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以死求生（1 / 1）
我等了一会儿，见无人开门，正想再次报自己的名字，却听到门“吱呀——”的一声开了。
“叶椛城让你来的？”蓝裙的女孩自木屋里走出，手握刀剑。她的面容姣好，而我在此时突然想到了一件毫不相干的事——这里的每个人面容都算上乘，如果刨去这么多人都有血缘关系这种事情，那么是不是太不科学了？不能简单地用“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种理由糊弄过去吧？是不是……有人在操控着什么？就像我那天想的一样，古怪的名字，上乘的面容……
“是……的。”我开口的时候觉得她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我。怎么啦？这个人和叶椛城有什么过节么？看到她，我突然打消了“有人在操控着什么”这个念头。谁能操控这姑娘啊？
“跟我来吧。我知道她叫你来干什么了。”
我略微疑惑，但还是跟着她走了进去。门在我身后轰然关闭。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无比压抑。
颜若忆提着一盏灯笼。她掀开一块黑色的晶石地板，原来下面竟隐藏着地道。她踩上地道中的台阶，然后点头示意我跟她下去。
我迟疑了一下。我自幼时被关入黑暗地下室中长达六个小时被救出后，便开始恐惧幽暗而狭小的空间。
“我……我有幽闭恐惧症。”
颜若忆回头，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点。我以前看过一本杂志，讲过判断一个人内心想法的办法。她是在心慌……还是，这就是在说谎的特征？
“叶椛城这么久没有对一个人如此之珍视了，她已经很久没有允许一个人与她这么亲近……我指朋友，嗯。想不到得到她珍视又亲近的你却是个……”
她是想说废物么？我无所谓，从小到大我已经被骂了多少次是废物，早就麻木了。
不过……我疑惑地问她：“那，那个歆月呢？”
“歆月并不是人啊……那是个虚拟人格。如果叶椛城想要她消失，只需要开口就好。你来了以后，她就令歆月消失了。再也不会回来。”颜若忆想了想，又说：“是这样的，歆月是个不存在的人，只有你来了，她才出现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是你。她其实就是北枫街18号的那块牌子。”
“那我似乎还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废物。”我反驳她。“你看我多有用，还能触发虚拟人格呢。”
“跟我下来。”她没多说什么，直接走了下去。我深深吸气，然后跟着走了下去。
我慢慢步入黑暗。我觉得自己被禁锢了。不只是身体，整个灵魂都已消融。
这是我的宿命吧。昨日仍然幻想在物欲横流的世界里固执地守着一份执着。然而今日世界如同要焚烧了我。
我坠入黑暗。在这里不会有神父用半真半假的语调说，我亲爱的孩子，上帝已经宽恕了你的罪行。
从来就是无从考据的东西，何必纠结于此。
我腿一软，跌倒在地道里。我的意识逐渐消散，最后所有意识都融于黑暗。
尘埃落定。
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地下室的底层。颜若忆还提着灯笼，冷笑着看着我。
“真是这个空间的第一废物啊。”
“随你怎么说。”我瞪了她一眼，有些生气她对一个不认识也不熟识的人如此不尊重。但想想还是算了，没准她对每个人都这样，我也许还算好的。
我环顾四周。她已经打开了地下室的灯，这让我感到不那么压抑了。
她从旁边的柜子里取出一条项链。我看清那是十字架的形状，却又不似教徒所虔诚祭祷的十字架，倒像是个普通的装饰物。她将那十字架挂上我的脖颈，温柔地注视那条项链，然后示意我拿起来看看。我将它拿了起来，上面只是镌刻着四个字。
“以死求生。”
如何以死求生？我觉得有些可笑，但又无从说些什么。
“我们现在不过是行尸走肉。只求以死求生。”颜若忆静静地看着我，目光冰冷，和进门时截然不同。我虽有些疑惑，但没有去问。他们不是末日里仅存的人么？行尸走肉？别骗人了，只有拥有才会大胆地说自己不在乎。有着漂亮妞儿当女朋友的男孩才会说自己不在乎女朋友长得漂不漂亮，只求女朋友真心爱自己。富豪公子才会说自己不在乎钱财和地位，只要自由。学霸才会说自己不想要成绩，只想要快乐。在别人看来，也就是这些人在炫耀而已。而像我这种平生什么都没有的人……从小时候开始就最讨厌这种人了。
我小时候家里特别穷，在我的学校里很多人都瞧不起我。后来有一天我家里不知为何起火了，那场大火更是让我家变得一贫如洗。父亲开始为了谋生而早出晚归，落下一身疾病。我也没钱继续读那所很好的学校，只能在一所条件极差的学校继续读书。好在我长大以后还是得到了邮递员的工作，收入微薄，不过大概还是能勉强养活他们的吧。
只是他们应该没有想到末日之火将世界毁灭的场景吧。
颜若忆看了我足足半分钟，才带着无比震惊的目光道：“你真的是幽冥投递啊……”
自从我来到这里，每个人都在跟我重复着一个叫做“幽冥投递”的词。这个词究竟是什么？
“叶椛城没告诉你？”颜若忆盯着我。我后退了几步道：“什么啊？”
她几乎是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戴上这个项链的你居然没有任何反应……原来叶椛城早就已经知道了啊……”她喘了口气。“对了，”颜若忆突然诡异地笑了笑，“我觉得你这个样子，和我弟弟还是蛮搭的。”
她弟弟？什么意思？
叶椛城知道了什么？为什么每个人都这么神秘？我越来越觉得我陷入了一个无法解释的怪圈，每个人都带着可怕的微笑想要吞噬我。
但叶椛城不一样。她是第一个欢迎我的人，也是第一个接纳我的人。也许她的性格的确孤僻，但我想我的确喜欢她。
我得承认在这个空间里漂亮的女孩太多，她确实不是最漂亮的，但毋庸置疑，她的确很漂亮，五官精致得像是个人偶。
“我想你有你的归宿。”颜若忆突然笑了，她突然从柜子里取出一把长刀，笑着说：“你多死一次，也没有什么的，对么？”
她将那把刀，插入了我的心脏。奇怪的是，我并没有感到疼痛。
但我确实看到血涌了出来，染红了精致的十字架。
我突然懂了什么叫做“以死求生。”
我像是一个傀儡。那才需要以死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