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1 / 1）
“不太妙啊。”钟凰忽道，死死地盯着空中两团天魔体。
清檀和流翼张开一道强大的灵障，将我们所有人包围在内，天魔体的黑气袭来，与灵障相碰，发出激烈的摩擦声。
解除天魔体须灵魂献祭，我们不可能冒这个险，清檀问我有无其他的方法，我略一踌躇，忽的感到体内力量翻腾，抬眸一看，流翼已祭出杀相，纵身一跃，冲出了灵障！
“师兄！”
我们着实吓得不轻，清檀及时拦住了我，只见空中煞气大盛，流翼将杀相扔了过去，天魔体一触及邪剑，竟是被其如数吸收，转眼间所有的黑气都被杀相吞噬！
“回来！”流翼一声令下，杀相竟是微微颤抖，几乎不听命令，直到流翼下了第二道命令，杀相才回到流翼手中，消失。
“师兄，你怎么样？”我和清檀连忙赶到流翼身边，这时，我惊觉他眼底的阴霾，邪煞侵体变得更加厉害了。
“我没事。”流翼嘴上这样说着，紧蹙的眉头却没有放松，我挽住他的手臂，生怕他突然倒下，忧心忡忡地和清檀师兄对视了一眼。
“魑衍，竟然敢反抗我，你是忘了九王如今的处境了吗？！”一声震彻天地的怒吼，整个火龙泉竟是微微颤动。
魑衍默立于倾觞面前，银蝶翩翩，缠绕于身，妖王的眼神变了，变得冰冷阴狠，杀气腾腾。
十代妖王淡淡道：“倾觞，我族如今身陷囹圄，都是拜你所赐。但我不会让妖界毁于我这一代，狐帝应承过我，只要我们联手推翻长老院，将你就地正法，从此万妖便能脱离魔族掌控！”
☆、再遇恩师
倾觞为之气结，指着湘止怒道：“湘止，你都干了些什么？”
湘止望着倾觞，目光迷离，沉默不语。
“我魔族子民傲立于天地间，自古以来未曾与异族为伍，而你继任狐帝以来，不仅与昆仑族叛逆打交道，还勾结妖族、包庇后仙，任意妄为，不曾将魔族规矩放在眼里！”倾觞凛然道，“湘止，这便是你不得众心的原因！”
玉柯不以为然道：“在我看来，湘止比你聪明多了。你才是无比愚蠢的那个，倾觞。”
“区区叛逆，还敢顶嘴！”倾觞目露凶光。
“这世上并无永远的敌人，千百年来，皆是迂腐与变革的碰撞。”我说，“倾觞，你执意与异族为敌，墨守成规、故步自封，你注定要失败。”
倾觞忽然死死地盯着我，脸色骤然一变。
“……是你，巫祭……你还没死，不……你是不死之身，我总算明白了。”
倾觞的目光带着一份狂热，他笑了起来。
“哈哈哈……巫祭，这世间万物都在变化，唯有你一成不变……然而，这又有什么用呢？”
他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我。
“生而复死，死而复生……”
自倾觞口中喃喃的八个字，让我从头冷到脚底——这句语谶，仿佛贯穿了我的一生！
“当你再次醒来，一切都不会记得，一遍又一遍地寻找自己失去的记忆，于你而言，如同经历了一个轮回，这一生也不过如此。”
倾觞的面容在我眼里变得扭曲，我一旦迷茫，很容易失去本心。
“师妹……”
“霜师妹？”
但我知道，我没什么可迷茫的，我对倾觞说：“我要寻回失去的记忆做什么？既然归无之后再也不会想起，那便不是属于我这一世的记忆。”
玉柯看着我，微微惊讶。
“谁都是靠着记忆而活的。”我沉声道，“我之所以是巫霜，是因为有身为巫霜的记忆，与巫以阳毫无关系。而我的命运，由我自己决定，非关宿命，亦不曾后悔！”
玉柯的眼神逐渐柔和下来，他露出了笑容，似乎是带着欣慰的笑，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忧伤。
“吼——”
一声惊天动地的龙啸响起，连空气都微微颤动，底下的火龙泉眼有了动静，倾觞一慌，凌空而起，泉眼处的龙影逐渐明晰！
“快跑！”不知谁喊了一声，魔兵仓皇逃窜，一片混乱，气浪扑腾而来，伴随着激烈的水声，火龙从泉眼处一跃而起，庞大的身影几乎占据了整个洞窟！
火龙被倾觞唤醒，正处于震怒之中，口吐金焰的那一瞬间，流翼迅速转过身挡住了我的视线。
“别看！”
金焰灼伤了许多魔兵的眼睛，随之而来的气浪将泥石都烧成灰烬，魔兵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然而倾觞并没有放弃的打算，他绕到火龙背后，正欲下手——
银蝶一晃，瞬移至倾觞面前，魑衍现了身形，与其进行厮杀！
玉柯从始至终在留意火龙的动静，眼看着魑衍将倾觞缠住，他迎面向火龙掠去，然而正值火龙再次吐焰，玉柯被气浪震飞，钟凰抓住他扔过来的锁链，用力一扯，玉柯回到了原处。
