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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 昔日恋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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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烟翠是个命苦又痴情的女子,虽然在欢场浸淫多年,但她一直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会找到一个一心一意待她的男人。所以不管有多少人说她傻,她依旧苦苦的等了上官子兰这么多年。其实韩烟翠不是不懂男人不可信,她也不是没有被人骗过,只是她始终不愿意改变自己的信念。即便最终等不到上官子兰,上官子兰也不会是她这辈子伤她最深的男人,早在她十六岁的时候,她的心就已经为一个男人碎过一回了。

韩烟翠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夜空,内心不断涌起的酸楚几乎要将她的心撕裂。本来她以为自己已经变得足够坚强了,可是今天天上红莲提起的一个名字搅乱了她内心的平静,她才发现也许那个男人留下的伤口一辈子都无法愈合了。

花拙斋,她这辈子最初爱过的男人,也是伤她最深的男人。

韩烟翠的十六岁过得不堪回首,不仅要对自己不喜欢的男人强颜欢笑,还要被他们糟蹋身子,因为年纪轻,她既无法反抗老鸨,也不能自己挑选恩客,唯一能做的就是咬着牙活下去。但碰到那种过分的人,她还是不会遏制自己的怒气,因为惹恼恩客她总是挨打。苦难的生活就像炼狱一样无休无止,直到有一天她碰到了那个少年。

那个少年是她在望春楼的后门捡到的,那时候他饿的皮包骨头,整个人都奄奄一息了,可灰尘和饥饿都难掩他俊美的脸上迷人的神采,那张脸简直是所有女人的劫难。只有十六岁的韩烟翠无法抗拒这样的男人,她把他偷偷捡回了房里。

少年醒来以后,韩烟翠才知道他叫花拙斋,是进京赶考的秀才,只比她大两岁,今年十八岁。他家境贫寒父母双亡,根本没有赶考用的盘缠,靠着乞讨才到了汴梁。在汴梁他身无分文又没有谋生的办法,只能到夜市里去捡别人剩下的东西吃,夜市的小老板嫌他妨碍做生意赶走了他,从那以后他已经两天没吃过东西了。

花拙斋悲惨的身世激起了韩烟翠无限的同情,她将他藏在望春楼里让他慢慢调养身体。在韩烟翠的悉心照料下,花拙斋的气色一天天好起来,他就如一朵缓缓绽放的莲花一样,一天比一天让人惊艳,十八岁的花拙斋简直是天赐的造物,韩烟翠完全被他的风采和谈吐所倾倒,两人之间渐生情愫。一个夜里韩烟翠把自己的身子给了他。虽然花拙斋稚嫩生涩不谙男女之事,但韩烟翠第一次被一个自己所爱的男人拥在怀里,那一刻无上的幸福令她陶醉,为了他豁出命去她都心甘情愿。

韩烟翠决定拿出自己所有的积蓄帮助花拙斋参加科举,她为花拙斋找了一家环境宜人价格不菲的旅馆,并提供他一切生活费用。其实她本来也没攒几个钱,所以她只能更拼命的接客赚钱。花拙斋向她许诺等他考取功名,就为她赎身,然后明媒正娶她进家门。靠着花拙斋这一句话,韩烟翠炼狱般的日子终于有了希望。

有一天晚上韩烟翠的客人是翰林院的一个大人,她房里恰巧有一篇花拙斋的文章被这位大人看到,那位大人看了后惊为天人,不断追问到底是谁写的。韩烟翠没读过多少书,她并不清楚花拙斋到底有多少才华,但这一次她明白花拙斋的机会来了。她告诉那位大人这文章是一个来过这里一夜的年轻公子写的,她会想办法通知这位年轻公子明日里带着自己的文章登门拜访。这位大人欣然同意。

韩烟翠当晚就急忙将这件事告诉了花拙斋,他的反应比她想象的还要兴奋,韩烟翠也为他感到由衷的高兴。第二天花拙斋带着文章去了那位大人的府上,两人谈的甚是投机,五日后那位大人将花拙斋的诗文编成册子印刷,并亲自写序,赞他为“奇俊花郎”,从此“奇俊花郎” 的名声传遍了汴梁。

