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1 章(1 / 1)
西晋北部边境,连年战事,混沌不堪,自钧氏一族击退匈奴浑桀邪单于,驻守秦州,边境百姓的眼中便只知镇北大将军,定北侯钧千正,不知天子司马懿了。
常言道功高震主,钧千正作为唯一的外姓将军,又久居漠北,深得民心,一直是天子的心腹大患,然而其手握重兵,竟是动也动不得,好生安抚便是唯一之计。这也是将镇北大将军钧千正加封为定北侯,世袭爵位、永享荣华的关键原因。
钧府共有四子。
长子钧华,容颜清秀,人们都以为自幼随父出征,定是虎父无犬子,通武功晓兵法,可谁知,威名赫赫的镇北大将军钧千正的长子,却是个天生的病秧子,自幼体弱多病,六岁时寻得高人,得知钧华竟活不过三十岁,钧千正嫡子为此一人,心痛亦是无奈,只得好好将养,却也成了心中之大憾。
说来奇怪,不是四个孩子吗,老大不行,还有三个呢!
家中与钧华同岁的乃是一个女孩儿,名为钧澜。巾帼不让须眉,这个姑娘倒是御剑杀敌,得了个“铁血娘子”的名号,只可惜这个堪比男儿的女子并非钧家血脉,在钧千正眼中,钧澜倒是儿媳妇儿的不二人选。
二子钧乾为钧澜的同胞弟弟,舞刀弄枪虽然会些,可一提起领兵打仗,躲得比兔子还快,整日歌舞坊,赌场,酒馆,反正正经的地方看不到他,不正经的地方都有他,典型的公子哥儿,败家子儿,可是即便如此,钧帅却也从不打骂教训,人人只道是长子无能,即便幼子无德到也算是个能继承衣钵的人了,再不济还有个姐姐,待姐姐嫁给钧华,这钧氏一族也算是后继无忧,难免偏爱些。
最让人不解的便是钧大将军的幼女钧宁,她可是钧大将军的亲生女儿,可也最不受将军喜欢,自幼虽长在府中,有个小姐的名分,可却没什么地位,与仆人称兄道弟,嬉笑打闹,倒也驳了个好人缘。还好,钧宁虽不得父亲喜爱,将军夫人倒是对她不错,虽算不上是疼爱有加,但也不算薄待,加上兄长姐姐都很宠她,倒也算是个有福之人了。
“让开,都让开”
街道上士兵大喊,只见几名将军驰骋而过,为首的威风凛凛,虽是中年却英姿勃发,此人便是大名鼎鼎的镇北大将军定北侯,钧千正。
“呵,回个家也用得着这般架势,害怕别人不知道你是镇北大将军?”
酒楼二层,一个身着灰色长衫的翩翩少年临窗而坐,手中一酒杯,嘴角轻蔑的笑。
“乾公子竟开起了大将军的玩笑,果然是大将军最疼爱的还是公子您呐。”酒楼掌柜贱嗖嗖的拍着马屁。
钧乾侧身斜视,嘴角微动,神秘却又不屑。
“好了,本公子也该回府了,对了,你这酒兑水了吧,这么难喝?”
“哟,哪敢啊,给公子您奉上的酒那自然是最好的。”
钧乾走到掌柜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开个玩笑,别当真啊!”
“呵呵,呵呵,玩笑玩笑。”公子的玩笑,掌柜的却是毛骨悚然。
要说这天高皇帝远的,这个地界,钧家就是王,钧府的话就是法,谁敢得罪?
钧乾骑马离去,不羁的模样,年少轻狂。
“父亲回来了。”银铃般的笑声,轻快的步伐,只见钧宁三步并两步地跑到院中,迎着大将军走进府内。
“阿宁,你在这干什么?”大将军面露威色。
“阿宁想您,在此恭迎父亲回府。”阿宁抱手作揖。
“不是说了让你在房中呆着嘛,整日乱跑,瞧你的样子,哪里有个女孩家的模样。”
“我……”阿宁不敢回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父亲和几位将军走进议事阁。
阿宁失落的在园中踱步,她已经一个月未见父亲了。
钧府的的东北角有个偏僻的小院,那边是阿宁的住处。
阿宁回到自己的院中,坐在秋千上静静地望着天空,被父亲训斥,心中难免不快。
“阿宁”
“澜姐姐”
只见钧澜身着红杉,手拿佩剑走进院中。
“听说父帅训斥你了。”
“没事儿,一直这样,习惯了。”
“父帅去雍州商量军事,难免劳顿火气大些,你也无需介意。”
“澜姐姐,父亲不喜欢我,是不是?”
“傻孩子,你可是父帅的亲生女儿,父父帅岂会不疼你?”
“可是,父亲从未对我笑过,每每见他,半刻钟都不到,就已是疾言厉色,或许,真的像外面传的,我的娘亲是个风尘女子,失了他的颜面,而我更是他抹不去的污点,我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阿宁,外面的闲言碎语你岂能相信?”
