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 28 章(1 / 1)
“你要去祭拜你奶奶吗,她好歹也照顾了你四五年,修路要移坟,我没那个打算重新找快地。”范兴转而询问,乐殊瞳孔微缩,片刻后点头:“去。”
“过个三四天再走吧,好歹给老人守个坟。”范兴又说,范勇回头看了几人一眼,又面无表情地转过去。
“恩。”乐殊答应了,范兴笑了笑,唇角一勾,却不带任何温度。
乐殊做了午饭,四个人坐在一起,气氛沉郁冰冷,没人主动说话。
乐殊沉默地吃着,陈凡时不时看他一眼,也埋头慢慢地吃,若是忽略掉木桌土墙的背景,倒有几分像在品尝高级酒店里厨师的手艺。
“范兴!”门外有人叫,乐殊认得他,那是二叔范建,他和父亲的关系不错。乐殊没理他,自顾自地吃完然后收拾餐桌。
范建顶着一蓬乱乱糟糟的杂草似的头发,见到乐殊眼前一亮,双手互相揉搓,清清嗓子:“乐殊回来了啊,说你去城里念书了,二叔好久都没见过你了。”
说完便不请自来地走进来,揉弄乐殊的肩膀。两双手越摸越往下,范兴瞧了眼正在河边上喂鸭子的陈凡,搞不明白有钱人家的少爷怎么喂鸭子也能喂上瘾。
范兴刻意没阻止范建的动作,他以前就想玩乐殊,范兴不肯,自己养大的送到别人嘴边,就没那个理。但今时不同往日,乐殊有靠山了。
傍上了大款,真气得人牙痒痒。
乐殊正欲挣扎,范建的两双长满老茧的手已经伸进他的裤裆里,范兴过来帮他抓住乐殊:“这小杂种现在的屁股还值点钱,能傍上大少爷。”
乐殊张口咬住范兴捂在嘴上的手,用手肘使劲推范建。然而营养不良多年加体虚,他的力气实在不能跟长期在田埂间劳作的人比。
范建轻而易举制住他,就地将人按到地上,张嘴虎咬乐殊的嘴唇和脖子,反复舔舐:“小杂种,你可想死二叔了。”
乐殊拼命捶打推搡,范兴脱下袜子塞进他嘴里,于是所有的求救都化为呜咽。乐殊扭动着挣扎着,范建抄起裤腰带捆住他的两条胳膊,揭开少年的短袖,从腹部像上舔吻。
范勇突然站在门口:“够了!陈凡过来了!”
范兴一把推开范建,范建猝不及防被推开,站在原地不高兴地说:“我说你干啥呢?”范兴把袜子□□,解开皮带,恶狠狠地瞪着乐殊:“你敢说出去,我就打断你的腿。”
乐殊恢复了惊恐的眼神,像一年前那样,容易受惊又无所依靠的精神病。一看到他还是这么懦弱的模样,范兴忍不住笑起来:“对,乖点,做爸爸的好儿子。”
“得了吧,他大腿回来了,那小子是个练过的。”范兴咂舌,不免可惜:“还真是挺值钱的这屁股。对方可是大家族,人家爸在北京开公司呢。”
“你咋知道对方是个练家子?”
“欸,有人告诉我的。人家亲自来找我,都是沾我儿子——啊不——沾他屁股的光。”
范建也讶异地捧哏:“那你儿子可真有本事。”
“就是,我养大的嘛,把人迷得神魂颠倒都找不着北了。”
两人男人开着恶劣的玩笑,你一言我一语哈哈大笑。乐殊站在中央,浑身直打颤。
“哦对了,我刚来想给你说,那个范秋蓉,她回去就昏倒了。”范建跟他咬耳朵:“欸,你到底把人家咋了,人可是从你这儿出来的,他爸妈正破口大骂呢。”
“得了吧,又不是那两口子亲生的,他们都靠那女娃养着呢。倒了才好,倒了看他们靠谁去。”范兴嬉笑,两人一脸事不关己幸灾乐祸的表情。
乐殊咬着下厨,陈凡进来时便看见范兴和范建围住乐殊站着,范勇在旁边拾掇倒了的板凳。陈凡微微皱眉,他面不改色走进去,乐殊也没抬眼瞧他。
陈凡这才察觉到不对,他想去拉乐殊的手,对方一闪身躲开了。
乐殊快速地逃离现场,跑到院子边缘,抱拢双臂蹲在丝瓜栏前瑟瑟发抖,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陈凡蹑手蹑脚走过去按住他:“你怎么了?”
“四百五十二……”乐殊小声说,陈凡一愣:“什么东西?”
“父亲对我做过四百五十二次那种事,我觉得很痛,又很害怕。我这样的人,大概是不配活在这世界上的,我又脏又不知廉耻——”
“你疯了吗乐殊?”陈凡感到莫可名状的愤怒,他摇晃他的肩膀,试图将眼前的人摇醒般。但乐殊只是撇开脑袋,视线始终空茫茫地盯着远方的麦田,那眼里什么也没有,是一片叫人心疼的虚空。
陈凡想把自己装进去,装进那个被他称作心的地方,但无论他如何做,乐殊的过去他也无法改变。他又怎么能改变他从未参与过的事。
“我……为什么活着呢?”
