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阿离篇3(1 / 1)
盂县路远,七日方到。一路上墨云冉遇到暗刺三次,还好准备充分,随行侍卫早有准备,因此虽然一路磕磕绊绊却未有大碍。
最让墨云冉头痛的是募捐。
若是没有银子,如何治灾。
一个多月以来他想了不少法子,拍卖古玩儿,捐官,封爵。但凡他知道的法子全都试了个遍,每个都应该是极有效的法子,却不知为何总是雷声大雨点小的砸下去,收效全无。
宴席间,盂县给他接风的大小官员面上看着都笑意盈盈,冠冕堂皇的说着“肃王别急,法子总会有的”,可是暗地里谁怀了怎样的心思,是幸灾乐祸,还是真心相信他,实在难说。
墨云冉看着一桌觥筹交错,攥紧了手中的锦囊。
他还不想与丽妃撕破脸,可是他每日看着饿殍遍野,灾民身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却无法不忧心。
犹豫半晌,他还是将那锦囊拆开了。
阿兰给他的锦囊上只有寥寥三行字,
浙江巡抚航之舟,三十六年官盐案;
盂县司理方中韩,三十八年私火案;
江南总理佑天材,三十七年山火案;
墨云冉略一思忖便明白这字条上是什么意思,这三职均是江南一方的要职,不仅是他此行最大的阻力,更是江南最肥的差事,若能让这三方出钱,那水患一灾,便解了一半。
他白天依旧如无其事的走访百姓,与当地官员虚与委蛇;晚上便与密探暗中调查这三桩案子,因为入手点明确,不足一月功夫,便查了个八九不离十。
面对着手上的证据,墨云冉也犹豫了。
这三件大案的幕后主使,直指左相丽氏一族。
明月天涯,墨云冉竹林独立,看着面前的所有证据,有些惊讶。
他从未想过,盂县一行,竟给了他搬倒左相的机会。
只是,这个机会他是否应该把握,他有些犹豫。
回到长安,他第一时间派人请了太傅来肃王府。
太傅看了他手上掌握的证据,五十多岁见惯风云变化的老人家震惊的忍不住花白胡子都跟着颤抖起来,“云冉,这,这证据你打算怎么用?”
墨云冉脸上挂着一个恭敬的笑意,“老师以为如何?”
太傅深吸口气,摇摇头,“若是现在曝光于天下,是会动摇国本的呀!”
他将搜集来的证据从太傅手上收回,小心翼翼的收在怀里,嘴角牵起一个苦涩的笑意,“云冉也是这样以为的。”
官盐案,私火案,山火案,三安并数,背后主使虽都为左相,但三案牵扯不同的地方官,若是三案并处,墨泽朝廷半数以上的官员都要受到牵连,短时间哪有这么大量的人才补给,就算能找到新人上任,谁又能拍着胸脯保证换上来的新人就一定比旧人要清廉,要忠诚。
再者说,墨泽才刚与伱国用兵,国力空虚,边境也不算太太平,若是此刻朝廷如此大换血,邻国趁虚而入,墨泽定无法与之抗衡。
到时面临的,极有可能是亡国的命运。
太傅一愣,“可是,失去此次搬倒左相的机会,云冉你可舍得?”
墨云冉双眸如水一般清澈,“舍不得又能如何,与墨泽比起来,云冉的个人恩怨,又算得了什么——”
墨云冉话音刚落,便听有小厮来报,说是兰姑娘到了。
他兴奋的出去迎接,只见阿兰依旧一身朴素的蓝衣,可站在旭日之下,素颜干净的让他有些看呆了。
送走太傅之后,他陪阿兰在后花园中散步。
早春的迎春花,一片片金黄开得耀眼。
阿兰先开口,“方才不小心偷听到了王爷与太傅的对话,王爷以家国为重,此等胸襟,阿兰佩服。”
墨云冉道,“那还要多谢兰姐。若不是兰姐,又如何能能调查到这许多。”
阿兰垂眸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两人走着走着,脚步不知不觉慢了下来。立足之地,恰是一方园子,黑桃木门,黑匾红字写着三个大字,“鹤兰苑”。
阿兰眼神停在那牌匾之上,有些出神。
墨云冉微笑着看着阿兰,柔声道,“这院子,兰姐可喜欢?”
