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大结局/人间绸缪(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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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售:http://item./item.htm?id=527085425566&qq-pf-to=pcqq.c2c大败北燕后不过十多日,就迎来了永嘉三年的新年。因着山河收复、外敌被逐,这个新年,过得更加喜气洋洋,却也过得,暗藏悲戚。
那些在沙场上死去的战士,是再也回不了家了。而那些在家中苦苦等待归人的亲友,也永远没能等来在往生途上越走越远的离人。
如冬日枯絮飘荡回旧居的,只有一纸轻薄的讣告。
有人笑,笑这盛大光明,笑这焕然一新的九州神土。
有人哭,哭这尸骸遍地,哭这浸透鲜血的中原沃土。
但不管如何,日子总归是要过下去的。哪怕心中空落了一大块,他们这些留存于世的生者,总得带着逝者的份,好好地记着,好好地活着,也好好地,过着。
梅长苏在眼睛终好了后,便与萧景琰从北境那处民宅赶回了金陵。金陵家家户户都挂着大红灯笼,街上有身穿百衲衣项戴长命锁的总角孩童幼稚天真地在放着爆竹,拍着手笑看空中乍燃乍裂的片片红纸,像是下了一场漫天花雨。
萧景琰前几日刚安顿好大军,处理好各项事宜,今日抽出空来,便陪着梅长苏去街上走走,不时地絮语几句。
“阿雅,别玩了,回家吃饭饭嘞!”小巷里,家家户户大门洞开,似是为了方便迎接客人。梅长苏转头,见一女子一边揉搓着面团,一边朝外大喊着。
巷中,有四五个头上绑着红巾的小姑娘在踢着毽子,其中一个边踢边回,“哎阿娘再等会儿啊!”
无忧无虑,单纯美好。
恰如风云已过,岁月静好。
梅长苏看着这画面,柔了眼神,低低一笑。
萧景琰牵着他的手紧了几分,“笑什么?”
梅长苏摇摇头,没有回答,与萧景琰一道走出了巷去。
“说啊?”萧景琰贴近了,热气喷洒在耳上,心一动,有点痒。
“我笑你这么大个人了,还躲孩子躲出宫去呢。”梅长苏面色不变地打趣着。
萧豫珏有小半年没见着他父皇了,萧景琰哪怕班师回朝时,也不得空去见自己的宝贝儿子,待终于从北境接回梅长苏后,萧豫珏当着众人的面,一把鼻涕一把泪分毫不顾形象地就从殿门口直直地冲过来,用力扑到萧景琰的身上,扑得他都不住后退了几分。
而那小团子没有一点自知之明,把眼泪鼻涕全都蹭在萧景琰的脖子上,惹得他的父皇眉头止不住轻皱却还是软了眸光,“豫珏这是怎么了?想父皇了?嗯?”
萧豫珏一边哭嚎一边蹭,那声音凄厉得不像是见着了自己的父皇,倒像是给自己的父皇出丧似的,“呜哇哇啊啊你不准不要我呜啊!”
立于殿口的静太后不好意思地转过了头去,抬首望天。
豫珏这孩子实在熊得很,这几个月里每逢她这宝贝孙子又皮了,劝也劝不过打也打不得时,她总是恐吓他说,“你再皮,再皮你父皇就不要你了!”
一开始萧豫珏还不信,左耳进右耳出转身继续打闹,不是把藩国进贡的上好溜肩长身青花釉里红梅瓶给打碎了,又是硬要让哪个小太监绑女儿家的花辫子把人给欺负哭了。时日慢慢过去,他的父皇迟迟未归,宫殿里虽有人陪着,但正值需要爹娘陪着的年纪,萧豫珏还是怕了,这一怕便是哭,哭得昏天暗地哭得硬要父皇回来哭得好不容易养得白胖的身子又消瘦了不少。
萧景琰抱着这略显沉重的孩子,右手在他背上轻拍着,略显笨拙地哄道,“好了,阿爹不是回来了,豫珏乖啊,不哭了,不哭了。”
萧豫珏的哭号声弱了不少,哽咽着说,“你不是我阿爹,你是我父皇!”