陈凡难过地看着他,不甘道:“为了我。”
“乐殊,为了我活着吧。”
山间吹来一阵凉爽的风,吹得翠绿的叶子哗哗作响,一行雁子沙沙地飞过。远山近水,碧青黛秀。
乐殊猛一下扑进陈凡怀里,呜咽着流下眼泪,他紧紧咬住下唇逼迫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陈凡反拥住他,收拢双臂,心痛难当,他不停地安慰他:“没事了,乐殊,没事了。”
换来对方肩膀更剧烈地耸动,他张嘴想说一句好,但刚开口便是一串低低的压抑的啜泣,就像磨砂滑过粗糙的墙面,入耳皆是令人心悸的粗粝声响。
从陈凡见到乐殊开始,他很少为自己的苦难流过泪,好像这个人掉眼泪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他从不奢望看见他的眼泪,就好像他一点也不舍得他流泪。
这人合该是欢笑着的,当你喜欢着他的时候,他的一切都该是好的,上苍该赐予这个人福气,他值得这世间所有的光明。
陈凡心疼地想,有一天他结婚了也得把乐殊带在身边。
他要同他的兄弟竞争,他需要足够的力量去照顾他,让他一生安然无忧,让他时隔多年再回忆起那些对于自己来说无法理解的、但却刻骨铭心于这人心上的回忆时,他会觉得一切都恍然是一场荒诞的梦。
“乐殊,为了我活着吧。”陈凡又一次重复。
乐殊咬住下唇,避免再发出那些软弱的哭泣声,他重重地点头。
这是一个承诺,必得用一生去实现。
乐殊趴在陈凡怀里,陈凡看不见他的表情,他也不敢去揣测对方的心情。但拥抱,却叫人安心不已。
过了一会儿,乐殊站直身体,陈凡同他并肩立着,两人面对广袤的田野,远处是巍峨群山。乐殊胡乱抹掉眼泪,朝陈凡说:“我们去看看今天早上那个小女孩。”
“她怎么了?”
“我......有点担心。”
“行,你知道她住哪儿吗?”
“问哥哥。”
两人找到范勇。对方打量他俩,眉头频蹙,怀疑地说:“你们想救她?”
陈凡看了眼目光坚定额乐殊,他颔首。范勇嘴角一抽,大概也意识这动作太明显地表达出不屑,于是他迅速收起表情,冷漠道:“那家人能吃了你们。”
“她住哪儿?”乐殊只是问,范勇朝河对面的人家努嘴:“对面第三户。”
乐殊循他的目光望去,那是一栋两层高的房子,贴着白色瓷砖,红瓦飞檐,在阳光下极为惹眼,反射着炫目的白光。
在一堆土坯房中显眼得像只华丽的怪兽。
乐殊朝桥头走去,陈凡跟在他身后,继而快步跟上,两人并肩。
范勇目送他们离开,他微不可察地叹口气,被燥热的空气融化。
乐殊面无表情地走了一会儿,突然顿下脚步,陈凡好奇地看他:“怎么了?”乐殊若有所思一阵,语带疑惑:“陈凡,我能学点打架斗殴的技术吗?”
打架斗殴......的技术......
陈凡嘴角一抽,他哈哈笑:“可以啊,我认识A城一个跆拳道师父。”
乐殊点点头:“回去后就去。”
“好。”
走到范秋蓉家门口,里面一片互相责难声,间或两三句辱骂和抱怨。乐殊和陈凡对视一眼,陈凡推开防盗门,里面的人齐纷纷看过来。
一男两女。
却叽叽喳喳得像一群人。
男人的头发油得发亮,嘴巴边长了颗红痘,鼻子跟蒜头似的。一个女人蓄着长头发,大概是经过激烈争吵的缘故,她一张脸涨得通红,额头的汗水打湿了鬓发。另一个女人胖胖的,脸上长了不少黑痣。
乐殊不认识他们,尽管他们认识乐殊。
男人笑起来:“哟,我当是谁呢,精神病,到这儿来干嘛,我可不喜欢男人的屁股。”
陈凡脸色骤然黑下来,那男人怔愣,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乐殊漠视他们,径自越过三人,墙角的砖头上搭着几块木板,然后潦草的铺了张陈旧的床单,而这张简陋的床上躺着范秋蓉。
小女孩嘴里嘟囔着什么,但含糊着听不清楚,乐殊走过去贴近她的额头,她发着高烧。乐殊左右环视一转,找到洗脸架上的毛巾,取来浸了冷水盖在她的额头上。
男人抬腿想踹乐殊,陈凡过去一把制住他,伸脚踹中他的膝窝,男人跪倒在地。偏偏挣扎半晌也无法摆脱禁锢,陈凡像把铁质的枷锁,纹丝不动。
两个女人尖叫:“你做什么!”
陈凡冷笑:“闭嘴。”
三人噤声,瞬时鸦雀无声。
他们呆到晚上,范秋蓉的烧终于退了。
乐殊松口气,陈凡坐在旁边,那三个人噤若寒蝉。乐殊摸了摸小女孩的额头,起身走到陈凡身边,言语间难以掩饰的疲惫:“烧退了。”
“走吗?”
“恩,肚子饿了吗,我回去做饭。”
“好,我想吃烧茄子。”
“好啊。”
两人无视剩下三人,大步离开。来时还是明媚的白昼,这会儿却陷入幽深的黑暗里,天空里星子明亮,乐殊侧头看陈凡,少年的侧脸在星光的映衬下显得愈发俊朗。
他美好的轮廓笼上一层朦胧的暗光,陈凡抿着唇,唇线利落,眼尾微微上挑,大概是常说的好看的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