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Chapter 5 餐厅（1 / 1）
打断两位爱狗人士与狗缠绵的，是一位从试衣间里冲出来的年轻少妇。她带着哭腔大声说：“你就是不爱我了，一件衣服而已嘛，你以前追我的时候就从来没有拒绝过！”旁边一个年轻的男人，满脸尴尬，说：“亲爱的，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经济发展多均衡，市场多不稳定，我昨天才降的薪水……”
“我怎么可能知道！老娘一个模特，又不是经济学学士！你跟我谈‘市场’，就像找一个农民去谈论巴黎时装周上的服装一样！”
这个比喻邱羽表示赞成。当他们和Stefan说起类似：市场均衡、边际收益、人力资本、供给价格弹性、需求曲线的推导、生产函数与劳动的边际产量，或者亚当•斯密、大卫•李嘉图之类的经济学家，Stefan的反应就和这位年轻女人一样。他没有问你亚当•斯密是不是今年走红的欧美模特，已经很给大家面子了。就算你告诉他凯恩斯是gay，他也会相信，不过他会问你一句那个人帅不帅。
美丽的少妇没有理睬自己老公的解释，继续大声说：“与其这样，我还不如去找一个gay结婚！做闺蜜都好！”
这话听得Eric打了一个哆嗦，他甚至往后退了一步。
年轻少妇又转头看着邱仁，接着扫了一眼和邱仁亲密抱在一起的金发帅哥，于是确认两人关系（邱羽：……），认真地说：“你们俩在中国不能结婚真是太幸运了！”
邱仁、Stefan：……
邱羽逮着这个机会没有放过邱仁，认真地问她：“你是说他们俩不能结婚，还是他们俩和狗不能结婚？”
Stefan依然微笑望着邱羽。
邱羽从来就没有期待指望过会有哪一天，小金毛同志能不需要外力帮助，就可以轻易理解大家的话。你只有指着他鼻子说“你有毛病啊”、“你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你怎么不去死”，他才可以意会到其实在骂他。
邱仁不一样了，他现在那个怨念愤怒的眼神，完全达到了邱羽的预期效果。
崇宴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大家刚好从商场出来准备去酒店用晚餐，邱仁接起电话一本正经地对他说：“哇哦，你诈尸了啊？！我正准备给你烧纸钱呢。”
“崇宴吗？他在干啊，有空的话要不要一起过来吃晚饭？”邱羽问。
邱仁歪着想了想，很认真地说：“崇宴在干什么？他能干什么，难道不是在孤独地死去？”
Eric、Stefan、崇宴：“……”
邱羽觉得电话那头的崇宴应该会把电话直接挂了。
但是挂电话的是邱仁。
他翻了一个白眼，满脸不在意地说：“我就知道他又没空，早知道昨晚就不把你吵醒了。”邱仁看着Eric，继续说：“我还准备把东西今天给他。算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是一副富家子弟的嚣张模样，但是他眼里明媚的光泽瞬间黯淡下去，就像是一盏突然吹灭的蜡烛。这个烛光在他接起电话的那一刻呼啦啦地火焰冒得老高，即使从他嘴里吐出来的话带着浓厚的毒汁。
Stefan把邱仁放在包包里的一个做工精美的迷你公仔拿出来，深深呼出一口气：“吓死我了，原来你昨晚去Eric房间是干这个哦。”
“不然你以为什么？！”邱仁像看神经病一样瞪着Stefan，把他手里的公仔抢了回来。
Stefan怨念地瞪着邱羽（邱羽：……），邱羽忽略他的目光直接把脑袋转向一边：“是你想歪的，别看我。”（Stefan：……）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是大家绝对想不到事，其中一件，肯定是邱仁为崇宴亲手做了一个玩偶公仔。
这个概率就好比让邱仁怀上崇宴的孩子。
