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1)
阿爹怎么也劝不住我。
后来银成公主来了,看着我这吃法,忍俊不禁。
我站着,宫人给我奉上一杯茶。
我端起就喝了一大口。
这水恐怕是刚烧开的,宫人肯定又用沸水润洗过杯子。
烫死我了,被烫着的舌头像是放在锅里煮。我想喷出去,李序又在我面前。
我瞪大了眼睛,咽了下去。
“茶我喝过了,我走了。”在他面前,我从来不用臣妾这词。
我做不到。
李序哼了一声。
还有一个月就过年了。有母后操办,我自然是没什么事,只是跟着她身边。
也没听到什么关于我和西遥的闲言碎语,大概是没有人知道吧。
十五那天,我赖在明德殿不走,说要帮母后,多学点东西。母后也没有赶我走。
我不禁为我的小聪明而感到骄傲。
反正可以不用见到李序。
夜里很冷,母后见我瞌睡连连,早早叫我去休息了。
我又赖在母后这里住了好几夜才回东宫。
这里的人,除了东宫里的人,不应该说是李序,都对我很好。
对待感情,千万不可以不知足。
但我的心里还是空空的。
西遥给我送了好些家乡特产当做是新年贺礼,还有我说的那个羊肉干,他居然叫人去做了。
可惜那会我还没回到东宫。
就被李序全扔了出来。
他居然敢扔我的东西。
我冒着风雪把这些东西一一捡起来,我的东西你不喜欢,我自己拿到我殿中不碍你的眼就行了,你凭什么问都不问我就统统扔了。
我气不过,就快过年了,我也不想吵架,这是我在中原过的第一个新年。
可是他凭什么!
我自己躲回殿中。
我不想吵架。吵架是两个人的事。只要我不说话,他就不会拿我怎么样。
我不见他不代表他不会来见我啊!
除夕那天我早早就画好妆,抱在火炉边,我知道待会有忙不完的事。
我一面剥着柑橘,一面相火。
“你可真悠闲!”李序一进来,那话说得火药味十足。
不能吵架,我忍着不说话。
“别以为你不说话我就不知道那天你在猎场干了什么,不然那西遥质子怎么会送东西过来!”李序说这话的时候充满了不屑。
“你说话能不能积点口德?”
质子也是人,是人就会有尊严。你弃我不管不顾,现在又凭什么这么说我!
西遥好心送我东西,把我说羊肉干记在心上。
你哪里能理解。
你们,你们中原人哪里知道人心可贵!
“我不积口德?!我不积口德你今天早就被人家说三道四了。一个女孩子,这么不守妇道!还和陌生男子同骑一匹马!”
我发誓,这是李序对我说得话最长的一句。
针针见血!
将心比心,我还是能理解他前一句话的做法乃至有些感激,毕竟这是中原,人言可畏。后一句,说我不守妇道,我就不能忍了。
“你说谁不守妇道!”我很委屈!扬手要打他。
他践踏的不仅是我,还有我们东遥的尊严。
母后常说要我包容李序,他才十六岁,行为做法难免会有些幼稚。
可是母后,我才十五岁啊。按你们中原的传统,我才及笄。
你们不能因为我们东遥小就欺负我啊。
李序也一点都不包容我。
李序抓着我扬起的手,“走!”
“去哪里!”我的思维马上被带偏。
“你还想吵么?除夕宫宴马上就要开始了!”
