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兼职(1 / 1)
确如谭大夫所言,妈妈恢复得很好,除了第一次下床时差点儿摔了一跤,以后都顺风顺水,可以无需搀扶自己慢慢坐起来,可以开始吃流食,可以起身坐着轮椅由陈姐扶着上洗手间,外公外婆舅舅舅妈来看过后都喜极而泣,然而妈妈唯独记不起女儿来,对舅妈也很陌生,更想不起自己出车祸的惨状,一口咬定自己是刚睡醒。据外婆推测,妈妈的记忆定格在了二十岁出头。妈妈在一次上洗手间照镜子时疑惑道:“我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可是梦醒了后我们怎么这么老了?文瀚的腿是怎么了,我看他走路一瘸一拐的。”陪伴在一边的外婆安慰道:“文漪,你确实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把我和你爸爸都吓坏了,只要你不再任性不再惘信伪君子,以后都会好起来的,爸爸妈妈都在你的身边。”靳文漪问道:“妈妈,我一直很听话,怎么会任性怎么会被人骗?”外婆连连道:“没有没有,我们的女儿最乖巧懂事。”靳颖跟外婆把妈妈扶到床上躺着休息,妈妈却不肯睡觉,喃喃道:“我不要睡觉,睡过去我就会有很多噩梦,我做梦是做怕了的。在梦里我在一个昏暗的沼泽地里走着,赤着脚,天空乌沉沉的我却能看见路。我走啊走,永远走不到尽头,一个声音告诉我只要我走出这沼泽地就能到达安息,可是我的腿脚已经溃疡了,血淋淋沥沥弄一地。头顶不时有一种怪鸟飞过,然而当我想看清这种鸟的样子时它们又倏地不见了,变成了地上的骷髅,那些骷髅咧着嘴对着我笑,甚至有骷髅喊我妈妈,我吓得不敢说话……后来我忽然又在一个悬崖上,四处都是万仞高山,远处一个声音在喊我,我拼命想回答,却张不开嘴……后来来了一个影子先生,我看不清他的脸,可是他拉着我要往下跳,他一拉上我的手我就挣不开他,我跟着他往下跳,我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身子沉甸甸的在下坠,一开始我一跳这个梦就结束了,后来跳到一半儿就结束了,到最后那个悬崖好高啊,我掉了好久到直接坠在大地上,我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四分五裂,那种疼痛让我想大喊,我永远喊不出来……这些奇怪的梦境太多太多了,我说几个月都说不完,而且梦境太清晰了,我终生忘不了。”外婆听到这里老泪纵横,她紧紧拥住女儿:“文漪,我的孩子,只要有妈妈在,你什么都不要怕,妈妈会保护你。”
妈妈听到这里抬起头看着外婆又笑了,半浑浊的眼睛透出澄澈的光,托这次车祸的福,靳颖见到了妈妈少女时代的情态,这种天真娇憨样子放在一个中年妇人身上让靳颖觉得十分诡异。妈妈转脸看到靳颖笑道:“妈妈,这是哪家亲戚的孩子,还喊我妈妈。不过她跟咱娘儿俩长得很像,如果不是我知道自己没有孩子,我真以为她是我女儿呢。”外婆冲妈妈笑笑,暗地里拍拍靳颖,示意她别难过,靳颖怎么会难过,妈妈经历过这一场浩劫,恢复到现在这个样子,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谭大夫表示病人可以出院休养了,这时候靳颖的难题又来了,谁来照顾妈妈?妈妈的一条命是救回来了,可是行动不便,生活不能自理,左腿的石膏拆了,走路微跛需要拄拐,多走几步就浑身难受,时常就嚷着头疼,医生嘱咐还是多卧床休息的好。外婆道:“小颖,外婆虽然有了年纪身子骨还硬朗,现在你妈妈能自己吃饭穿衣,自理没问题,我还是把她接到我那里照顾。况且你妈妈现在记不起你来,你刚参加工作不久,该把心思用在工作上的。”外婆说的是实情,部门主管看在自己家里有事的份上对自己多有照顾,可是这照顾是有期限的,自己是时候回到工作中来了。还有银行的贷款压力山大,靳颖不知道外婆是请了什么大人物帮忙的,贷款拿到的数额很高,每月的还款超出了靳颖工资的几倍不止。除了妈妈就只有外公外婆是靳颖的至亲,二老虽有退休金,可是老人年纪大了总得存一点儿以备不时之需,更何况还要照顾自己的妈妈;舅妈是个精细人儿,二老的退休金也在她的算盘里……至于朋友愿意帮自己那是情分,不愿意帮是本分,靳颖知道以后的日子才是她完完全全靠自己应对各种生活挑战的时候。
