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 8 章（1 / 1）

自从翊歌离去，薄之敬便整日呆在书房，如何对付卖棉花的商户，赌吗？是不是冒险了些，打草惊蛇怎么办？和军中有关系，是和谁有关系？钧千正？军中御冬之事向来是霍子牙负责，难不成和霍子牙有关系？那，钧千正是否知道？

一个个的问题让他头疼，如果只是小商小贩，倒也罢了，若真是和军中有联系，万一真的和钧千正有牵连，岂非要与他为敌，小小的秦州刺史，如何与镇守漠北的大将军斗，只是倒卖军中物资是大罪，此事一旦败露，朝廷若是知道在自己管辖之地出现这种事，自己终是难逃干系。

薄之敬犹豫不决。

“爹爹。”

“蓁蓁。”

薄之敬共有三个孩子，长女薄菁菁入宫为妃，长子薄子林也已成家，另外还有一个幼女名叫薄蓁蓁，是薄之敬与亡妻所生的最后一个孩子，因为亡妻乃是毕生所爱，长女又入宫为妃，再难相见，故而将蓁蓁视为掌上明珠，十分宠爱。

蓁蓁今年二十岁，尚未出阁，并非没有合适人选，只是她早心有所属，静待如意郎君归来。

十六岁那年，蓁蓁入京去看望家姐，在洛阳住了一阵子。

都城洛阳融聚天下最繁荣之景象，而皇宫更是气派非凡，那是蓁蓁第一次入宫。

作为皇妃的妹妹，虽不得进入内宫，但外宫的雕梁画栋，亭台楼阁就已是让蓁蓁大开眼界了，漠北硝烟不断，哪里会有这么繁华的景象。

“二小姐，贵妃娘娘正在与陛下用早膳，请您在这等一会儿。这是娘娘的贴身侍女小离，您有什么吩咐和她说便是。”姐姐菁菁的明阳殿总管培安恭敬地说道。

“小离见过二小姐。”

小离跪拜在地，倒把蓁蓁吓了一跳，家中虽也是有下人，但父亲宽和治家，何曾见人施过这么大的礼，紧忙将小离扶了起来。

“小离姑娘不必行此大礼，我这人不讲究这个的。”

“二小姐有所不知，宫内规矩森严，小离也是按规矩行事。”培安在一旁言道。

“原来如此，我第一次入宫，不知宫内规矩，还望公公和小离姑娘多多提点。”

“二小姐言重了，若没其他事，奴才便告退了。”

“公公慢走。”

培安和一行人离开云台，蓁蓁却在殿内不敢走动，她似乎感觉到了皇宫并非是她可以玩闹的地方，似乎也明白了这些年姐姐的不易。

蓁蓁站在窗前，看着她陌生的景象，少了一丝好奇，多了一丝小心。站的有些久了，虽有些口渴，却也不敢吩咐小离倒些茶水，以免又坏了什么规矩，生怕连累了姐姐。

桌子上瓜果飘香，她却只得视而不见。

“贵妃娘娘到。”

听到内侍喊贵妃娘娘到，殿中众人纷纷跪地，蓁蓁不知所措，便效仿小离的样子跪着迎接贵妃娘娘，她的亲姐姐。

“蓁儿，快起来。”贵妃上前将自己的妹妹扶起。

“姐姐？不，贵妃娘娘。”蓁蓁说话很是小心，全然不是平时的样子。

“培安，你是不是胡说什么了？蓁儿难得入宫，你何必这样吓唬她？”

许久未见妹妹的贵妃娘娘见到妹妹这般很是心疼，难免生气，只见培安跪倒在地，吓嘚瑟瑟发抖。

“姐姐，不是的，培安公公并未说什么，只是这是皇宫，妹妹深知这跟家里不一样，怕给姐姐添麻烦，这才小心了些。”

“我的好妹妹，多年不见竟不知你已变得这样懂事。”

“姐姐，我已经十六了，再不懂事，就嫁不出去了。”

“女孩子家家的，张口就说起嫁人，也不害臊。”贵妃姐姐用手勾了下蓁蓁的鼻子，那般宠爱。

“姐姐，你快让他起来吧。”

“起来吧。”

“谢娘娘恩典，谢二小姐。”培安慢慢地直起身子，大气也不敢出。

“我与妹妹多年不见，你们去外面候着。”

贵妃娘娘有令，众人纷纷退到殿外。

没了外人，殿中的氛围可是大变，贵妃没了架子，妹妹少了小心，这才是家人。

蓁蓁拿起桌子上的茶盏，一口气喝光了一盏茶。

“怎么渴成这样？”

“刚刚就有些口渴，可我不敢随意动这里的东西，现在姐姐在这，又没别人，想来是无事的。”

“傻瓜，不就是一盏茶，也要这样小心？”

“皇宫毕竟不同，小心总没错，来时爹爹就说了，京中不比秦州，凡事还是谨慎些好。”

贵妃攒了攒手帕，低下了头，“父亲，父亲还好吗？”

蓁蓁放下茶盏，“姐姐放心，爹爹很好，哥哥嫂子也很好，家里一切，都好。”

贵妃笑着，眼中却含热泪，“都好就好，都好就好。此生我再不能回秦州了，父亲就只有你们照顾了。”

“姐姐好吗？”妹妹握住了姐姐的手。

“挺好的。”

菁菁十六岁入宫为妃，到如今已是二十有四，而妹妹蓁蓁如今也是十六岁入宫，但二人的命运竟是如此不同。

菁菁用了八年的时间才当上贵妃，并非她贪慕荣华，只是宫内规矩严，只有贵妃以上的品级才能见家人。为了这一天，她等了太久，熬了太久，每每夜不能寐，哭都不能出声时，她多希望身边有个家人，如今家人就在眼前，她多想大哭一场，然而她只能把她的委屈忍着，她怎忍让家人担心。

蓁蓁看着姐姐红红的眼眶、打转的泪水，她好想安慰，她知道她苦，可是她终究要回秦州，她怕，她怕她的安慰会成为姐姐后半生最痛的伤。

家人难再见，留几许思念，苦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