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当年真相(1 / 1)
楼下长廊上,楚敬成看到杨辉坐在小花园的长椅上一边抽着烟一边打电话。
廊下有几个女子和他一样驻足相望着,窃窃私语,言笑晏晏。
这是个长相俊朗的男人,他的侧脸轮廓深邃、线条清晰,完全就是香港某实力男星的电影海报,只是此时他眉头深蹙,挂着一丝阴郁和顾虑,男人成熟的魅力显露了出来。
原来一切尽由他掌握,只差那最后的一步了,可是这个男人的出现全部都乱了。
该如何理出出牌顺序呢?
杨辉挂完电话,感觉身边有人坐了下来,一瓶水出现在他面前,眼神微微一顿,还是拧开了水大大的灌了一口。
“你和巫云不止是同学这么简单吧。”
楚敬成还是想把窗户打开,所有的话挑明了说清楚。
“嗯,你呢?朋友?”
杨辉揶揄的笑着发问。
“我喜欢的女人。”
杨辉被这句直白的表述惊到似的,呛了口烟,咳了起来,灌了半瓶水才压下去。
“我想你是应该知道巫云原来老公的事情吧?”
杨辉又狠狠的抽了口烟,平复刚才漏跳的几拍心率。
“我们八年没联系了。”
这是实话。
“哦,的确是从来没听过巫云讲望城亲戚朋友的事情,她似乎也很少回去。”
楚敬成吁了口气,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更加的糊涂了。
杨辉没理他,自顾自的抽着烟,来到辛城,他的烟瘾大了许多,辛辣的气体在肺泡中盘旋了几圈,让他的感觉迟钝了些许。
“她在望城的家人可好?”
沉默了片刻,楚敬成开口了。
“哼。”杨辉冷笑一声,“她在这里可好?”
楚敬成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喜欢一个人看她受苦却无能为力,他忍不住也哼了一声。
“说起来,她和楚水明认识还是我牵的线呢。”
“哦。”
意料之中,也意料之外。
“一转眼都十多年了,那时好像巫云还在上大二,想假期想到建材市场去找点兼职做一下,正好,我有朋友在那里开店,那天我也在,长得很清秀,看着舒服,忍不住想再看一眼的姑娘。随便聊了几句,我就帮她把市场内所有店面发单页的活给揽下来了。”
楚敬成说着呵呵的笑了起来,“可是巫云她并没有感激我,却把我当成有企图的男人,电话不肯留,也不肯要我的电话,转身就走了。”
杨辉也笑了,巫云就是这样一个人,自此父母出事后,她就像只小兽,不再轻易相信任何人,包括他。
“可是你还是有企图。”
杨辉的话正刺中楚敬成的心脏,难道自己真的那个时候就有了企图?
“我从后面叫住她,你不信我总归信楚老师吧?巫云学的是财务,楚水明教的是企管,我相信他们总有交集的,何况有是那么拉风的楚老师,巫云再自视清高,也应该是了解的。果然巫云信了我,而楚水明也因为这个原因开始关注这个学生。”
对比巫云在辛城的学习生活,杨辉不问过,巫云也不提,他们有着太多纠缠不清的过往,这些羁绊缠住了脚步,没办法在向对方靠近一步。
“其实巫云同意和楚水明交往也是在工作了三四年以后的事情了,那时候水明也从学校出来和我一起做生意了。”
杨辉的手一抖,烟掉到了地上。
工作了三四年以后?
那之前他说那个男人追她只是在演戏?
那他呢?他在干嘛?
和程锦兮交往,已经要走到谈婚论嫁的那一步了。
那次雨夜转身以后,杨辉从未有过的绝决,在也没有来过辛城,那巫云呢?她知道他的一切吗?还是就此,才决定和别的男人的交往的?