韩烟翠为花拙斋的成功感到欣慰,觉得苦日子马上就要熬出头了,她一如既往的为花拙斋送钱送物。只是花拙斋出名之后两人见面的时间渐渐少了,花拙斋告诉韩烟翠大考在即,自己要潜心读书,儿女私情恐怕会分心,她只要托人将钱送来就是了,本人就不要过来了。韩烟翠对他的话深以为然,况且她忙着接客赚钱,也实在抽不出时间来见他,她决定为了两人以后能长长久久在一起忍耐这一时之苦。

花拙斋一路挺进了殿试,全城的人都议论今年的状元非他莫属,韩烟翠心中的幸福无法形容,她天天想着去见他一面,可又怕他大考刚结束身心疲惫,贸然前去会打扰他休息。就在韩烟翠犹豫着该什么时候去见他的时候,花拙斋自己找上门来了,他带了一张纸来,可惜不是她盼望中的婚书,而是一纸欠条。

那张欠条上详细记录了韩烟翠给他的每一笔钱,他吞吞吐吐的说,这次大考他必定能进三甲,之后会直接进入翰林院供职。如果他成了朝廷命官,就决不能和一个青楼女子有瓜葛,更别提娶她回家做正房了。现在有好多达官贵人想招他做上门女婿,还盛传皇上有意招他做驸马,为了自己的前程他必须跟她分手。她给他的所有钱,等他领了俸禄都会连本带利的还给她,如果她愿意等,日后他也会为她赎身,并为她置一座宅子安度生活。如果他将来的妻室允许的话,他甚至还能纳她为妾。。。。。。

韩烟翠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以前从姐妹那里听了多少痴情女子负心汉的故事,可当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她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这世上的男人原来真的全都不是东西吗?

韩烟翠什么也没说,只狠狠赏了花拙斋一个耳光,花拙斋自知理亏,捂着脸逃也似的走了。那年放皇榜的时候韩烟翠躲起来没有去看,往后每一年放皇榜的时候她也都是如此,而且她不许任何人在她面前提起皇榜的事情。韩烟翠没敢打听花拙斋后来的命运,不过想来也是平步青云位极人臣,她害怕有一天会在汴梁再次看见他,她不知道自己到时该怎么面对他。然而不知是老天可怜她还是出了什么状况,转眼将近十年过去了,韩烟翠再也没听说过关于花拙斋的任何事情,原本名满汴京的“奇俊花郎”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了,他消失的如此彻底,以至于韩烟翠都几乎将他忘记了。

“睡不着吗?”

屋子里一个声音吓了韩烟翠一跳,她坐起来看到天上红莲如一只大鸟一样蹲在窗台上。

“你来干什么?”韩烟翠问道。

“你在想什么?”天上红莲从窗台上跳下来走了过来,“今天你听到花拙斋这个名字后就变得有些不对劲。”

韩烟翠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她沉默了片刻后才说道:“你怎么会知道他?”

“现在汴梁发生的一切都跟那个人有关,他是一把钥匙,也许他知道很多,但恐怕他不会轻易说出来,除非是一个他熟悉的人去问他。”

“他在汴梁?”韩烟翠急急的问道。

“是,在一个跟望春楼很相似的地方,过着跟你很相似的生活。”

韩烟翠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他没有做官吗?”

“恐怕没有。”

“他过得不好吗?”

“看上去糟透了。”

韩烟翠难以置信的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我知道他在哪儿,如果你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去问他本人。”

韩烟翠的眼中流露出复杂的神情,过了许久她才缓缓点了下头:“带我去见他吧。”

花想容躺在卧榻上抽着他的烟杆,罂粟燃烧的烟雾缓缓上升在他的头顶盘旋,他失神的看着烟雾翻起的漩涡,隔着烟雾题有“奇俊花郎”的那幅字有些模糊不清。十年前那些辉煌的日子化为幻觉从烟雾中向他涌来,花想容沉浸在往日的回忆里难以自拔,他希望过去的幻梦永远不要醒来,最好就让他这么死在美好的往事里。。。。。。

他手中的烟杆突然被人一把夺走,花想容猛地睁开了眼睛,罂粟令他昏昏沉沉浑身无力,他费力的睁开眼睛,半天才认出烟雾中那个人影。

“是你这个蛮子?”花想容笑了一下,“让我想想你叫什么,天上红莲?怎么突然来找我了,难道你对男人有兴趣了?”

