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未来夫君(1 / 1)
这日,司徒恩替他父母去打理钱庄——司徒恩日里也是有些正经事可以做的,他家虽不是guan宦之家,却是京城有名的富户,店铺不少,城外的田产也颇多。
我整日出入他家,也见过了他的爹娘,他爹看起来不像个商人,倒像是个忠厚老实的教书先生,他娘长得极为美艳,不是我娘那种淡淡的美,是极艳、极媚的那种,性格泼辣爽快,深得我心。
好像我也很得他娘的欢心,这像是句骂人的话?其实不是的,是他娘真的真的很喜欢我。有一次甚至颇为遗憾地说:“绯尘啊,姨娘忒喜欢你了,你若没有婆家多好,就可以嫁进我家了,做了我们老大的媳妇儿,也省得老大镇日里游手好闲的。”
我和司徒恩两两对着互翻了一下白眼。他跟他娘说:“娘,您饶了我吧!我还想多活两天呢!”我嘻嘻看着他娘笑却没有说话,心里想的是:嫁给他?是,他不会一个人游手好闲了,是我们两个一起。再说,这人整日没个正经型,我虽同属于这一款,却不想配个这款的郎君,我还是喜欢沉闷些正派些的,像阿水、像我哥、像……我师傅。
阿水在教那司徒战习武,我也不好老去打扰,他家老爷老夫人再好,阿水毕竟也是给人家做事的,老去找他,就满不是那么回事了。
我无事可做,便回家去找我那惹祸精嫂嫂一起想点什么玩儿头。过得前堂的时候,听见下人们传唤着说镇远将军和两位公子来了,要和父亲在书房议事,让没事的人都躲远点儿。嗯?镇远将军公子?那不是我爹的乘龙快婿,许了我做夫君的“谦逊”青年吗?
我是躲还是去看看呢?我心里掷着骰子,“小、锅、炒、豆、越、炒、越、臭——好,就这么定了,去瞧瞧!”
我避着下人一顿乱走,绕过了重重花园——我娘的品味真是一等一的好,亭台楼阁,处处精心,样样别致,就是有一样——花样忒多,绕得我迷糊。
经历了半个时辰的寻找,我好不容易找到对着书房的假山,赶紧爬上去。从那假山上趴着往我爹的书房里张望,嗯,此处甚好,正好能打望到书房的窗户。
我手搭凉棚向里张望,能看到四个身影,影影绰绰——不能赖我,忒远了些。老天爷最爱耍弄人,我只知道我爹的书房后有座假山,却从没注意,假山和书房之间……还有个小湖啊!
我差点把眼睛瞪出眼眶,终于分出这四个人影里属实是有两个老的、两个年轻的,无他,那两个老的体态宽些,那两个年轻的挺拔些,瘦削些。还好,这一趟没白来,至少知道我那未来的郎君,他不是个胖子。
正要顺着原路反爬下去,却听得身边一声嗤笑:“眼睛不酸?”我的手一脱力,栽了下去,心里直想着,完了,全书房的人只会听得一身脆响,然后齐齐看我这只落汤鸡了。然后闭着眼睛,听天由命。
眼看估摸着我快落到湖面上了,却被一个怀抱抱住,转了个圈,我懵然睁眼,原来是那位疯颠颠的神仙爷爷。我在他怀里回转头去看向书房,还好还好,那四个人影还在忙他们自己的,没看见我俩绚丽的转身,否则,这亲却是成不了了,还会落得个私通的罪名,若是跟师傅也就算了,跟这个疯子……就忒不值得了些。
我被抱得发憷,颤颤巍巍说了声:“神仙爷爷,您放我下来吧,这么招摇可不好。”他点地或是没点地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一个不经意,我们俩就落到了后花园最最大的那棵槐树杈子上——放是没放下,我还是在他怀里,他靠在树上。
他声音低沉地说:“看什么呢,这么起劲儿?”
我软着嗓子又叫了声“神仙爷爷”,却见他的脸黑得更加彻底,半路转了声“碧尤”:“嘿嘿,我这不是在看我未来的相公吗?”
他含笑看我,那笑有些忒刺眼:“哪个?书房里的?”
我恍了恍神,和气地对他点了点头。
只觉香风一送,我在他怀里已飞过了……小湖?我师傅再厉害,也是需要御剑的呀,这位神仙老爷爷用的是什么?没见他口中念诀,也没见他脚下踩着什么呀?就这么轻飘飘带我飘过了小湖,这是怎么回事?
我已身在书房屋顶,心里却还在七上八下、惊涛骇浪地惊叹,神仙,真是神仙!我师傅是几大派首推的青年俊杰呀,也没有做到此种程度。他是谁?他到底是谁?
是南海碧罗岛的清虚道人?不对呀,据说那清虚道人鹤发童颜,是个白胡子老头儿啊!是峨眉的玉皂师太?他……是个男子啊?可普天之下,我只记得有这两个人是比我师傅厉害的呀,他们都堪堪比我师傅大了二百多岁呢!真是大隐隐于市,海水不可斗量,青出于蓝,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呀!
