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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陵越篇之九(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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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了虞山脚下,穿过一片芳梅林,再往前走,便是琴川的地界。

距离我传书兰生告知我的行程,已经过去了一月有余。以我对我这个弟弟的了解,他应该已经到达耐心的极限。

这样想着,我拉着芙蕖加紧了一路悠哉的脚步,以期见到他时能显得匆忙一些,免得被他抱怨至死。

果然,刚到城门外,便看到了兰生的等待的身影。

远远望去,一大两小,手里牵着的女娃儿想必是沁儿,而坐在他肩上的那个更小的身影,应该,是那个我从未见过的小侄儿,云溪。

当年月言生下这个孩子,兰生曾传书于我,这些年的书信中,也经常提起他,满月了,会爬了,长牙了,会走了,什么时候说第一句话,什么时候念第一首诗——满是作为父亲的骄傲与满足。

所以虽然从未见过这个侄儿,对他却并不陌生,每年他和沁儿的生辰,我也都差人送上贺礼——通常是芙蕖挑选的,对于孩子的小玩意儿,我并不在行。

对于孩子的名字,我甫一知晓有些惊讶,细细想来却也并不意外,就像沁儿一样,孩子的名字里,承载的通常是对故人的思念,而他们代表的未来,也是对故人最好的慰藉了罢。所以我并未多问。

我们一步步走近,兰生却像个木头桩子钉在原地,一动不动。我心下疑惑,难道他的眼力这些年下降的厉害,这样的距离,竟看不见我们?

待再走的近些,终于看清了兰生黑的堪比锅底的脸色,微微叹气,心知此事怕是难以善了。

“你看兰生的脸,好像气的不小,”芙蕖与我想法一致,在我耳边低语道:“你快想法子哄哄你弟弟,要不然恐怕他会念叨你一辈子。”

“我知道,但——尽量吧。”我也低声回应道。

“前面那两个,对,就是说你们,”兰生终于沉不住气了,扬声道:“聊的挺热闹啊,要不你们接着聊,我带孩子先回去。”

“大伯——”我还来不及回话,沁儿早已挣脱兰生的手,对着我飞扑过来,“你终于来了。”

我将她扑过来的身子一把抱起,“沁儿一下子长这么大了,大伯都快抱不动了。”那个记忆里小小的娃娃,如今已经快到我的腰间了。

“那当然,她都十岁了,您老人家上次见她,她才几岁,四岁?五岁?当然觉得‘一下子’就长大了。”兰生凉凉的说着,话里讽刺的味道很难忽略,我摸摸鼻子,决定先保持沉默。

“沁儿你这个小叛徒,”见我不说话,他转而对着沁儿嚷道:“不是说好了,谁也不许理他吗?”

“沁儿才没跟爹爹说好,”沁儿抱着我的脖子,回头对他扮了个鬼脸,“爹爹小气,沁儿才不是。”说完又回身抱着我,“沁儿最喜欢大伯了。”

“我小气?”兰生气的吹胡子瞪眼,一把把肩上的孩子放到地上,挽起袖子作势要冲过来,“方沁儿,你这个吃里扒外的,敢说你爹我小气?我哪里小气了?啊?我勤勤恳恳含辛茹苦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给你吃好的穿好的玩好的,我怎么就小气了?还最喜欢他?他有什么好?不就武功比我高点,法术比我强点,长得——也没比我帅多少,你怎么怎么怎么就最喜欢他了——”

“爹,你好吵。”沁儿捂住耳朵,好不客气的打断了他。

“嫌我吵,我——”

“好了好了,别闹了。”看情况不妙,再不刹住兰生恐怕能说到天黑,我赶紧放下沁儿,过去看另一个孩子。

“这就是云溪吧,长得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我轻轻抚摸他的头顶,孩子有些怯生,但显然家教很好,抬起头对我一笑,然后又躲到兰生身后,死死抓着他的衣摆。

“哦对,来,云溪,爹爹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爹跟你经常提起的,你出生三年零五个月,从来没有见过的陵越大伯。”看他狠狠的强调了“从来”,我苦笑了一下,又摸了摸鼻子。

“来,沁儿,云溪,这儿有你们大伯一路上给你们买的礼物,快过来看。”芙蕖躲在一旁默默看够了戏,终于出声为我解围。

“谢谢芙蕖姨姨。”沁儿认识芙蕖,当年就跟她玩的好,此刻见了她,更是喜上眉梢。

她松开我,又扑到了芙蕖跟前,却没有先去看礼物,而是似模似样的屈了屈膝,“芙蕖姨姨对不起,方才沁儿见了大伯太高兴,都忘了跟你打招呼,沁儿太无礼了。”

