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破碎(1 / 1)
我现在还不打算生孩子,因为我总觉得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好。
虽然我看起来粗枝大叶的,但是我在做某一件事情时总是“三思而行”,或者可以说是“优柔寡断”。我习惯做好最坏的打算,并做好相应的处理的方法。
两个月前的某一天,我回家的时候顺便帮忙把家里的信箱给清空了。我坐在茶几旁,简单分了个类,这拨是爸妈的,这拨是哥哥嫂嫂的,我在外地也没什么亲戚朋友,所以根本就没我的。白今的信竟然也有五六封,而且都来自大洋彼岸的米国的同一个地方。
我也是看得懂英文的,我找到了那个寄件人:Jessie.Song
我大概也猜得出来是谁了,但是这是白今的隐私,我不能随意给看了,信很厚,摸上去麻麻的,应该是写的盲文。
白妈妈下楼来看见我正对着一封信发呆,有些奇怪:“小溪啊,收到信了吗?”
我抬头微微一笑:“是啊,不过都是白今的,这个Jessie.Song对白今还真是“情深意重”啊。”
果然,白妈妈的表情就有些僵住了:“那些信就给我吧,我给小今送去。”
我摇摇头,叹了口气:“还是我给他送去吧,妈,这里也有你和爸的信,快拿去看看吧。”然后我“腾腾腾”地跑上楼了。
把宋锦的信放在白妈妈的手中一般只有两个结果:毁了或者藏起来。
我不知道他们对宋锦是作何感想,总之不可能有什么好印象。
天气渐渐暖起来,白今最喜欢的事就是在阳台上晒太阳,偏偏他天生长得白,又晒不黑。
轻纱飘起,他坐在藤椅里,面朝太阳,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白今,有你的信,美国寄来的。”我走到他的身后,从身后环着他的脖子。
他的身子一僵,然后放松了下来,淡淡地说了句:“给我吧。”
我把信递给他,他起身欲走,我叫住了他:“有什么我不能看的吗?我也不懂盲文啊。”
他顿了顿,又坐了下来。
我苦笑了一下:白今不知道我专门学了盲文。
他一点点地在上面抚摸着,我抬头看向前方:竹子啊竹子,你为什么长那么长......
我不看也大概能猜出其中写了什么,但是这些我都不在乎,我在乎的是白今怎么想。
我站在他身边等了一个多小时,他的表情淡淡的,但是眼角已经微微泛红,他摩挲着那封信喃喃道:“阿锦,你终于想回来了吗?”
他大概早已忘记了我就在他的身边,或者是:他以为我已经离开了。
我只觉得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破碎:就好比好不容易建成的小屋在一点点地崩塌。
我说:“她要回来了你很高兴?”是的,我是在故意激他,想看看他的反应。
他的脸瞬间变得苍白:“小溪。”
什么都不用说了,他现在还忘不了宋锦,宋锦也忘不了他。如果不是造化弄人,我也不会嫁给白今,两人还可以再续前缘。
我从他的表情中已经得出了答案,半年多的感情终究比不得十多年的感情。
与梁衡分手时,我一直以为:男人喜新厌旧,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还有一种叫做:新欢比不过旧爱。恰巧这两种都叫我给碰上了。
我问白今:“你会忘掉她的,是吗?”
他低头沉默,没有回答。
我有点想笑:我一直以为他会忘掉宋锦,一心一意地跟我过日子。我是真的把他当作人生的另一半去包容他接纳他;我会付出真心去守着他,只想得到一份完整的爱情;我不会嫌弃他是一个盲人;我会尽我毕生所能去照顾他,逗他开心逗他笑,把他当我的生命一样宠着,疼爱着。
可是,我错了,是我太自作多情:以为爱情是真的可以后天培养的。
“我懂了。”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睛有些模糊。
我避开他,冲出门外。我不是一个爱哭的人,与梁衡分手时就几乎用光了我所有的眼泪,我仰着头努力把那要挤出眼眶的泪水给控回去,又开始很忧桑地想着自己的未来:冷战,离婚,再婚,生子,外遇...然后又忍不住地吐槽自己:丫的,想哪儿去了?!
白颂颂下楼来,看到我这个样子有些惊奇:“二婶,你在干什么?”
“看蓝天。”
“蓝天?”他仰起头,头顶是一望有际的天花板:“二婶,你又骗我嚯。”
我没理他,继续看我的蓝天。
他从抽屉里翻出几袋泡椒凤爪,然后拿出一袋放在我的手心:“吃吧。”
我低头看了看,笑着说:“不吃,二婶吃了要长痘,就不漂亮了。”
他撕开一袋,啃得不亦乐乎,結果把他给辣着了。
他張開嘴,伸出舌頭,用手使勁扇風,大著舌頭說:“瞎,瞎說...我家二嬸最漂亮了。"
我笑了笑,給他倒了一杯溫水。
他是越吃越辣,後來水也不管用了,我勸他別吃了,他一邊撓著桌子,一邊眼淚直流:“奶奶好久不准我吃零食,可要憋死我了。"
我看著他那滑稽的樣子,也笑了,結果一滴眼淚從眼中飆出。
白頌頌停下口中的動作,把雞爪放下:“二嬸,你哭了?"
