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青丘的姑爷来选妃(1 / 1)
哇,这是我打认识我爹以来,我爹第一次对我笑得如此开心,我几乎要捧着我爹的臭脚感激涕零了,好个温柔体贴的爹爹呀,好个软言温语的爹爹呀!
那因为把南海龙王那败家儿子的衣服燎了个大窟窿,把我用捆仙绳吊在房梁上打的是谁?那因为我把他给娘的一串珠子拆开换了吃食把我关在山洞里,面了一年壁的是谁?那因为我逼着牛仙阿角显了半天原形在青丘骑了一圈,罚我禁足一个月的又是谁?难不成我见了鬼了?
我差点就因为我爹对我这么好的态度而要把自己豁出去送给东海了。可是……明明我爹是舍不得如花般的小八,明明是我爹知道送去东海必是顶着滔天的怨气的,还要把我拨了去!哼,我是偶尔有些脱线,但我一点都不傻!
我定了定神,看着我爹如花的笑脸,在心中对自己默念三声“莫中了他的奸计”,然后上前握住了我爹的白玉纤长的手,叹了口气,说:
“爹呀,我去东海走一趟倒也不是不行,反正我在哪儿玩闹都是一样玩闹。可是您莫要忘了,那敖鸣,自六百岁那次来我家,我不知道他是谁,他又不自报家门,结果被我带着我家琴音表姐和颂研表哥打得变回原形在云中乱窜之后,只要知道有我在,他就再不踏入咱们的家门儿了啊!”
之后我眨巴着眼睛,温良恭敬地看着我爹。
我心想,千怪万怪,只怪我二姐不听你们的话,想拿我去平了民愤?我才不去!躲在青丘,就是不嫁人,吃好穿好,闲的没事儿干还可以欺负欺负众小仙小妖,怎么也好过去东海,一入了门,就下了堂被嫌怨的好。
想起做媳妇儿,脑海中又出现了那暗红的锦被,和锦被上的银发红瞳和邪魅的眼神,心中竟然一甜,嗯,嫁给碧尤也好过去东海啊。
我爹看了看我,似是想到了这七女是个不争气的,摇了摇头。对着我娘说:“不然,我们俩一起去东海请罪吧!”
我娘跟我爹相视一看,眼神均是一黯。
我顶着压力问我爹:“爹,二姐呢?”
刚才还一脸颓废样儿的我爹,登时来了精神,一巴掌拍向了树下的桌子,把桌上的茶盏拍得跳高了两跳,终于粉身碎骨了。我爹对着我喊:“那个不孝女,别跟我提她!以后她是她,我是我,我再不认她!她把我们白家的脸都丢尽了!”
我暗地里想着,以前难道她不是她,你不是你吗?吐了吐舌头。
又想,我爹必也是看过那些凡间的话本子的,这些话,不真真都是从凡间那些话本子上扒下来的吗?一般这都是小姐和穷书生私定了终身,员外们说的话呀——员外们还都是反角啊!难道,我二姐跟人私奔了?想到这我的眼睛亮了亮!
我娘将我拽到一边,小声儿跟我说:“以后再别提你二姐了,那个一根筋的,在下界碰到了个才修行了四五百年的妖,偷偷拜了堂,暗结了妖胎。我和你爹去找她回来,她不但不回来,还以死威胁,不让我们动那树妖和腹中的胎儿!把你爹气得都急火攻心了。”
平日里没看出来,我二姐倒是个硬气有主意的。我心下里暗暗后悔以前跟二姐混得太少,决定再有机会下凡,一定暗地里找她去取取经、联络联络感情。这是多离经叛道、不循常理的一个大美仙啊,深得我心啊!
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却是一点儿没露,假装忧心忡忡地劝慰爹爹:“爹爹你放宽心,没了二姐,你还有我们呢!”我们会循着二姐的遗志更加与众不同的!
我爹欣慰地看了看我,说:“祈映这小子确实有些手段,短短三年就把个顽劣的老七驯服得如大家闺秀了。”
大家闺秀?谁大家闺秀?大家闺秀在我们这些人的小圈子里就是骂人的!我腹诽着。
我胡思乱想着,若是那敖日和他娘子得了消息,知道我二姐跟人跑了,必是面子上过不去,之后就会和我爹娘断交。敖日倒没什么,他娘子若不来,我要少了多少进项啊,好吃的好玩的,太多太多,我甩甩脑袋,很是愁眉苦脸了起来。
心上有些焦急,嘴上却也安慰着我爹娘——我怕我爹再将我这小院儿里的东西毁得像我那套茶具似的呀。我笨嘴拙舌地说(这不怪我,以往安慰人这活儿从轮不上我):“爹,娘,没事儿没事儿,你们闺女这么多,也不差二姐那一个!”
我爹听了我这句,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亮了亮,嘴里喃喃重复我的话“闺女这么多?”