沁儿仰起头,扑扇着大眼睛看着芙蕖,“姨姨不会生沁儿的气吧。”

“行了,鬼灵精。”芙蕖扑哧一声笑出来,点点她的额头,“就你会哄人,这张嘴呀,真不愧是你爹的女儿。”

“沁儿才不像爹,爹没礼貌,不跟姨姨打招呼。只顾跟大伯吵架。”沁儿皱皱鼻子说道。

“方沁儿你真是反天了——”被自己亲生闺女毫不留情的吐槽,兰生面子挂不住,估计反应过来自己真的冷落了芙蕖,有些呐呐的蹭了过来。

“芙蕖,那个——不好意思——”他抓抓头,“我不是——”

“我知道的,你是见了你大哥激动,我了解。”芙蕖笑道,毫不在意。

“谁见了他激动了,我见了你激动也不见他激动,”见芙蕖没有怪罪的意思,兰生立刻恢复了本性,“你还不知道他,狠心的要死,从小就把我抛下,后来还不认我,刚认了我就又跑去做什么掌门,一年到头再也见不到人,说来看我从来不来,还得我每年跋山涉水爬那么高的山跑到天墉城去找他,你说说,他明明又会法术,又会御剑,咻的一声就到了,偏要我这个半吊子这样奔波——”

兰生说的,倒是事实,这些年,都是他来看我,月言身子不好,不能长途跋涉,所以前些年都是他自己带着沁儿来,这也是沁儿为何会与我感情甚笃。只是后来云溪出生,兰生一个人带不了两个孩子,再者他的生意越来越大,每年能离开的时间也少了,带着孩子毕竟耽误时间,所以索性一个都不带,自己上山,匆匆住上几天便赶回去。

这些年了,也确实,难为他了,我真的,不是个好兄长,无论当年,还是现在。

“你发什么呆,见了面也不知道说句话,跟屠苏那个木头脸越来越像——”他忽然意识到说了禁忌的话题,猛地打住,气氛陡然凝滞起来。

“话都被你一个人说光了,我还能说什么。”我笑了笑,打破沉寂,“兰生,你也长大了。”我拍拍他的肩膀。

“别在我儿女面前破坏我的形象,什么长大了,好像我还小似的。”兰生回过神,不忘给我一个白眼。

“好了,天气冷,赶紧进城吧,月言在家该等急了。”兰生总算大发慈悲,准备带我们回家了。

“我来抱吧,”我看他弯腰抱起云溪,忍不住脱口而出,“可以吗?”

我有些期待,也有些不安,这个孩子,从出生到现在,我一眼都没有看过,兰生说的对,对我来说,来琴川不过是一个转瞬的事情,我却耽搁了这么多年,对他,我委实亏欠太多。

兰生与我对视了一眼,我做好准备被他接着抢白,他却破天荒的什么都没说,将孩子往我面前一送。

“云溪,大伯抱你,可以吗?”我小心翼翼的征求孩子的意见。

云溪睁着明净的眸子看了我一会,张开了双手。

我接过他温热的小身子,轻柔的抱在怀中,一回头,看见芙蕖对我微笑。

北风席卷,却暖如三春。

终于进了琴川城。

今日已是腊月廿四,江南民间家家户户祭灶王的日子。虽然天色还早,但已有许多人家摆起祭台,香烛贡品,瓜果糕饼,满街洋溢着香甜的喜气。

终于,回到了这里。

我第一次踏进这里的时候,这个小镇是个人间天堂,小桥流水,桨声灯影,安逸祥和。而我最后一次离开这里的时候,这里变成了人间地狱,疫病横行,阴雨绵绵,焦冥漫街。

在那之后,我再也没有回过琴川。

从初见到离开,不过一年的时间,人间的聚散却如沧海桑田。而从我离开那一日,至今,已是十四年。

十四年,足以让懵懂少年成长为一家之主,也可以让化为焦土的城镇,重新恢复往昔的繁华与安宁。

如今的琴川,早已看不出当年灾难的痕迹。

人类,从来都是最脆弱也最坚强的生物,一场瘟疫,一场洪水,可以在顷刻间夺去无数的生命。可只要还有人活着,就总能从灾难中站起来,在废墟中,重建家园。

客栈,当铺,酒楼,茶肆,青石板铺就的小桥蜿蜒曲折,七条运河交织成网,穿城而过,流转不息。

茶肆里的说书先生娓娓讲着这片土地上那些莫忘前尘的故事,大黄猫在阳光下打滚,伸了个懒腰,摊出柔软的肚皮。

一切,都是初见时的模样。

只除了,再也不见那个负剑的红衣少年,踽踽独行的身影。

不过,重新踏上这片土地,却也并不像我想象中,那样的艰难。可能因为,身边有他絮絮叨叨,有她紧紧跟随,有她雀跃欢笑。

还有,那双暖暖的环着我的脖颈小胖手臂。

不远处,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方府两个大字,在阳光下闪着琥珀色的光泽,厚重,而温暖。

