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纠结的盘古斧(1 / 1)
我在魔宫里一呆就是五个月,此间,无论碧尤做什么,我都从未提出要跟去看看,他,也没有要我跟。我想,他是不想我看到生灵涂炭的场面而难过,我,既然选择了他,便选择了这种闭目塞听的生活。我是个仙,可,我也不过是只化成了人的小狐而已,我只知道,跟着我爱的人,这就足够了。
呆的久了,对碧尤的一应手下也有了些了解。魔界,与仙界有很大的不同,各类人物,品流复杂,渊源错节,什么样的人物都有,有来自冥界的鬼兵,有来自妖界的妖魔,有来自仙界的堕仙。当然,这些人得以成为魔界的一员,全由于魔性使然,而像我这样的仙身,却是愣要赖在这里的,还是独独一份。因而,我在这儿,算是无法分类、极其特殊的,碧尤在的时候,他们称我“夫人”,碧尤不在的时候……我还真不知道他们怎么称呼我,因为碧尤不在的时候,不许任何人进入我的房间,也不准我出去。
起初,碧尤还能每日陪我很多时候,后来,却是越来越多的不见人影了。用他的话说,以前没有我的时候,他是打算用通天塔运了魔兵到天界大干一场,玉石俱焚的。如今有了我,却不想白白和那些“不要脸”的仇人赔了性命了,因而就要从长计议,想个更妥当的法子,杀了仇家后全身而退。
自然,我对他能“全身而退”没有抱过什么幻想,他却在一日,我——或者说我腹中的孩儿酒兴大发不得已陪着我喝酒的时候向我透露了他“全身而退”的倚仗。
这日他回来的早些,回来的时候我正抓着酒杯独酌,他凝视着我手中的酒杯,眼睛里闪着摄人的精光,沉声说:“被我抓住小辫子了吧,我就知道,每日我回来的时候你眼神惺忪,身上有酒气,定是日日喝酒,你偏说是腹中的宝宝带的酒气,抓到你了吧!”
我被他说得挺身而起,从容拿着酒杯灌了口酒,说:“要杀要剐随便你吧!哼,整日里偷偷摸摸的我都累了!还不是你这孽种,我小赤烛以前虽然也喝酒,何时这么贪杯过?要说你就说他好了!”
这个鱼死网破的法子还真是管用,他的语气明显弱了下去,走到我身边皱着眉将我扶着坐了下来:“我这不也是为你好嘛。没听过谁家怀有身孕的妇人日日饮酒的。”
我更是理直气壮了些:“还没听过谁家的仙女嫁了个大魔头呢!你知道仙魔结合,能生出个什么来?”
碧尤为自己斟了杯酒,仰头喝了。我回身看他,那身姿,天上仅剩下的那几个上神也不如他一二。他将酒杯放在桌上,负手看着我,缓缓说:“赤烛,这些日子,据我看,你腹中这小子,定是随了我,是个魔呢。你在魔气甚重的魔宫中,一点儿都不觉得不适,仙根半点儿都没受损,我想正是这小子的缘故。你这辈子,跟魔,就牵扯不开了。”
其实,即便他不说,我也猜出了个大概。我嘴角逸出一丝笑意,嗔道:“你就知道准是个儿子?万一是个女儿呢——咦,那我不是生了个女魔头?再说,我跟了你,便注定跟魔牵扯不开了,也不多他这一个。”
碧尤的红瞳美目深注地向我瞧来,许久才幽幽叹了口气说:“本以为,我本是仙人堕魔,我们生出仙胎的几率大些。这样,我若去了,你和他可以回青丘,仙境还是容得下你们的。他既是魔,那却要另当别论了。”
听他的话,我的心里像堵了一块巨石,上不得下不来。呆了半晌,最后微怒地说:“我不管,你既是娶了我,便得对我负责呢,你去了,去哪里?把我们娘俩撇下算什么回事啊?我就是这么个脸皮厚的狐狸,你到哪儿,我都是要巴着你的,你这老家伙,不能戏弄我一番便将我丢了!”
碧尤呆了一呆,将我深情往怀中一带,豪气干云地说:“娘子,放心,我如今已找到法子,让自己死不了了!”之后,不再说话,特意等着我问他,只笑笑得看我。
我贴着他怀中的热气,歪头看着很近很近的他的脸,跟了他这么久,每次看他,还是第一次瞧见的那种惊艳感觉。他,很俊呢。俊得和我的爹爹哥哥的媚气不同,跟祈映的文气不同,跟以晋的纯美也不同,他的美,与众不同的邪魅,找不到任何瑕疵,使人屏息,像是本就该长在黑夜里的王者。他的眼神中有霸气,偏偏眸子里却有时又迷茫如雾,让人看了心疼。
我的男人,这么动人呢,呵呵。正在我沉浸在自我陶醉中时,这个俊美邪魅的男人豪气干云地搂着喝得已有些晕乎的我说:“娘子,为夫如今很厉害呢!”
咦,这个男人,你厉害还用你说,三界谁不知道呢?我又灌了口酒,挑着眉不屑地说说:嘁,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就这?是,我早就知道你厉害。”
碧尤看着我笑道:“我的意思是,我更厉害了。”
看着我拼命装作很清醒的表情,他笑得很得意。他将脖子上:“赤烛,还记得这个吗?”