“不能全信,可也不能不信。我今年十六岁了,从我有记忆起,我便被扔在这个最不起眼的角落,父亲不准我出府,家中的亲戚也嫌弃我,我不知我做错了什么,也不知我娘亲做错了什么,我去问母亲,她却半个字都不肯告诉我。
“漠北向来局势不稳,匈奴部落常常肆意来犯,父帅难免烦心,无暇顾及你罢了。”
“是啊!我要是像澜姐姐一样能够上阵杀敌,也许父亲就会喜欢我了。”
“你还小,今年左不过十六岁,再说上阵杀敌有什么好?狼烟烽火,一场战事无论成败都是尸骨遍地、满目疮痍。你呀,还是学些女孩子的东西,找个如意郎君嫁了才是正事。”
“澜姐姐,你刚还说我小,现在又说嫁人,姐姐尚未出阁,阿宁岂能抢在姐姐前头。”
钧澜顿时凝眉,心有所思。
“不过几个时辰未见,怎么,小阿宁想嫁人了?”钧乾开着玩笑走进院中。
“乾儿见过姐姐。”
“乾哥哥,我什么时候说要嫁人了?”阿宁蹙着眉头。
“哎,你刚刚才说过,抵赖不成?”
“那是澜姐姐开我玩笑,等你们都成家了,我才嫁。”
“吼,那我要是不成家,你可不是要老在家里了。”
“澜姐姐你瞧他,还不成家,那对得起你花花公子的名号吗?只怕到时你娶个十个八个的嫂子回来,家里可就热闹了。”
“胡说八道,居然开起哥哥的玩笑了。”钧乾用扇子敲了敲阿宁的头。
“澜姐姐,你看他。”阿宁斜眼瞪着钧乾。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整天吵吵闹闹,大没大的样,小没小的样,父帅一月未归,你们别惹父帅生气,行事规矩些。”
“知道了,姐姐放心,阿宁不惹事,乾哥哥可就不好说了。”
“你……姐姐放心。”
夜宴。
明月初升,今夜将军府可谓是热闹非凡。张灯结彩,美味佳肴,好似神仙般的日子比那皇帝老子也差不了几分。
“夫君一月未回府,想必是公事过多,难免劳累,如今回了家,也可好好歇息了。”将军夫人体贴入微。
人人都说将军夫人深得御夫之术,将军威名赫赫,仰慕者不胜其数,可至今将军只有夫人一妻,竟连妾室都未纳过一个,道是郎才女貌,真情绝配。
其实十六年前大将军曾有过一段风流往事,那便是阿宁的亲娘,柳阴阴。
柳阴阴本是秦州城中红极一时的歌女,通音律,晓歌舞,倾慕者遍及塞外,可自钧大将军入驻秦州,柳阴阴便好似人间蒸发般的远离了众人视线。有人曾传,阴阴是暗自许给了大将军,可是钧家却从未给过柳阴阴名分,府内更是不许提起这个名字,三年后,籁音阁又重新出现了这个名为柳阴阴的女子,可是仅仅一个月,这个女子便被曝出香消玉殒,至于她的死,虽是一时的惊闻,可不过一介歌女,三两日的新鲜便也无人再提及了,从此这个谜一般的女子,再无痕迹。
“这一个月本将军虽未在家中,但有夫人管家,我自是不必担心的,倒是你们,可有恪守本分,勤练功课?”
“父帅放心,我们已不是小孩子,该做的定不会让母亲操劳。”钧澜起身回话。
“你,我当然是放心的。”
大将军话音未落,钧乾便紧跟了一句“那是不放心谁呢?”
大将军迟疑片刻,“好了,你们都不是孩子了,是我瞎操心了。”
阿宁低着头吃着马奶糕。
“阿宁,这些日子你可安分?”
“啊?”阿宁一惊,手中的马奶糕也掉了,忙起身回话,“安分,可安分了!”
“噗嗤”,坐的对面的钧乾浅笑一声,还好大将军未曾注意。
阿宁回过头瞪了乾哥哥一眼。
“你若安分,这个家也就没人不安分了,好了,坐下吧。”
在大将军眼中,这个他不愿多看一眼的女儿除了闯祸,从未干过正事,可是钧乾才是整个将军府闯祸闯到最多最大的,他却好似看不见的样子,不予理睬。
“难得家宴,大家也不必如此拘束,尽情的吃吧!”大将军发了话,,众人才敢拿起筷子。
“夫君,难得一家人聚在一块儿,若无丝竹之音的略显乏味,妾身不如去安排些歌舞,给大家助兴可好?”
听到“歌舞”二字,大将军的脸上瞬显威色,“一家子团聚,要那些吵吵闹闹的做什么?”
眼见着夫君怒色,夫人倒也不敢多言,其实自阴阴离去,将军府便再也无音律歌舞,如此已是十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