刚进家门,月言便带着管家匆匆迎了上来。

“大哥来了。”她对我屈膝行礼,“一路上辛苦了。”

“弟妹不必如此,快快请起。”我赶紧托住她的手肘,不受她的大礼。

“长兄如父,这是应当的。”月言坚持拜了一拜,“我与兰生,都没有其它亲人了,可惜当年情况特殊,我们匆匆成亲,一切从简,没有请大哥来主持,这么多年,一直想当面谢罪。”

“行了行了,没那么多礼数。”兰生过来扶起她,“再说了,有什么好谢罪的,说的好像我们请他来,他就一定会来似的。”

“兰生,”月言轻轻喝止了他,上前执起芙蕖的手,“芙蕖妹妹,我可以这样叫你吗。”见芙蕖点头,又柔声说道:“当年一面之缘,匆匆道别,没想到,还有再见的缘分,真是喜不自胜。这些年,兰生经常提起你,只恨我身子不争气,没有办法陪他上天墉城与大哥和你团聚。”

“月言姐姐千万别这么说,师兄常说,这些年,幸好有你陪着兰生,他这些年,才能成长的这么快。应该感谢你才是。”芙蕖握着她的手,笑道:“我不知道姐姐喜欢什么,山上清修多年,也没什么见识,我和师兄一路游历,给姐姐买了些小玩意,聊表心意,你可别嫌弃。”

“怎么会呢——”月言还没说完,沁儿已经耐不住性子,扯着她的衣袖,“娘,我们进去吧,总是站在院子里,就算沁儿不累,大伯和芙蕖姨姨赶了一天路也累了。”她眼竹咕噜噜的一转,扫向了了我们,拖长了音撒娇的喊道:“大伯——你说是不是嘛?”

我被她说的忍俊不禁,轻咳了一下道:“沁儿说的对,都是一家人,无谓多做寒暄,月言身子弱,芙蕖前些日子受了重伤,还是让她们进去歇下,再聊不迟。”

“芙蕖你受伤了?怎么伤的?严重不严重?我哥怎么也没保护好你,”兰生把我挤到一边,扶住芙蕖一侧手臂,“赶紧进屋坐下,对了,要不要请大夫,我跟你说,琴川最好的大夫是我至交好友,要不让他给你看看——”他嘴里不忘连珠炮似的说着。

“爹你真笨,芙蕖姨姨和大伯一样,都是很厉害的人,他们受了伤,怎么会是大夫看的好的,要用那些什么仙法才能治好。”沁儿追上去,搀住了芙蕖的另一只手臂。

“你个小丫头敢说你爹笨,”兰生为人父的威严今天受到一再挑衅,“说的头头是道的,好像你懂似的。”

“我怎么不懂,我看过大伯给你治伤的,好厉害好厉害,有蓝色的光,然后咻的一下,那个人就好了。”沁儿比手划脚的说道。

“什么蓝色的光,那叫灵力,不懂就别说,丢你爹我的人。”两人斗着嘴,渐行渐远,芙蕖回头看了我一眼,身不由己,跟着他们往屋里走去。

我摇了摇头,正准备跟上,发现怀里的云溪没有了声响,低头一看,不知何时,他已经伏在我肩头睡着了。

月言抿嘴一笑,示意奶娘把他抱下去。奶娘伸手过来的时候,睡梦中的小人儿却抱紧了我,小脸皱成一团,嘴一撇就要哭。

我连忙把他抱回怀里,轻轻拍了几下,他立刻安静下来,在我颈边蹭了蹭,又睡了过去。

“要不就让我抱着吧。”我转头轻声询问月言的意思。

她无奈的摇摇头, “只能这样了。”

像是想起了什么,她忽而又笑道:“没办法,两个孩子都跟大哥亲,沁儿小时候也是,每次从昆仑山回来都会有好长时间念叨着你,每天一醒来就喊着要找大伯,把她爹闹得够呛。就是辛苦大哥了。”

“无妨的,我很喜欢他们。这么多年没有来看过弟妹和孩子,是我的不是,云溪愿意与我亲近,我很高兴。”我真心实意的说道。

“大哥不是凡夫俗子,能力强,责任自然也重,我们都明白的,”月言柔声笑道,“你别看兰生嘴上不饶人,他心里,其实最是敬重你,成天把大哥挂在嘴边,我们这方圆百里,都知道他有个厉害的不得了的大哥,前些日子,听闻你要来,他高兴的,都不知道怎么形容了,每天哼着小曲,里里外外的张罗。算着日子,光在城外等你,就等了小半个月。”

