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二十四（1 / 1）

萧景琰一回府便把自己关在书房内，列战英来请柳皙和的时候，面露焦虑。

偌大的庭院，素衣书生站在廊檐下，孱弱的身躯却挺拔非常。

“来人，拿火盆来，再准备一件大衣。”

“是。”

“王妃。”

“苏先生。”柳皙和还礼，“这样大的风雪，苏先生还来王府，皙和在这里替殿下向先生致歉。”

“不敢。”

“听战英说，先生不打算相帮卫峥。”

梅长苏给柳皙和的感觉并非一般的谋士，他容貌清俊，通神的气质清雅，绝非那些搅弄风云的阴诡险恶之人所有。从他辅佐靖王以来，桩桩件件，办得这般漂亮，也是得他相助，萧景琰才有了如今的地位。

麒麟之才，既然选择了靖王，怎么会不知道他逆鳞所在呢？

“王妃可知，卫峥一事，显然是誉王和夏江设下的陷阱，明知是陷阱却还要往里跳，苏某是殿下的谋士，不能眼睁睁看着之前所做努力白费。”

柳皙和开口道：“我哪里不知道，殿下又何尝不知道。可是先生，你知道殿下有多痛吗？在战场上，他从来不敢死，他若死了，大梁没人守护。如今踏上这条路，他也不敢死，他若出了事，覆巢之下无完卵，有多少人会跟着丧命，首当其中便是我与腹中的孩子。但即便是这样，我还是清楚地知道，卫峥，他非救不可。

“我虽年轻，但也知道卫峥的意义，昔日旧人还活着，为什么不救？他是林殊的副将，也曾是殿下的兄弟，七万亡魂，天地为墓，葬于梅岭，多少年了，殿下心里依然不能忘怀，先生可知，殿下心里有多难过？

“我素来听闻江湖之事，说江左也是一方人间乐土，江左盟的兄弟也是侠肝义胆、情义千秋，既然先生治下如此，为何不能理解殿下的执念？琅琊榜首，目光自然不简单，择主之前，先生没想过会有今日之事吗？您与殿下所谋之事，皙和只略有了解，但也知道殿下开出的条件，左右不过是那件事，既然先生应承，如今，又为何这般作态？

“皙和只希望先生与殿下不要生了什么嫌隙才好。先生心中自有一番城府，凡有作为，必然精心谋划，反复推敲，先生一定觉得有些事情告诉殿下无益，却不曾想过，有些时候，正是一些隐瞒和隔阂，才会导致一发不可收拾之态。人心可贵，先生是否对自己太自信了呢？”

梅长苏静静地听着靖王妃的话，五内陈杂，偶有心疼之处，也只能别开目光。

人心可贵，他一直都知道。

那是景琰啊，幼时打闹，年少时共赴沙场，他从来没有想过会在他面前戴上一张面具，摘不得。

“王妃……”

“先生勿急，我进去劝劝殿下。”

“有劳王妃了。”

那一天，苏先生很晚才从靖王府离开。

柳皙和坐在床边绣着虎头鞋，想到她推开书房门所见到的场景。萧景琰怀里抱着一把朱色长弓，嘴里喃喃叫着“小殊”。

他一直都觉得愧疚的。

他愧疚，在他们最需要他的时候，他没能在身边。在那漫长的岁月中，他也没能帮他们翻案。他一直都觉得自责难耐。

这些心情，柳皙和都能感觉得到。

所以，他这样辛苦，自己能给点儿安慰也好。

于是，在房门被推开的时候，柳皙和对着缓步而来的男子扬起一个微笑，开口道：“前面忘了说，景琰，欢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