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第 31 章(1 / 1)
在陈凡被他爸召回北京之前,A城爆出了新闻,十二岁小女孩范秋蓉被逼卖身养家糊口,一时间满城哗然。有人同情,有人不屑。
他们家就在风口浪尖上。
又没过多久一个外省来的阿姨到A城认亲。说她女儿很小的时候就被人贩子拐跑了,他们夫妻两此后也再没生过,再一对血型和失踪时的各项信息,哭着将范秋蓉带走了。
临走前把那家人告上了法庭。
乐殊扬着手里的新闻原稿,盛夏热得人发慌。
他坐在电视前看母子相认的场景——小女孩打了马赛克,然后笑着将最初寄给电视台和报社的稿件扔进垃圾篓里。
陈凡好奇地在他身边坐下:“这不是小秋蓉么?”
乐殊笑着说:“是啊。”
“挺好的啊,”陈凡忍不住感叹,“这下能过好日子了。”
“恩,你说得对。”
“欸对了,”陈凡抬起胳膊亲昵地压在他身上,低声说,“你还没告诉我你以后想做啥呢?”
乐殊一双眸子转了转,无意中撇过垃圾篓,翻了个白眼:“做个能口诛笔伐的文人吧。”
陈凡:“......”
陈少爷认真地思考了下以后该如何向别人介绍乐殊——我有一个关系相当亲密的朋友,十项全能长相美型入得厅堂下得厨房进会炒股退可高数纯天然无污染关键时刻能黑化心善体软易推倒,他学了理科,后来,成了满嘴糊涂账的文人——
怎么办,感觉还有点反差萌呢。
“我去刷会儿b站。”陈凡捂住鼻子一溜烟跑了,乐殊眨巴眼睛,满是疑惑地问:“b站是什么?”
“全国最大的同□□友网站——”
“......!!!”乐殊猛地起身朝陈凡跑去:“陈凡你不要我了么!”
第二天陈凡就被他爹神龙召唤走了,留下乐殊独守空房。
今年春节过得晚,暑假就不怎么长,一个半月左右。乐殊不爱出门,宅在屋子里,开着空调旁边放一碟西瓜,握着手柄狠虐对面。
心里嘀咕,陈凡不在果然少了许多乐子。
而此时陈大少爷回了北京的陈家主宅。周叔在大门口等他,看见他过来,忧心忡忡地问:“少爷啊,你犯了啥事到底?”
陈凡嘴角抽搐,花纹繁复的大门里入目一池喷泉,水光潋滟。阳光洒在水面上,恍如破碎的金子,一片接连一片。
想了想还是别告诉周叔,他摇摇头:“不知道。”
周叔没再多说,只是重重叹口气,眉头紧紧锁着,将陈凡引进陈家大宅。正厅门口几个女佣人偷偷打量陈凡,陈二少在心里冷笑一声,视若无睹走了过去。
周叔瞪几人一眼,年轻的女佣人们作鸟兽散。
正厅空荡荡的,陈凡径直上了二楼书房。
周叔在楼梯下目送陈凡的背影消失在书房门后,他养了陈凡近十年,从那么小的一个孩子长到现在这么大,陈二少的性格和变化他再清楚不过。
陈家老爷尽管没将陈凡带在身边,但他为陈家做了三十年,能隐隐察觉到陈晋辉对陈凡的喜爱。那喜爱大概是爱屋及乌,陈凡像极了他过世的母亲。
周叔记得那个女人,她长得极美,性格也好,小家碧玉,默默无闻呆在陈晋辉身边数十年,从不奢求名分或是金钱。她像一汪清泉,却最终被突如其来的洪水淹没。
她死于一场意外的车祸。
陈晋辉为陈凡在海外预留了一笔财产,但到现在他也没告诉他。周叔摸不透陈老爷的心思,他为他取名凡,只因他的母亲希望他平凡安然地度过一生。
这愿望,周叔这么评价,普通得又美好又天真。
陈凡走进书房,迎面便是他父亲的梨木办公桌,四周贴墙立着书柜,散发出陈旧的书墨香,叫人的心神莫名安稳。
陈纪跪在陈晋辉面前,抬头与他对视,父子两剑拔弩张,看来双方都不打算先退一步。
陈晋辉快五十了,一双眼鹰隼般犀利,面容严肃,西服贴身,举手投足一股成熟老男人的魅力。陈凡默默地想,大叔控福利。
在商场浸淫多年,陈晋辉本人不怒自威,通常他只要不说话,下面的人都噤若寒蝉。
而在陈凡眼里,他不过是个只爱钱不重亲情的上了年纪的糟老头子而已。
糟老头子今天确实火了。
他看见陈凡,面无表情一声令下:“跪下!”
陈凡走到远离他哥的那边默默跪下来,幸好铺着毛毡,缓和了膝盖的痛感。陈纪一眼也没看他,但陈凡猜他大概已经向陈晋辉编造好他那套八点档说辞了。
这年头,恶人先告状啊。
陈凡不屑地挑眉,陈晋辉走到面前抬手就是一耳光,打得陈凡眼冒金星。陈二少自诩一身傲骨,满腔正直,他重新跪直,满不在乎地抹掉唇角血丝。
陈晋辉怒喝:“混账!”
