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不要和陌生的…我说话(1 / 1)
”说着就让恬甜过会儿到她房中去取。
到了傍晚些时候,恬甜就要去取药。无痕见她兴致颇高,又想那女子厢房离他们的不远,恐她已婚少妇一人在房,自己跟着去不大合适,也就让恬甜独自一人去了。
恬甜到了那房门外,敲门,里面女子问是谁?
恬甜就大声答道:“姐姐我是恬甜,来替我们相公取晕船的药。”
里面静了一会儿,似乎有人窃窃私语。过了没多久,那女子便来开门,请恬甜进去拿药。恬甜进去,见那厢房也是上等房,大而宽敞,里面陈设还有些精美,心里就想采珠真是赚钱。
女子请她到桌边坐,拿来一个小瓷瓶,递给她,道:“这里有些小药丸,上船之前服一颗,有些晕时再服,不多时就可适应。”
恬甜接过那小瓷瓶,却不由一愣。
那女子递瓶时,明显扑风至鼻的一股香味,忙打开那小瓶,香味却不是从里面传出来的。于是寻着那香转头,这才发觉这屋子里还有一人!
一个男人。
一个仿是陌生的男人背对着她,站在厢房靠里的角落里,高大的背影在落日的余晖中显得有些模糊,却又有些熟悉。他对恬甜的到来置若罔闻,旁若无人的拿着一张手帕,缓缓的擦拭着手中的刀。
恬甜只朦朦胧胧撇到了那刀上的暗红色花纹,突然像是被毒蛇咬了一般,
“啊啊啊啊——!”她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惊叫声,继而直挺挺的站了起来,眼前一黑,栽倒在桌上。
桌上茶具连同那手中的小瓶,噼里啪啦的掉了一地。
东海赌珠
恬甜第二日清晨一大早,就拉着无痕同去采珠船上。
无痕本不太喜欢海,又逢昨天傍晚恬甜突然晕倒。便拖拖拉拉想要游说她留在客栈中,奈何恬甜死活不肯,说已经同对方约好了怎么可以突然变卦。
两人到约定港口时,确实就见那女子正在船下张望着等待,见了他们就立即催促他们上船,说其他赌客们全都已经上船了,再迟些就卖不到采珠人了。
等急匆匆上船,果然见那上面都是站满人,热闹如市,全是各方来赌珍珠的。
这船上赌珍珠,可与市场上赌大不相同。市场上赌的是出海的贝壳,而船上赌的是采珠人。每一个赌客出定钱买下这个采珠人,而此日此采珠人下海所有所得都会是这名赌客的。
曾经有人因一次在船上赌珠中得到价值连城的绝世大珠,而一夜暴富。但由于上船赌珠需要缴纳不菲的费用,采珠人的能力运气又都有所不同,所以大多数人保本还好,更多做的是入不敷出的亏本生意。不过虽然风险颇大,每年夏季,还是有数不清的商客,为了获利而前往桷崖港冒险淘珠。
恬甜他们因为来的迟了,运气不算太好,身强体壮的采珠人大都被其他商客给挑走了,只余一两个看上去不太能事的。犹豫了一阵子,就只剩下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子。
恬甜见状,只有花钱把他买下来。无痕摇头:“这男子看上去太弱,还不如我”
恬甜斜眼:“那你去啊!”
于是无痕立马消声。
那男子把全是根根肋骨的胸口拍得咚咚响:“这位小姐放心!别看我比其他人瘦,水性却比别人都好。定会给小姐采上意想不到的珍宝!”