即使邱仁还是很嘴硬地和大家说：“怎么了，看不起普通朋友了啊，当兄弟就不能给对方送礼物了啊？”
大家一致回应：“是是是是是，你说的都是对的。”
没有人愿意去拆穿那个自尊心极强的邱大少爷。
邱仁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设计了崇宴的Q版，然后把设计稿拿去给洛肖修改（洛肖是美术专业），最后还亲自跑到了L.A.H的设计部。浪费了很多原始材料，废弃了十几个不满意的半成品，终于做出了一个小公仔的模型。昨晚是最后一道工序，他硬是把疲惫不堪的Eric从床上拉了起来，教他做最后的定型。
公仔娃娃是崇宴板着一张俊脸的模样，经过设计后，这个表情看上去异常可爱。邱羽有点忧虑地说：“崇宴看到自己这个样子不会生气么？这个表情……真的很……很特别！他应该一辈子都没有想过，你会搞个这种东西给他吧。”
“他敢生气！他要是不好好感谢我，我会把这东西塞进他的身体！”邱仁大街上很生气地吼出了一段下流的话。（反正对于他们来说，什么都可以往下流的想）
Stefan认真地看着邱仁：“塞进去？从哪里？”——典型下流胚子。
在邱仁翻白眼之前Eric接着补充：“我比较好奇他想要崇宴怎么‘感谢’他。”——极品色胚。
“当然是用身体！”邱羽和Stefan异口同声地说。说完还相互击掌以示默契。
邱仁：……
Eric在大家准备选择队伍开骂之前，很自然地走到了邱羽和邱仁之间。从小到大，他总是在不经意间，就可以化解他们姐弟的争执。
“大街上呢，这私密话我们回家再说啊，那个什么的，Huge，是吧？”Eric说“huge”的时候挑着眉毛问Stefan。
两个人的表情，都特别的……那个。
邱仁：……
在没有崇宴保护的情况下（大家用不带脏字骂人根本吵不赢崇宴），联合欺负邱仁其实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
真正打断这个话题的，其实是Stefan的惨叫，他看到一辆飞驰而过的黑色高档轿车里坐着洛肖。
这本身不是什么很特别的事情，至少没有邱仁怀上崇宴孩子特别。换个比方会更恰当：至少比邱仁亲手做公仔要正常多了。
洛肖完全有可能是在帮陈晋做事，刚刚那个是陈晋的私家车也说不定，天知道他有多少辆私家车。
但是Stefan认出了坐在洛肖身边的两个模特，他惊恐地指着车子飞驰而去的方向，大声说：“是他！就是他！就是他们两个在拍摄时对洛肖动手脚，我都看到了！”
邱羽差点以为Stefan要在大街上唱起来：是他！就是他！xxxxxx，小哪吒！！
邱仁很事不关己地说：“对洛肖动手脚？这你都看得到？！你是不是在洛肖上卫生间的时候，都偷偷跟着他？”
Stefan忽略邱仁各种讽刺的话语，在马路边随手拦下一个正在骑山地自行的高中生，一把将人扯下来扔在路边，帅气地翻身骑上，快速向前面的梅赛德斯奔去。
邱仁很坦然去把倒在地上的男生扶起来，开始谈价钱。在他心里，除了生死离别，没有什么拿钱解决不了的事，这纯粹就是一个价值问题。邱仁应付这些事情，现在越来越得心应手，甩票子的动作越来越帅气。虽然那个男生很心疼自己的爱车对着邱仁大声说“我不卖！”
Eric很忧伤地看着Stefan远去的方向，皱着眉头说：“他以为自己是金刚芭比么？”
邱羽同样很痛苦地顺着Eric的目光看过去，Stefan急速在马路中央骑着山地车奔腾的画面，让她幻觉这个孩子在拍《速度与激情7》——至少别人开着几千万的跑车，而不是踩着几千块的自行车。明天的头版头条说不定就是：欧美模特Stefan玩命追车。
当然，如果明天他还活着，大家就当看了一场混杂了高科技动作大片的相声。
Stefan把山地自行车扔到酒店外，直接冲了进去。事后邱仁表示完全不能理解，他到底是怎样功能强大地做到——大马路上骑着一辆自行车追梅赛德斯。这种惊险刺激的场面，让人幻觉他们几个真的在拍好莱坞大片。