我对阿桐使了眼色,让她给西遥也送去一份新年礼物,是我从东遥带来的胡笳。
第一次,李序牵着我入殿就膳。第一次,他这么温柔。
我知道,当着大家的面,我们要装得很美好很恩爱。
上一刻我们还在涨红了脸在争吵,下一刻就能装得很好。
他掰正我的头,笑意盈盈的替我擦了擦嘴角。
我的余光瞥见太皇太后和母后,只听见太皇太后和母后说,“太子近来变了很多,待人没有那么冷淡了。益发会照顾人了。”
“对啊,序儿好像待人方面长大了很多。从前陛下总是由着他去,说是结婚以后就好了,果真如此。”
我看着李序低着头,认真的替我擦嘴角,我突然想,要是我们不吵架,要是他喜欢我,我是不是没有白来中原。
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
就是一瞬间,我都不敢再回想。
除夕守岁是一件重大的事,我们吃过宫宴,斜芳殿便升起了歌舞。本就金碧辉煌的宫殿装饰得华丽一新,这样的宴会,很多王公大臣都邀请来了。远远的,我看见西遥坐在角落。
巨大红烛点燃了,远远看上去,像一簇簇花团。君臣欢宴饮酒,喜度良宵,迎新年,辞旧岁,通宵歌舞。
大家都相互说着祝福吉祥的话语。
我也相对李序说一句,但是他应该不差我这点祝福。
很多大臣和贵族向他敬酒。我虽然不识大体,但是也知道,这是不好推辞的。
连西遥也向李序敬酒,“听闻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殿下皆是好酒量,马少凉先干为敬。”
西遥,你想喝死我是不是。
说完,西遥仰头饮尽,还学着中原人倒过酒杯,表示喝完了。
我心里白了西遥一眼。
李序一饮而尽,接过我的酒杯又是一饮。放下酒杯,勾起一个邪魅的笑。
我觉得阴森森的。
“太子殿下好酒量!改日再同殿下尽兴而饮!”西遥又不像李序那样被灌酒,怎么就开始说胡话了。
“自当奉陪!”李序也开始说胡话。
这还让不让人坐下来啦,我刚才吃得太饱,又喝了太多酒。
就想坐着。
最好能躺在床上。
“太子殿下,昔日,我在西遥时听闻东遥公主善舞,很想一睹公主舞姿。今日乘着除夕,可否让大家开开眼界。”西遥说得像是有理有据的,好像非要让我当众一舞。
我本来沉浸在我美好的幻想里,听到西遥这么一说,打了个激灵。
西遥,我和你说,你这是在趁火打劫!
太皇太后说过,重要场合要注意仪态。
我闭上眼睛,翻了个白眼。这总该算是注意仪态了吧。
李序叫停了歌舞。“皇父,太子妃觉得歌舞不佳,想要亲自献舞助兴!”
我咽了一口唾沫,我觉得实际上我是咽气了。
自己的夫君帮着外人要我出丑!还污蔑我,说我嫌弃宫中歌舞。
“如此甚好,我们太子妃真是多才!”皇父还未看就先肯定我,带头率先击掌,众人一齐击掌。
“臣妾也没见过太子妃跳舞,很想一睹!”母后附和道。
我这是想推辞都推辞不了。
我是学过跳舞,但是不会跳中原的舞,只能跳跳东遥舞糊弄糊弄。
“皇父,有东遥乐师吗?”要是没有东遥乐师,指不定我还可以不跳了。
“好像是没有。”皇父想了想,又问了问母后。
我心里窃喜,我已经有点醉了。如果跳胡旋舞,转那么多圈,我哪里受得了。
“太子妃若是不嫌弃,马少凉愿意演奏一曲!”
西遥,你,真是够了!!
“甚好甚好!”陛下似乎很满意。
“容本殿下先去更衣。”我盈盈一拜。
我正要离席更衣,李序突然拉着我的手,很暧昧很小声地说了一句,“我很期待!”
我期待你个头。
我速速更了一件胡服,衣裳很薄。如果穿厚了,我也不好动。
幸好大殿很暖,我又喝了那么多杯酒。
走回大殿的路上,我有些冷得打抖。
西遥,李序你们给我记着!
西遥用我送他的胡笳为我伴奏,他吹了一首很著名很欢快的曲子,这是节日庆典采用的曲子。单单是胡笳怎么能够吹奏出来。演奏这首必须吹奏变换迅速才能保证曲子的欢快的旋律。这很考验演奏者的技巧和能力。
反正我是从来没有听过只用胡笳演奏这首庆典曲子。
但是西遥做到了。
可能是担心我跟不上他的节奏,他有意放慢了调子。
估计殿中的人也没听过。
我轻笑,西遥太小看我了。我双足尖交叉,左手叉腰,右手擎起,快速旋转交替蹬踏,如闪电,如旋风,如雷鸣。
身上的五色彩带飘逸若飞,清扬的裙摆旋为弧形欲离。
西遥知道我玩真格了,追上我的节奏。
没有枷锁束缚我,没有缧绁缠绕我。
这感觉就像疾驰在骏马上。
烦恼也跟不上我。
听着这熟悉的音乐,跳着我喜爱的胡旋舞。
我真想家啊!
想得我的心开始抽痛。
伴舞的人都跟不上我的节奏,皆停了下来。
我一个人在殿中心独舞。
一个人的喜悲,与他人无关。
一曲舞毕,可能是太久没有跳,又加上饮酒的缘故,我有些想吐。
我无心听他们的称赞,这在我们东遥根本算不上什么。
我没有直接回至席间,而是出了斜芳殿更衣。
西遥在我离场时对我投来一个赞赏的眼神。
我发给他一个得意杀人的眼神。
我看都没看李序。
听说后来李序为我的舞做了一首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