阿兰一愣。
墨云冉继续不疾不徐道,“昨儿个父皇招我进宫,说我治水有功,问我要什么赏赐。我向父王讨了个恩赏,将兰姐你讨了来。”
阿兰再一愣。
墨云冉再道,“这鹤兰苑便是云冉为兰姐准备的。每每见到兰姐,都有如看到鹤翔于天际,兰绽与人间,见之不能转睛。”
阿兰终于回神,眼眸中波光闪动,却片刻又沉寂了下去。
她从容的向后退了一步,恭敬地福了福身子,道,“多谢王爷厚爱,婢子福薄,承受不起。”
墨云冉幽深的眸子骤然一紧,“兰姐你,为何不愿?”
阿兰起身,虽是婢子,却自有一派淡然优雅,以及常人难及的自信。她开口淡淡道,“王爷可还记得当初容妃娘娘册封之时,为何入主荣华宫吗?”
墨云冉点头。容妃册封不过几年前的事情,那时他十五岁,因为后宫后位空缺,容妃虽未封后,可册封贵妃便是登上了后宫权利的制高点。
那亦是盛极一时的排场,见者历历在目。他的父皇当着天下众人的面将荣华宫赐给母妃,不止因为母亲的封号中有一个“容”字,而是因为他说,“蓉儿,朕要把全天下的荣华富贵都赐予你,朕要你一生富贵无忧。”
然而这个当着天下人说出口的承诺,不过两年之后,便化为乌有。
阿兰轻声开口,“王爷也是要谋那个位置的不是吗?”
他一瞬间懂得她是什么意思了。
皇家的承诺,有多少是可信的;皇家的温情,又有多少是真的?
所以她不信他,情有可原。
墨云冉负手叹一口气,并未言语。
总之他还有的是时间。她现在不信他,没关系,等到他登上那个位置,等到他拉着头发花白的她的手的时候,她应该会信了吧。
一辈子的时间,他会向她证明。
因着有了皇帝的圣旨,之后的半年多,阿兰便随着墨云冉住在了肃王府。
阿兰不愿,墨云冉便也没有勉强她,便任她一人悠闲的住在鹤兰苑。他平常政务繁忙,两人见面时间并不算多,但每日只要墨云冉回府,便会和阿兰一起用晚膳,晚上他一人在书房挑灯夜读的时候,阿兰也总会沏杯茶给他送去,好似成了一种默契。
虽然没有找到新的可以搬倒左相的证据,可是这半年墨云冉政绩不少,风头远远盖住墨云生,慢慢在朝廷中培植了自己的势力,站稳了脚跟,不再是那个任人欺负的青涩少年了。
直到那一日消息传来,打破了这种宁静。
丽妃一族,终是按耐不住向他出手了。
太傅谢氏因年关收受贿赂一案,被贬流放,老人家身子骨本就单薄,听到这个消息时急血攻心,过世了。
那时他奉旨出长安采办军需,三日过后回朝,便听到了这个消息。
夺嫡确实要耗费大量的钱力物力,这些都是太傅在帮他打理,除了打理东市上几个铺子之外,定还是有些灰色收入,哪个皇子又能没有,他相信太傅做事仔细定不会让人抓住把柄,便从来没有过问过。
现在想来,他还是大意了;
出长安采办定是丽妃一族的调虎离山,趁他不在长安之际,好斩断他的臂膀。
墨云冉无法回忆起他听到这个消息时,心中时悲伤更多,还是愤恨更多。
为什么,偏偏是太傅……
那个除了母妃之外,陪伴他最久,如师如父的人。
那夜,他喝的大醉一脚踢开了鹤兰苑的门,将阿兰抱在怀里,两行清泪忍不住的留:“阿兰,不要离开我,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我——”
