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以真乱假（1 / 1）
我为了瑶池盛宴忙得风风火火，一日不得清闲。秋狄这厮虽然百般不愿意，倒也出了不少让人耳目一新的点子——秋狄别的能耐没有，鬼主意倒是层出不穷。
这日，我正抱着一堆布景用的绢纱从织女坊向外走，一个略显不正经的声音阴阳怪气地传来：“你倒过得逍遥自在，那两个却每日里朝我要酒，弄得我老头子这么快的手脚也架不住他们喝的！”
我循着声音去看，便见一个胖乎乎的身影靠在路边的树上正看着我撇嘴。
我四下打量一番，周遭并没有旁人，很是纳闷，讨好地腆着脸去问：“微允，你是跟我说话？”
微允含笑扫了我一眼：“不说你我是在说谁？”
我生平最怕别人冤枉我，赶忙同微允道：“你说的什么意思？哪两个跟你要酒？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微允静静凝视了我片刻，扑哧一笑：“你说哪两个？一个是日日白日里跟你笑得春光灿烂晚上却日日找我来要酒解愁的，另一个……”他又扫了我一眼：“则是白天夜里逼着自己不去看你，一天天除了打架就是买醉的笨蛋。”
听他这话，我不由微微一怔：“祈映也找你要酒了？”看来，他还是放不下呀，看他每日里对着我浅笑温文，却原来……哎。
微允探询地问：“看来你在意的还是天上的这位？”
我不理他的戏谑，低声说：“你……知道他在哪儿？”
微允说：“现下？不是在瑶池？”
我轻轻一叹：“不是祈映。”
他一愣，仔细看了我两眼：“我就知道这小子命好，果然遇到个不怕死的。他这样也敢跟着他！”说完还赞许地看了我几眼，绽放出一丝悲凉的神色：“我怎么就遇不到这样死心蹋地跟着我的呢！”摇摇头，向前走。
我乖乖跟在他身后，他不做声，我也不做声。
这时，秋狄迎面走来，正张嘴要与我说什么，我将手里的绢纱向他怀里一推：“秋狄，将这个拿去给祈映，我有些事出去，去去就回。”
秋狄在后面问我去做什么，我只是不搭理他，他气得一跺脚：“跟着微允去有什么好事？你，你少喝点儿！”吓，他竟然以为我酒瘾犯了去喝酒的！
我以为我们要去的是魔界，谁想到却来了人间。此时的人间，四处狼烟四起，战争、瘟疫横行。走在路上，无意间就能看到尸横荒野的人，不是饿死、冻死的，就是战争中的伤兵。我看得心惊肉跳，急急问微允：“他，他到底在哪？”
一直没有跟我说话的微允反身凉凉地看我：“怕了？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人间的这副景象，都是那个疯子弄的，你不知道？”
我怎会不知道呢？可是这份无奈，自是无处言说。我只静寞着，什么也没说。
微允带着我兜兜转转，带我来到了人间的一处院落，这个宅子很大，前有庭院后有花园，游廊亭台，和外面瘟疫兵乱肆虐的世界格格不入，这里，我识得，这是京城的一处宅子，是我转世历劫的家。
这里的花花草草，我都那么熟悉。我跟着微允，一点点向后走着，越走越心惊，我历劫回来已有多少年了啊，天界的一年又是世上的十年，这个宅子这么久了，还是以前的老样子，只能说明一点：有人将这里存留了下来，不让它改变。
微允将我带到了一个我再熟悉不过的地方——这里是我以前的卧房。我将手放在门上，放了许久，里面没有动静，我也没怎么敢推。
“他在里面？”我回头问微允。
哪还有微允的影子，整个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我一个人。
我用手轻轻推开门，门吱咯一声响，屋子里面一股扑鼻的酒气像一张网向我罩了过来，这熏天的酒气，我只闻的，都有些醉了。
屋子里极暗，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从黑暗里幽幽传来：“微允？我要的浮生醉带来了没？你这手艺差了许多，半城香做的跟水没什么两样！”
我给自己鼓了鼓气，一点点挪着脚步向屋子里面移去，我涩声问：“碧尤？”
屋子里很久没有响动，静得都能听到院子里风吹树叶的声音。半晌，只听得一声□□：“我是醉了，醉得糊涂了。”