我摸了摸眼底,我确实是哭了。我对白颂颂说:“二婶是笑哭的。”
“哦,二婶是觉得颂颂很可爱吗?”
我一把把他搂在我的怀里,他的身躯软软的,就像是个小肉球。我把头埋在他小小的背上:“嗯...頌頌,颂颂很可爱。”
然后失声痛哭,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此刻,我需要找个发泄的借口和一个温暖的怀抱。
我给商周打了个电话,我说我想他了,想见见他。
我不能让梁衡见到我的丑态,那会让我很丢脸。温衾和阿瑶现在有些小矛盾,而且温衾是梁衡的人,难保不会把这些事告诉梁衡。亲人就更加不能说了。如此境界之下,能够安慰我的只有商周了。
商周终于不被父母逼婚了,这段时间他也闲的自在。
我点了一大桌的烧烤,又拿了几瓶啤酒等着他,我发誓:我要化悲愤为食欲。
他来了,坐在我的对面。
我一看,不是商周,是梁衡。我苦笑:怎么连商周也背叛我了,他不知道这人是我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吗?
我对烤着烧烤的老板说:“老板,再烤一个茄子,对了,少要点辣椒,多加点孜然!”
然后完全不理会对面那人是什么样的表情,自顾自地拿起刚刚没吃完的鱿鱼串继续吃。
“小溪。”终于,他开口说话了。
“你也吃。”我淡淡地回了他一句,目光全集中在了我的烧烤上。
“好。”他也不客气,大大咧咧地拿起桌子上的那些东西就往嘴里送。
我撬开一瓶啤酒,给他满上,也给我自己满上。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街上开始变得灯红酒绿,这条小吃街也开始热闹起来了。
我告诉梁衡:“这家的烧烤是最好吃的,你看,我就很聪明,老早就来把位置占到了。”
我起身傻兮兮地给他指着看那些排队和坐着的陌生人。
“嗯,味道不错。”他接了下去。
然后他给我和他自己的酒杯满上。
我说,我和白今大概是要离了。
他的眉一皱,咽下一口酒:“他不懂得珍惜你,不是个好男人。”
我笑着指着他说:“你的意思是:你也不是个好男人啰?”
他看着我说:“你觉得我好就好,不好就不好。”
这什么回答啊!所以说,我不想和他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我闷下一整杯酒,又满上:“我今天就在想:我到底应不应该成全他们呢?不成全呢,显得我好不人道,硬生生地拆散一对鸳鸯。成全呢,我又有些舍不得。”
“舍不得?”
“嗯...我舍不得他那个可爱的小侄子,舍不得那么好的公公婆婆,舍不得他屋里的那张大床...”
“小溪,这些东西你以后也会有的。”
“是啊,后来我也想了的,才明白:原来我最舍不得的是那个人,那个瞎子。”
“小溪...”
“梁衡,其实我现在一点都不想看到你,但是我实在找不到别人倾诉了。”
“好,你说,我听着。”他的眼眶微微泛红。
我拎起一瓶啤酒直接开喝,然后又开始胡乱扯,最后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梁衡坐在对面一直微笑着,还时不时地插上几句。
我看着他微笑着的脸,什么时候他也学会了这种公式化的笑容?感觉好假,一点都不像那个瞎子,笑得那么自然。
我吼了他一句:“梁衡,你tm别给我笑了,笑起来好丑。”我宁愿他还是那个酷酷的样子。
“是吗?那我还是不笑了。”他敛起笑容,换上他的冰山脸。
话题扯一扯的又扯到了我们读大学的那阵子。
结果说到他和我分手那段,越说越来气,只差没破口大骂。
他倒是很淡定:“是,是我不好。”
结果我更加来气了:“想当年,姐也是C大一枝花,怎么就栽在你的头上!”
“对,是我不好。”他抿着嘴唇,却是嘴角上扬。
还笑!姐这么悲惨。
我伸出手去掐他的脸:“梁衡啊梁衡,你就是个傻子!”
“小溪,你喝醉了。”
“我没醉,我清醒的很呢。”
“醉鬼都说自己没醉。”
我数了数桌子上的啤酒瓶:1、2、3、4、5......
才五个啊,其中还有一些是梁衡帮忙贡献的。
哎,酒量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心里还是郁闷啊!手机一直在响,听起来挺烦的,我索性就关了机。
我问梁衡:“你为什么一直都不找女朋友啊?难道你对我旧情难忘?”
他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一仰头全喝了下去:“如果我说是,你会相信吗?”
我嘿嘿一笑:“不信。”
我知道自己长得又不是很漂亮,缺点又有一大堆,关键是还不思上进。丢在人群中,连“普通”都说不上。
如果我连身边的人都挽留不了:只能说明我没本事。
“我也不知道当初为什么会喜欢上你的。刚认识你的时候只是觉得你真好玩,但是干实事的时候又是那么一丝不苟,后来我发现你总能给我带来惊喜和欢乐,就像是烟火般一点点绽放......”
“停停,stop!梁衡啊,你怎么变得这么文绉绉了啊。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呢,我和你,再无可能!”我伸出食指在他眼前比了比,终于我还是把这句话说出来了,我明明不想伤害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