母妃走了,那个一见他就会笑,会准备他所有喜欢的好吃的人不在了;太傅走了,那个从小夸他聪慧能干,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会在他身边帮他料理的人;若是阿兰再走了,那他身边出了虎视眈眈等他死的那些所谓的手足之外,还有些什么呢……
“东市的那些铺子,王爷若一时之间找不到信得过的人,阿兰可以帮王爷打理。”她看着他,一脸的认真,“奴家未入宫之前,家中有两间铺子,跟家人耳濡目染过一些,在王爷找到另一个可信任的人之前,阿兰可以助王爷一臂之力。”
听她这一句,墨云冉的酒醒了一半。他看着眼前的女子,她不会说,“王爷我喜欢你。”却会在他无助的时候对他说一句,“王爷若找不到一个可信的人,阿兰愿意助王爷一臂之力。”
这一句,比一百句“我爱你”还要动听。
他确实面临这个困难,太傅一去,资金链便断了,一时之间,他也知道应该由谁担起这个担子来。
可是他知道,这个人不能是阿兰。
丽妃一族定然也盯着这个位子,此时他将谁放在这个位置上,便说明他最信任的人是谁,那么这个人一定也会成为丽妃下一个动手的目标。
他宁愿自己忙些累些自己处理这些事物,也不想将她放在危险的境地。
“不——”他拒绝的干脆,“我已经失去了母妃,失去了太傅,兰姐,我不能再失去你了,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阿兰看着他愣了半晌,眸中涌动而过千重不同的神情,终是归于平静。她反手抱住他,沉默许久,才定定吐出一个“好”字来,想哄小孩子一样,她轻轻的,并且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阿兰不离开王爷,永远也不离开王爷……”
温柔的女声在鹤兰苑的夜空久久徘徊,响了一整夜。
准备三日,墨云冉以山火案一案向左相丽氏发难。
当初之所以按下不发,一来是不想搅乱墨泽朝廷好不容易的来的安宁,二来是若非三案并发,无法搬彻底搬倒左相和丽妃一族,若是贸然出手,反而会招来对方猜忌和杀身之祸。然而现在情形不同,丽妃一族已然动了杀心,他若是不反击,那便是自取灭亡。
他此举目只为让丽妃和左相自顾不暇没空给他再找麻烦,他好借此收买武将人心而不被发现。
正巧两月后是皇帝的生日,禹王在宫中有丽妃作为耳目,而墨云冉母妃去世,宫中连个能递消息的都没有。因此他专门在宫外培养了一众舞女,待皇帝大寿时作为贺礼。他在宫中也需要一个耳目。皇帝身子骨大不如前,随时有撒手西去的可能,若是此时宫中没有一个信得过的可以帮他传递消息的人,到头来很有可能使墨云冉吃个哑巴亏。
而且皇帝好色昏庸,就算他向他进献舞女,他定不会多想。
当年他母妃也是因为舞姿出众而俘获他父皇的心的,他知道怎样的女子更能入他的眼。
晚宴之上,他胸有成竹的转着酒盏,以为此举定能哄得父皇心花怒放,却没想到,当舞姬登场的那一瞬间,墨云冉傻眼了。
大殿中心穿着五彩羽衣舞姿翩跹的那个人,是——阿兰!
