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1 / 1）
“对不起，师妹……”他哀伤的声音在我耳边回荡。
“不要说对不起。”我幽幽一叹，这一刻我无比清醒，“我难过的不是你要一个人走，而是你要走什么样的路，却不曾告诉我。”
“……即使你要走，即便黄泉共赴，我也是愿意的啊。”
流翼忽然抱紧了我，仿佛要用尽平生的力气，将我融入体内。过了好一会，渐渐地，他开始松开力道，低声问道：“师妹，你会成全我的，对吧？”
这是流翼的愿望，我知道我不可能拒绝他，挣扎了好久，才沉重地点了点头。
他对我露出了笑容，几乎灼伤了我的眼睛，我心中却无法释怀。
“情况不太乐观啊。”不远处传来魑衍的声音。我抬头张望，发现我们已经被迷雾包围。
仙气萦绕，仙盟的人已经聚集过来了。
迷雾中有许多密集的人影，高悬在空，俯视着我们。
一个响亮的声音从云端传来——“勾清檀、居流翼，你们身为云涯上仙，居然与妖魔走在一起！吾等奉门主之命，前来捉拿！”
我愣在原地，清檀倒是气定神闲，不紧不慢地说：“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便是与妖魔勾结又如何，也好过你们这些道貌岸然，标榜正义的伪君子。”
“阁下何人？难道不敢以真面目与我们相对？”清檀目露寒光，面容微冷。
云雾散开，带领着云涯弟子众前来的白衣仙修，竟是秦天轲。
秦天轲自云端睥睨，仙鹤屏儿在侧，他们的眼神十分复杂。
“大师兄，没想到连你都变了……”秦天轲直视清檀，无奈一叹。
☆、对战倾觞
这时，一个粉裳少女从屏儿身后飞出，落至流翼跟前，哭兮兮地扑进了他怀里。
“流翼哥哥，你真的不回云涯了吗？你怎么能就这样抛下我？”绣歌哭得稀里哗啦，屏儿在上边嚷着：“绣歌，给我回来！”欲要追上去，被秦天轲拦住。
流翼轻轻地拍了拍绣歌的脑袋，推开了她，道：“你我主仆缘尽于此，以后莫要再来寻我。回去吧。”
绣歌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的表情：“你说什么……不，我不相信，流翼哥哥，你怎么会抛下我……”流翼冷冷地抽回衣袖，弹指一道白光，使出了现形术，转眼间绣歌化回了原形，在空中扑腾着翅膀，吱吱喳喳地叫着。
屏儿飞上前，提着一只鸟笼，将绣歌收回了笼中，然后回到秦天轲身后。
鸟儿拍打着笼门，不停地哀叫，叫声中带着绝望。我看了流翼一眼，他缓缓低头，垂眸叹气。
秦天轲对清檀说道：“大师兄，只要你回来，你仍是我们的大师兄。苏银不得众心，我们上千名弟子，日日都挂念着你回来，而你为何……为何要辜负我们的期望？”
“苏师兄能力不比我差，只是生性疑神疑鬼，你们若是忠信于他，他未必会为难你们。”清檀淡淡一笑：“天轲，你跟了我这么久，难道还不明白？这世上没有不会变的人，唯有天道永恒，循徊不变。”
“大师兄，你真的要与昔日师兄弟们拔剑相向？！”秦天轲凛声问道，目光如炬。
清檀眸光一敛，流翼拍了拍他的肩膀，清檀侧过头去看他，流翼对秦天轲道：“只要你不为难我们，我们便不会为难你们。”
“居师弟，你所说的‘你们’，是指包括狐帝湘止、妖王魑衍以及昆仑族族长玉柯等与我云涯门为敌的妖魔么？”
北边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众人齐齐望去，只见温煮茗御剑悬空，戚小蓝跟在她后面，而她身旁有一位紫白衣袍的男子，竟是第五玉素。云涯门和神剑宫的弟子都聚集到了此处。
温煮茗双目柔波微冷，眉宇间有一份怜惜之态，又是无奈又是担忧。
多年未见第五师兄，他的容颜一如当年，然而此时的第五玉素多了一份成熟与淡漠，却是让人看不透了。
第五玉素一直看着流翼，后者却装作完全没有觉察，我知道师兄心如磐石，他所决定的事，不会改变。
面对紧张的局势，湘止开始煽风点火了，他轻笑道：“居兄弟，若你入了我族，我族必定实力大增。到时本座绝不会亏待你。”
仙盟两派弟子都紧张起来，第五玉素凛然道：“流翼，你难道要堕入魔道，与我们为敌？”
流翼淡淡道：“我与清檀今日在此，并非有意与诸位为敌，只是人各有志，我之所以站在妖魔这边，是为了本心。”
“本心？何谓本心？”第五玉素冷笑道，“从你与妖魔为伍开始，便不再是我们正道中人。成魔便是你的本心么？”