那时在旁的梅长苏听此,弯了嘴角无声轻笑了下,想着隔日要好好教小太子一些常识。
后来萧豫珏哭累了,就在萧景琰身上睡着了。萧景琰就这样一路把孩子抱回了东宫,轻柔地放回床上,而后才唤人沐浴更衣了一番。
哪料萧豫珏许是与自己的父皇分离太久,心中有了阴影,自萧景琰回来后,每日每夜地缠着他,一反旧日不理不睬的模样。萧景琰一开始还温声哄着,后来实在受不住,竟是拉着梅长苏一同逃出宫来,漫游长街小巷,享尽浮生空闲。
他们在回宫的路上慢慢走着,“今晚守岁,你可来宫中陪我?”
“不行,蔺晨飞流他们还在宅子里等着我呢。”
“把他们也给邀进宫不就得了?母后可是想你想得紧呢。”
“你莫不是怕晚上豫珏缠着你,哈?!”
“豫珏也说他想要先生陪呢。”
“他这下眼里只有你这么个父皇,哪还有我?”
“你莫不是嫉妒了?”
“有人呢,萧景琰,手放开!……我可没妒忌,太子说到底是你的孩子,我只是个先生罢了。”
“那当初又是谁把那熊孩子疼到心骨里去啊?你连皇帝的名字都敢直呼了,把豫珏当做自己孩子,咳咳,朕也不会怪你的。”
“你再胡闹今晚我就不来了。”
“唉我不闹了!……”
回宫后,萧景琰在行往未央宫的中途又想起了什么,改驾去了长生观。因刚历劫难新年伊始,得有国师作法祈福,所以几日前他寻了一个新的国师,又微微修缮了道观一番。
几位工匠见皇帝来了,忙下跪呼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景琰颔首,也不打扰他们的工作,踏步就进了观内。
他依着上回的记忆,轻而易举地就找到了放有《长生录》的那书架,抽出了最后一册。
“前八册我记撰了历朝历代有关连命术法的事例,这最后一册,我想记录下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
“吾有一毕生好友叶成云,其子叶悬自幼痴傻,但天性慈善,敬父爱母,心性纯良。”
……
“前几日我携聋友赵居前往阿云处小坐,没想到阿居和悬儿甚是投缘,不一会儿就去院里玩闹。今日,阿云来找我,说悬儿这几日一直跟他比划着一些手势,问我可知是何意。我见他用双手笨拙地做着一些手语,却倏地想起当日阿居或许教了悬儿一些,所以悬儿才会铭记于心。只是奇怪悬儿向来愚笨,怎么偏偏这手语就学得这般轻巧?
阿云终是做完了手势,我看着,心里却堵得难受。
‘他说,谢谢爹爹照顾悬儿。’
那孩子或许的确愚钝得很,但却不傻,心里澄澈得很,也自有一套表达自己情感的方式。不过我们这些凡人不懂,又时常忽略罢了。
别人对他的好,他一直都记着啊!……”
……
“陛下求我救友,甚至愿意割舍半生寿命。
当初我救了悬儿,却造出大错,惹得他们父子俩恩断义绝,兖州平民备受欺凌,心中早就断了再行此术的念头。
但是陛下念执,只说望我一试,他亦不过是,求个安慰罢了。
最终,我还是应了他。
却没用他的命。
我想我此生寿命是快走到尽头了,但尚可一用。而陛下正值春秋鼎盛,又是个天下明君,我是断断不敢拿了他的半命去的。
却不料,倾尽精力施法后,这连命之术再难行下去,他那一世挚友魂魄安于体内,虽说虚弱,但并未离体,想来病疾痊愈,也不过是时日之事。
因尚不知将后情形会如何,我没把这事告予陛下。
想来这偌大天下,总归是想离之人会离去,想回之人会回归,想逢之人会重逢。”
萧景琰的目光盯着“想逢之人会重逢”一句,许久后,忽而轻轻地笑了笑,笑破万千尘埃,笑破如海时光。
夜里,众人齐聚于宫中,连霓凰也带着自己刚满三月的孩子过来守岁。
萧景琰早在霓凰临产前就跟她许下了约定,若生下的是个男孩,就让他和豫珏结为兄弟;若生下的是个女孩,那就让她和豫珏结下娃娃亲。
霓凰当初还想若是个女儿,这么早就定下未来不太好,后来萧景琰看出了她的想法,只一笑,“他们长大后若各觅得良人,那今日之约全可不算数,做父母的,哪会强求?”