他惊得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大殿上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他身上,身边的侧卫赶紧替他打圆场,“舞姬的舞姿惊为天人,把肃王爷都震撼了。”然后一把将他按会座位上。
侧卫在他身边低声道,“王爷,小不忍则乱大谋。”
他想将她从大殿中央带走,他想不顾一切的将她带离众人的视线。她如此美丽耀眼,几乎一下子夺去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翩若惊鸿,矫似游龙。他知道她是美的,美的安静,美的沉寂,却第一次见她这样灵动,这样张扬,这样让人无法忽视。
墨云冉懂的他父亲的心思,他知道,待此一曲毕,他定然要向他将人讨了去,然而他要怎样回绝,才不会惹他生气。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曲毕,舞姬立在殿中等着封赏,皇帝却像傻了一般呆呆的坐在原地,一言不发,冲着阿兰发呆。
一瞬间,热闹的大殿里落针可闻。
皇帝愣了许久,才缓缓站起身,离得近的大臣此刻都看得到,皇帝的眼眶是湿润的。
“庭庭,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回来了——”
满大殿的人都愣了,稍微年长些的人便知道,庭庭,是先皇后的乳名。
要说皇帝与先皇后,年少时也算伉俪情深。
据说也有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甜蜜时光,只是皇帝生性好色,做太子时还算收敛,待登基之后,后宫佳丽三千,自然便冷落了皇后,皇后不甘寂寞,伤心欲绝之下,手握两人成亲时的结发,悬梁自尽了。
若说皇帝心中没有皇后,自也是不可能的,否则也不会今生未再立后。只不过少年的感情,终抵不过美色的诱惑。见到美女便会忘乎所以,这个毛病,到老了也改不掉。
就连坐的离皇帝最近的左相也忍不住变了脸色,下唇有些发抖,“世上怎么会有两个长得如此相像的人……”
皇帝的目光像是锁在了阿兰身上了一样,“庭庭,你肯回来,是不是肯原谅我了——”
少年时代的荒唐事,伤心事,总会像一道伤口深埋在心底,不知什么时候被揭开,血粼粼的痛让人直想失去理智。
对于皇帝来说,现在便是如此。
他不信什么轮回只说,只是年少时代没能好好跟发妻道个别是他心中永远过意不去的痛。他从不悔自己这样荒唐好色的性子,只是深夜偶尔想起从白绫上抱下她冰凉的身子,总有一种深深的遗憾。
遗憾没能道个别,没能说句对不起。
皇帝只顾着看着阿兰,想走到她身边,却没注意脚下,一下子从台阶上滚下,头撞在石柱上,一下子鲜血迸出,不省人事。
大殿中一下子乱作一团。
大臣们叫嚷着:“太医,快宣太医!”
花容失色的妃子们叫嚷着,“皇上,皇上您醒醒!”
护卫,士兵,宦官,乱作一团的一窝蜂冲向大殿,墨云冉什么都没说,他在熙熙攘攘的人潮中找到吓得有些出神的阿兰,拉着她的手,逆着人流,反方向朝着殿外走去。
逃离了喧闹的大殿之后,二人并肩立在后花园的扶苏花前,墨云冉放开了阿兰的手,眸子沉的如滴墨一般盯着阿兰问道,“为什么要来?为什么出现在大殿上?”
我待你不够好吗,为什么要逃离我身边?
阿兰咽了咽口水,因为方才急速跑动,呼吸还有写不均匀,“所有的舞姬都被毒死了,今晚,莫名。我去舞房催舞姬上场的时候发现的,此刻若是就此冷场,皇帝一定会迁怒王爷的——我没多想,就……”
“兰姐——”后面的话被墨云冉打断了,他千言万语一下子突然都哽在喉咙里,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你不知道你今日出现在大殿上会有什么后果吗?
若是父皇把你要去了你要怎么办?
……
所有的问题,他都问不出来了。
因为他知道,在那一刻,她什么都没有想,心中只有他的安危。此刻,该换做他来守护她了。
他将自己的随身令牌塞进她的手里,“兰姐,你现在就出宫,直奔城北大营,等着我。”
墨云冉明白,今夜若是父皇不出事,便会想尽办法将她纳为妃子;若是出事了,那大殿上的官员,一个个都不回饶过她。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应当藏起来,才是最安全的。
送阿兰出宫之后,墨云冉才轻手轻脚的回到正殿之中,一品一下的官员全都在殿外候着,殿内不过左右丞相,几位皇子,再加上丽妃在内的两位后宫之人守在一旁,领头的太医跪在地上冲着丽贵妃止不住的磕头,“老臣已经尽力了,只是陛下伤的太重,臣也没有回天之术——”
听此语,墨云冉的脑袋“嗡——”的一声。
父皇,殡天了——?!
