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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玉泱篇之四(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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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漫长的时光里,许多事都渐渐模糊了因缘。

唯独那一日,在记忆中,如同镌刻,清晰的纤毫毕现。

那日晨起,我如同往常一般,去师父房中问安。刚到妙音阁,便发现寝居的房门竟是虚掩的,算算时辰,师父若是精神还好,当已起身,若是不佳,玉真也应该已经在榻前照料,又怎会如此疏忽,竟未关好房门。

担心师父未及梳洗,我仍是先轻叩房门,扬声道:“弟子玉泱前来请安,师父可已起身?”

许久,没有回应。

太不合常理,我有了些微的恐慌,再顾不得礼节,推门而入。

室内极静,我几乎错觉时空在此时凝滞。空荡荡的房中不见玉真的踪影。

再一眼看去,却看到了师父。

她已起身,却只是坐在床上,身上,甚至还穿着白色的寝衣。

我急忙低下头,“弟子失礼,只是,看房门未关,担心师父有恙。”

依然不见回应,等待良久,我迟疑的抬起头,看向她。

终于察觉不对,她仍维持着那一个姿势,低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一动也不动,脸色,是几乎与衣衫融为一体的白。从我的角度看过去,像是,一座雕塑,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

“师父,“我再顾不得其它,三两步奔到她的榻前,俯下身,望着她,”师父您怎么了?“

我伸手轻触她没有丝毫温度的手指,她瑟缩了一下,像是终于回神,缓缓转过头,向着我的方向,”玉泱?“

“是,师父,您哪里不舒服吗?玉真呢?”我拿起一旁的外袍为她披上,一边急切的问道。

她定定的望向我,顿了顿,忽然很快的笑了一下,“我没事,玉真,玉真出去了——对,她出去了。”她喃喃的重复了一句,又笑了笑。

不知为何,她看着我,我却觉得,完全捕捉不住她的眼神,那样空洞的眼神——

突如其来的预感让我几乎立刻汗湿衣背——

她的眼神,没有焦点。

我的呼吸急促起来,颤巍巍的抬起手,半晌,缓缓的伸到她的面前,轻轻的摇了摇。

果然——

我感觉自己在发抖,从手指,到每一节骨缝。

我死死咬着牙,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害怕控制不住牙关的打战。

我闭了闭眼,复又睁开,执着的伸了手在她眼前挥舞,徒劳的想证实一些什么。

不同寻常的沉寂让她终有所觉,半晌,轻轻叹了口气。

“玉泱,你还在吗?”

这样的一句话,打破了我仅存的幻想。巨大的绝望铺天盖地的向我袭来,裹挟着从未有过的冰冷,带走我身上每一丝温度。

我猛地扑到她的床边,双手紧握成拳,压抑住一声几乎要溢出的呜咽。

我伏在那,只觉得脑中飞沙走石,肆虐翻搅,将我的意识,神志,思考全部打散,我觉得此刻若有一阵风过,当可将我的魂魄片片吹散。

我听见自己的呼吸,一声一声,每一声都像大石砸下,令我头痛欲裂。

许久许久,一只手轻轻落下,搭在我的头顶,轻轻抚触,一下又一下,轻柔而坚定,仿佛可以将我脑中那些仍在轰然作响的物事一一拂开。

还是,那一双手。

幼年时,把我从泥土尘埃中拉起的那双手,上山后,把我从噩梦缠绕的暗夜中带离那双手,遭难时,将生机与责任轻轻搭在我的肩上的那双手。

我的神思终于渐渐清明。

“玉泱,别怕,没事的。”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缓缓抬起头。

她仍是微笑的“看”我,“不会有事的,相信我。”她的手摸索碰触到我的脸,轻轻的拂去我脸上的湿意,我才知自己泪流满面。

那是我成年后,最后一场哭泣,她离去后,我经历的漫长的一生,无论何时,都不曾再落泪。

因为,再也没有那一双手。

为我擦去泪痕。

“玉泱,”沉默良久后,她忽然用力的抓住我的手,“答应我,不要告诉师兄。”

我看着她,她脸上终于没有笑意,像是想起什么极为迫切的事情,“答应我。”

我张了张口,最终,只是长长吐出一口气,“我——答应。”

“可是,怎么能瞒得住呢?”半晌,我轻声问了一句。

“是啊,我也知道,”她勉强又笑了笑,“但无论如何,拖得一时是一时吧。”她微微仰头,闭上了眼,“我知道不过自欺欺人,但我真的——真的不想让他,再承受这些。”

终于有泪,从她紧闭的眼中落下,“我不害怕看不见,只后悔,那一天,为什么不多看他一眼,如果早知道,是最后一眼——”

“师父,你还要继续撑下去吗?”我仰头看她,终是说出了口,“十年之期——”

握住我的手指紧了紧,阻止了我的话,“我答应过,会留到最后一刻,所以无论变成什么样子,只要他还需要我,我就不会走。”

“我只怕——”她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接下来,不止眼睛,我的耳朵,舌头,鼻子,一切感觉都会慢慢消失,他看着这样的我,会难过的——”

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我知道由于魂魄之力的消散,她的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都在渐渐消失,与这个世界,正慢慢失去所有联系,我却不敢想,那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一个人,断绝了五感,活在这个世上,会是怎样的绝望恐慌,她竟只字不提,唯一的忧虑,只是不想让那个人难过——

