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将国拱手相让(1 / 1)
青衣人隔着纱帽凝视着吴微颜,伸手指了指她的腰带。
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低头看见了自己腰上的荷包。她取下荷包。里面是昨日从兰草园摘的青梅,尝了一颗,酸酸甜甜,味道不错,便随身带了两颗。她握着荷包,撇了撇嘴,想这家伙莫不是是属狗的。随手扔了个去,青衣人衣袖一挥,轻轻松松地接住。
吴微颜看着青衣人直挺挺站在他面前,从袖袋中掏出白色手巾,将青梅细细擦了起来,步子未动半分。
吴微颜弄不清他为何接了梅子也不走,索性不管他,从他身侧走过,去了林子后面。她回头,那人还在身后,拨着他的青梅。
吴微颜继续向林子深处走去,青衣人在她身后跟着她。
吴微颜走的越快,青衣人跟的越快,始终和她保持三十步的距离。
吴微颜猛的停住,转头却见那青衣人侧着身,若无其事咬了口青梅。
看着那青衣人,吴微颜想自己穿的这么简单朴素,应该会让人一看就是个穷人,不是劫财。至于劫色,自己一黄脸粗眉相,想必那天颜般的青衣人是看不上的。所幸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他,径自向梧桐林深处走去。
还未走到,却看两个胡子拉碴的男人走来,满口都是燕南当地的脏话。看那样子,定不是什么善茬。吴微颜却不以为意,以她的三脚猫功夫,对付一两个没功夫的家伙还是绰绰有余的。
城郊之外,深林彼端,河水自上而下徐徐流来,岸边仆妇三两结群,浣洗衣裳。河水不深,清澈地能看见石缝间的游鱼,阳光从山涧射下,只觉是为河水镀了一层金边。
这鱼……怎么和从前见过的有所不同。
吴微颜刚蹲在河边,鱼群就忽的钻进石缝深处,她看了许久,鱼群却像在同她打持久战,死活不出来。她没了耐心,用木棍挑着石头,将花白的石英石排成了一排又一排。拾到薄页岩就向河中央掷去,页岩在水面上弹了一下,又弹了一下。她闲闲地数着:“……六、七,唉,才七下。”随后又去挑,眼看那白色的石英石摆的就快有一米长,她才停了手。抬头,摸了摸胸前的八晶石,望着天空。夕阳西沉,云边已泛上一层霞红。
吴微颜站起,沿河边向那群仆妇走去。刚走过那两人,手臂就被握住。她眯着眼转身,厌恶地看了一眼抓住她胳膊的手。“小娘子,日落西山,你还去给谁打衣呢?看你手边也没什么活儿,不如回我家,我那儿有几件衣服,你给洗洗,要不我身上这件你现在就帮我脱了搓搓?”说着,那人的另一只手便要伸过来摸吴微颜的脸,吴微颜将那手拍开,甩臂向后退去,却撞到后面另一个男人。前面那人堆笑着逼近:“小娘子,还是乖乖随我们回去吧。”伸手就来捉吴微颜的领口。吴微颜心中冷笑,抬脚就要让那人断子绝孙的时候,那两人却啊的痛呼一声倒下。吴微颜见一人捂着嘴,指缝间溢出鲜血。另一人一脸痛苦地双手握住脚,在地上哼唧打滚,脚下草已染成了血红。
她扁扁嘴,这算是救了他们,还是毁了他们呢?
不太习惯看这么暴力的画面,吴微颜别过头去。不过……她向不远处的身侧望去,青衣人依旧在三十步外,学着吴微颜的姿势,十分专心地拨弄着白色的石英石,好像有花儿似的。
眼尖的她还是看见了先前摆的一排排白色石英石中,有一排断了开来。
她张了张口,却不知该感谢他还是盘问他。算了,管他什么目的,爱跟就跟着,全当多了个保镖。
——
回城后,吴微颜去新开的酒楼里要了账本便回了花家的宅子,她已经将花掌柜调到了离宅子近些的酒楼,首饰店交给她信任命的副掌柜掌管。查账还是必要的,毕竟花掌柜还不算是她的人。
她回到宅子里,便看见青衣男子已经跟她进了宅院,距离从三十步缩到了十步。“你干嘛!”她忍不住了,这是她的临时居所,这家伙干嘛老跟着。
青衣人摇了摇瘪下的荷包,吐出两字:“没了。”
她无语,只觉得和这家伙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白瞎了那么好看的脸。抬脚就进了放房。又突然打开房门,青衣人果然想跟进来。
此时两人仅一步之遥,青衣人身上清凉的芳草气息扑面而来。她有那么一小会儿晃神。随即抬头,却看见了那青衣人的身影亦是晃了晃。
“喂,想吃青梅就别进来。”撂下一句就要关门,却被青衣人玉白的手挡住。吴微颜翻了个白眼,“我进屋给你拿梅子,站这儿别动。”青衣人听了这话,犹豫了一会儿,放下了玉白的手。
关上门,吴微颜闪进了兰草园,摘下两颗八成熟的青梅装进荷包内,想了想,又装了两个在小瓶里,放入袖中。
闪回房后,她打开门,却没见青衣人踪影。
这时,花夫人的儿子花雄跑了过来,星期五从花雄身上跳到吴微颜头上,乱抓一通后才跳回肩上安静了些,那双圆溜溜的黑眼珠盯着吴微颜,怒气未消,好似在说:“丫的,出去玩都不带我。”
花雄拉住吴微颜的手,不理瞪自己的星期五,说道:“快来吃饭,我娘做了一桌子好菜!”