天上红莲闻了闻手里的烟杆:“换了支新烟杆,没有血的味道了,你的旧烟杆我不是还给你了吗?”

花想容闻言浑身一震:“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天上红莲微微一笑说道:“别害怕,我不会把你扭送官府的,我只是对你、还有最近发生的一切很感兴趣。”

“那你一直保持你的兴趣吧,我没什么可以告诉你的。”花想容冷冷的说道。

“我也不觉得你会告诉我什么,我今天来是带一个人来见你。”

“带一个人?”花想容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天上红莲推开了房门,韩烟翠出现在门口,花想容慢慢从卧榻上站了起来,他怔怔的与韩烟翠对视着,两个人眼中的神色都十分复杂。

韩烟翠想说点什么,但嗓子却干涩的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她几次张了张嘴,终于发出了颤抖的声音:“拙斋,是你吗?”

花想容的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色,他怔怔的向后退去,韩烟翠向他急走了几步急切的问道:“拙斋,真的是你吗?”

“别过来!”

花想容突然发出歇斯底里的喊声,他尖叫着躲到了卧榻后面,随手抓起什么东西就疯狂的扔出去。韩烟翠跑过去从背后抱住他大喊道:“拙斋,拙斋!你这是怎么了,我是韩烟翠,你好好看看我啊!”

“你滚!滚!不要看我!我不认识你!”花想容用手捂住脸疯狂的哭叫着。

“你这是干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我好好看看你!”

花想容的身子瘦弱到连韩烟翠的力气都无法抵抗,韩烟翠硬是扳住他的肩膀把他转了过来,她用力把他捂着脸的双手拉开:“拙斋,你倒是看看我啊!”

“滚开!”

花想容狂喊了一声推开了韩烟翠,韩烟翠猝不及防被他推得坐在了地上。两个人气喘吁吁的对视着,花想容的衣衫散乱,遮脸的头发偏到了一边去,缺了一只眼的空眼窝像个黑窟窿一样触目惊心的露了出来。

韩烟翠看着他的脸用手捂住了嘴:“你的眼睛。。。。。。”

“这下都看见了?”花想容消瘦的脸上露出了凄楚的笑容,“韩烟翠,我不欠你的了,当年你卖身供我考试,如今我过着比你还下贱的生活,还失去了一只眼睛,如果我活该遭报应的话,现在我们也扯平了。”

韩烟翠难以置信的说道:“这怎么可能,你。。。。。。不是中了状元吗?”

“我本来中了状元,”花想容面色凄凉,“可是临放榜前被撤掉了,并且以后再也不能参加科举。”

“怎么会。。。。。。”

“你不知道吧,其实我母亲是青楼女子,我是青楼里长大的。我母亲将我从小送去读书,我一直希望能考取功名,摆脱被人歧视的身份。但是大宋律法规定青楼子弟不得参加科举,我隐瞒了母亲的事才参加了考试,那年与我共同参加殿试的考生中有一名是礼部尚书的儿子,他父亲本以为自己的儿子一定会中状元,结果先帝却点中了我,那礼部尚书怀恨在心,暗中调查我的身世,结果发现了我母亲的事。本来我犯了欺君大罪应当被斩首,但先帝怜惜我,只是剥夺了我状元的头衔,勒令我永世不得再参加科举。”

一滴眼泪顺着韩烟翠的面颊滑落,她轻声问道:“那你当时怎么不来找我?如果你来找我,我会原谅你的,官有什么好做的,你我一起离开汴梁也未尝不是。。。。。。”

“我哪有脸面再去找你,”花想容的眼里也流下了泪水,“我当年对你说了那么绝情的话,后来从人生的巅峰跌进了泥潭里,哪还有脸再去见你,我也想过,我遭受的一切说不定都是报应。”

韩烟翠摇着头默默垂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半晌后她才问道:“那你后来去了哪里,怎么沦落到这步田地?”

