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水落石出（1 / 1）
薛贤妃和小皇嗣被暗害，李昶下令彻查后宫。而彻查的过程看起来仿佛十分顺利，不过几天，一切好像就水落石出。
先是御医发现甘泉宫寝殿墙上挂着的一幅字画，上面所用的颜料里面参杂了一些沉香、豆蔻之类的香料，以及还有一味叫乳香的药材。
乳香，橄榄科植物，干燥胶树脂。《本草经疏》："入足太阴、手少阴，兼入足厥阴经。"
《别录》及《本草拾遗》："疗耳聋，中风口噤，能发酒，理风冷，止大肠泄澼，疗诸疮令，调气活血，孕妇禁忌！有动胎、堕胎，死胎等之效
再然后，是御医在甘泉宫寝殿里，现了几个构造特殊的香炉，香炉的内里有一个暗藏的隔层，隔层里面被人放入了一种叫做铅砂的矿物质。
铅砂有毒，可致女子不育、流产、早产、死胎等。
铅砂还是道家炼丹术的一种原料，太宗晚年沉迷于丹药，后宫女子皆追随太宗服食黄白之丸。后不少宫妃因此致使小产、早产，甚至于死胎。
这些有毒的矿物质，被放在了香炉中，随着燃香的时候被慢慢的灼热挥出来，然后通过呼吸，被贤妃一点一点的吸入体内。还有被掺杂在燃料里面的半夏，贤妃怀孕的时候正值冬天，贤妃畏寒，甘泉宫里银霜炭便烧得多了些，那些半夏随着温度的升高，挥散出来，如同那些有毒的矿物质一样，一点一点的被吸入贤妃的体内，久而久之，贤妃会中毒生下死婴便也一点都不奇怪的了。
贤妃听完太医说的这些话，默默的流着泪，身体有些摇摇晃晃的坐不稳，对李昶道：“字画，是臣妾怀孕时何昭仪所赠，而香炉，则是尚功局所进献。”
贵妃代中宫执掌后宫之职，后宫六尚二十四司皆在贵妃的掌管范围之内，这句话所指向的，再明显不过。
何昭仪今天不在现场，而坐在李昶旁边的齐贵妃冷冷的哼了一声，然后道：“贤妃不如直接说是本宫害的你和皇嗣。”
薛贤妃没有回应她的话，只是面色苍白，声音虚弱的对李昶道：“圣上，您看过臣妾和你的孩子吗？生得好不好看？臣妾得知她呼吸的时候，连抱一抱看一看她的勇气都没有……”她像是要说不下去，声音都在颤抖，顿了一会，才又继续道：“臣妾这个母妃没有保护好他，臣妾对不起他，圣上是他的父皇，请圣上替他做主。”
而碧荷也哭着跪了下来，对李昶道：“圣上，请您给贤妃娘娘和皇嗣做主。您知道吗，他全身乌紫，几乎面目全非，他死得这样可怜，求您一定要为他做主。”说着抹了一下眼泪，又接着道：“御医说过，娘娘身上的毒非一日之功，至少有三四月之久，香炉里面藏着的铅砂需要时常更换，那甘泉宫里必然存着奸细。圣上，求您彻查甘泉宫，只要找出这个奸细，便一定能审问出幕后的指使。”
齐贵妃没有再说话，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
李昶垂眉看了她一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人能想到他心里在想什么，他开口问道：“甘泉宫平日责香炉的宫女是哪一个？”
碧荷回答道：“是一个叫做碧纱的宫女。”说着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惊了一下，睁大了眼睛，然后又有些激动的和李昶道：“圣上，奴婢想起来了，碧纱认了尚功局的郝司计做义母，而郝司计却是贵妃娘娘身边的宫女玉景的亲姑母。”
这只差直接指出齐贵妃就是这幕后的黑手了，齐贵妃看着碧荷的脸色阴沉了几分，眼里流露出浓浓的毒汁，仿佛恨不得想要杀之而后快。
她脸上狠戾的，一字一句的问道：“碧荷，要小心说话，攀诬本宫，你可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碧荷跪在地上凛然道：“贵妃娘娘就是杀了奴婢，奴婢也要替我们娘娘替娘娘未出世的孩子讨回公道，绝不放纵幕后的凶手。”
李昶蹙了蹙眉，接着摆了摆手，然后吩咐身边的人道：“去将碧纱带过来。”
内侍道了一声是，然后下去了，没多久便带了碧纱上来。
碧纱走在后面，仿佛是惊弓之鸟，整个人都在簌簌发抖，看到李昶，一双膝盖就仿佛是没骨头一般软了下去，声音颤抖：“见，见过圣上，圣上万岁万万岁。”
李昶看着她道：“你是甘泉宫负责香炉的宫女，香炉里面藏了有毒下胎之物，你知不知道？”
碧纱战战兢兢，结结巴巴道：“奴婢，奴婢……不知道。”
