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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马技术好坏应该从上马的动作就可以看出来了,上马时应该是站在马胸口附近,带紧缰绳的手要同时抓住一小撮马鬃,然后左脚踏蹬,右手扳鞍,翻身上马,动作要连贯轻松才漂亮。而卫青基本上做的都是标准的,这确实把公孙敖吓到了。公孙敖驱马来到小马驹前,公孙敖:“你骑过马?”卫青在小马上,脸上带着几分得意,摇头“没,但骑过羊算不?其实感觉都差不多啦,昨日看了一天大家骑马,才知道,也不尽相同,改了很多的。”公孙敖尽管被吃惊,却也是故作淡定道:“很不错,你上马的要点都是对的。本想让你自己先玩半月,现在看来,我来教你吧!”卫青这才知道,原来人家本来没打算教自己,也罢,这个机会是她自己争取来的,光明正大倒也舒服。卫青点头,于是,便开始了她的骑马之旅。卫青后来愈来愈发现,公孙敖说的话太对了。当初说会怀念闲得无聊的日子,她还不信,现在,她都信了。每日屁屁被墩的要四瓣了一样,腿夹马夹得也是酸的不行,手拉缰绳更是苦不堪言。何况,就算是匹小马驹,这体型上也依旧是比不大点的卫青大了些许,卫青掌控它…很是吃力啊。现在的马场上常传出有些稚嫩的童声,是个男孩子的,虽不如大人粗犷,却又不像个小孩子。有事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有时又有些无奈。偶尔呢还会有另些声音,像是反抗,又好像应该是打抱不平的。就比如类似于这样的对话:公孙敖:“马肚子别夹那么狠,你能掌握平衡吗?说了多少遍了,你腿不酸啊。你累马也被你夹的疼呢!这么看起来,仲卿,你像极了绑在马背上的一块肉你知道吗?”卫青战战兢兢的按照公孙敖的话做,脸被羞得有些红,却还是听话。雷被在一旁喊:“公孙敖,好好说话会不会!不许吼我们仲卿。仲卿,没事,在战场是不能夹得太紧,那样坚持的时间不长,腿也比较容易僵。双腿放松,膝盖轻靠顶住马鞍,然后靠两个马镫的支点来掌握平衡哈!”卫青点头,更是努力做好。雷被鼓励道:“对,就这样。”又转头看公孙敖“你六岁也骑成这样试试,我看我们仲卿比你厉害多了。”公孙敖笑着点头,并不生气。
转眼过去两月有余,这日午饭,卫青听见有人说什么平阳公主(阳信公主)要来马场。公孙敖坐在卫青身边道:“这女孩子家在家里呆着就好,更何况是个公主,出来学什么骑马?”卫青嘴里嚼着馒头抬头问:“平阳公主真要来啊?”
已是两三日没见雷被来马场,卫青也有些不太适应。雷被平日就算忙,怎么着顶不过两日出头也就跑来看看卫青。据小道消息,卫青听公孙敖说今儿下午公主要来,本来卫青打算告一下午假去看雷被,便也就没有说。卫青骑马的功夫进步的倒是神速,许是用功,许是天生就是这快料,又许是两面都有。
公孙敖却是越看这孩子越顺眼,哪哪都好,除了有些呆,有些木,你就挑不出毛病来。其实,公孙敖又诚不知,卫青哪里乖了?只是在他面前而已,呆嘛,倒是真的有些呆。这两日卫青有点魂不守舍,公孙敖看得出来。估计是因为雷被吧!但既然卫青一直没问,公孙敖和卫青性子都是差不多的,他也懒得去与她说。最近这两日公孙敖也一直在为雷被的事情奔波也没那么多心思去管那么多。
下午,公孙敖说的果然很准,平阳公主如约而至。后来卫青也听公孙敖说了,不是什么大家传言的公主要学骑射,只是闲宫里无聊出来玩玩而已。
卫青第一次见皇室人物,始终低着头。直到公主说没事,都各自忙吧!公孙骑郎随我左右就好~你们也不必这么拘束。卫青才抬眼缓缓打量着这位公主。一身臧红色衣裙,腰间的束带松松的打了一个结,手腕和脚腕也都带了绑手和绑脚。显得干净利落。一张出尘似仙的脸,美貌的不可一世,却如此和蔼。卫青一直认为三姐定是这世上最好看之人,虽然这公主没有动摇三姐在心中的位置,却还是美的卫青羡慕。她何时又能穿上漂亮的衣裙?此生应是与这些无缘,摇了摇脑袋,不去想这些烦人的琐事。