某个金发模特事后和大家解释（并且配着肢体语言特别抒情地说）：这就是爱的力量！
邱羽邱仁恶心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两天没有胃口吃饭。
酒店前台的招待员，很远就认出了这个经常出现在时尚杂志封面的脸。她们满面红光地站起身，还没有开口说话，Stefan就直接忽略掉前台所有的活物，冲进电梯。（前台服务员：……）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只留下淡淡的男士香水味。——她们也只够资格，闻Stefan身上飘过的高级香水的味道。
Stefan走到酒会的大厅，用力地揪住一个混血模特的衣领，说：“Dan，洛肖呢！？”
混血模特把杯里水洒在身上，皱着推开Stefan，说：“他们在屋顶。”这句话的尾音还未落下，就听见有人醉得不清地在酒会里叫喊：“跳楼啊，跳楼啊，有人跳楼啊……”
以Stefan的智商，他把“洛肖在屋顶”和“有人跳楼”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
——就算不愿意跟我在一起，也用不着以死相逼啊！
这是Stefan脑海里最后一丝理智。
没错，这是他理智的、最真诚的想法。
“洛肖你不要想不开不要想不开不要想不开啊啊啊啊啊啊啊！！！！！”Stefan冲到楼顶，英雄救美一般地死死拉住洛肖的衬衫衣袖，目光热切地看着他。洛肖一张如韩国明星的脸上布满红晕，浓厚的酒香味从他身上传来，“我哪有……哪有想不开了？”
“那你是想开了？！”Stefan把洛肖从天台上扯来下紧张地抱在怀里，认真地问。洛肖头晕眼花地被Stefan扯在怀里，思维还是异常敏捷。他抬头看着Stefan英俊如完美雕刻的模特脸，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男士香水味，看着他眼里透出的炙热的光芒，思考了一下，警惕地问：“你指的哪方面？”
Stefan被这个问题问晕了。
邱仁尴尬地把电话挂上，整个餐厅都把目光集中到了他们那张桌子上。
Stefan那声如难产一般的哭喊“你不要想不开啊啊啊啊！！！”响彻了整个餐厅。
邱羽喝了口柠檬水，说：“我觉得洛肖挺好的，真的，倒是我现在有点想不开。”
十分钟前。
邱羽从小就觉得，自己总是撞见一些不该看到的事。从某种程度上说，如果生活是一出话剧，那这个编剧对她也太没有良心了。这个创作者就应该拿去浸猪笼。
在Stefan骑着山地车玩命追赶消失在了大家视线后，整个晚餐，邱羽就像是一盏极其碍眼的煤油灯，在邱仁和Eric之间若有若无地闪烁微妙的光芒。以前在种情况下，还有Stefan陪在身边，他就是在任何一个糟糕的场合，都可以当成美妙的调味品，帮邱羽缓解所有的尴尬。他们四个人从小混在一起，就像四大金刚一样坚不可摧。虽然邱羽在第一次听到这个名称时是拒绝的，不管怎样，把一个瘦弱的女生和“金刚”联系在一起，放谁身上都会抵触。
但是邱仁Stefan他们帮邱羽解决了这个问题：
“女生？在哪里？”——Stefan
“你么？羽哥请冷静点，不要随便开玩笑。”——邱仁
“Okay，now problem solved！”——Eric
邱羽从洗手间回到餐桌的时候，邱仁和Eric正在一个极其暧昧的氛围里聊天。
方桌上点着白色的烛台，米白色的餐布在微黄的灯光下铺上一层柔和的色彩。他们两个就像一对正在共进晚餐的新婚燕偶，表情甚是享受，喝完交杯酒差不多就可以直接送入洞房了。Eric栗色的发丝柔软地贴在英伦混血的脸上，他是邱羽见过最好看的混血，他认真起来的时候，比时尚杂志上那些冰冷英俊的模特还好看——但是他很少正经，大部分的时候Eric都在发病。
或者说，发病的时候他才正常，他认真的时候才是在发病。