她微笑着轻叹,“兰生看上去没心没肺,其实这些年,我知道他很辛苦,要扛起这个家,要带领乡亲们重振琴川,还要照顾我和两个孩子。怕我难过,所以他从来不提,但他其实从来没有忘记过,离开的那些人,至亲,挚爱,还有他最最重视的朋友,每一个人,都是他心里过不去的坎。他其实,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无忧无虑的方兰生了。只有说到你的时候,他才是真的快乐。”她抬起头看我,真诚的说道:“大哥,我常想,兰生幸亏还有你这个哥哥,真的,谢谢你。”

我有些震动的看着她,当年并未深交,兰生与她成亲,我也多半觉得是因为如沁的缘故,而时至今日,我才真正明白,兰生娶的,是怎样一个女子。

“我们,彼此彼此。”半晌,我微微笑道。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啊,生根了还是发芽了,还不进来。”我们口中那个心事重重的人,此刻有出现在大厅门口,叉着腰对我们喊道。

“兰生,孩子睡了,你别嚷嚷。”月言与我相对一笑,快步走过去,轻声埋怨道。

“你不早说,”兰生声音一下子降了八度,“还有你,赶紧进去吧,仔细又受了凉。”

“知道了。对了,我去让管家准备些姜茶,刚才说芙蕖姑娘身子也不好,旅途劳顿天气又寒,别回头病了。”

“还是你想的周到。”

我看着他们夫妻,突然后悔错过了这么多年。

其实,一切都可以很好。

芙蕖,我应该谢谢你,要不是因为你,我恐怕永远也提不起勇气,再到这里来。

那样,我就永远,看不到兰生,如今这样,真正令人安心的样子。

我们这头还在闲话,沁儿早已等的不耐烦,自告奋勇领着芙蕖去看一早为她备下的客房。月言见她俩一溜烟便不见了踪影,终是不放心,赶紧跟了过去。

兰生看她们跑远,笑了笑,回身对我说道:“咱们也先去收拾一下吧。”他一甩头,率先往前走。

我看他的神色,仍是与我闹着别扭。想来这么些年,也确实是冷待了这个唯一的亲生弟弟,他对我有所埋怨也是人之常情。

我自知理亏,且这笔账算起来年岁久远,即便想出言安抚,一时却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不过此次既然来了,也就打算安心待一阵子,他有的是时间与我清算。这样想着,便也不急着解释了。

为我准备的房间离正厅不远,很快便到了。

房间正正朝南,晴天里一推开门便能看见阳光铺陈满地,端的让人心气舒爽。

走进屋内,只见窗明几净,点尘不染。青铜制的暖炉里除了足量的炭火,还燃着椒辛的香料,熏的一室暖意融融。

床上崭新的衾枕被褥,厚实柔软,一看便知舒适宜人。桌上摆着时令果品,一应俱全,一壶清茶用红泥小炉暖着,还正徐徐冒着热气。

我环视四周,想说什么,却只能默然。

能说什么呢,道谢吗?看到这样一间屋子,每一个角落都足见布置者的用心,而这样的心意,又岂是一句谢意所能涵盖的。

我又想起,他其实并不确定我今天会到,那么这就意味着,他在得知我要来之后的每一天,都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兰生…”我张了张口,只吐出这两个字,只觉得任何话此刻说出,都亵渎了他的心意。

他像是没有听见,只是沉默的开始帮我整理行装。

我咽下了剩下的话,上前帮忙。怀中仍然抱着熟睡的孩子,行动多少有些不便,所幸行装简单,很快便也安置妥当。

“你先休息一会吧。晚膳的时候我来叫你。”不再多话的兰生令我有些陌生。

“这么久没见,就不想跟我聊聊吗?”我看着他,他却看向了别处。

“迟些时候吧,你这一路也该累了,先睡会吧。”此时的他,几乎是沉稳内敛的,看来月言说的没错,岁月的历练,人世的变迁,早已改变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

“好吧。”他说的有理,我无法再多说什么。

兰生离开的时候,本想将云溪抱走,可是孩子像是赖定了我,抱着我就是不松手,眼睛还没张,就撅起了嘴,做出要哭的表情,兰生见势不妙赶紧松手。

“就让他在我这睡吧,等他睡醒了我再把他送回你们那。”我压低了声音道。

兰生似乎翻了个白眼,嘴里咕哝着:“个小白眼狼,翻脸不认人,真白疼你了,早起还哭着闹着‘爹爹抱’呢,这才几个时辰,就不要你爹了。”

我看他神色不似玩笑,倒像动了真气,赶紧安慰道:“孩子还小,只是睡了不愿挪地方,跟人无关,再说,”我顿了一下,轻声道:“你小时候也这样。”