卫青作为公孙敖的小跟班,自然跟着公孙敖服侍公主。平阳却也是一进马场看见了这个小孩子。六七岁的样子,似大人般,跟着公孙敖后面却比公孙敖更为显眼。一身灰青色衣物,颈上的挂饰可能是刚刚骑马所致,出了衣外。是个似虎符样式的小挂件,而那张精致的小脸有些微红。
此时正值季夏,还是热的,却有丝清凉。阳信公主看了公孙敖一眼,道:“你身后那小厮叫什么?”公孙敖抱拳:“马场最小的骑郎,名卫青,字仲卿。”平阳公主眉间含笑,卫青抬眼看见这一笑,可谓是百媚生。卫青只觉得这个看起来二十左右的姐姐好和蔼,好亲切。
这平阳公主说是来练马术,也就是她在马上骑着,公孙敖牵着马儿可哪溜达。卫青跟在后面端个茶递个水。身后则还有一帮公主的仆人啊,护卫啊,都跟着溜腿。公孙敖边走边与公主介绍着这马场前面是猎场,说些什么如果公主日后学骑射学得好也可以去猎场里面玩一玩。公孙敖对公主可明显比对卫青有耐心多了,卫青在后面瞪着公孙敖,撇撇嘴。公孙敖估计是感到后背有一丝凉风回头看她,她却早已佯装看向别处,卫青也心里臭骂,身后那么多丫鬟侍卫,干嘛偏让她来跑腿,害得她不能自己玩自己的。只是她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公主示意,平阳也真是不知怎的,对这个长得眉清目秀的孩子甚有好感。
就是这佯装看向别处却突然看见林边小路上跑过去一个身影,卫青一眼就看出是雷被。刚欲喊出口忽然想起自己陪在公主身边呢,张开了口却把话咽了回去。心里纳闷:雷被来了干嘛偷偷摸摸的,公主来了,他可以在马场前院等自己啊。小卫青摇摇脑袋,想不通啊,想不通。
公主到底是公主,养尊处优惯了,只是坐在马背上慢慢悠悠的溜达了一小下午也还是累了。下马,下人支起伞,端过水,摇起扇子。卫青看得发呆,原来人还可以这么享受呢!公主喝了口水,看见卫青看着自己在那里发呆,平阳公主真的就是对这孩子有眼缘,也是这孩子长得就讨喜。平阳公主对着卫青招手,道“仲卿,过来。”卫青呆…公孙敖用膝盖向前踢了下卫青,卫青才反应过来,低着头猫着腰过来了。阳信平日看大家自然都是这样的,但看见这孩子这样就觉得好笑。可能是第一次见皇家的人,第一次注意礼节,做的样子总是有点佝偻,像是驼着背的小骆驼。阳信想了想便不自觉的笑了。大家看着公主笑了,自然也是都跟着笑了。卫青正低着头走到公主面前站定,被大家笑得有些发毛。抬头看着大家,却一下被公主的笑容吸引了。卫青没读过什么书,就放羊的时候在郑季家里偷过几本诗集看,公主这一笑让他想起了一句以前看着三姐想起的诗。一笑倾人城,二笑倾人国。在她眼里嘛,这公主是一笑,三姐是二笑。卫青想着这些又呆了…回过神来刚欲低头却看见公主身后林里的身影,举箭拉弓。尽管蒙着面,穿着奇怪的衣服,卫青也看得出来那人是雷被,卫青想,自己可能有一种奇异的能力,就是识的人的眼,那眉眼,一看就是雷被嘛。卫青来不及细想,她只知道雷被要杀公主,而这罪过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卫青栖身抱向公主,这一行为可把身边的下人吓了一跳,这小小孩子怎么做出如此大不敬之事。平阳也是被正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却只在下一瞬大家便看见了飞来的箭羽,本这箭羽是准确无误的向着阳信的头上瞄去,只是看见卫青飞身而上的一刻手一抖便射了出去。不偏不倚射中了卫青护住阳信头部的的右臂,而卫青就是那么一具小小的身躯,也是死死地将平阳护在怀里。说是保护平阳公主那么奋不顾身,还是不想让雷被犯下滔天大罪那么奋不顾身,就算多年以后的卫青也是依然说不清楚。
卫兵以很快的速度包围了马场和马场前面的狩猎场,公孙敖掰断了箭的上半身,只留下了半截箭身。卫青被大家七手八脚的运回了马场的前院。平阳公主一路上拿着随身的手绢擦拭着卫青头上疼出的细汗。大家轮番让公主上轿,她也完全不听,只是一直眼神不离小卫青。
