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掌心轻吻（1 / 1）

“师父，这个……是姑娘昨晚绣的香囊，说是要送给自己很重要的人。可惜只绣了一半，这对鸳鸯也只来得及绣了孤零零的一只。现下她遭逢此难，我留着也没什么用，你若是知道她说的重要的人，便就替她交给那人，也算是了了她的一桩心事。”

“徒儿，往后遇到狐妖可要敬而远之，万不可与他们纠缠。”

“你知道吗，我今天十七岁啦。……我的爹爹和娘亲都死了，明明他们是我的家人，我才是那个最应该伤心的人……”

“徒儿，你的心已经乱了……不能再做一个出家人了。”

清衍拨动佛珠的手指一停，眼睛倏然睁开，大口的重重喘息。额头布满密密的汗珠，霎时呕了一口血出来，就连白日他也魇了。

师父说得对，他的心已经乱了，无法再做一个清心寡欲的佛门弟子了。平日最平稳如水的打坐念经，他此时已无法再入定。

抹去嘴角的血，他取出怀中的那绣了一半的香囊，那上头像是鸭子般的鸳鸯只绣了一只，孤零零的在一池春水中艰难凫水。水面波纹像是被它扑腾出来的水花。若说她绣的不好，然而却很生动。若说她绣的好，能把鸳鸯绣成鸭子的，大概除她之外，绝无二人。

雪白的香囊上，除了那只“鸭子”之外，还有着淡淡的暗红色，隐约还有一股腥味，大概是初次绣花被针扎伤而流的血迹。他掌心蓦然收紧，香囊被捏得变形。良久，才低低的念了声：阿弥陀佛。

收起香囊，抬头看了眼正缓缓而落的日暮。夕阳渐渐向下沉去，带来沉寂而漫长的黑暗。最后的一抹余晖，将远方天际铺陈成柔软而浓烈的橙红，小狐狸终于睡醒，歪歪扭扭的爬到他的膝盖上，用爪子轻轻的挠着他的膝盖。

清衍依旧闭着眼，不搭理她。小狐狸前蹄费劲的抓住衣襟两侧，挣扎了几下便后腿一蹬跳上他的手腕。他感觉到手臂上一沉，抬起右手便要将她拿下来，才一伸手就感觉嘴角一湿。

温热的物体舔了几下，又舔了几下。一低头，唇上便被一团毛绒覆盖，清衍一震，倏然甩袖站起身。小小的毛团霎时摔在了地上，黄棕色的眼珠明亮的瞪着，不住的发出浅浅的哼唧声。九条尾巴蓬草般飞扬摆动，半晌伸出舌头，舔了舔尖细的牙齿。

从农家出来，已经赶了许久的路，清衍回头看了一眼那坨蜷缩着的毛团。她已经恢复了原形，大概不会还有人形时的意识，她刚才那样，大概是饿了。

弯腰拾起原本搁在地上的背囊，取出一块化来的粗面饼子，掰了一小块放在它面前的草地上。毛团循着味儿快速向前爬了一段，一口咬住饼子，大约是太饿了，这一下连带还啃了一嘴泥。

几下便嚼完了嘴里的饼，翘着九条尾巴凑近清衍，轻轻的侧身贴进他的衣角，轻轻的蹭了几下以示讨好，大概是想再要一点。

原本雪白的毛色，因为刚刚吃到了泥而蹭到一嘴脏污，清衍抬起袖子轻轻的擦了一下。等差不多擦拭干净了，又掰了一块饼子递到它嘴里，小狐狸立刻便张嘴咬住，他还没来得及收回手就被它连着饼一块咬住，微凉指尖抵到温热舌尖，指尖蔓延而来的触感柔软湿濡。

他猛然一震，抽回手。

不知道他心理的毛团还兀自咬着嘴里的饼，偶尔露出尖利的牙齿，在月色下凛凛发亮。它这次没有上次囫囵吞枣一般的很快吞下去，而是慢慢的嚼着。

待它吃完，在地上转了几圈便又回来扒拉着清衍的手腕，他不明所以的将手伸出去，被那只毛绒的前蹄笨拙的拨成掌心朝上。然后跳上他的手臂，伸头在掌心处轻轻的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