兰生愣了愣,扬扬脖子说道:“那当然,他是我生的,不像我像谁?”刚说他成熟了,此刻孩子气又露了出来。我笑着摇摇头,没有接话。

“行了,你们睡吧,有什么话咱们迟些再说。”

“好。”

兰生推门出去,又将门轻轻带上。

我听着他的脚步声走远,走到床前,轻轻拉开被褥,小心的把云溪放到了床上,简单的梳洗后,在他身边躺下。

搂着那个柔软的小身体,鼻息间满是婴孩的奶香,我的意识难以抵挡的有些模糊起来。

不过孩子的精力总是旺盛的,我感觉似乎才睡下不久,身旁的云溪便有了动静。

我几乎立刻便清醒过来,一睁眼看见他那双乌黑澄清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我,却也不哭不闹,见我醒来,慷慨的赠给我一张灿烂无比的笑脸,“大伯,你睡醒了…”这是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奶声奶气的发音,吐字却已经十分清晰。

“云溪你要去哪?”圆滚滚的小身子努力的往床下爬,听到我的问题又抬头对我灿然一笑:“云溪找爹爹。”

果然,一睡醒便要找爹了,想想兰生的醋吃的真多余,孩子的心看似懵懂,其实最是澄净分明,对他的好,付出的爱,换回的,是这个世间最坚定的信任,和最无所保留的依赖。这种力量,连上苍都无能为力。

“云溪乖,”我把他一把抱起,放到了地上,“来,自己穿鞋,然后去把棉袄穿上,大伯就带你去找爹爹,好不好?”

“好。”云溪笑的眯起眼睛,兰生和月言显然把这个孩子教的很好,胖胖的小手以不符合年纪的灵活很快穿好了鞋子,然后吧嗒吧嗒的跑到椅子上拿起自己的小棉袄往身上一罩,“穿好了,找爹爹。”

我走过去帮他把棉袄拉好,“云溪真聪明,咱们走吧。”

推开门,日头已然西斜,却还带着残留的暖意毫不吝惜的烘烤着这片土地,将地上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拉的很长,很长。

有个小人儿带路,我们很快便到了兰生房门口,还未走近,远比常人灵敏的耳力便令我听见月言略带薄责的声音,“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兰生的声音似乎漫不经心。

我心知不该多听人家夫妻的私房话,正欲出声,却在下一刻发现自己便是他们谈话呢主题。

“你说怎么了?你十多年来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大哥盼来跟咱们过一个团圆年,但是你干什么总是冷言冷语话里带刺,这样把大哥气跑了你就快活了吗?”

“他要是那么容易气跑,还是我哥吗?”只听声音,我都几乎可以想像兰生撇嘴嘟囔的表情。

“即便是这样,长兄如父,你平日里是怎么教导两个孩子的?”月言依然轻声细语,话里的力量却不容置疑,“再说了,大哥这么多年第一次上门,这便是你的待客之道?你一肚子的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读到阿黄肚子里去了。”阿黄是他们府上养的大黄狗。

“兰生——”月言语气中带了叹息,“别赌气了,我知道你有多想念大哥,这么多年,生意再难再忙,你每年也一定要抽时间去昆仑山看他。知道他要来的时候,你有多高兴,我看在眼里,我不知道为什么你突然这样,但是我知道,如果你的态度真的伤害到大哥,你会后悔的。”

沉默许久,在我觉得我是否应该先行离去的时候,兰生终于开口了,“我就是不知怎的,觉得……”又是一阵停顿,“觉得,委屈……”

“你笑什么?”月言似乎失笑出声,兰生有点恼羞成怒的嚷道。

我在门口听的真真切切,却笑不出,因为我已经猜到,或者我一直知道,他为何会这么说。

“一直以来,都是我追在我哥屁股后头跑,当年逼着他带我修仙,后来逼着他认我,再后来,想好好当他弟弟,想他来看我,我哥哥很厉害的,御剑飞行,日行千里,可是,他没来过,从来没来过。”兰生的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低落,我几乎想推门而入,告诉他,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月言却先我一步,说了出来,“你不是说过,你能理解大哥为什么不愿意来琴川吗?”

“我理解啊,因为屠苏嘛。”兰生很快的接到,“不止,还有许多人,那些同行过又失散了的人,我大哥看着冷心冷情修仙问道的,其实心可软了,把所有人都放在心上,所以,重回故地,他会伤心,只是他不说。”

“那不就是了——”月言的话还未说完,被再次打断。

“可是他是我大哥,他在乎所有人,那我呢,我在琴川。”兰生语速很快,“他会为所有人不来,为什么不能为我来?”