“当时我一无所有心灰意懒,虽然知道自己不能再考取功名,但一腔抱负还在,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啊!那时我结识了一个落魄秀才叫张齐贤,他自称仰慕我的文采已久,愿一直追随我。当时我无处可去,只得靠张齐贤收留我。他看我胸中意难平,就提议跟我一起到西北边关去。虽然辽宋之间已经签订澶渊之盟,但西北边关一直都不安宁,如果我们投靠当地守将,为他出谋划策永绝辽人,未尝不是大丈夫的伟业。我对他的话深以为然,便和他一起去了边关。到了边关没有门路就见不到守将,于是我们故意披发而行,喝酒吟诗,就像两个疯子一样,只为引起戍边将领的注意。如此多日后,守将候耀疆终于召见了我们。当时我迫不及待的对他讲了很多自己平边的策略,候耀疆不仅全部赞同,还不停感叹我就是他一直在寻求的人才。当时他礼贤下士的态度令我和张齐贤十分感动,我们都以为自己终于遇到了明主,可以大展宏图了,结果。。。。。。我们全都被候耀疆那个畜生骗了,我们真的是太天真了!”

说到这里,花想容突然抱住韩烟翠放声大哭起来,消瘦的双肩不停地颤抖。韩烟翠抱住他不知所措的问道:“然后呢,到底发生了什么?”

过了许久,花想容才勉强止住哭声,他抽抽噎噎的说道:“有一天夜里,候耀疆约我到他房里,说要谈治国经略,结果。。。。。。他、他、他竟然。。。。。。将我奸□□!”

韩烟翠惊得目瞪口呆:“这怎么可能,你可是男人啊。。。。。。”

花想容痛哭着说道:“我后来才知道,候耀疆那畜生向来爱好男口色,他召见我时便抱有淫口心,根本不是为了笼络人才!我被那畜生囚禁在他房里玩弄了整整一个月,期间我几次寻死都被他制止了,那一个月我是生不如死,他不断□□我的身体,直到我身子已经被他玩的不能使用才放过我,然而事情到这里还不算完。。。。。。”说到这里他闭上眼睛说不下去了,片刻后他突然睁开了那只独眼,他眼中的泪水已经干涸,取而代之的是愤怒的火焰,“他居然把我赏给了他营中的官兵!那些畜生变着花样折磨我、□□我,跟那段日子相比,我被候耀疆囚禁的日子简直如天堂一般了!那些畜生轮着压到我身上,我的身子被他们玩的发臭他们都不肯放过我。我求生无门求死不成,终于有一日我一口咬掉了一个□□我的畜生的耳朵,那畜生恼羞成怒,竟然生生把我一只眼球挖了出来!当时我血流如注,整个人昏迷不醒,我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但我再一次醒了过来,是张齐贤救了我。他浑身是伤,脸上多了条长长的疤痕。原来我被候耀疆囚禁起来以后,张齐贤屡次到营地里要人,候耀疆不但不承认囚禁了我,还另手下官兵毒打他,他脸上的疤痕就是这么留下的。于是他天天潜伏在营地周围探查情况,终于有一天他发现有个士兵扛着个状似人形的布包出来,那士兵草草把布包埋了就离开了,张齐贤随后赶紧把布包挖出来,里面包着的果然是我,居然还剩一口气。他把我带到一间废弃的小屋里尽力救治,我才勉强保住了一条命。”

韩烟翠听了他的遭遇两道柳眉绞在了一起,她恨恨的问道:“你怎么不去官府告发那个畜生?”

花想容摇了摇头说:“在西边边境,候耀疆根本是一手遮天,我一介平民百姓到哪里去告他?再说我被男人玩弄,如果这事传出去,我还有何颜面活着?只能忍气吞声了。”

“那后来呢?”

“我当时伤的颇重,不仅是眼睛,身体也完全毁了,肉体上的折磨让我痛不欲生,几度想要轻生,都是张齐贤阻拦了我。他靠和边境上的契丹人做点小生意赚钱为我治病,他看我身体上的痛苦实在难以缓解,就从羌人手里买了罂粟给我吸食镇痛。但后来我渐渐对罂粟上瘾,一日不吸食就痛苦难耐,几次戒除都没有效果,虽然两三年后身体的旧伤渐愈,但罂粟已经彻底弄垮了我的身体,我就沉浸在罂粟的迷烟里浑浑噩噩的苟延残喘,不知外界今夕何夕。”

韩烟翠的眼泪不断的掉下来,她握住花想容枯瘦的手问道:“那你又是怎么回到的汴梁,又怎么做起了这作孽的营生,当年你受的罪还不够吗?”