卫青一路上四处寻望,她怕雷被没能跑走,被抓到了可怎么办是好。公主眼里的疼惜就好像卫青是她的孩子一样,大夫终于在众目睽睽之下到达了榻前,箭头几乎没入了小臂,由此看应该是入了骨。马场上的大夫都是常年接骨对付挫伤的,这箭伤还是头一次面对,大家心里都不大有底,大夫想给卫青把脉,卫青又死活不让,本就受伤了,谁也没办法和她拉扯。蹲在榻前的平阳公主心疼的道“仲卿,你让他们给你号一号脉,号脉不疼的,听话啊!”卫青不敢与这公主说不,却也不敢不听母亲的话,母亲告诉她,号脉,脱衣什么的都是不可以的。卫青不敢说话,只是默默摇了摇头。公主蹲在你窗前跟你商量你还不干,这都羡煞死这一屋子的下人了。只是,这可把公孙敖急得团团转,看着马场上这些没用的的大夫,公孙敖终于结束了围在那里转圈的步伐。公孙敖过来与平阳公主一齐蹲下,看了看伤势。公孙敖:“算了,这伤势耽误不得,看箭头几乎都没入小臂,估计也已入骨。再耽误耽误这条右臂就要废了。看这箭没有倒刺和血槽,应该是普通的锥形箭。把这胳膊上的衣物剪掉,我来处理!你们下去准备热水,酒精,小火,小手刀,木夹板,金疮药还有白布条。”平阳公主:“公孙骑郎有把握吗?”公孙敖:“这箭伤不怕其他,就怕这箭头没入体内拔不出来。”公孙敖看向卫青:“仲卿,我一会需将你伤口周围的肉都割下,露出一些箭头,好用夹板将其夹出。若不然箭头留在小臂里估计你这条胳膊肯定会废掉。”卫青懵,心里骂道:雷被你倒是箭术见长,何必那么用力,你和公主有什么仇啊,可把我害惨了。公孙敖看卫青又开始发呆了,气极“卫青,男子汉,要忍住知道吗?”阳信公主只是听着便都是直打颤,起身抹起泪来。想来娇生惯养如公主定是见不了这么血腥的场面。公孙敖起身对公主弯了弯腰道:“公主若是看不了,可以去外间稍等。”公主:“那孩子可有危险?”公孙敖点头,平阳公主虽说娇纵,却也来了义气。平阳公主:“那孩子为我受伤,若不是他挡一箭,那箭羽射中的便是我的头颅。自此就算我阳信公主欠他一命,而我又怎能在这时弃他而去。”公孙敖也是一愣,点头。公孙敖开始有些对这个公主刮目相看了。
说着东西也都上来了,用酒精燃起的火萃了萃手刀。将伤口周围用白布条蘸着酒精擦拭了一遍,些许酒精渗到伤口,卫青脸上稍微抽搐,阳信看着卫青,伸手将卫青死死攥着被褥的手拉在手里。卫青本来欲闭的眼睛睁开看向阳信,手刀割在肉上的疼痛一种奇怪的痛感。钻心且肉疼,卫青痛的不太清醒,却不敢晕厥,要是晕的话有人给自己把脉自己就不知道了。卫青死死咬住下唇,却是一声都未喊出。终是要将箭头拔出,伤口周围早已血肉模糊,卫青也痛得没有实感。卫青感觉自己的魂魄快要飞出自己的身体了一般。公孙敖也已是满头大汗,公孙敖:“仲卿,若是疼得不行就喊出来。我要拔箭了,你忍住,最后一下了。”卫青点头,整个屋子的人都屏着呼吸在替他捏了一把汗。
一声类似于拔掉酒罐塞子的声音,卫青闷哼,身子也不太受抑制的在抖。终是结束了一场战役,拔了出来这该死的箭头。用酒精蘸的白布在伤口上将血擦拭,撒上金疮药,用白布包扎了起来。周围的人也都好似松了口气,卫青也还是没有了意识。
卫青再醒来已是第二日凌晨,外面还是漆黑的,自己也还在榻上,一屋子人。主要是因为公主在,所以一屋子下人,公孙敖和公主一人一把凳子,一人守在床头一人守在床尾。能让公主整晚守在床前的人,估计也真的就只有卫青一人了。
卫青的衣服还是昨天破破烂烂的满是血迹的衣服,本是要换的,衣服都拿来了,放在床边却是谁也没敢打扰小卫青,看这孩子紧锁的眉头,生怕将她惊醒。卫青自己起身,却是痛的一咧嘴。蹑手蹑脚的下床,她现在的心思全都在雷被身上。雷被为何做出这一切,以及…他是否安全,都缠着卫青,让她不得安枕。左手拎着新衣便向外走去,只是这出屋子的几步便已是头上一层虚汗。这伤的是手怎么身子虚得如此,卫青摇头依旧是执拗的朝着雷被家的方向走去。
卫青站在雷被家前,怎的也无法相信眼前的一片火海是之前雷被的家。这火好似已经着的有些时候了。卫青低头,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只是一觉醒来,便什么都变了。曾经最关心自己的那个人也随之不见了,有水从眼睛溢出。低着头的小卫青,泪从眼里落入地下。她不懂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也无法想通雷被那样温和爱笑的人,却也会在箭羽瞄准一个人时眼光那样的狠历。为什么变了呢?