如此一来,二人之后碰面时,多少有些把对方当亲家来看。
说来也算奇妙,霓凰产下聂挽后,静太后抱着萧豫珏前去探望了一番,小团子只往那摇篮里看了一眼,撇撇嘴就嫌弃着说道,“真丑!”
而那聂挽,似也和她的小哥哥不对眼,每每萧豫珏走近,都会哭得大声响亮,不知道得还以为要喂奶了。
这一来,哪怕豫珏还小,聂挽未生神智,两人还是结下了梁子,时常大眼瞪小眼,凶神恶煞地盯着对方。
孩子们虽如此,大人们却像看玩闹般,常常拿这些事打趣开玩笑。
这夜里,耐不住性子的蔺晨就逗弄着萧豫珏,“唉小团子,你喜不喜欢小囡囡啊?”
萧豫珏看了被凰姨抱在怀里轻哄着的聂挽一眼,就哼地一声转过脸,“不喜欢!”
蔺晨唉声叹气的,“哎那这可怎么办啊,以后你可是要娶囡囡作老婆的,你不喜欢她可还得天天对着呢。”
萧豫珏有些慌,急得大喊,“丑八怪!不娶!”
众人哈哈大笑。霓凰一转头,对着聂铎轻笑,“铎哥,怎么办?你女婿嫌弃你女儿。”
聂铎是不敢放肆的,摸摸鼻子犹豫着说出口,“要不,让他以后不准纳妃,只能娶挽儿一人?”
蔺晨一拍大腿,笑得响亮,“这好!这好!哈哈哈哈哈……”
萧豫珏被众人逗弄得欲哭无泪,恹恹地很早便去睡了。
待大伙都散去后,萧景琰留梅长苏在未央宫里过夜。
床榻旁,帷帐层层,遮住锦被春光。
两人的呼吸乱于一处,两发在纠缠间绾绕成同心结,。
“我在东海时,呼……”萧景琰挺身进入,长舒一口气,“听说有一种鱼叫鲽,总是成双成对,并头闭目而行。”
梅长苏紧抓着他的背,闭目轻颤着忍受初时的微痛。
“战英曾与我说,他和他的意中人约定,山河收复之时,便是他们大婚嫁娶之时。长苏……”他低下头舔舐亲吻着那人的双唇,“待红日照旧楼,山河焕一新时,你可愿,与我交拜天地,共做那鹣鲽伉俪?”
梅长苏轻轻地唤了声,而后看着身上人那如墨点漆的星眸,断断续续地答他,“只要两心长相伴,何日不是……洞房花烛夜?”
萧景琰顿住了动作,而后清清缓缓地低低笑了声,恰若九天银河自苍穹暗夜倾泻垂落,携着万千星辰冲刷过两人的心房。
他说,“好,此生长相伴,再也不离弃。”
说话间,两人竟是都红了眼眶,不知是被□□熏染的,还是被心中翻涌的情思给映染的。
红纱幔帐,同枕同衾,身躯相叠,心魂拥吻,子时三刻的除夕钟声缭绕宫城,他们却相牵相贴地双双攀上了巅峰。
白光乍现间,梅长苏似是听到了那人在他耳旁亲吻舔咬着说着新一年的第一句话,直直地落进心里印成此生不变的誓言。
“从今以后,我们只有死别,不再生离。”
不知是实是虚的,梅长苏仰起脖颈,双腿紧缩,微颤着道了声,“好,”
这小半生,他们告别过无数次。但这最后一次,只会是亡逝之时。
两人无声地流泪着,流着流着却笑起来,额头抵着额头,鼻尖对着鼻尖,双唇触着双唇,如星子般璀璨的眼里,如春水般柔软的心里,却只装得进彼此。
最后这一夜,他们相牵相拥、抵足而眠地共入梦乡。
梦中,也是床榻枕鸳鸯,比翼双宿飞。不同的是,房内尽是金玉珍宝,红光映辉,富丽堂皇,喜气盈屋。地上铺设着鹣鲽不离暗红长毯,床头挂着红缎绣纹龙凤双喜床幔,旁还有以紫檀雕龙凤为底座的长明灯。床上,是明黄朱红绣工精细的喜被喜枕,上头还放着一柄晶莹剔透光泽明亮的玉如意,取意,吉祥如意,龙凤呈祥。
而梅长苏和萧景琰,双双穿着黑边镂金的绛红喜服,宽袖长袍,以男子之姿,朝着对方郑重地行了夫妻对拜之礼。
没有尊卑之别,没有嫁娶之分,没有长幼之异。
他们双双看着彼此,把眼里的一世盛光尽相许给了对方。
“同样身为堂堂男子,我不可能予你一场光明正大的合卺婚礼,也不可能为你生儿育女相夫教子,我这一身病骨残躯,早就献给了家国天下,江山万里。我唯一能为你做的,许就是在黑暗里陪你一起,面对鲜血淋漓的现实,面对幽微难测的人心,面对残照当楼的山河,然后,做这划破沉沉夜色的第一把利刃,为你迎来裂隙后喷薄欲出的破晓黎明。”
那人要许他一个太平天下,清明盛世,他要许还给他的,又何尝不是如此?