邱羽刚准备把脚跨出去，就看见邱仁把手放在Eric白皙的手背上，他轻轻握住Eric的手，表情很严肃：“我想要一个孩子。”
邱小姐跨出去的脚，僵硬地定格在空中。
——！！！邱仁要和Eric生孩子了！
这也是邱羽脑海里最理智、最真诚的想法。
当邱羽像一个没有打油的生锈机器人一般，慢速移到餐桌前时，他们俩开始讨论正常人难以理解的问题。
“今晚还是去吧，反正都住在一起了，怕什么。”邱羽觉得Eric在诱惑邱仁。（其实是在劝说邱仁，去主动找崇宴）
“那我多没面子，又是我主动！”邱仁把头别扭的转向一边，帅气的表情就像一个诱受在说“不要啊不要啊”，但是翻译进小攻耳朵里一般就成了，“快上我快上我！！”
在邱羽看来，邱仁也在引诱Eric。
邱羽看着他们俩明目张胆地偷情，心情非常不好！
这个时候不知道是哪个发病的人，出了一个馊主意。——打电话问Stefan，看他怎么说。
于是噩梦开始了。
Stefan接听到邱仁来电的时候，人刚好跑到楼顶。他看到那个正在“跳楼”的洛肖，瞬间吓出神经病，对着电话大声嘶吼：“洛肖你不要不要不要………………”
穿透力可以吓傻狗的声音，成功地传递到了几千米以外的餐厅。
邱仁在拨通Stefan电话后，刚好伸手接过服务员递来的冰镇果汁，接着手机突然滑到了桌上，还不小心碰到了扬声器，然后就是一声“惊天狗泣鬼狗”的哀嚎，“…………你不要想不开不要想不开啊啊啊啊啊啊！！！！”
餐厅：……
Eric是个见惯了大场面的人，他冷静地把电话挂断，微笑着对大家说：“没事呢，大家别看了。这是他手机的定时闹铃，很有特色吧。”
邱羽坐在餐桌上不知道该哭，还是该大哭。
邱仁把电话挂掉，皱着眉毛抱怨：“这是不是也太敏感了，都没有人碰它，自己就会发出声音。”
餐厅里的客人以及服务员被这句富有内涵深意的话，刺激地满脸通红。
邱羽一口水都噎住了喉咙，痛苦地说：“我觉得你还是不要说话得比较好。”
邱仁坐在Eric对面，深情款款（其实是认真严肃）地看着他，继续思考着他们最开始的话题。邱仁仿佛做了很大的决心一样，最后桌子一拍，说：“管他的！老子去去就来！”
Eric舒了口气，喝了口水冷静一下（邱羽：……），说：“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会说，管他的妖怪，八戒，老孙去去就来！”
“你不准走！！”邱羽死死握住Eric的手，但是吓了邱仁一跳。
“我什么时候说要走了？”Eric在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她，就像她用看疯子的眼神看Stefan一样。
“那你是不走了？！”邱羽依然死死揪住了他高档没有丝毫褶皱的衣袖。
Eric冲着邱仁摆摆手，让他不要理这个正在发病的疯子，接着默默地抽出了自己的手，开始安静的吃晚餐。
邱羽发扬中华传统美德锲而不舍的精神，像八爪鱼一样黏在了Eric身上：“你们到底什么时候开始的！！”
Eric放下手里的刀叉，转头盯着她整整两分钟，最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握住我的手，点点头，说：“邱羽，我劝你先喝口水冷静一下！”
如果这个时候邱仁还在，他一定会竖起大拇指说：“邱羽你他妈真是太厉害了，智商理解能力和Stefan就在一个等级上！”
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一直到家，Eric都没有再跟邱羽说一句话。（邱羽：……）
邱羽看着他也没有再开口，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邱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