只是,卫青还有不知道的事,就是这时的雷被却在卫青身后的林里。亦是满眼泪光,看着卫青的那条伤臂。天知道他多想冲出去,在与他的娘子告上一别,道声珍重。
卫青站了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两个小时)终是想起这一晚未归娘怕是要担心。转身踉跄着走向了小溪。洗了把脸,又将身上的血渍洗了干净。伤口还是公孙敖给包扎的,卫青不敢动伤口,疼得很。将旧衣服统统脱下,换上了新衣。
果然,刚一推开院门,看见娘和三姐拿着马甲坐在院里。天才蒙蒙亮,太阳也只是有些余韵,还没有升起。卫媪看着卫青,招手示意她过来。卫青极慢的走到娘和三姐面前,特别顺从道:“马场有事,平阳公主去了马场…所以回来晚了。”卫媪看着小卫青有些小狗狗犯错误的神情,这一宿的气也都消了。卫媪伸手将卫青没系好的前襟紧了紧,又收回了手“以后若是回不来告诉别人帮忙捎个信,省的娘担心。”卫青点头,脸色苍白,卫媪:“一晚没睡吧?这脸色。”说着将靠在卫媪身上睡着的三姐推醒了。三姐惺忪的睁着睡眼,看见了卫青:“你怎的才回来,娘等了你一晚了。”卫青:“有些事就没回来。”卫媪起身,背有些微微的佝偻、拿起地上的小马甲“明天下午你三姐就进公主府了。”说着往屋里走。卫青有些发懵:“三姐,娘什么意思啊!”卫子夫也起了身,拿起了马甲。有些心疼的摸着卫青的小脑袋“三姐被公主府选中讴者了。所以明日进府,什么都挺好,就是以后可能不怎么看得见娘和你们了。三姐以后的月俸都会托人捎回来,卫青以后可要好好照顾家里的人了,知道吗?”
公主睁眼,却是看见床上空无一人。适才公孙敖也在迷茫中睁开睡眼,平阳公主满脸紧张,看得出来是真心的担心这个孩子“那孩子呢!!仲卿哪去了。”公孙敖连站起一揖,道:“这孩子平时就孝心得很,估计是这一晚没回去怕他的母亲担心吧!”平阳的面色这才有所缓和,平阳公主:“这样吧!我也是一夜没有回府,我就先回去了,我来这里遇袭的事情我也不会说,你们也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仲卿那孩子你见到他了让他好好养伤,什么时候伤好了去曹府找我,想一个愿望,无论什么我都会答应。”公孙敖低头应是,平阳公主:“我跟那孩子有缘,与你要了做我的骑奴你不介意吧!”公孙敖:“公主不打算将在此遇袭的事情说出,已经是绕过下官一命,下官感激不尽。这孩子既是与公主有缘,让她去公主身边做事自然好的很。”平阳公主起身向门外走去,其他下人也是早就醒了。公主一起身往外走,所有人也都是随着公主的身后涌动。平阳公主:“既然如此,你的好意我也就收下了,我在府里等着仲卿咯!”
天亮,卫青顶着一对熊猫眼,却终是没睡着。以前的确身上青紫不断,各种小伤也是家常便饭,但这样的伤却也是第一次受。何况她在像大人却也只是个孩子,这样的疼痛实在是把她折腾的够呛。躺在榻上辗转而终不得安眠,还是下了地在桌前坐到阳光大盛。卫媪也是才睁眼,摸着身边的小身子却是不见了。一惊坐了起来,看见坐在桌边的卫青。卫媪:“怎么跑那坐着去了?”卫青实在是不太想说话!也只是摇摇头,卫媪一边穿衣起床一边道:“下午你姐姐便走了,娘今日忙没时间顾上别的。你去马场和公孙那孩子请个假吧!然后就回来,咱们几个一起去送你姐姐。”卫青点头,便起身向外走。身体虚的一晃,卫媪却只是忙着叠被,没有理会到。在回身看卫青已是走到了屋门口,卫媪:“你着什么急,还没吃早饭呢!等娘一会做完早饭的啊!”卫青没有回头,咬着下唇道:“不用了,我去跟公孙哥说一声,晚了怕他记我迟到。”卫青其实只是不知道吃饭时不能用右手应该怎么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