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第 80 章（1 / 1）
钧千正哽咽着，他不知道该怎样对自己女儿说自己是怎样害死了她的娘亲，他怎么说的出口。
“是我”，夫人走到了阿宁的面前，“是因为我，是因为我容不下你娘，我才是夫君的原配夫人，我与夫君成亲时他不过是个小卒，可我甘愿嫁他，我等了他十年，十年啊，我没有一日不盼望着与夫君相见，偏我们重逢时多了她这么一个女人，她还带了一个孩子，我知道我不可能赶她走了，因为有你。其实夫君纳妾我不是不能接受，可他一个歌女，身份无比卑贱，凭什么抢走我的夫君，若是让人知道漠北的大将军娶了这么个下贱的女人，那该被多少人笑话，我不允许，我不允许别人议论我的夫君，所以我杀了她。夫君不过是被我利用了而已，他知道的时候那个贱人已经死了，夫君也没有办法，他总不能送他的原配夫人坐牢吧，那么多的孩子，还那么年幼，总要给她们找个娘，而我就是你们的娘，因为我才是明媒正娶的夫人。”
“瑾娘！”钧千正喊道。
“夫君还要为我瞒着吗？如今她已经知道了，你就瞒着能瞒多久，倒不如吐个痛快。”
夫人将所有的错、所有的罪揽到了自己的身上，她不想阿宁认为夫君是为了明哲保身才同意害死她娘亲的，反正，人是自己杀的，嫉妒的念头也是有过的，没什么不敢认的。
只要夫君好好的，一切都好。
“你看你的样子，那么丑陋，那么丧心病狂，就像个疯子。可你又那么张狂，那么理直气壮，人命在你眼中就那么一钱不值吗？”阿宁鄙视的看着夫人。
“那要看是什么人，你娘那样的，就是卑贱，就是下贱，勾引人家的夫君，死有余辜。”
阿宁转过头看着自己的父亲，一阵心寒，“她说这话你竟然这样无动于衷，原来在你眼中娘亲就是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一个你高兴就摆弄在手中、不高兴便随手丢弃的玩物而已。不过你的原配夫人有一句话是对的，娘亲确是死有余辜，谁让她瞎了眼，爱上了一个畜生。”
阿宁说的话这样刻薄，可钧千正却是哑口无言，只能看着阿宁走了出去，身影渐行渐远。
“你何必把自己说得那样不堪？”钧千正低着头说道。
“其实我的确嫉妒过，哪个女人看到夫君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会不嫉妒呢？”
“是我对不住你，我负了你。”
“快三十年了，什么负不负的，你好我便无怨无求了。”
钧千正走到了夫人的身边，“阿宁不会善罢甘休的，你无须为我受过。”
“你是阿宁的父亲，父亲和女儿怎能自相残杀呢？你还是镇北大将军，是保护漠北百姓过安宁日子的利剑，你不能有事。”
“瑾娘……”
“没事，走一步看一步吧。对了，你快让人去把阿宁找回来，她刚知道了她娘的事，我怕她会做傻事。”
“对，对……”
阿宁哭着跑出了院子，守门的兵士见到阿宁这个样子竟也不敢阻拦，只是派人悄悄地跟着。
钧乾装作不知情的样子站在一个小摊处，见阿宁哭着跑过来，便喊了一声。
阿宁见到乾哥哥，委屈一下子涌了出来，她扑到了乾哥哥的怀里，放声痛哭。
钧乾静静地抱着阿宁，他好心疼，可他不知该怎样劝她。就让她哭个够吧，哭累了，也许心就不那么痛了。
奉命找寻阿宁的下人看到了钧乾和阿宁，他们走上前请小姐回府，可此时阿宁哪里会回去，那个她生活了十九年的家如今便像个地狱，里面都是魔鬼，看到他们只会让她毛骨悚然，她哪里肯踏进那扇门。
“阿宁，你回家吗？”钧乾问道。
阿宁摇了摇头。
“你们也看到了，阿宁不想回家，你们回去吧，我会照顾她的。”
“可是二公子，将军那……”下人们说。