她说完怯生生的抬头去看贵妃，可是紧接着，却被李昶“啪”的拍在桌子上的一声吓回了神，李昶眼神锐利的望着她道：“你不知道？你是负责香炉的宫女，你不知道谁知道？你最好想清楚，否则朕治你一个欺君之罪。”
碧纱低着头带着哭音：“奴婢，奴婢真的不知道，不知道下胎药被藏在香炉下面的暗格里。”
李昶道：“朕从未说过香炉里有暗格，你怎么知道下胎药藏在暗格里？”
碧纱终于扛不住压力哭了起来，“奴婢，奴婢……”的说了几声，终是说不出辩解的话来。
李昶道：“不见棺材不落泪，将她带下去，用刑，好好的审问。朕就不相信，十八种刑具过一遍，还撬不开你的嘴。”
碧纱转头望着齐贵妃，哭着哀求道：“贵妃娘娘，贵妃娘娘，您救救奴婢，您救救奴婢……”
本来薛贤妃才是她的主子，可是临死之时，碧纱却求的不是贤妃，反而是贵妃。齐贵妃的确是最有这个能力将藏着有毒下胎之物送进甘泉宫的，如今又有碧纱的这种表现在，的确让人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齐贵妃眼神阴冷的呵斥道：“你给本宫闭嘴！”
李昶却转过头问齐贵妃道：“贵妃，你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齐贵妃回过头来，不满的对李昶道：“圣上，一个宫女的话，能代表什么。臣妾敢以性命担保，尚功局送到甘泉宫里的香炉只是普普通通的香炉，绝对没有什么暗格。至于为什么放在贤妃宫里的香炉会变了一个样，那就要问贤妃自己了。我看是某些人，可别是利用自己的孩子，主导了一出苦肉计来陷害本宫。”
碧荷像是不堪贤妃被贵妃这样侮辱，开口道：“孩子是娘的心头肉，有谁会以此为代价，只为了演一出苦肉计来陷害贵妃娘娘。”
齐贵妃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贤妃跟前转了几圈，然后冷冷的道：“这可说不定，说不定有些人心机深沉，心狠手辣，恨本宫入骨，恨到不惜以自己的孩子和自己的身体为代价。”
薛贤妃哭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贵妃为了解脱自己身上的嫌疑，将脏水反泼到臣妾身上，臣妾也无话可说。只是臣妾的孩子……他只是个孩子而已……您就这么容不下她……”
齐贵妃恼怒道：“你放肆，想要诬陷本宫，门儿都没有。”
薛贤妃抬起头看着齐贵妃：“若是本宫有确凿的证据呢？”
齐贵妃道：“等你能拿得出来再说。”
薛贤妃道：“证据就在贵妃姐姐的宝蕴宫里。宫里谁不知道何昭仪和你交好，半夏是有毒性的药材，而医药署对这些有毒的药材管理向来严格，后妃没有太医的方子并不容易取得。铅砂也一样，这样有毒下胎之物，先帝时候便下过旨意绝对不得流入后宫。整个后宫，怕也只有贵妃姐姐您和齐家有这样手眼通天的能力，能将这两样东西弄进宫来吧。”
齐贵妃道：“你想用这种莫须有的猜测就定了本宫的罪，你以为圣上会这么糊涂相信你？”
薛贤妃道：“那贵妃肯不肯让人搜了宝蕴宫，以证明自己的清白呢？”
齐贵妃道：“本宫行的端坐得正，又有什么不敢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齐贵妃就已经能猜出结果了，贤妃既然敢这么说，说明她的宫里，现在肯定已经被人动过手脚了，她这么说，不过是还存有一丝侥幸罢了……姑姑病入膏肓，爹爹和哥哥以谋反罪，未经审讯，就直接被杀死在家中，这宫里的天，早就变了……那时她就应该一条白绫，随着自己的父母兄第而去的……可她就是想看看李昶会怎么对她……看看她爱入骨髓的李昶，究竟有没有一点点喜欢过她……没想到，等到却是李昶的女人对她的陷害……呵呵……
李昶啊李昶……生在齐家是我的错吗……我姓齐错了吗……我爱上你错了吗……你可知你刚登基时，我曾一次次的在暗中帮你……你可知……
算了……你不知道……姓齐不是我的错……错的是不该爱上你吧……
贤妃哭着道：“圣上，臣妾请求搜查贵妃的宝蕴宫和何昭仪的长信宫！”
李昶淡然的瞟了她一眼，然后道：“准。”
然后便是张公公出去下令，让人分至两队同时去搜查宝蕴宫和长信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