玉柯并不死心，我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想也没想，说道：“玉柯，我们放弃吧，已经不需要火龙内丹了。”
他猛然回首，瞳孔微微收缩，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我对他说，这一切都会结束的。然后望向流翼，他怔怔地与我对视，既无奈又哀伤。
玉柯讶然道：“巫姐姐，你真的决定好了吗？这样做对你来说，实在太难了……”
我反问道：“你的心愿终究能了结，这不是好事么？”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玉柯眸光闪烁，“我们不一定非得这样做。”
他这句话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乾坤卷上的显示已清清楚楚地告诉我，唯有毁掉杀相，才能解除昆仑族的诅咒。之前，乾坤卷的神识对我隐藏了真相，将事实说的不明不白，而我终于用自己的双眼去看清了这一切。
剑若毁，宿主殁，这世间连乾坤卷都无能为力的事，恐怕平天四神亦回天无力。
火龙甩尾，将周围石壁震裂，波及到魑衍与倾觞，倾觞往上掠去，打算暂时撤退，魑衍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
整个天地都在颤动，碎石不断落下，地下城面临崩塌。
“跟着妖王去罢，上面仙盟的人等着呢。”湘止说道。
我们目的已达到，便不再逗留，凌空离去。
火龙无法离开泉眼过远，将侵扰者如数驱逐后，便会再次陷入沉睡。泉眼将在下次天亮以后离开娲国古域，至于今后会移到何处，那不是我们所关心的事情了。
依据流翼的统计，倾觞带来的魔族大军有几万之多。湘止说：“魔军一直由魔将调遣，而魔将听令于本君，倾觞手下无一魔将，却能调动数万大军，实力不容小觑！”
玉柯道：“上面已被仙盟设下灵障，后仙围得个水泄不通，潜伏在地下城的倾觞大军一下子倾巢而出，双方一旦交战，必定异常惨烈。”
钟凰问道：“族长，我们趁着混战离开此地？”
玉柯看向湘止，湘止却道：“我必须留下，倾觞不死，我无法放心。”
魑衍微微一笑：“狐帝，难得我们意见相向。”
魑衍的易形之术登峰造极，不怕躲不过仙盟，湘止又深谙空间法术，逃脱不是问题。
我对玉柯说：“你们先走。”我望着云涯弟子云集的方向，目光如炬。
“你打算报仇？”玉柯问。我默不作声，这一刻，清檀流翼和我站在了一起。
“有些债是必须讨的。”清檀的目光微冷，许多情绪都隐藏在平静的面容之下。我却忆起这句话仿佛玉柯说过，当时的心情十分相似。
流翼道：“我一意孤行带走杀相，掌门绝不会放过我，然而这一次，纵是面对恩师，我也不再会有半点犹豫。”
玉柯淡淡道：“你们打算与众上仙正面冲突？虽然我相信你们的实力，但这太冒险了。”
“我便是让正道憎恨，永远背负起虚无之罪，我也必须与关胤做个了结。”我坚定道，“凭什么让真正犯错的人逍遥在外，既然仙盟受到蒙蔽，便只好让魔道来纠正了！”
清檀和流翼相视一眼，认同了我的决定，我对钟凰和玉柯道：“你尽管放心，我们很快便会回来。”我们三人向着战场的方向掠去。
这场战斗中，我唯一不愿见到的便是掌灯真人，然而当看到神煌天威剑阵出现在空中，我和流翼不由自主地停滞了身形，面面相觑。
剑阵之内，魔兵瞬间化为齑粉，强大的威压来自于剑阵中央一位白发白眉、手提灵灯、拂尘在侧的盲眼男子——正是云涯门的第一上仙，掌灯真人。
百尺之外，师父早已觉察到我们到来，在混战的魔兵中清出了一条过道，与我们遥遥相对。
清檀的叹息从后头传来：“掌灯真人也是命苦，三个徒弟都命途多舛，最终仍是孤零零一人。霜师妹、流翼，我不知道你们是否知悉……你们先后离开云涯，又与妖魔为伍，已有损掌灯真人的清白，虽然他在云涯门名气仍在，掌门又厚待于他，但难免招来闲话。”
流翼却道：“清檀，你不该来。今日此举，往后又如何面对掌门。”
清檀一怔，微微垂首：“我没有选择。”
“不错……”我望着前方熟悉的身影，喃喃道：“一定要为洛蓁报仇！”
“霜儿，流翼。”
我和流翼微微一怔，掌灯真人将灵灯换到了右边，对我们伸出左手，沉声道：“过来。”
“师父……”我们却愣在了原地，不知是进是退。
那是一只看似苍白无力，却充满魄力的手！我仍记得师父亲自教导我、将我从火牢带走的画面，点点滴滴，皆是师恩，顿时无法拒绝，一步步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