“这一切都要从三年前讲起,有一日张齐贤突然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契丹少年,他自称是辽圣宗的幼弟耶律奇珍,不满辽宋之间靠澶渊之盟苟安而活,欲有朝一日带大辽铁骑踏平宋境。如今他正在到处寻找有识之士和他共举大业,他听说了我和张齐贤的遭遇,愿意拉我们入伙。那时我已和死人无异,耶律奇珍的一番话勾起了我对人世刻骨的恨意,我当即答应愿为他马前卒,于是耶律奇珍把我和张齐贤送回了汴梁。他在这边的接头人是个姓幸的秀才,我直到现在都不知道他真名叫什么,平日里他以酒馆老板为身份掩护,但私下里他操控了一个庞大的组织,我和张齐贤成了这组织的人,张齐贤化名白虎潜入了汴梁黑道,我则化名花想容进入蜂巢做了男娼,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幸秀才在背后操控的,最近汴梁发生的一系列异变全与我们有关。”

韩烟翠疑惑的问道:“这幸秀才到底是何许人也?”

“他的来历我也说不清楚,只知道他出身平凡,幼年开始读书,尤其喜欢读古人建功立业的传奇故事,最大的梦想就是能改朝换代,自己亲为帝师,辅佐一代霸主。但他生逢太平盛世,这个愿望恐怕这辈子都没法实现了,想要入朝做官只能通过考取功名。他十几岁就中了秀才,但从此以后次次考试都铩羽而归,二十二岁那一年他突然放弃考试开始四处游历。幸秀才老家在福建一带,那里的港口经常有外国人来,所以有很多人信奉外国人的宗教。幸秀才的父母就信一种奉天父为神的外国宗教,这种宗教相信有一天世界会毁灭,所有的人都会被天父审判,凡是信天父的就能升入天堂,不信天父的就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受烈火的煎熬,这种宗教在福建的贫苦人中有很多信徒。幸秀才将这种外国的的宗教和佛教相融合,将他的宗教称为多宝教,供多宝如来为最高神,宣扬世界末日终有一天会来临,凡信多宝教的就会在那一天见到已经涅槃的多宝如来重现人间,带领所有的教徒进入一个遍布金银财宝的净琉璃世界。幸秀才在福建一带到处发展教友,因为他为人仗义大方,有不少人被他发展入教,但是他只发展穷苦人和平头百姓,绝不和达官贵人来往,所以官方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幸秀才这几十年游历了大宋的天南海北,被他发展为教徒的人无数,其中一些他信得过的人会被发展成亲信,在当地继续秘密发展教徒,但是他们发展教徒只能以神的名义,不许提幸秀才的名字。所以如今这个宗教的教徒遍布大宋,知道教主就是幸秀才的人却寥寥无几。这种宗教吸引穷苦人的另一个重要因素是,信此教不需要任何供奉,唯一要做的就是在教友间口耳相传自己听到的密令,一般的教徒只道这密令是念诵后可以平安度过世界末日的符咒,殊不知那其实是幸秀才创造的一套用来传递信息的密码。”

“密码?”韩烟翠惊讶的问道。

“不错,当年辽宋开战的时候,幸秀才就渴望辽人能打入宋境使得天下大乱,从而实现他乱世称雄的梦想,所以他当过契丹人的间谍,就是那个时候他发明了这套密码。这套密码非常简单,密码本是一本幸秀才自己编的诗集,这诗集的特殊之处在于整本诗集没有一个重复的字,解码本就是将诗集里的每一个字对应另一个不同的字,解码本和密码本只有教中亲信和幸秀才本人持有。每当幸秀才有什么指示,就将指示用密码本编码,然后由身边亲信传递出去。这句指令就由民间无数的教徒口耳相传,然而他们根本不知道这句话的真实含义。教徒中多是贩夫走卒或是乞丐流民,流动性非常大,传递起来比一般的邮差要快的多,一旦指令传到了教内亲信耳中,他们就会翻译出指令的真实含义,从而实现幸秀才的目的。幸秀才就靠这庞大的组织达到自己的各种目的,但是由于隐蔽性大,根本让人无从查起。这组织非常松散,几乎等同于不存在,可是他又非常强大,几乎瞬间就可以翻天覆地。当年辽宋战争打到最后两国议和于澶渊,但是幸秀才并没有就此放弃自己和边境上一些契丹人的联系,三年前耶律奇珍想重新挑起争端,就是通过边境上那些人找到的幸秀才。”

“那。。。。。。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花想容低着头沉默不语,韩烟翠着急的轻轻晃着他:“你倒是说话啊!”