“我只愿,以日月为见证,天下为媒聘,山河为新床,星辰为珠玑,薄酒为合卺,永结同心,私成夫妻,百年好合,一世不离。”
“永不分离。”
酒终,夜深,烛灯浸汗,红露凝香,衾枕绸缪,鸾凤云雨。
尽是人间,月圆缱绻。
三个月后,清明时节,金陵城外细雨霏霏。
梅长苏和萧景琰去城外给众将士上了坟,没带伞,就这样在薄雾斜雨中缓缓步行。
“咳咳……”梅长苏面色微白地轻咳了几声。
萧景琰把身上的鹤氅解下,罩在身边人的头上暂且挡雨。“叫你把伞带来,硬是不听。现下又咳了,知道错了吧?”
“你怎么咳咳……跟蔺晨一个样?”
萧景琰笑笑,“谁叫你这么不让人省心。”
城外有不少荒丘,萧景琰特意划出一圈,给战死沙场的将士们当做墓园。
都道鸟飞反乡,兔走归窟,狐死首丘,寒将翔水,这些坟墓的方向,刚好齐齐向着东边的金陵城,似是残骨朽躯犹欲举起□□保家卫国保卫京都。
萧景琰除去了列战英碑前的杂草,插上柳枝,摆上一坛好酒。
“你这小子现在在地下过得可还好?你的话我可是帮你带到了,可是要想与萝萝姑娘团聚,你还得再等个三五十年。”萧景琰说着,望着苍茫天地的目光有些迷离。
三月前,萝萝收到了列战英的讣告,晕厥过后虽悲恸难忍,但为了自己的残疾老爹,她还是咬牙承担起了家庭的重担,一心一意杀猪卖肉,盼得来日地下相见,共赴轮回圆前尘残梦。
“咳咳咳……”立在不远处的梅长苏又以拳掩口地轻咳了几声,让萧景琰回过神来。
“今日雨有些大,和你走时一样。可觉得冷?”他把怀揣多时的寒衣拿了出来,安放于坟头。“这样,等着的时候就不会冷了。”
还有三五十年要等,这么漫长的时光,会遇临的又岂止是一场寒冬飞雪?
他想着,而后摇头悲悲一笑。“今次怕是说不了太多,来日我再前来见你,与你共话前生喝个大醉不醒。”
风中,坟前柳枝被吹得弯了腰,似是那昔日爱将抱拳跪下,声音清亮如旧,“好!”
梅长苏看着萧景琰缓缓向他走来,微微笑了笑,“好了?”
萧景琰牵起他的手,“可要去看下庭生?”
梅长苏低下头又咳了一阵,没有答话。过了一会儿,他把落于眼上的雨水抹去,声音微低,散于这苍茫天地间,“好。”
不少将士的坟头都有纸钱素食,可庭生的坟前,却是空无一物,杂草丛生。
梅长苏向前一步,凝望着那碑上的刻痕,嘴唇翻了翻,却说不出一句话。
天地似是静得很,哪怕风卷雨落,他却听不见分毫。
明明心中有满载的话语想要说,但这一刻,梅长苏却连一个字也吐不出。
眼眶几乎是在瞬间就红了,他闭上眼,任泪水与雨水混于一处。摸着碑上的蜿蜒字痕,那凉意一点点地从指间蹿透入心,所到之处的鲜红血管,皆被冰冻成霜,簌簌落雪。
他自己的半生积雪是尽化了,而那个少年,可是仍在大雪倾城中,永无归途?
