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十四章 委曲求全有谁知（1 / 1）
“我敢打赌，你出不了这个门又要回来。”余顺尧诡异地笑了笑，看着已经走到大厅中央的萧靖之。
“那就不用你费心了。”萧靖之心疼地看着被打得浑身没有一块完整肌肤，血水直流的萧靖远，暗恨自己怎么没再快一点赶来。难道真像他们说的那样，我对大哥心存芥蒂，刻意不救他，想取而代之，夺父亲专宠？
不！那不可能，自己怎么会是那么狭隘的人？早就答应过大哥，过了年就离开京城，从此漂泊江湖，浪迹天涯，跟萧家没有一丝瓜葛。萧靖之，你不能因为父亲几天的温情就后悔！你要代师父去完成他的心愿…
小心翼翼地将萧靖远放下来，害怕他虚弱无力，将大哥大半个身子都靠在自己身上。萧靖远站着缓了一会，一把推开萧靖之，后者抬头疑惑地看着大哥，却迎来了一个响亮的巴掌。
“大哥…”萧靖之不顾嘴角流着的鲜血，扶着萧靖远向外走：“快跟小弟回去，别让爹爹担心了…”
“谁让你来的？多管闲事。你放开我，我不能就这样回去！我上百弟兄们还关押在天牢，身为主将怎么能不战而逃，弃他们不顾？”萧靖远想推开萧靖之，萧靖之纤瘦的双手却像无形的桎梏一般，让他动弹不得。
“是还不能离开。”萧靖之转身，锐利冰冷的目光射在寨主余顺尧身上：“你们竟然敢对我大哥下毒！交出'红尘醉的解药，我饶你们不死。”
萧靖之双手随意地在原地挥了几下，附近站着的人就应声倒地，一个个口吐白沫，浑身抽搐。“解药！”
他是心肠慈悲，妙手回春的神医，但同时也是精通毒术，谈笑杀人的修罗。救人，杀人，只在一念之间。他不在乎外界的人怎么看他，但他不能允许别人欺侮他最亲近的人！
余顺尧张着嘴巴，目瞪口呆地看着倒地不起的手下，求助的目光落在身边的古辰身上。古辰缓缓摇头，连他也没有见过小师弟下的这种毒，爱莫能助。看到连古辰也拿萧靖之毫无办法，余顺尧悲极生乐，忽然狞笑两声：“红尘醉的解药只有一份，但□□可不少。你不是想扮演兄友弟恭的戏码吗？自己过来喝了这毒酒，我就将解药给你大哥！”
闻声，萧靖之眼睛亮了一下，刚想答允，手就被一个温暖有力的手掌拉住了。
“答应哥，不许去！”萧靖远难得温和的看着萧靖之，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郑重。只是这所应之事…
“对不起，哥哥…”萧靖之没再犹豫，径直走向余顺尧，冷笑着看了他一眼：“我希望你言而有信，不然我不介意黄泉路上多拉点人陪我们兄弟。”萧靖之端着毒酒的手有些颤抖，他不敢回头，不敢看萧靖远那冰冷怨恨的目光。大哥，原谅靖之没听您的话。你比小弟更优秀，更合爹爹的心意，好好活下去吧，把靖之的那一份孝顺，也还敬给爹爹吧！
仰头，一饮而尽，萧靖之嘴边挂着看不懂的笑意。似是解脱，似是欣慰，不过很快就化为冷冽。“余寨主，解药！”说完，萧靖之就察觉不对，身体发热，还酸软无力，别说下毒了，动动手指都费劲。
余顺尧哈哈大笑，毫不避讳的□□目光落在萧靖之身上：“什么解药？你在说什么？”挥了挥手，手下将混身酸软无力的萧靖之擒到余顺尧身边，按着他跪了下来。
“这酒里…”萧靖之惊怒地睁大了眼睛。
“不错，这酒里不只有红尘醉，还有不少佐料哦！你猜对一种，我就放一个人，除了你大哥！”余顺尧□□着，油腻的粗指终于如愿以偿地抚到了萧靖之白嫩的脸庞，手上用劲，或掐或拍，侮辱意味十足。萧靖之痛苦的闭上眼睛，心中全是悔意。刚才一直想着大哥的反应，没注意酒有没有问题，这才着了古辰的道。如此别说救出大哥，自己也落入敌手，自顾不暇。
“师兄好手段，短短一刹那能下数十种□□？太看得起靖之了。”萧靖之挑衅地看了古辰一眼，笑道：“化功散自不必说，师兄把这断肠散跟三丈红一起下，可实在不高明啊，好几味药材药性冲突，不能相得益彰，反而碍手碍脚。这北冥倒是不错，只是配上冰清玉丸效果更佳…”萧靖之侃侃而谈，不只说出了古辰下的数十种□□的名称，药性冲突、如何搭配更是信手拈来，感情他不是中毒之人，而是以身试毒的讲师。
分析完□□配方，萧靖之挑衅的目光看向余顺尧：“寨主可还听得满意？满意便放人吧。四十三种，四十三人，别欺我不会数数！”
