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透明人（1 / 1）
从王医生家里出来后，我搭乘明哥的车回家，明哥对我说：“你每周几去他那？以后我陪你去吧，这样我能放心点。”
一句随口的话，让我突然想起从我生命中消失了八年的一水，眼眶微湿的时候，我竟发现自己从指尖开始，慢慢变得透明了！所幸明哥正在开车，并没注意到这一点。可是，如果我在他的车里消失了身形……
想到这，我立即对明哥命令：“停车！”
明哥很意外，然后反应过来，说：“对不起，我不是想冒犯你，就是担心那个医生对你……”
我打断他，着急起来，我的小腿也已经开始透明，声音不知觉地提高了八度，“快停车！”
明哥也更加着急地道歉：“对不起！子姚，可能我说话过分了，我不……”
透明的部分已经逐渐上升到大腿，我索性直接去拉车门。左右要吓坏明哥了，跳车总比在车里突然消失要好！
明哥见我去拉车门，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一个紧急刹车，只听“哐”的一声，车里剧烈一震，明哥的车被后面的车追尾了。
管不了后面的车主如何愤怒地跳出来，用力拍车窗、爆粗口，明哥看着打开了的车门，已是一身冷汗。没想到我真的就这么跳下去了，明哥赶紧下车查看，却哪里还有我的影子？
后面的车主是个膀大腰圆的汉子，粗口不断，冲着明哥喊：“会不会开车！啊？你个鳖孙，突然刹车，作死啊！”明哥一边转着圈的搜寻刚刚跳车人的身影，一边敷衍着道歉：“对不住了大哥，我女朋友脾气不好，要跳车，我才紧急刹车的。真的对不住，我回去好好调教她……”
后面那汉子急了，面部器官拧成一团，上前抓过东张西望的明哥大吼着：“重点不是调不调教你女票！是我这车，你打算咋赔！啊？”
明哥怎么都找不到我的身影，突然想起刚到王医生家的时候，我就是这样下车后就消失了，心里不禁急躁起来。而眼前这个车主拎着明哥的胳膊，更增添了明哥的恼火，明哥一改往日里稳重知礼的样子，语气恶劣地回敬汉子道：“有保险公司，有交警，你打电话就是了！放开我！”
看到明哥的蛮横态度，汉子很暴躁：“你是不是找揍！”
本来，明哥突然急刹车，害的后面车追尾，明哥就不占理。还好车速不是特别快，不然还不知道要造成多严重的后果。无辜受害的车主找明哥理论，明哥却这么恶劣的态度，也难怪别人要动手。我站在明哥车旁，一面心里吐槽明哥不讲理，一面为明哥捏把汗，真要是动手打架，明哥肯定要吃亏呢。这个局面都是我造成的，所以我不可能干看着明哥吃亏，而我刚打开车门钻出来，就完全消失了身形，这样的我，能帮上什么忙？
这时，只见那汉子一手拎着明哥的胳膊用力一提，明哥的眼睛仍在四处乱转着，根本没心思应付这个汉子，也就由着他拖拽了。汉子把明哥拎到眼前，另一手直接扇过来，我赶紧上前去打算抓住汉子的胳膊，也不知是汉子动作太快，还是我动作太慢，竟然没抓到，汉子的手掌就那么直直地落了下去！
明哥的思维却仍在离线状态，似乎想到某种可能，神情陡然一变，身体猛地向后转过去，同时，汉子的巴掌落下来，扇在了明哥的后脑勺上。明哥惊异地回头，懵懵地盯着大汉，大汉被明哥有些潮湿的小眼神盯愣住了，不知所措起来，慢慢松手，结巴着说：“你……你……我……你要干什么，我不是故意的啊……”
没想到，明哥委屈地问他：“你干嘛打我？我怎么你了？”
汉子指指自己的车，“你撞我车了……”
明哥点点头，然后又摇头，“不对啊，是你追尾了，我车被你撞了。”
汉子“啊”了一声，还在想应该怎么和解释，明哥却心不在焉地说：“你看着办吧，没事我先走了。”说完转身要走，汉子自然是不许的，周围人群也都跟着起哄，“咋？没解决完就想走呐？逃逸呐？”“手机呢？快录下来，传网上去！”
混乱中，一个清脆的，带着惊喜的声音突然斜刺里抛过来，让在场的人立时安静不少：“明哥？还真是你呀！小梁，你小点声！吓坏了我明哥我跟你拼命！”
众人纷纷回头，只见一个少女从后面那辆鼻青脸肿的车后座探出脑袋，只看了一眼便跳出来，冲到明哥跟前，像母鸡保护鸡崽一样把明哥护在身后。而刚刚还一脸凶悍相的汉子脸色变了几变，“千金姑奶奶，可是，这小子他……”
少女柳眉倒竖，汉子住嘴，气哼哼地钻回车里等待。围观众人发现没热闹看了，也只得悻悻地散开。
少女回身给了明哥一个热情的拥抱，“明哥！快说你想不想我！”明哥笑着捏一把少女脸颊：“我哪有这么想不开！”少女嘟起嘴：“你这人就是没良心！刚刚还是我给你解围呢！不过话说，你怎么突然刹车？吓姑奶奶一跳！”
明哥突然想起什么，“因为李子姚想跳……，对！你有没有看见她！你不是说和她关系挺好的吗？她最近还好吗？”
少女愣了，“你是说……你刚刚和子姚在一起？”
明哥点头，“是啊！刚刚她还在我车上，突然想要跳车，我才急刹车的，可是她的人一转眼就不见了，我怀疑……我是不是看到的不是她本人……我……我也说不好，只是突然冒出来很多很荒谬的想法……她最近没发生什么事吧？”
少女笑笑，安慰明哥，“别担心啦，她很好，昨天我们还一起逛街来着……”
明哥追问：“那她有没有跟你说过，她要去哪？今天她自己一个人拖着行李说去旅行。”
少女继续安慰：“她嘛，人比较神秘，有些事情也不和我说。她比较喜欢那种‘说走就走的旅行’了，可能这次去丽江？谁知道呢，呵呵……”
……
明哥和俊雅聊的热闹，我独自沉默着离开。
一个透明的人，游走在人群之外，这是我的标签，也是我避无可避的孤独。
这天，因为连续出现的意外，我迫切想要回去大瓦山的情绪逐渐冷静下来，并为自己的不理智感到后怕。我这样毫无准备，别说真回到村子能不能活着出来，单说那条进山的路，可能都已经找不到了。
一水，以及那段悲喜叠加的时光，它们已经距离我，那么远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