“景琰给你正了名,洗去你身上的勾通外敌之罪……只是举兵反叛,终是事实。怕是,难回皇陵和你父王同穴长眠了……还有豫珏,他常常问景琰,问我,问静姨,‘为什么庭生哥哥不再来了?小珏想找哥哥玩。’……你看,那孩子多喜欢你……我说,你去了个很远很远的地方,远得,要费尽你的一生时光,才可最终抵达。”
他摸着碑上的“庭生”二字,声音低了下去,“这辈子历经那么多风云,想必你也累了吧?……没事了,现在回家了,你可以……好好休息了。”
闭上眼,剩下的话语他终是不忍再言。
人世隔参商,归途长更长。
泉下若相逢,道声君可好?
擦擦眼角后,梅长苏深呼吸着站起身,回头看向静默着站于原处的萧景琰,“你可要跟他说两句?”
“我……”萧景琰顿了顿,“我看看他罢。”
梅长苏退了几步,给萧景琰让路,“那我在外头等你。”
萧景琰点点头,“好。”
见着梅长苏缓缓走远最终停于墓园外,萧景琰又沉默着转过头,盯着那雨中孤寂无言的墓碑。
他还记得在掖幽庭中第一次见到这孩子时的模样,那时庭生只有三四岁,却被逼迫着做重活,冬日里手指头冻胀成两根红通通的胡萝卜,全身没有几两肉。
孩子看见他走近,却是越来越害怕,两眼盛满泪水。待他终于走近后,孩子却哆嗦着问他,“你是不是……我阿爹?”
那时他很想答我是你阿叔是你亲人,可他终究什么都不能说,除了一句“我不是”外,什么都不能说。
孩子松下两肩,抹抹泪,像是在这苦寒地狱里已见过千万次美梦碎裂,“哦,我就知道你不是。”
那孩子,从小就看得太透,聪明得太过,以至之后,他对无论多么真实的现世美梦,都再也不信。
雨是真的下大了……
萧景琰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
梅长苏就在不远处静静地望着他,萧景琰回头看了一眼,而后顿了顿,拍了拍那青石墓碑,就像是与往常无异地拍着庭生。
“下辈子,投个普普通通的人家罢。若有缘……”他闭了闭眼,声音在细雨敲打中微不可闻,“我们再做父子。”
天地刹那喑哑,只余低语回响。
萧景琰终究还是走了,坟碑默然凝望送别。
苍茫斜雨中,梅长苏和萧景琰两手相牵着,缓缓踏上归途。
“今后,若夜里我不得空,你就宿到宫中来,若我得了闲,那就我宿到苏宅去,如此可好?”
“好。”
“待一切事务都回到正轨,不需你我像如今这般焦头烂额后,我与你每三个月就泛湖游天下,打马赏山河,看尽那东海涛波,北山嵯峨,西沙风涌,南水鸣琴,看尽那平湖春江,秋山冷月,青峦寒雾,塞北长烟。如此,可好?”
“……好。”
“哪怕没有霜雪落满头,我还是希望与你共白首。”
“……我们会一起变老。”
“长苏,你说……来世,我们如何才可将彼此认出?”
“……你可在我身上烙个记号,日后哪怕相逢不相识,心魂却会顷刻认出。”
“不如就落于你的右眼上吧?如此好认。”
“……好。”
“那苏先生想把记号落于我何处?”
“我看陛下锁骨处很不错。”
“呵……好了,回家罢,我们还有十余年,可以慢慢落。”
“……好,回家。”
两人在霏霏暮雨中携手归家,不远处似有老翁穿着蓑笠骑牛吟唱着江南调:
“朱明承夜兮,时不可以淹。
皋兰被径兮,斯路渐。
湛湛江水兮,上有枫。
目极千里兮,伤春心。
魂兮归来!哀江南!”
永夜落尽碧天晗,时如逝水难再还。
兰草葳蕤满江岸,长路没没今道寒。
清江万里水流深,岸上丹枫泛霜痕。
纵目望尽千里地,□□伤心惹断魂。
谓君魂魄胡不归,江南堪哀独我怜?
幸好的是,对他们来说,从来没有什么七魄散去,也没有什么魂兮归来。
此生君所在,便是吾魂归依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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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书版的三个番外没收入,其他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