“将军那你叫照实说，阿宁是我妹妹，我能把她怎么着啊。”
“公子莫生气，小的们也是奉命行事。”
“我知道，所以我们都别互相为难。”
“乾哥哥不要跟他们废话，如果你们想让我回去，便杀了我带我的尸首回去，不然，别来烦我。”
下人们听到此言也不敢贸然行事，只好依钧乾和阿宁的意思回府禀报，不过他们倒是心眼多，留下了几个人跟着他们，也好知道他们去了哪。
钧乾陪着阿宁一路走着，直到天黑。
阿宁不想住客栈，她总觉得每一间屋子都像是一个牢笼，可是夜渐渐深了，总要找个地方休息。
他们不知不觉的走到了一个破庙，破庙中有很多小乞丐，不过钧乾和阿宁很是礼貌，他们没有赶走那些小乞丐，毕竟这是人家的地方，自己才是无家可归的，而小乞丐竟也接受了他们。
虽然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协调，但好在相安无事。
钧乾捡了些枯树枝堆成一堆，生起了篝火，阿宁则倚靠在乾哥哥的肩上，那样安心。
“阿宁，你饿不饿？”
阿宁摸了摸肚子，是啊，她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有一点。”阿宁小声的说。
“那你在这看着火，乾哥哥去弄些吃的好不好？”
“这么晚了，哪里还能弄到吃的。”
“你乾哥哥是什么人，弄些吃的还不简单，你且在这呆着，千万别乱跑啊。”
“我还能去哪儿……”
钧乾拍了拍阿宁的头，起身走出了寺庙，寺庙外有家丁守着，钧乾也算是放心了些。
钧乾好不容易弄了些包子，还是包子铺老板没卖完剩下的，不过此时哪里还会挑剔，饿不到妹妹也就是了，钧乾还要了一壶水，毕竟算下来，阿宁已经一天水米未进了。
“阿宁……”钧乾话音未落，只见阿宁靠在门上睡着了。
钧乾走到了阿宁的面前，捋了捋她的鬓发，“苦命的丫头，今天累坏了吧。”
阿宁睡的那样香，可是靠在门上睡一晚可怎么行，钧乾走到了阿宁的身边，自己靠在门上，将阿宁的头轻轻地移到自己的肩上。
篝火一点一点的变小，月亮升得越来越高，不知怎阿宁竟睁开了眼睛。
“乾哥哥……”
“怎么醒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有一会了。”
“我睡着了……哎呀，火都快灭了。”
“没事，我来弄。对了，你饿不饿，这有包子，哦，先喝点水吧，你一天没喝水了。”
阿宁喝了一口水，眼睛却一直看着钧乾。
“看什么呢？”
“乾哥哥，你平日最喜欢跟我吵架，可我最难过的时候也只有你陪我，这是不是冤家路窄啊。”
“你个臭丫头，忒没良心，照顾你还成冤家了，那我揍你一顿算了。”
“嘿嘿，这才是乾哥哥嘛。”
“你呀。”钧乾按了按阿宁的小脑门，“你困不困，再睡会儿？”
阿宁摇了摇头，“不睡了，好久都没跟乾哥哥聊天，好不容易有个这样的机会，当然要说个够。”
“又不是见不到了？”
“乾哥哥不想聊？”
“聊——聊——，今天你最大，你想怎么着都成。”
阿宁躺在乾哥哥的怀中，“乾哥哥你说月亮那么孤傲，它寂寞吗？”
“天上那么多星星，怎么会寂寞。”
“可是它的光特别亮的时候，星星就不见了，所以平凡一点才最好，对不对？”
“那你想平凡一点吗？”
“不知道，我娘就是想过平凡的日子，可是她死了。”
“那是因为她的人生原本就不平凡。”
“所以人应该认命？”
钧乾迟疑了，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怎愿认命。
“乾哥哥不知道……”钧乾还没说完，只听见阿宁窸窣的喘息声，阿宁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