把妈妈安顿在外婆家后,靳颖得空儿整理自己的状态,当务之急是找个兼职,单凭上班那点儿死工资无论如何还不起债,可是自己身无长物能干什么呢?靳颖上学时做的兼职里面来钱最快的就是家教,以现在这个状态出去找家教的工作也是难,学生的家长们对家教很挑剔,最好是各个学校或培训机构的老师其次是高校在读学生,像靳颖这样的拿出去也卖不出价来。公司禁止员工从事第二职业,这兼职还须得低调到尘埃里。靳颖后悔当年那样轻易放弃飒飒,不然现在的自己在肖老板面前说不定还有转圜的余地。若是考虑其他副业,赚小钱不顶事,若是想赚大钱就会有这样那样的金钱或时间成本,最好还得有资源,无论哪一个要求都是现在的靳颖难以提供的。银行的贷款下个月就要开始还了,就算把自己的业余时间全部拿来搞副业只怕也是弄不出名堂来。
妈妈被外婆接走了,现在这家里里里外外的动静全是靳颖一个人弄出来的,夜深了她还在为钱的事发愁,难以入眠。她终究是年轻女孩子,心里有愁闷便忍不住找人倾诉,大学的室友此时是最佳人选,她拨了顾安琦的电话,通了之后第一句话就是:“琦琦,我觉得现在的我生不如死啊……啊啊啊……”
顾安琦在电话那头道:“颖颖,怎么了,是不是你妈妈身体又不好了?我这几天刚好闲着,我过去看看你们吧。”
靳颖忙道:“哦,你误会了。我妈妈好很多了,现在已经出院了。”
电话那头舒了口气:“这样啊,那这样很好啊,你愁什么?”
“我愁的是我妈妈的医药费,我是靠银行贷款才凑够医药费的。现在医院不催命了,银行又开始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是啊,光利息就是一笔不小的钱。颖颖,真对不起,我现在也是身无分文的主,不然就可以帮帮你。”
“你别这么说,我本来就是心情郁闷想找人说说话,你肯听我说话就再好不过了。我还有一句话,你帮我留意一下身边有什么来钱快的兼职,若有就告诉我,我不怕吃苦的。”
“我当然知道你不怕吃苦,只是来钱快的事不是你不怕吃苦就能解决的。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不过咱们关系这么铁我就说了吧,你还记得咱们学校的艺术学院吧?”
艺术学院怎会不记得,艺术学院与外语学院可是贡献了校园里百分之八十的美女,每年学校里大大小小的晚会艺术学院也是主角。
琦琦继续道:“艺术学院里有很多女生在外面是有门路的。”
关于此事靳颖就不是很清楚了,但学校不少男生酸溜溜地说过“每到周末便有一些豪车到校园里来,然后就会有一个艺术学院的美女被带出去。”这种类型的话靳颖听过多次,可靳颖自己并未亲眼见过,因此她就不做揣测忖度。
靳颖不说话,顾安琦低声道:“我认识一个艺术学院的女生,她现在做模特,脸面长得没有多可人,但是身材超级棒,她自己说过她现在公关陪酒是主业,模特反而成了副业了。”
靳颖想不到自己的室友还认识明星,感兴趣道:“是么,那你跟我说她叫什么名字,走过那几场T台秀,参加过那几个时装周,拍过哪些杂志封面,我查查。”
顾安琦道:“她的模特事业没做到这么大,不然也不至于去陪酒了。她念书时给一些不知名的品牌服装拍过广告,图片还发给我不少呢,不过她对那些品牌印象不好,说物劣价高不提,老板们花了钱就把模特压榨到极限,告诫我不要去买。不久她就毕业了,闲了一阵子,为赚钱给网店拍过图片,模特事业还不如前几年,早就不出来拍了。我估计她是傍上了什么靠山吧,现在工作很悠闲,生活得还不错,我前几天还看她晒自己新买的奢侈品呢。”
靳颖又沉默下来,琦琦便道:“若说来钱快都比不上这个,当然公关这名词总会让人想到一些不好的东西,传出去会连累名声。现在社会虽说开放了,但那是针对男人的,对女人的要求比以往更保守,男人可以浪子回头,女人却要永远背负污名,所以,我就是这么一说,靳颖,你别往心里去。”
靳颖沉思了一会儿,道:“顾安琦,你把她的姓名与联系方式全部发给我,我不一定用得上,可是做个退路也好,陪酒没什么大不了的,总比我背负十年的债务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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