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 11 章(1 / 1)
两天后,覃浩回来了,带着一身的伤和死心的灰败。
我没问什么,也没有资格问什么。自嘲地笑了笑,我想这世界上可能没有哪个未婚妻能做到我这个份上了吧。
日子慢慢地过,覃浩日复一日地醉。每次他喝醉,我都会扮演他口中的苏沐沐,听他一遍又一遍地说,“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你。”
第一次听他说这话,我红了眼眶。是啊,覃浩,从头到尾你都没有照顾好我。
时光灰土土的,没了朝气。终于,三年在覃浩无数次的喝醉和我的冷漠疼痛中一晃而过。
苏沐沐回来了,一扫三年前的颓废和老态,青春靓丽却带着令人作呕的恶心感。
咖啡馆里,她拉了我的手,红着眼睛,告诉我,“依依,覃浩要结婚了。”
其实她一直知道的,从头到尾都知道,覃浩要结婚的人是我。
###
三四点的凌晨已经有了亮光,我抱着覃夜哭的死去活来。
覃夜不知该怎么安慰我,他捏了捏我的肩膀,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别哭了,许依依。”
我哭的有些累,缓了缓看向覃夜,声音哽咽颤抖,“覃,覃夜,我不是因为覃浩哭的,是因为许,许哲。”
覃夜好看的脸挂了了然的笑,“那么许依依,问问你自己的心,你爱的究竟是许哲还是覃浩?”
我愣了,对于许哲感情是爱吗?
是吧,我肯定了自己。所以,在第一次的夜里,我才会喊出许哲的名字;所以,许哲的离开更令我痛不欲生;所以,在机场时,我才会那么那么嫉妒能亲昵地喊许哲阿哲的女孩。
我抬头看了覃夜,笑了起来,“覃夜,谢谢你。”
谢谢你帮我看懂了自己的心,谢谢你一直这样站在我身后。还有,谢谢你,一直好好活着。
又想了想,我对于覃浩的感情好像并不是我想象中的爱,更多的是得不到的执念。
不是有一句歌词吗?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可是,在某个薄凉的夜。我照顾醉酒的覃浩时,偶遇了许哲。
他身边依旧站着那个机场亲昵地叫他阿哲的姑娘,他看着我的眼,竟比那天的夜还凉薄。
我笑了,“许哲,祝你幸福。”
他的态度礼貌而疏离,“谢谢。”
许哲身边的小姑娘也笑了,“你就是许依依吧,我们会幸福的。”
那个夜让我明白了,我不会永远都是被偏爱的那一个。
覃夜听我讲完,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笃定地告诉了我一些话。
###
那个夜里,覃夜告诉我让我追回许哲。他说,许哲那种人,爱了就不会轻易放弃。
我纠结地扯着我妈给我做的Hello Kitty的枕头,直到扯坏了头顶的那个蝴蝶结,我才下定了决心。
人这一生中,能遇见一个让自己奋不顾身的人不容易。可是更不容易遇到的是,你愿意为他奋不顾身的那个人也愿意为你奋不顾身。
从前,我只懂了前半句,所以对着自己心里的执念,几乎犯贱地对覃浩好。
翻然悔悟,我决定补偿许哲。哪怕他不爱我了,我也欠他一句,迟来的谢谢你爱我,和我爱你。
覃夜告诉了我许哲现在住的地方,(为什么他会知道?许依依的怨念=_=)离我家不是很远,几个小时的车程。
在去许哲家的车上,我慌乱地捏着手指,如果到时遇到那个小姑娘怎么办?