我晃着脑子使劲认了认,拍拍胸脯说:“自然认得,这不是我送你的定情信物嘛!”
碧尤将我带入怀中,吻了吻我的额头说:“我的娘子,是我的福星呢。先是助我逃出桎梏,后又送了我得力的法宝。”
我再次摇了摇脑子,不是他刚刚送了我件至宝吗,怎么成了我送他了?这个丁点儿大的斧头,也算是宝贝?
“赤烛,你送我的,可是开天辟地的盘古斧呢!”碧尤的话就像一声炸雷在我的脑子里翻滚不断,盘古斧,盘古斧?那不是……?
“怎么回事?”我的酒已经醒了五六分,但问出这话的语调里倒还带着几分未走利索的醉意。
“你也知道,前段时间,我一边建着通天塔,一遍在网罗部下,统一魔界各部,与妖界半打半联。”
我轻轻点头,示意他自己在听。
“那段日子,征战不断,纵是我功法再高深,也总会受些小伤。一次,我与妖界有些道行的山妖斗法,为了逼他走火入魔,在他命悬一线的时候铤而走险,动用了险招,而中了他的天煞惊雷,毁了我一半的功力,躺在那里动弹不得。”
我这还是第一次听他讲与别人打斗的事,心给他说得一惊一惊的,忙去摸着他的浑身上下,看还有没有旧伤,边摸边着急地询问:“啊?动弹不得了都?那得多重啊?伤哪儿了?伤哪儿了?”
他笑着攥住了我的手,皓齿一展:“早好了。你再摸下去,我就说不下去了。还有,你不是说,身怀六甲这段时间不让我和你……”我一下子缩回了手,连声说:“你说,接着说。”
看他那淫靡的表情我也知道他没想什么好事,更知道,那个硬邦邦的身体大概没什么大碍,还有心思想……那什么呢,说明应该好得七七八八了。
“我躺在那里最想的是谁你知道吗?”他笑着问我。
“只是受伤,又不是魂归六道了,要想爹想娘想媳妇儿想孩儿统统想一遍,我哪知道你那时候想的是谁?”我撅着嘴嘀咕。
他在我头上重重一弹,没好气儿的说:“不是都说你们狐族聪明无比,怎么还有你这么笨的狐狸?”又小声嘀咕着:“我想起了别人会来问你?”
“想的是我?”我听这句很是心花怒放,便厚着脸皮贴上去拱他,用头哄他的下巴,把他拱得一分脾气也没了。呵,还说本姑娘不是狐狸?不是狐狸媚功能这么了得?
他揽着我说:“我想,我不能就这么死了,我的赤烛还在青丘等着我呢。想着想着,我便将手放在了你送我的斧头上。你猜怎的?”
“怎的?”我竖起了狐狸耳朵开始认真听了。我从小最爱听段子,而听段子时最爱听这句“你猜怎的”,因为这句之后,必是整段里最精彩的部分。
“那时,我的手上有伤,我一摸上那斧头,竟觉得手上的血源源不绝地向那斧头流去。一开始我还有些怕,想,坏了,这铁定是什么阴邪之物,吸人精血的,后来流着流着却不流了。然后,我只觉得经脉内刚刚被打散的游气重新聚拢开来,气脉中的真气流转得渐渐舒畅,而且,从斧头上吸纳着很强的气漩,周游遍体,经络贯通,和气上朝,全身融融而暖,说不出的舒服,一点儿都没有受伤后的难过了。”碧尤将我的手放在斧头上,我虽是没有他说的感觉,倒也觉得很舒坦,有无比的力量。
“竟有这样的事?”我喃喃自语着,又抬头问他:“那,你怎么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盘古斧呢?”
他笑道:“自此以后,我就每次受伤都如此做,法力恢复得很快,甚至,修为大为增进。我便怀疑,这是什么仙家法宝。普通的仙家法宝,我这样道行的仙……魔,是不会有如此大的影响的。而这个,又是斧头的形状,我便怀疑是盘古斧。多亏了你,我和微允又得以相见。我便求他去我以前的屋子里找我以前珍藏的仙家典籍,皇天不负有心人,给我找到了,在父皇的札记中有所记载,正是盘古斧,我还找到了用他的法诀。这段日子,魔军已成,通天塔铸好,我之所以按兵未动,就是在练习这盘古斧。我想给你,和孩子,一个未来。”
听了碧尤的话,我心里一阵翻腾,只得装作醉了倒在他的怀里。碧尤笑着将我放躺在床上,搂着我睡了。
碧尤睡熟以后,我在床上假寐了许久,心思才稍微平复。我躺在床上,不敢乱动,怕身边的碧尤有所察觉,心里却一直在不断回放着与祈映相处的点点滴滴。与他把酒言欢、自打认识他开始他便郁结着的眉头、历劫时候与他理不断的情丝……
碧尤手中的盘古斧,正是祈映几万年惶惶不可终日的元凶,却是我亲手拿了交给碧尤的。碧尤有了它,胜算大了几分。祈映没了它……哎,我的心,有些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