“兰生——”月言的语气轻了下去,像是安慰。

“我理解,我明白,所以我只是委屈,这么多年了,我每年上那么高的山去找他,”兰生依旧在说着,“他像个神仙,真的,我想过神仙的样子,除了那个我看过一眼的紫胤真人,就是我大哥那样了,又高又远。我想跟他说我要撑起方家孙家的生意有多难,我想跟他说我要带着琴川的百姓重新振作,我想跟他说沁儿越长越像我二姐有多神奇,我想跟他说我其实很想哥哥帮助我,教教我——”兰生的声音低沉,可是我却依旧听的分明,“可是他好忙,好像全天下人的难题都等着他去解决,除了我,和那个傻的和晴雪有一拼的芙蕖。”

我默默握住了拳,一路欢笑的云溪像是也被大人沉重的气氛感染,竟然一声不出,只是静静的站在房门口看着我。

“好了,算了,不说了,我知道我哥的,他一直都这样,所以我不怪他,”沉默了片刻,兰生的声音重新响起,不再沉重,恢复了我所熟悉的漫不经心,“我说过了,就是突然觉得有点委屈,想为难他一下,反正他既然来了,就不会因为我一点点情绪走的,你放心。”

兰生果然是最了解我的人之一,只是有许多事,我不知该如何说,于是,此时此刻,这样的情境,我选择,默默离开。

刚走到了转角,听见云溪终于敲响了房门,“你怎么在这?大伯呢?”兰生的声音响起。

“大伯…走了…”云溪懵懂的表达方式让我有不祥的预感。

果然,“什么?走了?他还真走了?”兰生语气中的慌乱清晰的传来,让我无所遁形。

“哥——哥——你到哪去?”凌乱的脚步传递出混乱的思绪。

“我在这。”实在不愿见他慌乱,我默默的自阴影中走出。

“你——”兰生猛然刹住步子,“你没事闹什么失踪啊?这么大个人了。”

他似是真的吓到了,声音大的无以复加,附近的家仆丫鬟都停下手头的活计呆滞的看着他。

“怎么了这是?”芙蕖也被惊醒,从不远处的房中走出。

“爹爹在和谁吵架?”沁儿也从芙蕖房中钻出,仍旧睡眼朦胧。

“没事,我是说,该吃饭了。”

兰生突兀的甩下这一句话,口吻生硬异常,我看着他,暂时不知该说什么,唯有默然。

至于其余人,或不知所措,或干脆一头雾水,只凭本能的感觉到气氛不对,于是一时间,在场无人开口,一片静默。

“是了,爷,”半晌,一旁闻讯赶来的管家打破沉默,接过了话头,“厨房刚刚传讯,说是晚膳已备好了,着我来问爷一句,是不是现在开席呢。”她虽也还不清楚究竟发生何事,但既能当上管家,察言观色的功夫自然不差,一见此刻的凝滞的气氛,赶紧笑着上前圆场。

“对对对,”月言也急忙接道,“开席吧,晌午你们赶着出门,吃的早,孩子们这会也饿了。”她看了看我,“大哥和芙蕖一路奔波,也该饿了吧?”

“啊,对。咱们先吃饭吧。”芙蕖看看我,又转头对兰生笑道,“我可是真的饿了,还请一家之主高抬贵手发个话,再说了,不吃饱了哪有力气吵架啊?”

“谁跟他吵架了,无聊。”兰生白了她一眼,表情总算有所缓和,“吃饭吃饭,饭当然要吃,饿着别人我不管,饿着我闺女儿子怎么办。”他一手牵起云溪,又对沁儿招了招手。

沁儿这个鬼精灵看出方才她爹是真的恼了,霎时变的乖巧无比,看见招呼,立刻拉着芙蕖奔过来,乖乖的牵住他另一只手。

兰生再不看我,牵着一双儿女转头就往膳厅走。

“大哥,你别介意,他——”月言在我身后,有些不安的轻声道。

“无妨,我知道的。”我安抚的冲她笑笑。

“大伯,娘亲,快来啊。”沁儿被拉着走远,还不忘回身招呼。

“来了。”我与月言笑了笑,跟了上去。

远远的,我看见芙蕖回过身,对我悄悄的眨眨眼睛,又冲着兰生的方向扬了扬下颌。

我无言的点了点头,她扑哧一笑,做了个兰生的翻白眼的表情。

我无奈,自从下了山,那个沉睡在她体内的小女孩好像一天天觉醒了,她变得越来越活泼,越来越灵动,越来,越像以前。

这样想着,我笑着摇了摇头,眼看他们越走越远,赶忙加快脚步跟上。

一进大厅,只见正中的大圆桌上早已摆满菜肴。菜品丰盛却并不花哨铺张,饭菜的香气随着袅袅升起的白烟散逸开来,满满都是属于家的温暖与醇厚,让人食欲顿生。

“这么多菜啊,”芙蕖围着桌子看过去,赞叹道:“都是师兄爱吃的,”她抬头看兰生,忽而笑道,“看来这么多年,你对你哥真是挺上心的。”