“父皇去前可有遗言?”墨云冉问道。
左相冷冷抬眸看他,“陛下临终遗言,传位禹王墨云生,肃王还不赶紧拜见新主!”
“我不——”信自还没出口,便被墨云冉生生咽了回去。他看到身后右丞相偷偷给他使了个颜色,他便明白这是左丞相无中生有。可是当时情景丽妃离皇帝最近,其次便是左相,他两人若是想无中生有,便是百口莫辩。尤其是现下几位皇子均年幼,大多以自保为主,此刻不会有人站出来和左相对着干。
他现在要做的是保护自己周全,再谋大业。
至少他知道,并非所有人都站在左相一派。只要自己能成事,到时右相定会力保自己。
墨云冉连忙换上一个和气而疏离的笑意,“既然如此,云冉在此恭喜三弟了——”
说罢,转身利落的出门,头也不回的朝宫外赶去。
他现在孤身一人,丽妃若想杀人灭口简直易如反掌,他必须要先回到军队中间,才是安全的。
然而,当他赶到城北大营时,却没有看到阿兰的身影。
问手下的护卫,有人说,阿兰回肃王府拿东西,便没有再出来。
他暴怒,“肃王府就巴掌一块地方,怎么会把人丢了!”
手下人哆哆嗦嗦道,“有人说,好像在王府里看到禹王的人了……”
墨云染一愣,“你是说,兰姐在咱们眼皮子底下被禹王的人劫走了?”
护卫再大着胆子道,“或许不是劫走,没有听到打斗的声音,也许是——”
后面的话护卫不敢说,他却也明白护卫在暗示什么。
兰姐是禹王的人?说什么他都不肯信!
可是若非如此,任他将肃王府翻遍,也不见人影;若非如此,禹王怎么会不以她为筹码来要挟他?
墨云冉脑子有点乱。
他什么都不敢想,只是下令让人攻城。
他打着禹王假传圣旨的旗号,要取而代之。
一个月后,兵临城下。
丽妃派来的说客,竟然是阿兰。
一瞬间心头好似被人捅了一刀,疼的说不出来话。他在那一刻突然明白,原来世上最痛的事,不是心爱的人不爱你,而是被深爱并且深信的人背叛。
他看着她苦笑,“原来你竟真的是他的人。”
她也只是浅浅笑笑,“我若说不是,王爷还会信我吗?”
他不说话,她便也不语。
她伸手从怀里取出一幅地图,放在他手中。墨云冉一愣,这正是原先他挂在书房的那一幅,上面密密麻麻的标注着他的战略计划。他父皇昏庸,墨泽大好江山在他父皇手中毁去了大半,他要做一个深明大义的皇帝,他要让人民安康,他要收复大好河山。
他微微蹙眉,“兰姐你这是做什么?”
她垂眸低语,“如果在皇位和我之中,王爷之能选一个,王爷会选哪一个?”
他冷笑,“兰姐这问的是什么问题?”
她眸光微微一暗,“我也料的到答案,只是不死心,想问一句罢了,看来答案果不出所料。”
他手指不由自主的攥紧了那幅地图,“皇位我要,兰姐我也要。”说罢,他顿了顿,左侧嘴角自嘲的微微抬起,“如果兰姐还是我心中以为的那个兰姐的话。”
阿兰并不答他,似是有些回忆似得说,“我记得有一次我去给王爷奉茶,王爷便是站在这幅地图前对我说,‘终有一日,我要将这些土地都收回,让这些土地上的百姓都幸福安康,安居乐业。’这是王爷的心愿,请王爷不要忘了。”
他觉得今日的她有些反常,却又不知是哪里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