看萧靖之身处险境，身中剧毒仍能谈笑风生，丝毫不惧，饶是余顺尧也有些敬佩他了。拍拍手，吩咐属下道：“去天牢挑四十三人，不用解毒，放了吧！”见余顺尧言而有信，萧靖之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至于解毒的问题，有太医在，迟早能解。
“把萧靖远给我吊回去，继续打！”话虽对着属下说，眼睛却眨也不眨的看着脚下跪着的萧靖之。闻言，一直古井无波的萧靖之瞪大了眼睛，哀求的眼神望向余顺尧。
“别…别再打我大哥了，寨主若要出气，靖之愿意承受。”对不起，爹爹，原谅靖之的卑躬屈膝，苦苦哀求。靖之没办法看着大哥在我眼前再受伤害。靖之不能救出大哥，愿替大哥承担一切痛苦。
“那你求我啊？”余顺尧饶有兴致地看着萧靖之，想知道这个弟弟能为哥哥做到什么地步。表面上父慈子孝，兄友弟恭，暗地里斤斤计较，手足相残的戏他看得多了，也渐渐忽略了人世间还有一种真挚的情感叫兄弟情。
萧靖之费力地跪直，缓缓弯下腰，叩了一个响头：“家兄有任何得罪之处，靖之愿意偿还。求寨主赐解药，放了家兄。他…他跟我不一样，不能随便死去，爹爹不会在乎我，但会在乎他的…”
“任何事都愿意？”余顺尧嘴角上翘，一副小人得志的面孔。他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看到一个身材窈窕的少年每晚给自己暖床。
“任…何…”萧靖之话还没说完，一道怒吼自门外传来：“临阵求饶，毫无骨气，我萧承德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萧靖之直起腰，仿佛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眼睛亮晶晶的，嘴角带着浅笑。爹爹，您终于来了，可以带…带大哥回家了。
只见萧承德一马当先，踹开了门，身后跟着黑压压一片士兵，皆用湿布捂着口鼻。萧承德没有什么防护措施，但萧靖之一眼就看到他胸前戴的那个锦囊，正是自己除夕夜连夜赶制的百草香囊，能驱邪避毒，百毒不侵。
“对不起，将军，属下任务失败，还累得众将士身陷险境。”萧靖远忍住混身剧痛，单膝跪地，行了个军礼，向萧承德汇报道。看到大儿子浑身是血，没有一块完好肌肤，而小儿子毫发无伤地跪在敌人脚下，萧承德用脚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的罪责回去再说，先处理好眼前的事。”萧承德扶起萧靖远，把他交给身后的士兵看管，自己只身一人走向主位上的余顺尧。古辰早在萧承德进来时，就带着手下众人开溜了。萧承德久经沙场，没有萧靖远和萧靖之这两个毛头小子那么好对付。再留下来，就不是勇士而是烈士了。被萧承德犀利的目光逼视，余顺尧浑身发抖，顾不上颜面，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这就是常年身居高位，战场厮杀练成的杀气！还未说话，这气势就将人震住，生不起丝毫反意。
听到萧承德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萧靖之努力抬起头，装作无事的模样，带着浅笑看着萧承德：“爹爹，您来了…”
“别叫我爹爹！”萧承德陡然发怒，上前两步，熊掌般大的巴掌猛地扇在萧靖之脸上，“我没有你这般贪生怕死的儿子。”说罢，又是一巴掌。
贪生怕死…吗？萧靖之自嘲的笑了笑，不理会红肿疼痛的脸颊，咽下嘴里的腥甜。这一幕怎会如此熟悉？上次因为师兄陷害大娘，而被爹爹抽的那顿鞭子，爹爹似乎就说过这样的话。在爹爹眼里，自己终究只是个自私自利，贪生怕死，薄情寡性的小人罢！无论怎么努力，无论做任何事，爹爹的眼中，都只有大哥一个人。罢了，努力过，得不到，便放弃吧。
“是，萧将军。承蒙您这段时间的照顾，靖之感激不尽。大恩无以为报，只能来世结草衔环，努力报答了。”萧靖之恭敬地对着萧承德跪着，一拜一叩首。三拜之后，咬着牙起身，忍住身上各处叫嚣的疼痛，将千辛万苦从余顺尧衣襟里顺出来的解药放到萧承德手上。
“令公子的毒，吃了解药就无大碍，身上的伤好好休养也会长好。”说完，萧靖之头也不回地走出大厅。爹爹，靖之拜别。我不说，想必大哥也不会告诉您，解药只有一份。靖之让爹爹蒙羞，不能苟活于世。待我回栖霞山拜别师父，就自刎于世，以我之血，洗刷萧家蒙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