兰生像被踩了一脚,脖子一梗道:“谁对他上心了,凑巧而已。”

月言却似没听到他的抗辩,接着芙蕖的话悠悠开口:“可不是,你们是不知道,从听说大哥要来,他拟好了菜谱天天让厨房轮着做。有几个菜还是他亲自下厨的呢。”她掩口一笑,“这一个月,托大哥的福,两个孩子都长了几斤肉。”

“你们——”兰生被连捅两刀,气的一时嘴皮子都不利落了。

我几乎忍不住笑,怕是真笑出来会愈发惹恼兰生,赶紧正色,清咳一声,再看她们你一言我一语,把兰生逼得脸红脖子粗,又心有不忍,终于开口道:“好了好了,赶紧吃饭吧,这个天气,一会饭菜都凉了。”

兰生闻言总算抬眼看了我,他得了台阶,也就不再多做姿态,顺势坐下。

席间月言芙蕖言笑晏晏,两个孩子童言稚语,气氛也算和乐融融,兰生虽仍不大搭理我,但态度总算也不像之前那般僵硬了。

只是我总觉得,以我对兰生的了解,他既会与我发了这么大的一场脾气,背后,应当还有什么隐情。

吃完饭回到正厅,管家已指挥着家人张罗开来,厅堂正中的火盆烧的正旺,一盘盘各色各样的糕饼糖果,瓜子蜜饯,新鲜瓜果不停的被家人穿梭着摆上小几,每个座位旁都备有小小火炉,一来取暖,二来里头温着刚烹好的茶,蒸腾的热气从中袅袅升起,随着茶香,氤氲了眉眼。

甫一落座,还来不及招呼我们,月言首先对着还在忙碌的管家柔声唤道:“陈嫂,歇会吧,你都忙了一天了。”

被唤作陈嫂的管家却满脸堆笑的回道:“无妨的,我不累,这么多年了,总算把陵越公子盼来了,爷和夫人该多高兴呢。”

短短半天时间,这已是我第几次听到这样的说辞,不知怎的,心头突然泛起一阵酸楚,原来,所有人都知道的,他在盼着我,而我,却让他足足盼了这许多年。

“这么多吃的啊,”芙蕖看我沉默,连忙随口扯开了话题,“陈嫂,这是什么呀?”

陈嫂果然被带走了注意力,热情的解释道:“这是糖元宝,今天是祭灶节,咱们这家家户户都要摆上糖元宝,祈求灶王爷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

她说着,往芙蕖手里塞了一个,:“姑娘快尝尝,这是我们府上自己做的,跟外面的不一样的。”

“真好吃,”芙蕖咬了一口,眼睛亮晶晶的弯成了月牙,“祭灶节,真好,我还以为民间过年,是从除夕开始的呢,原来还有真么多名头,”她回头看了看我,“人间真有意思,怎么能想出那么多花样的节来庆祝呢。”

“可不是,在咱们这,过了腊八就是年,每天都有名堂的,一直到正月十五上元节,看完花灯,这年才算过完了。”陈嫂一边给云溪喂着糕点,一边说道,“要我说,姑娘和陵越公子,都是天仙儿似的人,这般好相貌,就是太清瘦了,和我家夫人一样,”说着上下细细打量了芙蕖一番,“不行不行,太瘦了,脸色也苍白的紧,姑娘放心,你在咱这过完一个年,陈嫂保证让你变的白白胖胖。”

芙蕖被这一番话说得怔在那里。想来也是,她从小上山,遇到的人多是修仙问道的,性子大多清冷,寡言少语,最热情的,恐怕就属当年兰生叽里呱啦的啰嗦了。这种长者的关心和盛情,充满了尘世烟火的温度,大概,令她一时感到陌生而不知所措吧。

但我知,她是喜欢的,她眼中的光芒随着笑意的加深,亮的让人几乎无法直视。

“哈哈,芙蕖你还不知道,我们家陈嫂最大的爱好就是把人养胖,她在我这挫败了十多年,但愿你不至再令她失望了。”芙蕖还未回神,月言已忍不住掩口笑道。

“你们在说什么?沁儿听到腊八,腊八要吃腊八粥,沁儿最喜欢了。”沁儿吃完了点心,蹦蹦跳跳奔到大人这边凑热闹,“腊八那天家里煮了好多,沁儿偷偷听到爹爹和陈嫂说,大伯和芙蕖姨姨要来,要厨房煮多多的。”