他一直以为她和那个楚水明是落了俗套的师生恋,杨芳菲甚至说,巫云肯定是耐不住寂寞,勾引的老师,和她妈妈一样。
虽然他心里不准最爱他的堂姐这样说舒老师和巫云,这让他的心刀绞一样痛,可是他清楚当时的自己,接受了这种好心的安慰,同时接受了家里安排的门当户对的女朋友。
那样的开始,那样的结束,以为自己最清楚,最坦荡,却只是此时嘴边无情的讽刺。
“说实话巫云和水明还是非常般配的,巫云随和又不计较,从未看到过他们为什么事情争执脸红过,水明呢,学的是经济,脑子灵感的很,那年股灾,他不止成功逃脱,还赚了几套房子,买了地皮,有了霏霏后,那是公司如日中天的时候,辛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们兄弟俩……”
说到这里楚敬成突然停顿了,燃起了一支烟,静静的抽了几口,似乎汲取到了能量,声音却骤然悲痛了起来。
“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啊,辛城的业务已经到了饱和,正好外省有老板来找我们合作,那个矿的储藏量相当丰富,够我们躺着吃到下半辈子,我们有渠道技术,他们资金资源,这本就是一拍即合的事情。水明决定去外省发展,这件事情巫云的态度很天真,她只是希望霏霏能每天看到爸爸,和爸爸一起玩耍,她是个顾家的女人,可我们却是被利益已经熏心的男人,耳朵里怎么会进这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说的话呢?”
杨辉仔细的听着,脑海里把和巫云有关的言语换成了画面,那样与世无争的女人,是他从小以为要跟一辈子的女人,是怎么丢失的呢?
在那个雨夜说了“不相往里”的决绝话之前,是不是她已经看到了他的犹豫,所有她先说了,好让他怨恨她,而给他所谓的重生。
是的,重生,身边的所有人都要他离开这个背负着父母骂名的女人,只有离开了她,他才可以新的人生。
可是这样的新生,却用了八年的时间来判断。
“水明去了外省,我留在本市,我们分头经营我们的矿业帝国,可是这一去却把他推向的地狱,两年的时间,赌博、吸毒像水蛭一样吸干了他……”
杨辉木讷讷的往巫云的病房间走,耳边还响着楚敬成的话。
“水明卖掉了矿山,卖掉了房子,卖掉了车子,最后毒瘾发做,拿刀砍伤了巫云,自焚在了楚家坳的别墅中,只给巫云留下了一屁股的高利贷……”
路过公共卫生间,杨辉狠狠的洗了把冷水脸,长时间的冰冷冲洗让他慢慢的消化掉了刚才听到的那些言语。
这个世界有因就有果,他们父母是因,杨辉是因,楚水明是因,可是一切的果却由她来承担。
病房里,小戚和霏霏一字一句在念着上的故事,时不时为了一个生字的发音,打闹一下。
巫云半躺着,眼眸半阖,不知是睡还是醒着,面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美丽祥和的现在时。
一切要往前看。
细芽和刀疤拿着午饭站在杨辉后面已经几分钟了,杨辉杵在半掩的门口浑然未觉。
“辉哥,一夜未眠,累得连门都推不动了吗?”
细芽轻轻的替杨辉推开了门。
杨辉脸色僵硬的肌肉一牵,尴尬的笑了。
“午饭来了啊,我肚子早就饿了。”
霏霏把书往小戚怀里一塞,眼睛盯着细压手中的饭盒。
“怎么就饿了啊,你早上一个大肉包一包豆浆,对女孩子来说,你吃得可不老少了。”小戚调侃道,“女孩子胖了可不好看。”
霏霏脸一红,低声嘟囔,“还不准人吃饭的啊。”
细芽在小茶几上铺这一次性把饭盒拿了出来。
“瞎说,霏霏哪胖了,婴儿肥你懂不?她正长身体呢,就要多吃点,跟细芽说说你晚上想吃什么好菜?”
小戚戏谑的望着这个二百多斤的胖子。
“吃喝拉撒,生命在于吃,懂不?”
洗芽晃着大脑袋反以为荣的说着。
杨辉蹙着眉头看着一次性饭盒装着的饭菜。
“辉哥,我和刀疤吃过了,这是你们的,食材都是很新鲜的,杜绝地沟油,杜绝辣椒添加剂……”
“可以杜绝一次性饭盒不?”
