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残缺遗体(1 / 1)
秃头男人是这间杂志社的副总编,得知几人的来意十分惊讶。
据他所说,罗斌这个人做事向来很低调谨慎,也不知道这次是怎么着得罪了顶头上司,虽然这间杂志社规模不大,统共也就十来个人,一向也没抓到什么受到关注的热点新闻,但是这次罗斌惹上的麻烦似乎不小,上面才急着要让他离开,因此他才在三天前成功劝罗斌辞职,毕竟如果是公司辞退的话,他在行业内会受到不小的影响。
徐锐等人向杂志社的副总编要了罗斌家的地址,再次驱车前往离市中心距离不近的半城区。
半个小时后,宁隋阳的大切诺基停在了S市旧城区的一条巷子外,徐锐、宁隋阳、丁晓岚三人拿着从秃头副总编那里得来的地址,在阴暗的巷子里寻找罗斌的租房。罗斌不是本地人,他是在本地大学读完新闻专业以后就直接在本市找了工作。
阴暗又狭窄的巷子里,阳光被周围毫无规则的建筑挡住,照射不进来,明明是7月份的天,走在这巷子里却让人觉得有些阴冷。三个人一前一后,宁隋阳拿着写着地址的纸条走在最前面,徐锐走在中间,丁晓岚紧随其后。
巷子尽头,一闪老旧的木门开着,木门里面是一个四合院一样的院子,院子里,木门正对面、左右两侧的三间房子都很老旧,石头和木头建造的房子,木头都似乎散发着潮湿的气味,宁隋阳看了看手中的纸条,径自走进院子里面。
“想不到S市还有这么破落的地方。”
丁晓岚啧啧感叹。
“你们找谁?”右侧的老房子里走出一个端着簸箕的老太太,神色紧张且充满警戒地打量着三人。
“老人家您好,请问罗斌是住在这里吗?我们是他的朋友?”徐锐从宁隋阳身旁走出来,微笑地问道。
“小斌?没听过他有什么朋友啊!”那老太太神色没有放松警惕,顺手指了指四合院正中央、木门正对面的旧房子,“那里面。不过他昨天受了点伤,你们自己进去吧。”
“受伤?”丁晓岚和徐锐异口同声地问道。老太太似乎不愿意再多谈,直接指了指那破旧的房门,就端着自己的簸箕走进了自家屋子里,宁隋阳扫了一眼这老旧的院子,率先走向那正中的屋子。
推开老旧的木门,一阵潮湿的霉味冲鼻而来。
“好歹也是一个记者吧,怎么住这种地方……”
“晓岚!”
丁晓岚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徐锐。
“是谁在外面,咳咳……”男人的声音伴随着咳嗽声从屋子里面传来,与此同时宁隋阳和徐锐已经一前一后走进了声音传出来的内屋里面,丁晓岚犹豫了片刻,也跨着步子走了进去。
“罗斌?”宁隋阳皱着眉头站在内屋的门口,这内屋大概就是这老旧房子唯一的卧室,狭窄、老旧、潮湿,只能放得下一张床,床的旁边大概是被现任主人挤了一张电脑桌,桌上放着一台起码用了三年的黑色笔记本电脑,而屋内唯一可供小憩的家具——床上,躺着这个屋子的主人。
“你们是……”
徐锐走上前,“罗斌你好,我们是K城电视台来的记者。”视线落在床上脸色苍白的男人身上,想不到这个写出惊人报道的小记者竟然还这么年轻,大概也和宁隋阳差不多年纪,只是他此时手臂被绷带绑着,脸色也十分苍白。
他手臂上的绷带很显眼,让人不想注意到也难。
“冒昧地问一句,你是怎么受伤的?”
罗斌半躺在床上,身后靠着枕头和垫子,神情复杂,“一点意外。你说你们是K城来的记者,那么你们来找我……”
“想问你关于蓝天幼儿园的事,你知道多少?”宁隋阳开门见山地道。
谁知道罗斌的脸立即沉了下来,毫不留情地赶人,“抱歉,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帮不了你们任何忙,你们回去吧。”
刚刚走进来的小丫头听到这一句,立即怒了,“喂你这人怎么这样……”
“晓岚!”徐锐看了丁晓岚一眼,适时地让小丫头闭了嘴,然后走到床边、罗斌的面前,“晓岚不是有心的,你别和她计较。罗先生,我知道你这次受伤不是意外,更可能,你丢掉工作也不是单纯的所谓得罪上司,我们也没有资格要求你必须把你所知道的告诉我们,只是,那些应该曝光的真相,即使没有你,我们也会一点点查出来,还给无辜死去的孩子们一个公道。”
罗斌垂着头,视线落在自己手臂上,沉默。
宁隋阳见他正在迟疑,语速缓慢地道,“至于工作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如果你真的有能力,K城的KCN电视台随时欢迎有能力有职业素养的记者进入!”