“你个小馋猫,除了吃还记得什么?”兰生原本一直没怎么开口,却发现猝不及防的又被女儿卖了一回,赶忙扬声打断了她,“过来,到爹这来。”

沁儿本是向着我的方向,此刻听见兰生唤她,便转头向他身上扑了过去。

“爹爹——”她一头扑进兰生怀里,撒娇的拱了拱。

“吃了东西也不知道擦嘴,真是的,全蹭我身上了。”兰生拉起沁儿,抱在腿上,手边没帕子便拿衣袖给她拭嘴,一边嗔道,“姑娘家没个正行,真不知道像谁。”

“像爹爹。”沁儿脆生生的回答道。

一句话逗笑了在场所有人,连我也几乎绷不住严肃的表情。

“兰生,那个,对不起——”半晌,我收住笑,轻咳了一下,试图解释:“路上,耽搁了一点时间。”

“行了,我还不知道你,又遇到人需要帮助了吧。”兰生一边细细给女儿擦嘴,一边看似漫不经心的回道。

我又不知该说什么了。

“对了,那个,今天不是祭灶节吗,你们怎么没有祭祀啊?”芙蕖再一次扯开话题。

“有的,送灶一般在早上,”月言笑了笑,赶紧接话,“今个儿一大早,兰生就带着两个孩子出城等你们,我跟陈嫂,带着府里的家人已经祭祀过了。”

“祭祀这么大的事,你作为一家之主不在,灶王爷不会怪罪吧?”芙蕖皱了皱眉,转而像兰生问道。

“那有什么的,”兰生给孩子剥了一个橘子,“像我这种积德行善的大善人,哪路神仙舍得怪罪我。”他对芙蕖倒是和颜悦色有问必答,“再说了,我连真的神仙都见过,还怕什么。”

“沁儿知道,大伯的师父是神仙。”沁儿不顾口里还塞着汁水丰沛的水果,小手举的高高的,口齿不清的抢答道,“几百岁了,好厉害好厉害的,还会飞,咻的一声就不见了。”她终于把口中的东西咽下,娟秀的小脸上满满都是崇拜,“不过大伯也好厉害的。”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从兰生膝头滑下跑开,不一会又咚咚咚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不知道从哪捡的木枝。

“你们先走,这里我顶着。”木枝似模似样的挥向虚空中假想的敌人,板着一张小脸,小小的眉头皱的紧紧的——这个场景,有些荒唐的熟悉感,我有些匪夷所思的抬头看向一旁同样惊呆了的其他人——我无法欺骗自己我不知道眼前的小人儿模仿的是谁。

从他们由惊愕到强忍笑意的眼中,我坚定了我的结论。

“沁儿……”我几乎觉得额上和背后都渗出了汗。

“大伯,我学的像不像,是不是像你一样厉害?”沁儿终于收了招式,向我奔来。

“厉害……”我稳稳接住了她,“比大伯厉害多了,大伯其实,没有那么厉害。”

“骗人,爹爹说了,大伯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沁儿不知不觉再次出卖亲爹。

“方沁儿,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兰生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

“不是的,其实你爹爹更厉害。”我轻声对沁儿说,却成功令片刻前还张牙舞爪的兰生顿时噤了声。

“你知道屠苏叔叔吗?”我没看兰生,继续问沁儿。

“知道,爹爹说过,虽然没见过,但沁儿觉得他应该也很厉害,跟大伯一样。”沁儿认真的点了点头。

“对啊,他很厉害,有时候大伯都打不过他。”我笑着说道。

“啊?真的?”沁儿抽了一口气,睁大了眼。

“真的,但是他跟大伯说,我们在秦始皇陵那次,是你爹救了他,救了我们所有人。”我将这句话说出了口,含笑看向兰生。

兰生瞪大的眼来不及收回,跟我的视线撞上,像被什么烫到似的躲开,嘴角却抑制不住的有些上扬。

“真的吗真的吗?爹爹那么厉害?”沁儿一迭声的问句拉回了我的注意力,“大伯,给沁儿讲讲,好不好,什么秦始皇陵,爹爹怎么救的大家,沁儿想听。”她拉着我的手,不断摇着,“好不好嘛,大伯。”

“云溪也要听故事。”另一个更小的身影不知何时也蹭到了我腿边,奶声奶气的附议。

我在哄着腿边环绕的孩子的间隙得空看了一眼芙蕖那边,只见她眼神晶亮的看着我,眼中兴致勃勃的期待,隐约可见。

想起曾经答应过,将那些故事讲给她听,却总是食言,或者,也该兑现一次了。

又或许,说故事会是一件比修道练剑有意思的多的事呢。

“好。咱们听故事。”

“大伯真好,沁儿最喜欢大伯了。”

“云溪也最喜欢大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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