花想容抬起头看着韩烟翠的眼睛:“我们要毁了大宋。”

“什么?!”韩烟翠惊的跌坐在地上,“可是。。。为什么呢?”

花想容冷冷的说道:“幸秀才从小就渴望能在乱世中扶持明主,三年前耶律奇珍找到他以后,他就一直在等待时机,而今年我们终于等到了。今年年初南方便开始出现旱情,幸秀才决定赌一把,赌南方的旱情会一直持续。那个时候他就开始暗中搜罗南方市面上的铜币,然后再用得来的铜币到边境上去买东西,通过这种方法把铜币都弄到国外去,于是南方的铜币开始渐渐减少,虽然粮食收成不好,但粮价依然在降低。后来事情比我们想象的还顺利,老天爷非但在南方没下一滴雨,连北方都开始被旱情波及,我们认为这是老天在帮我们,于是将这个消息告知了耶律奇珍。耶律奇珍以使臣身份入朝,寻找颠覆朝廷的契机,同时我们在暗地里更加紧把铜币弄到国外去,我们就这样里外合谋以实现目的。最开始我们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可是就像老天在帮我们一样,事情发展的异乎寻常的顺利。刚开始我们还担心自己会暴露,可是这时天上红莲和赛金枝依次出现了,所以第一次我们设计让众人的目光集中在天上红莲身上,这次又施计让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在赛金枝身上,但其实物价之乱和这两个人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的目的只是转移视线,隐藏自己。不仅如此,前段时间那出狸猫换太子的大戏也是我们炮制出来的,八千岁也是我们杀的,这一切都是耶律奇珍给我们的信息。朝廷已经因为这件事摇摇欲坠了,按照计划下一步朝廷将和契丹交恶,然后辽人会从外部攻打大宋,到时候这天下就真的没救了。你知道为了做成这件事有多少人参与进来吗?不只是我和幸秀才,光是汴梁就有很多信奉多宝教的教徒,望春楼的老鸨莺哥儿是,大相国寺烧猪院的慧明禅师也是,他们都为我们做过事,但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每个人都只做一点点,每个人都只知道一点点,但这一切交织起来变成了一张庞大复杂的网,幸秀才就是网中央的那只蜘蛛,但他也只是知道一切,却无法控制一切。整个计划就如同一个连锁反应,一环一环早已设计好,只要启动它,就没人能再让它停下,不可能再回头了。”

“可是你们哪儿来的那么多钱,居然能把大宋的铜币弄到国外去?”

“那不是我们的钱,是幸秀才找来的一个巨富帮他做成这件事的,不,确切的说应该是那巨富找上他的。据说那巨富不是宋人,连幸秀才都没见过他的脸,每次来接洽的都是一个叫杜环的男人。那巨富和幸秀才签订了协议,幸秀才为他找一件叫做多宝如来的东西,他帮助幸秀才把宋境内的铜币弄走。那个叫杜环的男人说过,他的主人是个极其遵守约定的人,只要订立了协议就一定要完成,所以即便现在把幸秀才揪出来也根本无法阻止大宋的物价之乱,因为那个真正在操控物价的人,甚至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你们这群疯子!折腾了这么久到底是在图什么啊!”