吴微颜看了看被他拉住的手,皱眉。难道这里的古人都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吗?!她想了想,还是任他拉着到了饭厅,花夫人正端着一盘松鼠鱼进来,身后跟着一名身形修长,头戴纱帽的男子,俨然就是那青梅兄。吴微颜翻了今天第二个白眼,此刻她算是体会到那句“有奶就是娘”的含义了。一齐人落座,青梅兄毫不客气的撩起点儿面纱,露出光洁的下巴和细细的唇。花夫人看着他,更加地殷勤为他布菜。
星期五不满。
这家伙怎么这么爱吃我!
花大伯不满。
喂,你相公我在这儿呢!
花雄不满。
娘,我是您街上捡的吧!
吴微颜不满。
拜托!这不是家宴吗?何时成了青梅兄的接风宴了!话说青梅兄您什么时候和花夫人那么熟了,花夫人您一点儿没发觉这孩子从自始至终都没理过您吗!
三人齐齐放了筷子,筷子乒地一声。
花夫人置若罔闻,继续笑呵呵地给青梅兄布菜:“瞧你这孩子,胃口真大,来,自家的酱鸭。”
三人终于怒了,同步般的齐齐回房。
——
南燕季秋月末的傍晚,还能闻到几里外吹来的淡淡咸味海风,在人耳侧咻呴煖然。
吴微颜的房间里燃起了幽幽烛光。青梅兄孤自坐于大堂屋顶上,丝带般的银河缠绕着清冷的月光,轻轻覆在他略显淡薄的双肩,那双肩动了动,朝向吴微颜亮灯的窗,眨眼间,屋顶已不见人踪。
吴微颜照例坐在桌前,查近三天来的出纳,自然没将今日饭桌上的事情放在心上。只是腹部的饥饿,让她隐隐抱怨起来。取出袖子中的青梅咬了一口,酸酸甜甜,润口生津,充斥口腔的满足感让她不禁叹了口气。
突然一股清凉的气息冲进了屋子,吴微颜侧目,便看见青梅兄扬着翩翩衣袂,从窗户跳了进来。
她想问青梅兄干嘛?张了张口,觉得这种口气怪怪的。“何事?”吴微颜问完,便转过头不再理会向她走进的青梅兄。她不是一个能容忍自己领地被人堂而皇之闯入的人。记得一次吴习林偷偷在她房间取零食,被她发现,当即开始了长达半年的冷战。此时青梅兄跳窗而入的行为,无疑是戳中了她的虚颈。吴微颜看着他一步步靠近,冷清的芳草气息一步步接近,她算着这人若是再上前三步,就算打不过,也要将他赶出去。
青梅兄却出乎意料地停住了脚步,脖子向前伸了伸,像是在嗅着什么,举手,指了指吴微颜的左手。
吴微颜用左手指了指口中,示意已经吃了。
青梅兄又伸了伸脖子。吴微颜仿佛感受到了面纱下,青梅兄瞪着她的眼睛灿若星辰,即使两人仅仅是大眼瞪着小眼。
许久,话多的吴微颜终于耐不住性子和他打哑谜,开口问道:“下午你也吃的不比我少,为何向我索要青梅?”
“李雪。”青梅兄纱帽下的细唇轻启,声线难得一闻的好听,虽然语气却十足的僵硬。
“哈?”吴微颜向他眨眨眼。
青梅兄又开口道:“我叫李雪,奖励!”
“哈?什么奖励。”
“我告诉了你,我的名字,奖励!”青梅兄的话又多了几个字,但语气依旧僵硬无比。
“吴微颜。”吴微颜转过头看账本。
“梅子,奖励!”叫李雪的那位青梅兄不依不饶。
吴微颜算是摸透了点儿这位仁兄的性子。惜字如金,就算只是被人知道名字,都要索取报酬,真是一点亏都不吃。若是让他背篇《琵琶行》,岂不是要将整个大燕拱手让给他作为开口费?!
------题外话------
空腹今天听到一名导演说了句至理名言,“若是将导演看做一个职业,那就没什么意思了。拍电影,就像你系上围裙,拿上铲子,要将它炒的五味俱全。”原话与这差不多。空腹也想说,若将作家看做一个职业,着实是无趣的。但我眼中的作品,就像你想将梦中的美好景象呈现眼前,与人共享,从最初你千挑万选晕染力最好的生宣,到提笔勾线,最终落款加印,裱好示于人前。
预告:宋世子悠然上场,管教不听话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