恬甜听他说这话,突然觉得他是话中有话。
不一会儿,船出了港,行了约莫一个时辰,到了珍贝最聚集的海域。
各个采珠人就摩拳擦掌,准备下海。恬甜他们所买的那男子却在一旁大口大口的吸着旱烟,闭目躺甲板上休息。
恬甜很担心,问无痕:“我怎么看他都不像是个采珠的,到像个吸毒的烟鬼。”
无痕安慰她:“反正都是玩,我们也不靠这事情发财,图个高兴而已。”
等到了下海的时候,各个采珠人身上系着绳子,全都扑通跳入海中。没一炷香的功夫,大多数人都上来换气。女子给恬甜他们搬来凳椅,告诉他们这在当地叫做摸底,好的熟手通常不会看见个珍贝就急着往上揣,而是摸清海底地形,便于长时期作战。
恬甜和无痕他们都觉得很是新奇有趣,也期待着他们的采珠人能捧上来大把的珍贝。谁知道等很多别家的采珠人都在不停的往上面送珍贝了,恬甜他们的那位还半天没动静。等了老久老久,才气喘吁吁的爬上来,抖了七八下袋子,抖出几个指头大的小贝壳。然后就大口大口的喘气,跑一边又抽旱烟去了。
这下恬甜和无痕都是哭笑不得,只能怨自己运气背。如此反复,别人的珍贝都用筐来装了,恬甜桌上就一个小盘子,里面放着零星点贝壳。
无痕每隔一会儿就觉得头晕,不停吃那小药丸,吃了一会儿,小瓷瓶见了底,心里就稳不住了,脸色发白,眉头紧锁,忍了半天还是去吐了。
恬甜让女子载他们回去算了,女子说:“大家都正赌在兴头之上,你家相公不如到船舱里休息休息。我还有点安神养胃的药,他睡一睡就好。”说着就和恬甜扶着无痕去了船舱里的客房,服侍他睡下。无痕不想躺,可身体又不舒服,只得千叮咛万拜托那女子要照顾好自己的娘子。
恬甜发觉这船十分的大,里面绕七绕八布局复杂,女子笑着解释说:“我家大人什么都喜欢大的,说才能做好生意。不过今夏我们这家的船是最大,采珠人是最多,生意倒也是最好的。”
等回了船甲板,那采珠人又在那儿躺着抽旱烟。盘子里的珍贝倒没涨几个。恬甜就有些不满,问那女子:“姐姐这样的人你们也雇用吗?他一天能采多少啊?”
女子就答:“这人家里穷,妻子跟别人跑了,上有八十岁老母,一人还抚养三个孩子,又有痨病。也是没法,别家都不要他,只有我们大人见他可怜,才收留的他。他那身体哪里能下海,要是不抽点旱烟提神,恐怕连海都不能出。平日赌珠,从没人要他。他也知道自己本事不济,不敢去。可是今天大约见你们价钱出得高吧,拼了命也要下。”
恬甜听她这样说,心里就顿生怜悯,去给那采珠人说,价钱他们还是给,他也别下海了。那采珠人眼珠子瞪得老大:“小姐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我说过要给小姐捞个意想不到的珍宝,现在养精蓄锐而已。”
说完就又下了海。
女子就在一旁说:“虽然他本事不行,可人还是耿介豪爽。大人也是觉得他本性不错,虽然每日打不上什么珍贝,但也尽力了。”
恬甜听这女子一口一个大人的叫,觉得心里异常怪异。好像如自己从前那样叫将军的一般,再说了,若那大人是那女子相公,为什么不称呼为官人相公之类的。想起昨天傍晚,见到的那个持刀的背影,心里就突突的跳。
从昨晚到清晨她都基本无眠。
那背影,那刀,太像了。
可是等她醒来时,却是被无痕抱着大叫。女子身旁那个男子,身高虽然和将军一般,可容貌却不一样,身上也无紫藿的香味。且那刀就放在桌子上,恬甜后来又看了一眼,花纹是红色的,可纹路不同,而且刀也小了许多。完全就是华焱的伪劣山寨版。
无痕只道她是身体不适,并未多加追问,恬甜也反复自我安慰那是幻觉幻觉。
此刻恬甜想无痕大约服了女子的药,也在船内睡去了,免不了就又要胡思乱想一通。
如果昨夜那房中的男子真的是将军,会是怎么样的情形。万一无痕与他见面,又会发生怎么样的事情……
想着想着,完全忘记了自己那采珠人下去了老半天都没动静。
别的客商都筐满了,采珠也告一段落。各自请采珠人去客舱里休息喝茶吃饭,准备下一波下海。
等到甲板上就剩恬甜一人时,她才反应过来。四处张望一下之前还人满为患的甲板,就只剩下乱七八糟的绳索和滩滩海水,忙去拉拉自己的那根绳。绳子下还有人,拉不动。只是她拉了几下,下面的人也不回应。
这下恬甜慌了神,忙想跑去找人来呼救,可是去拉客舱的那些门,居然全从里面反锁了。敲了半天叫了半天,也没人应她。
烈日当头,海风拂面,空荡的甲板以及叫天不灵叫地不应的局面。让恬甜腰腿发酸,浑身发冷,犹如亲临海上幽灵船的拍摄场面。
壮胆重回船舷边上,用满是冷汗的双手,重新提了提那绳子。那粗绳仿佛挂着一块沉重的大石头,她拉不动,也没反应。
恬甜失神的望着船下的滔滔海浪,四周除了呼啸的海风就只有浪涛的哗声。
被遗弃了呢……
不知为什么恐惧突然少了一些,倒多了点这种落寞的情绪。
突然间!
