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相守相随（8）（1 / 1）
陈皓清刚确定了自己的心思，就看到坚持要见自己的黄头发，他疑惑的看着黄头发急切的大口喘气，显然是急匆匆的赶过来的。
“快，跟我走，昨天那个，我们没护住！”
他出事了？陈皓清瞪大了眼睛，跟黄头发一起出了公司。他踩着油门，努力让自己冷静。黄头发在副驾座位上指路，简单说明情况：“我们围他围了三天都没得手，五哥换人手了。”
陈皓清咬着唇，目光暗的吓人，黄头发不敢多说，结巴着补充：“我们四个跟过去的时候，一群人正在打他一个，他们留下帮忙，我跑来找你了。”
陈皓清没有看黄短发，按指示打转方向盘，冷着声音：“怎么不报警？”
黄头发被问的有点儿懵，也被身边人毫不掩饰的寒意吓住了，他张着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半天才挤出原因：“师兄，我…我们是混混，都有案底的…如果被发现跟我们在一线上打架，那个警察会比较麻烦吧？”
陈皓清暴躁的握紧了方向盘，他居然不冷静到连这么简单的原因都忽略了！他强迫自己深呼吸，由衷的说出一句：“谢谢。”
还没停下车，他就看到远处的人墙。心里更着急，他摔上车门，拔腿就冲过去。他希望是张正义，又害怕是张正义。没有被抓走，生的机会更大。可如果是因为带不走，或者根本不必带走……
他推着围观的人群，在人群中挤出一条缝隙，看到他担心的人。张正义侧卧在地上，正因为疼痛无意识的颤抖，他的身下全是血迹。
陈皓清看着缩成团儿的张正义，无从下手。早上还好好的人，一转眼就烂泥一样躺在马路边儿了。他握紧的拳头，不由自己的颤栗起来。他回来了，他却依旧受伤了。他自责的几乎失控，他还是护不住他的张正义吗？
长刘海儿挨着张正义，同样躺在血泊中。这里没有红头，也没有黄寸板儿。
黄头发跟上来，看着躺在地上的人，他跑上前去就要晃长刘海儿，被陈皓清一把拉住：“先叫救护车，不清楚伤在哪儿，别动…”
陈皓清克制的闭上冷的发寒的眸子：“另外两个呢？”
黄头发愣愣的看着陈皓清：“师兄，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陈皓清强迫自己动脑，思索片刻后，他睁开眼说，“你报警吧！”
他恢复到原来的冷淡和平静中。他这会儿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能冷淡着脸而不是冰冷的寒着脸，已经用尽了他这些年的修为了。至于那个自带圣光的笑面佛陈皓清……他在心底嗤笑了一声，吩咐道：“是什么就说什么，老老实实的全部说清楚。”
陈皓清跟着张正义上了救护车，他打了几通电话，做了一番安排。长刘海儿在同一辆车上不远处的角落里，被白色的单布蒙住。他伤了内脏，流血过多，救护车赶来之前，就已经没气了。
张正义被推进急诊，陈皓清在急诊室外站着。
他在等待，安静的等待。
与凤凰一同涅槃，还是到此为止，他等着老天给他一个答复。
“皓清…”
陈皓清扭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张正义的母亲，那个有些天真可爱一直长不大的女人，她满眼是泪，滑了两道，淌了一脸，没有上妆的脸庞带着明显的皱纹反着光。这几年，母亲也以飞快的速度老了不少。
她只唤了这一声就捂住嘴，怎么也擦不干净泪。她加快了两步向陈皓清挪动，又停下脚步，重新确认道：“皓清，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陈皓清使劲儿咬着嘴唇，湿润着眼角大步走过去，用力拥抱住那个消瘦脆弱的女人：“妈，我回来了…回来了…我回来了…”
母亲依在陈皓清怀里，先前压制的哭声再压制不住，她大哭出声音：“皓清，我的皓清，正义他，正义他才刚出院，他才刚出院还不到一个月！”
上一次，当她知道儿子病假住院的时候，儿子已经从重症病房转出。她看着瘦的皮包骨的张正义，看着依旧不能进食只能靠营养针维持的张正义，看着张正义的大小伤痕，心疼的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不止。
“那么多岗位，怎么就偏偏选了检察，那么多人，怎么偏偏，受伤的都是我的正义！”
上一次她就狠狠地和丈夫吵了一架，吵到最后，她也只能一个人躲在儿子的房间里哭，这才过去多久？儿子重新上班还不到两周，就又一次进了医院，这回不比上回的情况好多少。她是真的无助了，也是真的不知道，到底应该如何是好了。
“爸爸怎么那么狠心，怎么就那么狠心了！”
幸好，在她最无助最绝望的时候，她看到了陈皓清。
这个从一开始就被她挑中，与儿子相护相持的可靠的后背，有陈皓清在，她的张正义才安全，才真的开心。
陈皓清安抚的顺着母亲的后背，忍着自己的心痛轻声安慰这个脆弱的女人：“妈，爸爸也难过的…爸爸有爸爸的考量，咱们都不理解他，他怎么办啊！”
提到丈夫，女人哭的更加伤心了：“不要跟我提他！他让秘书给我打电话，通知我过来。他自己却还在开会，开会，开会，开会，哪儿有那么多会要开，哪儿来那么多事儿要做，哪儿能，没了他，就真的不行了？我们正义要是有个万一，可怎么办，怎么办啊！”她口不择言，向另一个儿子抱怨起自己的丈夫，想到那个万一，她哭得也更加凶猛了。
陈皓清收紧手臂，支撑着几乎晕厥的母亲，急切的反驳那让他无法接受的万一：“不，妈，不会的，他不会有什么万一的，他也不能有任何万一，没有万一，绝对没有！”
万一…他不敢想，如果，张正义万一了，他该怎么办？
陈皓清从来没有想过，如果没有了张正义，自己该如何是好？继续这样装的像好人一样做好事？不，换不回张正义了，做好事还有什么意义？继续努力工作？不，没有了张正义，再优秀，入不了张正义的眼，张正义看不到了，又有什么意义呢？继续认真继续坚持？不，没有了张正义，他还做什么大爱之人？
陈皓清生来就是个冷情的市侩商人，只因为他想要张正义，才改头换面，做了优秀的青年才俊。为社会也好，为别人也好，为人类也罢，最终都不过是为了张正义，所有的一切都只为一个张正义。
张正义是他的动力所在，是他的源泉所在，是他的地心所在，张正义是陈皓清成为陈皓清的意义所在。没有了张正义，行尸走肉般活着日日受煎熬，陈皓清做不到。他宁可什么都不要，也想要张正义，他宁可忍受分离，也不愿张正义受半点儿委屈。可如今这磨难，他宁愿承受这一切的是自己，也不愿意张正义再受一点点伤。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以劫难换相伴，投善意求心安。”陈皓清铭记着自己的愿望，向着愿望不停前行，只是，倘若所求的果到此为止了，那么之前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只是一个徒步修行的行脚僧，并没能立地成佛，如果没有张正义，他随时都可能重新堕回地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