本来是求表扬的表情,一下子乌云密布淋了一身雨,细芽的脸上肌肉不知如何调动。
“这,这么远,盘子什么也不好拿啊。”
“你不会去去买几个碗啊,带盖子的那种,超市就有。”
“哦,哦……”
细芽唯唯诺诺道,换了个地方他把杨辉那吃饭挑碗的恶习给忘了。
杨辉看着巫云那碗青菜肉沫粥漂亮的色泽,可是却用白白的一次性饭盒装着,心里的无名之火蹭蹭就上来了,无法忍受的往细芽的屁股上踢了一脚,“现在就去买。”
“好。”
细芽逃也似的离开了病房。
“唉,家里有碗。”巫云低声唤。
“别管他。”
杨辉把床摇了起来,用枕头和被子帮巫云垫了个舒服的靠椅。
“浪费。”巫云责备。
“怎么浪费啦,你家有带盖子的碗吗?”
“有饭盒。”
“塑料饭盒不健康。”
“有不锈钢的。”
“上学时带够了不锈钢饭盒,现在看到了就想吐。”
霏霏咯咯的笑了起来,“家里有个玻璃的,是上次买牛奶饼干送的。”
杨辉含笑望着霏霏,“一个不够的。”
小戚给霏霏分好了饭,夹了几筷子菜,“快吃,这可是你点的菜,等下慢了,被我们吃掉可别哭鼻子。”
“哦。”霏霏乖巧的扒了起来。
杨辉舀了一勺菜粥凑到嘴巴试了一下,咸淡合适,就是有点凉了,忘记叫细芽再买个保温桶。
巫云微窘的望着杨辉,“我自己来呢。”
“自己来,怎么来啊?”
杨辉望着巫云点缀着红晕羞涩的脸,心底的雾霭在慢慢消散。
“要怪就怪这里的医院设施太落后了,你说,你一个病人,一只手还打着点滴,怎么吃饭啊?港台剧里不是病床上都有可以放东西的小桌子吗?这里怎么没有啊?刀疤,去护士那里问一下。”
坐在沙发上埋头玩手机的刀疤,头也不抬的领命出去了。
“不能怪我。”杨辉说着把勺子送到了巫云嘴边。
巫云在不情愿也只能微张了嘴巴,含了一勺粥,眼眸垂向了别处。
杨辉有舀了一勺送了过来,之前的那勺巫云含着还没有吞咽。
“乖,吃完这勺,奖励一片薯片。”
“噗。”巫云捂嘴笑了,娇嗔的望了一眼杨辉又转向了别处。
杨辉也笑了,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饭桌上,有妈的孩子都会挑食,挑食的孩子都是公主。
霏霏怔怔的望着病床上的妈妈,她竟然笑出声来了。
“霏霏,不是你说要吃牛肉炒芹菜的吗?怎么牛肉全部都被挑出来了呢?”小戚望着霏霏碗里丝毫未动的牛肉说。
“我只吃芹菜,牛肉味的芹菜。”
“牛肉味的芹菜?你可真牛叉。”小戚说着把牛肉夹到自己的碗里。
“牛叉是什么?”霏霏扭头问小戚。
“哦,这个就是把牛肉叉开,叉开的意思。”
“你用的是筷子,那不就是牛夹?”
“牛夹?哈哈。”
嘻嘻哈哈欢快的两个人,惹得杨辉也失神的回头张望,嘴角一牵,又舀了一勺送到巫云嘴边。
“嘭。”门被推开了,刀疤拎着小桌子就进来了,不偏不倚正合适。
杨辉瞪着刀疤,刀疤却一脸不用谢的表情,瘪了下嘴,又四脚八叉的躺在沙发上玩手机去了。
“快去吃吧,吃完了回去补觉去,一晚上没睡,辛苦你了。”巫云含笑低声说。
纵然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情愿,杨辉只能放下这个碗,端起那个碗,的确是饿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