那绳子抖动了两下,恬甜不留神瞥到,急忙扑回去,拉住那绳子。
“我还在上面等着你!”她对着深邃幽蓝的大海大声呼喊道,也不顾下面的人能否听到,“你用力爬,我在上面拉。”
绳子动了两下,又没了动静。
恬甜等了一会儿,突然后背一凉,不会……那采珠人被鲨鱼之类的吞噬了吧!这一想,心里怕,反倒用力去拉起那绳子,想救人起来。
可是刚刚碰到,那绳子突然剧烈的抖动起来。好像有人在用力往上攀爬,又好像下面在发生着激烈的争斗。恬甜紧张出汗的盯着那绳子和下面翻滚的海浪,没一会儿,绳子突然一松……
……
……
好像小时候梦境里的泡沫浮出海面,人鱼从蔚蓝海水中出头,然后,来到公主的身边……
那白色浪花与蓝色水面的缝隙之间,冒出来的,不是那个干瘦如柴的采珠人。
那是一个紧贴着黑色光亮长发的湿漉漉的头,用她那永远也无法遗忘的面容仰看向上面的恬甜,
海与浪之间,风与沫之隙……
……采珠人没有骗她,他给她捞上来的,是任何绝世华珠也无法比拟的珍宝……
碎玉重圆
“大人!”恬甜伸出手臂,声音盖过海浪拍打船体的巨响,“大人是你吗?!”
她的眼泪混着腥咸的海风滴落,双臂都往下垂着,仿佛就差一点就要触摸那浪花间忽隐忽现的人。
他就像一条真正的人鱼一般,只是漂浮在海上,凝望着她,没有表情的脸,没有悲伤和愤怒,同样没有开怀和欣喜,只是那样,如从海中打捞的一尊石像,与她对望。
“大人,”船体在风浪中颠簸着,刺眼的阳光依旧把在她那被风吹乱的发照得金黄,“大人恨我吗?所以才要这时候出现在我的眼前。”
她呜咽着,“大人你恨我吗……”
她尽力的垂着身子,尽力往下够着,她仿佛此时也能从他眼神里读到一些哀怨与无奈,他握着那绳索,拉得它笔直,似乎要把它扯断,可却没有上来的意思。
“大人你不肯原谅我吧,”恬甜得不到他的回应,只能再次往下探着,“大人是要我下来和你一起吗?”
他依旧不做声,不做任何的表态。恬甜突然就往前一跃,腰前的重心越过船舷。
她像一颗陨落的石子般,跳向了他……
海面与她的身体碰撞,击出沸腾的水花,也击得她全身痛楚。海水淹没了她的头,咸苦味的液体一贯而入,呛得她肺部生疼。可是她很快又脱离的水面。有人怀抱着她,迅速的往上攀爬着,好像飞起来一般,重回甲板。
恬甜被人放在甲板上,身上淌着一滩海水,坠落与拍击的双重晕眩还未退去,却分明听到头顶有人问道:“疯了?”
恬甜抬起头,阳光刺入双目,水雾朦胧四方。
他就站在她眼前,赤 裸着上身,缕缕湿发滴着水,健硕的身型在光线下映衬出完美的轮廓。颗颗晶莹的水粒沾湿那金色的肌肤,汇集着顺那结实的肩膀和胸膛流下。他昂头对着日甩那一头湿发,好像海鸥拍打着湿润的翅膀,光亮的水珠在午后那片骄阳沐浴下飞溅。
然后他抹去了脸上多余的水,顺带把发都拢向后方,最后抹向眼角,眼角也被海水浸得有些发红。
就是那处指尖的空隙处,他凝神望着她。
恬甜也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她始终不能相信他是一个活人,而且就站在她的眼前。直到他移动脚步,再蹲下面对着她。
恬甜说不出一个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