“你做什么不好,要去招惹你亲哥哥,陈凡,长大了翅膀挺硬呐!”陈晋辉怒不可遏,他指着陈纪教训陈凡:“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老头儿,”陈凡抬眼看他,丝毫不与亲生父亲客气,言语间奚落意明显,“你怎么就不查查你的好儿子做了什么?他跑到乐殊他爸家把我弄昏了带出来,然后给我下药,你问清楚了吗?”
陈晋辉咬牙切齿,抄起墙上的戒尺狠狠打在陈凡身上,打得儿子一声闷哼,额头渗出汗水。陈凡挺直脊背,毫无退让地迎视对方,令人不由得想伸出大拇指,赞一句好个初生牛犊不怕虎。
“难道不是你喜欢男的,然后勾引你哥,他一时情急才做出这种事吗?陈凡我教过你这么推脱责任?”陈晋辉抡起胳膊,戒尺狠抽皮肉,劈开长长的血条。
这他妈......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陈凡:“......”
陈二少直了十六年,就算有要弯的倾向,但现在这种被渣男的画风是哪里不对......
“爸......”陈二少立刻做小伏低,半信半疑地看这糟老头子,第一次发现他脑回路从来不在正常线路上似的,“爸,您不怪我喜欢男的?”
“至少还有你哥能让我抱个孙子,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陈晋辉怒目圆睁,大儿子是手背,小儿子是手心,手心手背都是肉,结果两坨肉好上了。
“对不起......不对,爸,陈纪只是想让我背黑锅,他故意陷害我!”陈凡反应过来后寸步不让,他抬头同他抗争:“您难道不知道陈纪只想让你把我逐出陈家,好继承陈家的全部家业?”
“继承个屁!”老头子气上头了,十几年不冒的粗话一股脑儿喷出来:“我连遗嘱都立好了!等我两脚一蹬,四分之三的财产捐公,国内给你哥留了套北京三环内,国外给你留了你妈娘家的财产!你哥还能跑到国外和你过世的妈抢钱不成?”
陈凡:“......”
“老头儿,我以前......”陈凡努力思考着如何措辞,“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么心系国家社会呢?”
陈晋辉冷哼一声:“我国贫富差距这么大,经济转型产业结构也不能及时调整,毛病多着呢,就该效仿比尔·盖茨!就是不该给子女留一分一毫!”
有什么......逻辑联系吗......
陈凡僵着身子木然扭头看陈纪,干巴巴地问:“你早就知道老头子要把遗产充公?”
“是啊,我妈特别支持,两个人约好年纪大了就到瑞士去,他们连国籍都搞定了。”陈纪平板无波道:“光弄国籍都弄了五六年,瑞士挺难入的。”
陈凡:“......”
“陈凡,你从小贪玩成绩差,只会几手三脚猫功夫,没关系!书读不好出国啊,我把你妈给你留的不动产转现存到国外的账户里!你呢,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好事?”陈晋辉恨铁不成钢道。
“我......”陈凡一时竟无言以对:“我错了,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对不起胸前的红领巾。”
“爸,您别气了,他没对我做什么。”陈纪站起身走到陈晋辉面前,抬手按摩他的肩膀:“那药是假的,我当时找人在我身上化了点妆。”
“那你的照片是怎么回事?”陈晋辉诧异,陈纪翻了个白眼:“您不知道我的爱好是摄影吗,摆几个暧昧的动作还是没问题的。”
陈晋辉:“......”
陈凡:“......”
“哎,我只是不甘心,您也知道他大年三十为个同学就跑回A城,看管了这么多年的猪突然就被别的白菜给拐跑了,心里不对劲嘛。王锦材给我说他俩有关系,我就试试陈凡。”
“那你把乐殊留给他爸!”陈凡握紧拳头。
“哦,我当时留了人在那儿候着,准备他爸一动手就迅速拍照然后告上法庭让他身败名裂来着,不过你那颗白菜当时就黑化了。我的人完全没派上用场。”
陈凡:“......”
“他爸贪财好色,专挑未成年下手,这种人就该曝光于大众面前。”陈纪义正言辞道。
陈凡好像看见他胸前的团徽熠熠发光。
闪瞎了他的钛合金狗眼,陈凡对这对脑回路不在正常线上的父子无语半晌,翻个白眼心想他能正常地活到十六岁也不容易。
“为什么熊子和周叔都说你想收拾我?”陈凡干脆地挑明,陈纪愣了下,随即莞尔:“你听过周叔的螃蟹理论了对吗?那是我中学英语的一篇完形填空,真难为他记到现在,周叔就喜欢唬小孩儿。”
“至于熊子......可能是有次我跟周叔说迟早要收拾你这小浪蹄子,然后给他听到了吧。我也懒得解释,你当时老觉得爸只爱钱,我只想要继承财产,完全不理解家里的辛苦。”
“欸,陈凡,你就没发现你特别好唬吗?”陈纪还带上些认真,询问他:“能告诉你亲爱的哥哥原因吗?”
陈凡:“......”
“那你后来带我去躲猫猫然后藏起来放火怎么解释?”陈凡不甘心地翻旧账。
陈晋辉一拍梨木桌:“你还好意思说!你躲得那么远你哥到处找你,结果被一伙人绑架了,你撞倒了小木屋旁边的汽油,当时火炉还燃着火,轰一下闹成了森林火灾!烧了半个森林公园,你知道你爸赔了多少罚款吗?你倒好,出来记忆错乱非说那把火是你哥放的,你哥那会儿在绑匪车上,他分了个身来放火烧你吗?”
“然后你就单方面同他保持距离,吓得你哥也不敢跟你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