我大张着的嘴正想趁还没闭上的档口问问他到底是谁,多少岁了,师从哪派,学的叫做什么功夫。他却将纤长白玉似的手放在了我的嘴唇上,对着我轻轻摇了摇头。那手有点儿凉,凉得我往后撤了撤。他又指一指房中,似是让我好好看看。
这时我才想起此番来的正事,用手笨拙地掀开屋顶上的一片瓦,嗯,这家伙估算得分毫不差,正在那几个人头顶上。我看着四个黑乎乎的脑瓜顶儿想,这到底哪个是哪个呀?
碧尤似笑非笑地趴在耳朵边儿轻声说:“是不是那个矬子?”他嘴里的气儿吹得我耳朵根儿痒痒,我缩了缩脖子,白了他一眼,也是很小声很小声地说:“凭什么我的夫君就是个矬子?你才是个矬子呢,哼!”
他抿嘴一笑,嘴唇歪得忒邪气,和我并着脑袋瓜儿往屋子里看。
屋子里的四个人看来已经唠得差不多,均是起了身。只见我爹对那老将军说:“此番李将军出征,必要防着朝中那些好事之人。”又拍了拍那高个儿少年的肩膀,说:“贤侄此番与老将军一并出征,虽是那好事之人在殿前的怂恿,但也并不一定是坏事。跟着你爹学学本事,别一天天尽想着舞文弄墨,你家世代良将,你也要学上几分才是,此次出征,勇谋并济方见坦途啊!”
那少年郑重地应了一声“是”,还对着我爹抱了抱拳。
我爹见他肃然的模样,笑了:“嗯,等你建功荣归,我们将绯尘送到你手上,脸上也更有光了!”然后看着他赧然的脸,和李将军相对大笑了几声。
我回头对着碧尤一仰脖,轻声示着威:“哼,是那高个儿的!”
他看了看要跟他斗到底的我,轻轻一笑,眼神里闪过一丝揶揄,轻声说:“可惜可惜,那矮个儿跟你倒是很相配。”
我瞬间就像吞了颗火石,火儿腾腾从肚子里往外冒,眼睛一瞪就扑了上去。他威胁地用手指了指下面正在送客的我爹,我顿时老实得一点儿脾气也没有了——若是让我爹看见我和一个男子搂搂抱抱地在他房顶上给他丢人现眼,我怕是没的好日子过了。
扑都扑了,我还在他怀里。他的脸和我近在咫尺。虽是我皮有些厚,却还是有些尴尬了,这也忒近了些。
他放在我腰背上的手掌只觉轻轻发热,他看我的眼睛沉了沉,又亮了亮,似有点火光闪过——我看错了?怎么他眼睛里闪了红光?我闭上眼睛,再使劲儿一睁,去看他的眼睛,果然是我眼花,他的眼墨黑得像颗黑琉璃。
我正在研究他的眼睛,却觉香风袭来,我——被亲吻了!我的脑子里嗡嗡作响,身子下面爹爹和那一父两子的送别声远得像在天边一样,鼻息间都是花香,越来越浓,那人的唇温凉,在我的唇上牵牵扯扯。我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看他的睫毛在我的眼睛底下纤长的闭着,微微闪动。
这吻来得太过突然,他又香喷喷的,晕得我迷糊。他吻得有些心满意足了,十分不悦地推开我说:“你怎么都不知道闭眼,不知道推拒?”这是质问?这是蔑视?这是侮辱!我张开大嘴,想惊声尖叫,他一个手疾眼快,在我眼前轻轻一挥,我发现,本来想声嘶力竭叫出的“啊”……它不见了!我消声了!
我心情极度沮丧而惊恐。我的初吻没了,还说不出话了。我张大嘴巴,飙出眼泪,对着他指了指我的嘴——嗯,这两件事的祸根都在嘴上。
他志得意满地点点头,说:“对,是我干的。”那神情很是云淡风轻,就像说“吃了吗”一样的随意。
我的眼泪汩汩而出,奔腾如江。他看了我的泪,似是有些悔意。将袖袍放在我的眼眶下边儿,轻声跟我解释着:“我倒不怕什么,我只怕你一叫出来,你此后的日子,更是不好过了。你这一趟,注定走得辛苦,我怎么能让你更辛苦些呢?”他的话,我多半时候都似懂非懂,这我已习惯了。
大体上我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就是我一大叫,我们家的人,我爹,那三个没走远的客人,各色下人,就都会听见了,就会看见房顶上搂搂抱抱的孤男寡女。我不但会被家法伺候,还会从此之后冠上□□□□的名头。
消声的事儿我还好理解,那亲吻呢?亲吻呢!我这清新、淡雅、如荷如苞的少女之吻,连我最喜欢的人都没给,竟给了这么个疯子!!!我的眼泪流的速度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