在这样的感情面前,我该说什么,又能说什么。

我只能握住她的手,沉默。

“好了,你去看看玉真,她一早来照顾我起身,结果——”师父轻叹了口气,“她就那么跑了出去,我这样,也没法去追,你去找到她,给她宽宽心,还有——”

“让她不要在师尊面前提起。”我轻声接道。

“是了,那快去吧。我这里不需要照看了,虽然看不见,毕竟还不是废人。“她微笑着,似乎一切都安好无恙。

我觉得那股酸楚又泛了上来,连忙应了一句,匆匆退出房门。

一出门,我便愣在原地,窗台上,静静放着一卷画轴。我走上前,轻轻展开,紫衣的女子,正嫣然浅笑,仿佛有梅香扑鼻而来。

我举目四顾,不见丝毫踪迹,也是,师尊的身法,怎会让我们发现。

我微微闭眼,几乎可以想见师尊如何在门外听见一切,又在她那样急切的一句“不要让他知道“中,静默的离去。

我暗暗叹息,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这两个人——

都是——一样的——

那一日,我在山崖边找到哭的眼睛肿的如桃儿一般的玉真,安抚了她一整日,终于将她送回房中。

那一夜,我看着师尊,又在大殿前的石阶上,静静的站了一夜。

那夜极冷,无星无月,临天阁挑着的一星灯火在这样的夜里飘摇,分外孤寒而渺茫。

不知为何,我不敢走近。

师尊站在那,一动不动,那一身天墉掌教的道袍,银冠高束,广袖垂地,分明如常日般端然肃穆,却无端地,让我觉得遥远,而孤绝。

仿佛亘古而来,在这广袤的天地间,孑然独立。

孑然,一身。

天色微亮的时候,我终忍不住上前。

“师尊。“我轻唤了他一声。

他缓慢的转过头,有霜华未化,凝结在他的眼睫,此刻氤氲成水,将坠未坠,像泪。

而当他眼神与我交汇的一瞬间,我几乎以为他如师父一般,失去了视觉——我从未见过那样的眼神——

我见过师尊各种各样的眼神,沉稳的睿智的淡然的通透的甚至悲哀的。

却从未有一刻,如此刻一般,仿佛所有情绪俱都隐没,只余,一片虚无的空茫。

他定定看着我,瞳仁漆黑如墨色的琉璃,不见一丝波澜,所有流转的光华,都像是被吸入了那样极致的黑中,沉不见底。

那是,所有的光,全部消失的颜色。

那是,破灭的颜色。

在那样的眼神下,数九寒天的清晨,我冷汗涔涔。

我突然,又想要流泪。

“你——“师尊终于开了口,”何事?“声音依旧冷定,像是刚才的神色只是我的错觉。

“您要不要,请巫咸大人再来一趟。“我想起我原本要说的话,深吸一口气,垂头答道。

又是长久的沉默。

师尊看着我,目光却似乎穿过我,飘散在在昆仑山缥缈的晨雾中,又似乎哪也没看,只是注视着我的衣角上繁琐的纹路。

我抓不住他的视线,如同她一般。

我突然意识到,这两个人,已经成为一个整体,所有的失去和伤痛,都不可能单一的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

但若是师父终将离去,师尊是不是,将独自一人,承载着属于他们的所有苦痛,留在在这个世间,还要背负着他原本就沉重的责任,走下去。

在这个瞬间,我懂得了师父所有看似荒唐无望的挣扎和努力,明知道不可能,却还是想要多瞒一会,哪怕一时半刻,让伤痛,落在他身上晚一点,少一点。

明知道结局已然注定,却还是拼尽全力,多留一刻,陪伴他,直到最后。

还有,她所做的那些决定,异想天开也好,旁门左道也罢,都是她,徒劳而绝望的执着。

“罢了,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幽都。”漫长的沉默后,师尊终于开口,说了第二句话。

“您——”我有些许忧虑,却又犹豫的咽下。

师尊伸手,轻拍我的肩,像是无言的安抚。

半晌,他复又开口,声音极低,仿佛自语,“此事,自我而始,无论如何——”

最后几个字我并未听清。

此刻天已大亮,日光却穿不透厚密的云层,只漏出几丝微光。

我微微侧头,顺着师尊的目光看去,仿佛看到山下红尘万丈,正热闹又无情的喧嚣。

“师尊何时启程?”我转而轻声问道。

“现在。”师尊仰头看了看天色,从袖中取出掌教令牌,道,“这几日,城中事务由你与玉琰协商处置。这个令牌你收着,教印在我房中,由玉琰保管。两位长老年迈,非不得已不要多加叨扰。还有,你师父她——”

师尊顿了顿,接着说道:“这些年帮了我不少,但如今境况,还是不要让她费心了。你们二人,虽年纪尚轻,但心性沉稳,教中威望不低,想必不会令我失望。”

“是。”我握紧了令牌,躬身答道。

“不过三五日,我将速去速回。”

“是,玉泱恭送师尊,一路保重。”

师尊默然的点头,手中结印,紫光流转。

“照顾好她。”师尊的身影瞬间便已消失,这四个字却像留在山风中,低沉又清晰的传入我耳中。

“是。玉泱遵命。”我对着师尊消失的方向俯身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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