“师兄是因我而来的，你们这样对待他，是否太过分了？”我实在看不下去，冷冷道。
“闭嘴，身为堕仙，你最没有资格说话！”第五玉素目光一凛，流翼立即挡在我面前。
“休要多言，要战便战。”流翼一挥袖，“来的都是你们这些小角色么？”
“少看不起人！”第五玉素祭出宝剑，正欲上前，忽然一股威压从云端传来，引得众人注目——云涯门的关胤真人与神剑宫金座道长、云上仙府府主宁不才同时出现，各自带来了不少弟子，这阵势仿佛要与魔族抗衡到底！
魑衍张开了虚无扇，幽幽道：“有强敌到来，可我无意与后仙相争，不知几位意欲如何？”
玉柯道：“上面都是仙盟的人，倾觞躲在下面，便是为了夺取火龙内丹，然后对付众敌，我们应该去阻止倾觞，再想办法从仙盟手中逃脱。”
我还以为要大干一场，难免有些失望，玉柯见我一脸不情愿的样子，问道：“怎么？仙盟里有你想杀的人？”
玉柯这一问，众人都惊呆了，他着实看出了我眼底的杀气，唯有清檀和流翼明白我内心所思。
我望着关胤的方向，眯起了眼睛。
“现在不是报仇的时候。”清檀将右手放在我肩上，我微微一怔，感觉他的手有些凉。“总有机会的……”
钟凰提醒道：“各位，暂时撤退。”
湘止念起空间法阵的咒语，他张开法阵的速度极快，仙盟的人还没过来，我们眼前一闪，转眼间回到了地下城。
热。四周弥漫着热气，翡翠般的石壁，光线不知从哪里传来的，一片昏暗。这地方很陌生，至少我没有来过，我看向湘止，他解释道：“我一直在追踪倾觞，便是从此处离开上去寻你们，现在追上去也许来得及。”
倾觞既然狠心杀我，必定留了一手。玉柯说：“巫姐姐，我们先去火龙泉眼。”
我微微颔首，我的意见与玉柯一致，只要先找到火龙泉眼，不怕找不到倾觞。
依照乾坤卷的指引，我们向着地底深处前进。这里有不少通往地下的石阶，上面有魔族经过的痕迹，我们加快步伐，尽量赶在倾觞获得火龙内丹之前截住他。
我仿佛看到一场大战迫在眉睫，内心蠢蠢欲动又满是哀愁，我究竟在害怕什么？因何而兴奋？为何事担忧？
我理不清了。
宿命之力推着我不断往前，使我深陷迷雾之中，唯有待到云破天开，方能看清世间一切。
众人保持一致的速度掠行，玉柯钟凰在前方探路，我和清檀流翼在中间，湘止、魑衍在后。我侧过头看了流翼一眼，他望着前方，眼神专注。
我骤然想起，他面对昔日云涯众师兄弟时那般决绝的表情、与第五师兄多年的缝隙，甚至知悉亲弟弟前来也无意相见……
“师妹，我陪你成魔吧。”
原来，从那时开始，他已做好了抛弃一切的准备。
前方的光芒越来越明亮，几乎要灼伤我的眼睛。不知不觉中，眼眶盈满了泪水，我定定地盯着底下如熔岩一般不断喷涌的火龙泉眼，兀自发愣。
地面深陷，中央有一个热浪沸腾的池子，滚烫的泉水向周围流淌，热气模糊了我们的视线，流水声中夹杂着一个沉重的呼吸声——仿佛火龙吐息！
我们赶到时，倾觞正打算对泉眼下手，外围戒备的魔兵见到我们纷纷涌了过来，刀剑相交，场面一片混乱。
我目光微凝，骤然一惊，对众人道：“火龙正隐藏在泉眼之中，快阻止倾觞，莫要让他得手！”
漫天银蝶倾泻而下，淹没了无数魔兵，妖王的法术范围极广，有魑衍开路，我们很快到了倾觞面前。
倾觞的两大护法——书璇和墨宇挡在了我们面前，二者皆是修为深厚的魔修，精通奇术，为了替倾觞争取时间，竟不惜代价，使出了本体咒术！
两团黑色闪电包裹的白光阻挡住我们的去路，强大的威压迎面袭来，所有人都倍感吃力。
“住手！”湘止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他只不过将你们当做弃子，你们何苦为他卖命？”
书璇冷冷道：“湘止，我们所承认的帝君只能是倾觞！你不配为狐帝！”
湘止瞪圆了眼，双手握拳，指节发白。
玉柯右手挡在前面，微微眯眼，道：“他们没救了。”他向前几步，挡在湘止面前，飞镰一出，瞬间杀死了一片涌过来的魔兵。
湘止始终没有出手，我问道：“你无法对自己的族人下手吗？”
湘止闭上眼睛。我忽然明白，他为什么会和玉柯成为朋友，玉柯会成为他的刀，对付他所不能对付的族人。千年以来，他们一直维持着这样的关系。
我经过湘止身边，低声道：“你可是狐帝，若有一天，我们都不在了，你该如何？”
湘止忽然抬起头，眼里闪过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