良久,我爹再没刚进来的时候那种焦虑,慢条斯理地对我娘说:“让小七去东海,我们就压了一注,若是输了,那敖鸣没看上咱小七,那们青丘就和东海自此就老死不相往来了。”
说到这儿停了停,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娘。我的心啊,我爹这是极其不放心我呀,也知道拿我去顶缸失败的几率太大。
我想,我爹娘怕是比我还害怕。我娘的大珍珠串子啊、屋子里摆的通体透亮的红珊瑚啊,哪个不是来自东海?我爹屋子里如珍如宝地放着的那颗避水珠,不也是敖日送来的?他们那些个东西,可比我的吃食值钱不少呢。
我爹接着说:“还是小七刚才的话提醒了我。我们的闺女这么多,若想赌赢,就得分散着押宝。改日,我们把那敖鸣请来青丘小住些日子啊。他看不上小七,还看不上老三、老五吗?看不上老三老五还看不上老六和老八吗?以咱们闺女的姿色,任谁能一个也瞧不上呢?”
我爹娘又对视了一眼,我明显觉得这一眼中含了几分底气。
我爹又皱着他有些嫌弃的眉毛说道:“改日,你们将肚子还没显形儿的老二叫回来把戏份给做足了!”我娘的脸黑了黑。
旁边的小八终于听出了些眉目,连声赞成着:“对对对,让我二姐天天在咱们家装怨妇泼妇,敖鸣一看她这么泼辣不贤惠,又对比着我们姐妹们漂亮温柔又得体的,春心必会对哪一个动了也指不定呢。你只等得他和谁私定了终身,再杀去东海反咬上一口,到时候无论是谁嫁了敖鸣,彩礼怕是都能要来个双份儿的!”
我拍了拍小八的肩,赞许地说:“小八,还是你狠毒……聪明啊。”
我爹似是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头,伸手去拿桌子上的茶盏,大概想抿上一口,看着那些碎片愣了愣,说:“好,明天我就给东海那边儿下帖子。”
又回头跟我娘冷哼着说:“你去趟下界,把你那好女儿请上来,做做戏!”就好像那好女儿没有他的份儿一样。
我爹起身要走,走了两步,突然停住了,回头看着我说:“小七,得空上我那屋儿把我那套金蟾拜日的茶盏拿来吧,算爹赔给你的。”
金蟾拜日啊金蟾拜日啊,那是我爹奉若至宝的一套好东西,平常我是连摸都摸不得的,竟然给了我了!你看看,这献计献策多重要!有点儿学问多重要!我无心插柳的一句话提点了我爹,就得了这么个好东西!
我高傲地一仰头,对我爹表了一把忠心:“爹,不用不用,爹若是喜欢,砸我十套八套的茶盏,我都不心疼!”主要我也是逃过了东海的一劫呀,很有些绝处逢生的快感。
我爹嘴角微弯,算是给了我一个笑容,看我的眼神更深邃了些,看了一会儿,才又走了。
我爹走到了院门口又停住了,回头又看我,说:“挺大个姑娘了,怎么老一身衣服啊。老七,你好像除了这件白的就没别的衣服吧?改天让你娘给你做两身好看的衣服,都多大了,怎么不知道个美?”
我正美呢,听了我爹的话先是一喜,后来再琢磨又觉得不对味儿,我爹这还是存着让我嫁去东海的觊觎啊。
不管了,得了套好茶盏,免了去东海,等那敖鸣来了之后,大家一忙乎他我又能恣意一阵子了,这是一举多少得的好事儿啊!一会儿回屋给以晋写信,可得好好跟他描绘上一番!
我回屋给以晋写信,正斟字酌句地写了小半页,珠灡来说我娘要给我们每个人做几件衣裳,让我们一会儿去量尺寸。看来,我爹娘已经行动起来了。
信还是要写完的,我以跟我爹很是神似的字迹磕磕绊绊组着词汇想了半晌,倒也费劲巴力地写完了。
刚写完,窗子里竟然飞了只金刚鹦鹉进来,扑拉拉站在我的砚台上,那粗大的脚一蹬,我的砚台“啪”一下就翻了,墨散在了我刚写完的信上,我登时就火了,我写这封信我容易嘛,遣词造句的!
这鹦鹉定是故意的!它是秋狄的爱宠,以前也是和我相处甚好的,只有一次,我带了它去找以晋和恩鬼玩儿——我忘了这鹦鹉与猫天生就是对头了,恩鬼见了它就老想烤了它。
它虽是没有成精成怪,却也是有灵气的,扑棱棱飞走之后就连带着对我也起了戒心,自那以后,再也不和我玩儿了。
若是秋狄带它来,进了我的屋子,它只管站在窗棂上,屁股对着我,叫也不叫一声,任我怎么逗它都不理我。
今天定是秋狄叫它来的,它不得不来,却不想我好过,才搞得这么一出。
我也不惯它的毛病,马上满屋子捉起它来,弄得一屋子的鹦鹉毛。它将爪子上的字条扔在桌子上后,逃也似的飞走了。我对着窗口的天空叫骂了一阵,才返回屋来,捡起秋狄的字条读了起来。
秋狄的字条很简单——
烛烛:无情不似多情苦,万不做那多情人!
狄
我翻来覆去地将这字条看了好几遍,给了他一句从恩鬼那处学来的批语——有病。就这么几句话,牺牲了我写了这么久的一封信,不是有病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