我一步步蹭了过去，极暗的屋子里，入目的是满地的酒坛子，我每走一步，都踢得咚咚作响。那人正斜斜躺在地上，醉眼朦胧地对着我傻笑：“小狐狸，你说好笑不好笑？我越是想将你忘了，却越想你。我喝了这么多酒，就是想脑子里什么也没有了，可是倒梦得这么清楚。哎，也罢，我明日还喝这么多，再梦见你也好！”
我站在他面前沉吟不答，只静静看他。他的脸消瘦了不少，周身魔气更盛，只这么看着他，便觉得他黑沉沉地陷在迷雾当中。他的眼睛半眯着，连眼角眉梢都是血红一片，额上的堕仙印泛着黑气。
我走到桌前，将桌上的一只蜡烛轻轻点燃。瞬间，柔和的光芒遍布整个屋子。我看见他皱了皱眉，将手挡在了眼睛上。
“酒就那么好喝？”我上前一步，轻轻坐在了他的身边。
他身子一震，眼睛猛然睁大，伸出手向我的脸摸来，摸到近前，又停了下来，迟迟没有落下，急死个人！
我将他的手一拉，放在了我的脸上：“哼，还是个魔呢，磨磨蹭蹭的，一点儿都不爽利！”
他漠然阴冷的红瞳里瞬间闪出满眼的热忱，让我的心猛然一跳，他将手轻轻放在我的脸上，柔声说：“小狐狸，真的是你吗？”
我有些气他不来找我，想冷一冷他，便挑衅地说：“不是真的！假的！你做梦呢！”
他眼里的热忱尽数褪去，颓然坐了回去：“我就知道又是在做梦。我这么躲着不去见她，她怎么可能来找我？怎么可能找得到我？她现在，怕是早就将我忘了，和那人双宿双飞了吧？”
这个呆子，我恨不得上去狠狠捶他几拳。我正要上前抢白他两句，却被他张开双臂，一把揽进怀里，紧紧抱着。
我的心头一下子一软，泪水止不住地奔流而出。
我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闻着好久没闻了的花香。那甜甜的香味随着酒意又浓郁了几分，将我熏得有些迷醉。
他醇厚低沉的嗓音哑着说：“小狐狸，我……想你了。”他的眼神迷离而专注，红眸中闪着灼灼的光亮，让我看了心颤。
他俯身向我探来，薄唇精准地攫住我的嘴唇，狠狠吻了下来。这次……很不同，没有逗弄，没有怜惜，只有狂妄霸道。
我挣扎着想要推开他，却被他搂得更紧，舌头在我口中风雷一样翻卷，像要把我整个吞噬掉，连渣滓也不剩。我在他的怀里瘫软无力，只想找个什么东西攀住，歇一歇。
他的吻却无边无际地袭来，最后，那吻离了我的嘴角，向下袭去。他的声音嗡嗡地在我胸前传来：“娘子，你是为夫的，莫离开我，莫离开！”
我的心头一热，攀着他的肩膀说：“好，这一辈子，我都不会离开你！”
他将脸从我胸口抬起，凝视着我的眼睛，灼热而专注，眼神里有渴求，也有痛楚，他站起身来，将我从地上打横抱起，大踏步走向榻前，红瞳里波光异动。我有些羞赧，来床上了？这是要双修了吗？我的心下，有几分忐忑，有几分神往，更有几分迷茫。
他的大手一挥，将幔帐放了下来，我和他，隔在了一个小小的世界里。哎，这床，这香，这被褥，难得他的一片心，一切都和当初一样。我轻轻说：“这是我的闺阁，我……更喜欢我们在一起的地方。”我们的新房，梦里的，是他在天庭时候的房间，那里，我甚是喜欢，因为，有我们同床共枕、朝夕相处的所有美好的时光。
他醉醺醺说了一声“好”，再一挥手，屋子里又变了一副模样，又是那个荧窗红床，我熟悉的家。暗红的纱幔里，我们两个面对着面，我在他的红瞳里，看着我自己的倒影，脸颊酡红，双眸如星。
我直觉得他深邃的红瞳里逐渐升起我不太熟悉的情愫，越来越火热，迸射出点点深情。这种困窘的不安让我有些害怕，就像一个小兽在狠狠撕扯我的心。他的手在我的肩膀上来回摩挲，不消一会儿，我就已经衣衫不整了。
衣裙散落了一旁，他的大手扯啊扯着系带，怎么也扯不掉，我见他扯得实在辛苦，就暗地里施了个仙法，帮了他一把——这个天地间数一数二的大魔头，在和我双*修前竟忘了自己是会仙法的，这，是只有我这样的糊涂蛋才干得出的事儿吧？
当我终于身上什么都不剩的时候，他深深叹了口气，说：“小狐狸，这若是真的就好了。”
他的大掌从我的腰际一点点向上移动，惹得我脑子已木得不行，这个大魔头，忒会缠人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