“图什么?”花想容的脸上露出了凄凉的笑容,“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图什么,也许正是因为什么都不图,所以才能做出这么疯狂的事情吧。这三年来我靠罂粟和糟蹋身体麻醉自己,一想到这天下能陪我一起完蛋,我的心里就会生出那么一点点欣慰。可是如今计划马上就要成真了,我却只感受到无尽的空虚,我这十年其实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没得到,就算天下真完蛋了,我也不会觉得开心。前段时间,我亲手杀了侯耀疆,我以为杀了他心里就会好过,但我错了,杀了人以后我更讨厌自己了,连罂粟都无法麻醉自己,我甚至后悔为什么那天晚上不是他杀了我。现在我才发现自己做的事情一点意义都没有,我的人生早就完蛋了。”

“拙斋!”韩烟翠一把握住花想容的手,“现在结束这一切还来得及,我们到官府去,把一切都说出来,让这件荒唐的事结束吧,你还能救救这天下。”

“救救天下?”花想容脸上露出讽刺的笑容,“我为什么要救救这天下?又有谁来救救我呢!我本满腹经纶胸藏丘壑,可是却会沦落到这般地步!有谁为我鸣一句不平吗!你知道我在蜂巢的这三年过的是什么日子吗,你知道那些男人是怎么玩弄我的吗!要不要我现在给你看看我这被玩臭了的身子!”

他说着真的作势要将衣服脱下去,韩烟翠尖叫道:“住手!”

“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花想容的脸上露出了疯狂的笑容,“这几年来我光着身子的时候恐怕比你都多,我都不在乎,你还有什么好在乎的呢?”

“啪!”

韩烟翠扬手狠狠扇了他一个耳光,花想容被她打倒在地上,韩烟翠伏在卧榻上放声痛哭起来。亲眼目睹了花拙斋的堕落,韩烟翠没有任何报复的快感,她只觉得彻骨的心痛,她宁愿他位极人臣妻妾成群,也不想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

花想容捡起自己的烟杆塞进嘴里,他咬着烟杆神情漠然的说道:“南方的局势已经无法控制了,而且幸秀才下了指示挑动南方的饥民土匪造反,很快大波的流民就会涌入汴梁,到时候就真的要天下大乱了。看在我们相识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赶紧跑吧。”

韩烟翠坐起来看着花想容的脸,他仅剩一只眼里的神情无比空洞,和另一只空荡荡的眼窝一样看不出任何感情。她从那张消瘦苍白的脸上已经丝毫认不出当年那个意气风发令自己一见倾心的美少年了,为何这样风姿卓越的人儿会被糟蹋到这步田地?难道老天爷自己看了不觉得痛心吗?到底是谁将他害到了这步田地,是这天下,是不近人情的律法,是玷污他身心的候耀疆,还是那操控他的疯子幸秀才?难道就没有人能救救他了吗?

韩烟翠擦干眼泪把花想容扶了起来,她柔声说道:“你累了,来,躺下歇歇吧。”

花想容的身子轻的就像个小孩子,韩烟翠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扶到卧榻上躺了下来,她拿走他手里的烟杆轻声说道:“拙斋,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吧,我帮你把这一切都结束。”

花想容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痴痴傻傻的笑容,韩烟翠微笑着抚摸着他的脸,尽管变了那么多,可是她仍恍惚从这张脸上认出当年 “奇俊花郎”的一些影子。她拿起卧榻上的布巾,突然蒙到了花想容的口鼻上,花想容条件反射的奋力挣扎起来,韩烟翠将自己的整个体重压到他身上,眼泪不断的流下来,口中喃喃道:“你忍忍,再忍忍,很快就结束了。”

终于花拙斋的身子没了反应,韩烟翠把他脸上的布巾拿开,他脸色青紫,口吐白沫已经断气了。一阵恶心突然泛上韩烟翠的喉头,她捂着嘴跌跌撞撞的冲了出去,她刚冲出门就被站在门口的天上红莲一把抓住了肩膀:“问完了?”

脸色苍白的韩烟翠看了他一眼,她一句话也没说突然俯下身子剧烈的干呕起来,天上红莲抱住她任她吐个不停。呕了好一会儿她才停了下来,她伏在天上红莲的胳膊上无力的喘着粗气,片刻后她才声音悲切的说道:“我杀了他。”

天上红莲什么都没说,韩烟翠抬起身子看着他,她脸上已经满是泪水,她哭着说道:“我实在看不下去他这么活下去了,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天上红莲微微一笑:“我能够明白。”

韩烟翠突然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起来,她也说不清楚自己是为什么哭,也许是杀了人后情绪失控,也许是为了花拙斋悲惨的命运,也许是为了自己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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