面有两三个人都着急地叫道:“少爷,您别爬了,小心摔着!”说什么来什么,男孩一个不小心就从梯子上滚了下来。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别吓我呀!”他们连忙将小男孩扶起来,到处瞧瞧看他有没有受伤。他却不以为意,也没有喊过一声痛,只是拍拍屁股,又继续爬梯子,嘴里嘟囔着:“我想和林翠儿一起玩,你们别管我。”
“您想和她玩也用不着爬那么高啊?从她家的大门光明正大地进去,不就行了?”
“不要,如果林翠儿看到我突然出现在那么高的地方,她肯定会觉得我很厉害的!嘻嘻嘻。”说完就自顾自地傻笑起来。
漂浮在半空的翠儿不禁露出温柔的微笑,原来子昂小时候是这样爬墙的。
林府外。一个身材俊拔,年约十六岁的少年正在“砰砰砰”地用力敲着林家的大门。
看门人无奈地打开了门,人都还没伸出头来,就说:“李少爷,你就别再为难小的了。我家老爷是不会见你的,你敲多少次门也没用!”
“他不肯见我,那我见林翠儿。我有话对她说!”处在变声期的少年扯着鸭公嗓在那里叫着,听那声音就知道此刻的他很焦急。
看门人嗤笑了几声,“老爷吩咐过,以后都不准小姐再见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还有,你也别想着像过去那样爬墙而进,老爷知道可饶不了你。以前他是睁只眼闭只眼,但现在小姐已经是有婚约之人,你就当是为了她好,也不要再来纠缠她,败坏她的名声了。”
说完就重重地关上了大门。
少年还是不甘心地再锤了几下那扇门,确认对方不会再开之后,他失魂落魄地走下阶梯,转向走向林府的围墙那边。
狗洞已经被石块堵上,他明明已经长高了,却始终高不过这一堵墙。
慢慢地顺着墙壁坐下来,他把头埋在自己的双膝,肩膀开始颤抖,在压抑地抽泣着。
原来,他也向自己提过亲,而这一切,当年的自己却一直被蒙在鼓里。
陈家开始送殡。走在最前头的陈诚双手托着她的灵牌,脸上依然悲痛,却已经比之前平静了许多。
长长的队伍随着丧乐缓缓向前挪动着。在队伍的后面,有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一直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紧紧地跟着。
那青年面无表情,眼睛却一直盯着前方。那双眼包含着泪水,一直在不停地眨着,似乎不想让那眼泪流下来。
他就像个木偶一般,不会躲闪来人。有几次被别人撞倒后,别人骂他走路不带眼,他当听不到,只是勉强地爬起来继续向前走,也不理身上的衣服被尘土染得多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