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三章 繁华过眼怎如卿，半抱浮云半窥人（1）（1 / 1）
下午6点半，唐诗下了社交礼仪的公共课回到宿舍，郑佳嘉出去陪男朋友，莫陌还没回来。
平常三个人住会觉得小的屋子，现在一个人，竟有些空荡荡的。
唐诗纠结了半天，打开电脑，但是没开灯。她似乎从小就喜欢这种在黑暗之中，只有自己面前发出光亮的感觉。一种她就是发光体的荣耀。
校园里的无线网啊，一到晚上就比蜗牛爬坡还慢。平常一会儿工夫就下载下来的软件，断断续续的，整整用了20分钟。
这个世上有很多事、物和人，不见不碰的时候不会想，可一旦开始了，就再也停不下来。
就像她那么多年都没见过了，却因为前几天登录了一次，于是，哪怕要等很久，也硬是给电脑重新装上了q q。
登陆的界面出来之后，她快速的输上自己的账号和密码。竟是那么清晰。
没一会儿工夫，电脑的右侧出现了一溜儿她“曾经的过往”。盯着那几个灰暗的头像，对自己此时的情绪，她发布不了任何的命令。
突然想起在几年前，唐医生喝了酒之后跟她说的话：有些人来，有些人就会走。没有人是有责任一定要对你怎么样的，包括我和你妈。
她记得，自己当时的情绪很激动，也很复杂。一方面觉得老爸说的很有道理，也很感动。但另一方面，又特别想把那个她应该叫爸爸的人给扔出去。因为她爸在后面很戏剧性的加了一句让她特别想骂人的话：“我们对你好，那是因为你是我们生的。生都生下来了，不好好养，你就要对我们不好，那我跟你妈多吃亏啊。”
曾经的她，那样的喜欢苗蕊。曾经的她坚信，那个在今天看来过于幼稚的小团体，是永远都不会解散的。而现在的她，不想再见到苗蕊。现在的她，连那三个人最基本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她的头像还是一个带着针织帽，只有侧脸的长发女孩儿。在那个位置，呆了有快六年了吧。如果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心里该憋了多大的委屈啊。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有人去理睬她，她也无法去靠近别的人。
再说那几个人——她已经不记得她们几个之前是用的什么样的头像了。或许也跟她一样，已经有很多年，都没有上线了。
唐诗这么想着。
她点开最近联系人，除去最上面的几个群之外，没有别人的名字。现在不论点开谁的对话框，记录都是空荡荡一片。
她突然就有一点后悔，为什么那天登录的时候，用的不是自己的电脑。至少能留下和肖潜的聊天记录，即便只有短短一页。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论点开什么，都只有一片空白在等着她。
唐诗哽咽的叹了叹气：“好不容易上次线，居然都没有人找我。我也是会伤心的啊。”
她晃动着鼠标，最后再看了全新的界面一眼，准备给电脑关机。
就是这个时候，那熟悉的呼唤声响了起来。不是那几个无聊的群。是肖潜。
她激动地点开闪烁的小企鹅，出现在上面的，还是如往日一样的问号。她赶忙回道：“我在。”
“在哪里？”
“宿舍。”
对话框上不再显示那边正在输入中，可这次唐诗没有将它关掉，而是紧盯着整个方框的最上方。肖潜的头像，是一片蔚蓝的大海，很静的大海。若是他不在线的时候，整个头像灰暗起来，那好像一个空白的方格，被一条黑色的线，生生分成了两半。
过了好久，等看到名字后面又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眼的时候，唐诗慢慢呼出一口气，淡淡笑了起来。
她看向屏幕上他发的最近一条消息，与刚才她说的那两个字中间相隔了七分钟。不过总好过就那样没有了下文。
他说：“我在G市，见个面吧。”
唐诗不太清楚是不是很多人都跟她有过一样的情况——想说的话很多，可又觉得，似乎说什么都不合适，怕吐露的多了，会让那人厌烦。
就比如现在，她一开始打了一句“你怎么会在G市”，然后慢慢删掉。又打上一句“来玩吗？还是有正事啊”，还是慢慢删掉。
最后，她只回了一个“好”。
“我差不多半小时到你们学校。”
“到我们学校后门吧。”唐诗迅速回。
“？”
“后门离我们宿舍比较近。”
肖潜半天之后回她：“好。你怎么还是这么懒。”
头像重新变暗，系统显示肖潜已经下线。
唐诗来不及关机，一把合上电脑，迅速跑到柜子前开始找衣服。其实她也没什么好找的，初中的时候，她喜欢白色，几乎所有的衣服都是白色的。后来，她又喜欢上了黑色，于是，衣橱里的色调慢慢变暗。
在一堆黑白灰里面找了半天，她挑出了唯一一件深蓝色的毛衣外套，又在里面搭上了一件白色的T恤，再特意把前两天刚买来的黑色单靴穿上。最后背上包，她站在厕所的镜子前细细打量着自己。
她很喜欢这件外套，会显得她成熟了一点。最起码，从外形上看是成熟了一点。这也是当时会买下它的原因。
“怎么穿上这个了，现在外面还没有那么冷。”
唐诗从镜子里看向身后，原来是莫陌下课回来了。
“一个同学来了，出去一趟。”
莫陌扔下书，一脸八卦表情的跑到她的身后，说出的话就像开了天眼：“特意打扮成这样……回家遇到的那个？”
唐诗拿过梳子，慢慢顺着头发，笑着点点头：“真会猜。”
“唐诗，我真的好奇，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值得你记这么多年？”
她稍稍歪着脑袋，略微思索：“是一个……我永远也成为不了的人。”
莫陌翻了白眼，“废话，除非你去国外动个手术回来。”
“我是说真的。他很好，虽然我自以为我也很好，但那是有本质区别的。”唐诗停下上下挪动的右手，把梳子放回架子上，“我永远都成不了他那个样子。”
尤其是那天晚上，跟他说了自己曾经所有的梦想的那天晚上之后，她更加清楚了唐诗和肖潜这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一个是站在高端能够得着一切的天之骄子，一个是爬不上去也懒得费力爬的无知女孩——这样的两个人，正如地球的S极和N极，可以被连接，却永不能交汇。
他在那一头端，她在这一头。
“站的越高，摔得越惨。”莫陌瘪着嘴。
“他不会摔下来。”
“毕加索刚画画的时候，也不知道会割掉自己一只耳朵。”
“他没有毕加索那么伟大。”唐诗笑着耸耸肩，拉着莫陌出了卫生间，“好了，自个儿玩吧，我出门了。”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