下了车,没走几步路我就看到了许哲。他双手插兜,脸上带着莫名的笑,安安静静地看着我。
“呃?”覃夜你个孙子!我在心里暗骂了几句,看这情况肯定是覃夜告诉许哲的。
“不是有话对我说吗?”许哲似笑非笑,往我站的地方走了几步。
三十岁的许哲退了曾经的一身青涩,可是那张脸依旧还是少年时代的模样,岁月就没在他脸上留下痕迹。
我看得眼眶有些红,思绪莫名地就溜到了初一报名的那天,许哲微红的耳廓,满是汗的手,以及那双带着莹莹光泽的眼睛。
我刚开口想说什么,可是时间没给我矫情的机会,覃夜的电话就来了。
“干嘛?”我没好气地问。
打电话的是覃浩,也许是因为他知道我不会接他的电话了,才用覃夜的手机打来的。
他开口,只说了一句话,声音就抖得不成样子,“来医院,覃夜出事了。”
轰隆一声,我想起了覃夜的病。连忙伸手拦车,也许是我的表情太慌张难看,许哲过来拉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这次没出汗,带着干燥的温暖和某种镇定人心的力量,至少让我不再慌乱。
打了车,我给司机说了地址,就开始捏自己的指尖,这是个坏毛病。一着急担心我就喜欢咬自己的食指和捏自己的指尖。
许哲的手又伸了过来,他拍了拍我的手,安抚地笑,“覃夜没事的。”
“你怎么知道的?”我惊讶,分明没有告诉他。
“覃夜自己和我说的。”他的表情没变,只是眼底有了些许难过和刺痛,“他挺看得开的,他说这世界生来就容不下他,他能恶心它这么多年也算划得来。”
“是啊,”我低头微笑,却忍不住红了眼眶,“覃夜就是这性子,可是他的心很脆弱的。”
小时候,我记得有一次我去了覃家看覃夜。小覃夜还不懂事,却拉了我的手哭着问,依依,我是不是活不长,所以妈妈才对我这么好?
那时的覃夜刚刚四岁,他也许还不懂活不长的意思,却知道在我落泪的时候替我擦掉泪水,反过头安慰我,依依不哭,覃夜没事的。
覃夜是我的天使,可是这个天使却生来心脏就有问题,不能跑不能跳不能剧烈的运动。
有医生断言他活不过十岁,他能活到二十岁,其实也算是一个奇迹。而我只希望,上天能让这个奇迹久一点。
也许是我的希望被上天听见了,去医院覃夜已经没事了。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
覃浩发了火,他弟弟有病。这么严重的病他却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差点连最后一面都还在生弟弟的气。
覃妈妈看了我一眼,看了许哲一眼,最后才将目光移向覃浩,嘴里的话冷漠淡然,就好像覃浩不是她儿子了一样,“你这半辈子来都将心思全部放在了那个苏沐沐的身上,我们这些人对你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在我心里,许哲都比你像覃夜的哥哥。”
“妈。”覃浩悔恨地抓了抓头发。血浓于水,覃夜的情况估计没多久了。覃浩发现地太迟了,迟到他都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弥补覃夜在他这里缺的哥哥情。
我看了他一眼,又看了许哲一眼。幸好,许哲替他给了覃夜他没给的东西。
我们病房外的座椅上等了很久,覃夜才醒了过来。
听到消息,覃浩第一个冲了进去,眼泪不停地落,“阿夜,对不起。”
覃夜也红了眼眶,他轻轻地安慰一样地拍了拍覃浩,然后像个吃到了糖的小孩子一样满足的笑了,“哥。”
覃夜第一次对着覃浩叫他哥,从前覃夜每次都说他讨厌覃浩这个哥哥,可是我却看懂了,他眼底对覃浩这个哥哥的渴望。
渴望他对自己露出个微笑,渴望他对自己好,渴望他能亲昵地叫自己一声阿夜。
真好,也许覃夜的生命没多久了。可是能让他的渴望实现,真好。
接下来的日子,覃浩极尽全力弥补覃夜,甚至连苏沐沐来找他都没搭理过。
看到对着苏沐沐沉着脸的覃浩,我突然有些唏嘘,当初那个对于苏沐沐永远温柔的覃浩去哪儿了?
以前我看过一句话,生命多孤独啊,生命离开生命,连声音都没有。
覃夜走的那晚,是十月份的中旬。天气本来还热,可是在覃夜停止呼吸的时候,连十二月都不曾下过雪的A市突然纷纷扬扬地撒下了一场大雪,整个天地白茫茫地,像极了纯白无暇的人们想象中的天堂。
接到消息的那一秒,我反而笑了,覃夜终于解脱了,这么多年的小心翼翼终于解脱了。
我的小天使,还是飞回了属于他的天堂。
我不能再错过了,我拿起了手机,拨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笑红了眼,“迟来的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