“喂……”
宁隋阳看了一眼徐锐,将徐锐将要脱口而出的话阻止在一半路程。
“学新闻的,想做的不就是曝光肮脏丑陋的事,实现自己的新闻梦想吗?”宁隋阳接着道。
“呵……梦想?”罗斌冷笑,“在现在这个社会,假新闻被推上热门,真新闻却门可罗雀,你觉得我做实事说实话还有用吗?”
“当然!人们想看的,只有真正的新闻,你手中的新闻得不到关注,那是因为没有一个有影响力的平台,如果你手中的平台够大够有影响力,你觉得你这次曝光的幼儿园事件还会是现在这样,如石沉大海,都翻不起一点浪花吗?”
罗斌沉默了片刻,片刻后,他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然后侧了一下身子,从枕头底下抽出一个被压得皱巴巴的文件袋,递给宁隋阳。
“我所调查出来的,都在这里面,我本来想刊登在我们的杂志上,但是没想到这么快,上面就要求我辞职,前天又在回家的路上遭遇一帮流氓……”
“什么流氓,一定是有人报复你这次的调查啦!”丁晓岚站在一旁,眼睛的余光瞟着躺在床上的罗斌。
宁隋阳翻着手中的调查报告看了一眼,对徐锐道,“和我们调查出来的结果差不多,幼儿园园长钟月的经济状况存在很大的问题,不同的是,我们这边查到了是她的这些不明款项全部来源于一个叫‘黄宣’的人,等等,你这里还调查了这一年间在蓝天幼儿园意外死去的四个孩子……”宁隋阳意外地看了一眼罗斌,继续翻着手中的资料,突然,声音都变了色,“什么叫‘遗体残缺’?”
“什么?”徐锐惊呼,从宁隋阳手中抽出资料仔细看,眼睛只在纸上扫了几行,立即变了脸色。好奇的丁晓岚凑在徐锐身边看了一眼,同时神色大变。
罗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语气缓慢而沉痛地说出他这一年的调查结果。
蓝天幼儿园成立的时间并不是很长,运行的这些年也一直相安无事,直到从一年多前开始,每隔一段时间,幼儿园就会有三四岁的孩子意外身亡,最初的时候罗斌还没有注意到这件事,是直到一年前,有位意外身亡的孩子的家长找了各方门路都没办法,最后才找到了名不见经传的小记者罗斌。
据罗斌所说,那对男女是来自S市郊区一个偏远的农村,为了让孩子从小就受到更好的教育,于是把五岁的孩子送到了可以寄住的蓝天幼儿园,村里农事很忙,从农村到城里的路费也不便宜,因此夫妻俩每隔三四个月才能进一次城,那次接到学校的电话,夫妻俩从出门到学校一路上都是蒙的。
事后,学校赔偿了一笔钱,但那是他们唯一的儿子,不可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意外身亡”,于是夫妻俩要求做尸检,但学校负责人说,做尸检的话,学校赔偿的那一笔钱就不能给他们,夫妻俩被逼无奈,接了孩子的遗体回到家,却在准备入殓的时候,发现孩子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挖了,只剩下一双空空的眼眶,夫妻俩回到城里却状告无门找到罗斌,罗斌才因此注意起蓝天幼儿园孩子意外事件……
“那孩子是他们家几代单传,几个兄弟姐妹只有他们家一个男孩儿,孩子的奶奶受不住打击,在孩子入殓的当天揭开尸袋要看孙子最后一眼,这才发现孩子的双眼被人挖走了。”
罗斌说完,气有些急地咳嗽了两声。
屋内一阵沉默,宁隋阳和丁晓岚的表情都十分严肃沉重,徐锐却想到了那天晚上,梦境里的、还有醒来的时候站在她床头边上的那四个孩子,想必罗斌所说的孩子就在那其中,他们没了双眼,空洞的眼眶里却流出血红的颜色,徐锐也分不清那是鲜血还是泪水……
“太残忍了!”
丁晓岚狠狠地抹了抹眼睛,“那后来呢?剩下的几个孩子是不是也一样,都残缺不全?”
“是的,虽然后来出意外的几个孩子都是没有父母的孤儿,出了事也没有家人找上门,但每次出事我都会去暗中调查,发现那些孩子和前一个孩子一样,都被人挖去了双眼。”说着,年轻的大男孩揉了揉通红的眼眶。
“一定要查出事情真相,给这些孩子一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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