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 4 章（1 / 1）
小时候住的院子里好像有一棵很高大的树，那是什么树呢？
“翠翠，你睡着了？要不要给你拿张被子？”
“鬼是不用睡觉的，也不怕冷。”翠翠没有睁开眼睛。
子昂以为她生气了，便吹熄蜡烛躺到床上。黑夜里，有人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闪烁的眼光流连在窗边的榻子上，嘴里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你要是是人，该多好。
第二天，子昂出去了，翠儿不能见光，就躲在房间阴暗的角落里。算起来，今天是她死去的第四日。她的相公许是还沉浸在悲痛之中吧。
如果可以，她真想立刻飞到他的眼前，告诉他自己回来了，会和他相依相守这辈子，等他终老那一日两人再一起共赴黄泉路。
傍晚时分，太阳还未完全下山。李子昂回到了李府，李府上下见他就如见鬼一般感到惊悚。李夫人更是又惊又喜，概叹她的儿子终于开始生性了。
一见到李子昂就欣慰地拉了过来，由头看到脚，才开口问：“儿啊，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没等他作出回答，她又把头靠近他的衣服东嗅嗅，西嗅嗅，心头又是一喜，没有脂粉味，也没有酒味。
“娘，您在干什么？”子昂连忙躲到一旁，他急匆匆地往自己的院子走去，只说了一句：“晚饭叫人端到我的房间里。”
李夫人不住地点头，看着儿子高瘦的背影，她的眼角不知不觉多了点泪花。
“翠翠，你在哪儿？”一回到房里子昂就四处寻找翠儿的身影。
“我在这儿，衣柜后面。”甜美的声音从衣柜那边响起。
子昂听得全身酥麻，屁颠屁颠地快步绕到衣柜后面，看见翠儿正看着自己的双手发呆。
那手如同她的脸一般苍白，毫无血色。子昂的声音明显比之前低沉了下来：“翠翠，你在想什么？”
翠儿把右手摆到了他的眼前，问：“你觉得我的手怎样？”
“啊？”子昂认真地看了一会，喃喃地说：“虽然白了点，但挺好看的。”
她“扑哧”一笑，她问的不是这个。“你把手伸过来，合在我的手上。”
子昂听话地慢慢将手递过去，就在相触的那一刻，他的手却穿过了她的手，碰到的只是空气而已。
子昂自嘲地笑了笑：“你我人鬼殊途，如何能触碰到对方？”话虽如此，他却不舍得把手放下。
“先别动！”翠儿说完便闭上眼睛，轻皱眉头，似在集中意念运用体内的某一股气息。
渐渐地，翠儿的身体开始化为实形，与子昂相触的手也慢慢由虚无变为存在。
子昂轻握着那真实存在的小手，虽然如想象般冰冷无比，却能把他整个人刺激得热血沸腾起来。
翠儿见他一语不发，以为又把他给吓着了，便问：“怎么样，吓到你了吧？”
“这、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你能重新变回人了？”子昂颤抖着声音问。
“当然不是。你看。”翠儿一运气，子昂握着的手又变回了虚无。
“这是我无意中发现的，自己居然可以现形，我过世才几天，能有这样的修为吗？”翠儿觉得不可思议，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你说你过世才几天？”子昂疑惑地看着她。
“对，我在阴间呆了三天，如今是我过世的第四天。”翠儿答道。
“是吗？”说完这两个字子昂就没有再说话。
倒是翠儿，一说到阴间，她便把在阴间被迫喝了半碗孟婆汤之后所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子昂。
“阴间原来这么恐怖的？你居然把鬼差推到了忘川河里去，他们、他们现在一定很想抓住你吧？”他没想到一个弱质女子竟有如此大的勇气，敢跟地府的鬼差作对。
翠儿点点头，“忘川河里的妖怪叫得真的很吓人。我当时只是想推开他而已，并非有意要将他推进河里的。不知道他现在死了没？我犯下这么严重的罪行，不知道等到我和相公去阴间的时候，阎王爷还让不让我继续投胎做人。也许，他一怒之下，就会把我打下十八层地狱。唉！”翠儿越想越感到悲怆。
“不会的。阎王爷会知道你是无心之失。况且，其实你想和你相公长相厮守，不一定要投胎，”子昂顿了顿，继续说：“两人不如一起做对孤魂野鬼，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只是，做孤魂野鬼的话，要四处游荡，还要躲避其他的恶鬼、鬼差、抓鬼的人，还有讨厌鬼的神仙。”翠儿觉得还是安安稳稳地做人会比较好。
“怕什么？要是我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去哪里都不怕！”子昂的声调忽地提高。
翠儿拿食指放在唇上做“噤声”的动作，小声地说：“你说话这么大声，外面的人听到，还以为你在发疯呢，一个人自言自语。”
子昂意识到这一点，连忙掩住自己的嘴巴。
“行了，你今天出去查到什么了吗？”翠儿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他。
子昂挠挠头，有点为难地说：“那友人说弄份名单可以，但须花费一些时日。我过两三天再去找他。”
翠儿明白托人办事没那么容易，“好，咱们就耐心地等着吧。”
晚饭摆进来了。子昂把所有人赶走后，问翠儿：“翠翠，你要不要吃一点？”
翠儿摇头，“我是鬼，不用吃东西的。我看着你吃。”她走到了他对面坐下，托着腮帮观赏他吃饭的样子。离开人世才几天，她就觉得吃饭这件事变得很陌生。
子昂吃饭的姿势自认向来优雅，可是被翠儿这样一眨不眨地盯着，会觉得自己此刻的动作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他勉强吞下一口饭，又问：“你真的不吃吗？不饿也可以试试味道。”顺手把一小根青菜夹到了她的嘴边。
“好吧。”翠儿拗不过他，只好现形，张开嘴巴将青菜咬进去。
她毫无知觉这是一个多亲密的动作，感官只集中在阳间的烟火味之中——原来是这样的味道，真好吃。
“好吃吗？”子昂看着她露出一副满足的表情不禁弯嘴一笑。
“恩。”翠儿点点头。
于是，他在每一道菜里都挑些来喂翠儿，看到她吃得高兴自己也跟着高兴，忘记了肚子现在还是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