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难道我就不是你的众生吗（1 / 1）

身旁的少女吐气清浅，半天还极轻的冒出一个压抑的喷嚏，然后就听她懊恼的揉揉鼻子。

清衍皱眉，低声念道：“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嗷呜……”

一声闷响的吼叫在远处的林间响起，接着便是一阵草丛被拨动的声音，杂乱无章又极快的消失。清衍耳尖听见声音，立即睁开眼睛往远处看去，草丛后明亮幽绿的眼睛正紧紧的盯着这处。

清衍起身，挡在胡音面前：“姑娘，林深天暗又渺无人烟，只怕是来了头狼。贫僧先拖延一阵，你找到空隙先走为是。”

胡音不答，依旧盘腿打坐。他再回头，发觉那双幽绿的眼睛已经消失不见了，但接替而来的是一阵更加嘈杂的扯动草丛的声音，巨大的一头狼。缓缓的从草丛后迈步而来。白森森的牙齿在月光的照映下，显得更加骇人。

清衍一把将她拉起来：“快走。”

那头狼仰头冲着天空一声吼叫，响彻夜空。清衍不轻举妄动，只屏住呼吸挡在胡音面前，低声的催促她快走。

那头狼的爪子按在地上，略一弯腰又往旁边绕了绕，似乎在寻求一个更好的姿势扑上来。

片刻，那头狼终于按捺不住，低声嘶吼了几声就见后腿一使力便扑上来，清衍禅杖一横，抵挡它来势汹汹的飞扑。余光却看见身后娇小的身影自他身后飞身而上，身形一转脚尖自上而下踩在狼头上，衣袂上下翻飞。

那狼反应过来，边怒吼边用力甩动身体，两只前脚都站直起来，似乎想把她从头上甩下来。

胡音脚尖一点，轻巧的落在狼的身后。随即双手往一旁伸直，弯下腰身，身后立刻缓缓竖起一条条雪白的尾巴，灵巧的缠住狼身。月色清冷，照在雪白的尾巴上，点点银光闪烁。

只片刻，那头狼便在数条尾巴中奄奄一息。轻微的抖动着巨大的尾巴，嘶吼声越来越小。

清衍仰头朝胡音急道：“姑娘，饶它一命。”

听见声音，胡音居高临下的一敛眉，看了一眼站在空旷平地上的清衍，面色急切，大概是亟欲普度他的众生。便微微一笑收回尾巴，失去绑缚狼身重重的自空中摔向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在地上抖动了两下，便不再动了。

清衍缓步上前，探了探狼的鼻息，微温的尸体已无半点气息，已然命归黄泉了。转过身便斥道：“只是一头畜生罢了，赶走便可，你怎可伤它性命。”

胡音一愣，弯腰捡起他刚才因慌忙起身而掉在地上的袈裟，拍拍上面的泥土，双手递给他：“这头狼刚才要吃了你，我不救你，你就死了。”

清衍一把扯过袈裟，拂袖背过身去：“前有佛祖舍身饲虎，我即便是被这头狼吃了，也不用你害它性命。”

自己帮他解决了危险，他不感激倒也罢了，怎么反倒开始怨她？胡音原本因为与狼缠斗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因为他的指控瞬间煞白。气的眼眶一红，硬生生的咬着牙道：“你想普度你的众生，可你的这个众生想吃你。我救你，你不感激我，反倒还怪我，难道我就不是你的众生吗？”

清衍闭了闭眼：“你为狐妖我为人，贫僧与你本就不是同道中人。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无端害命，可贫僧是出家人却因此不能犯杀戒。请原谅贫僧也容不得你一道同行。先前以为你是弱女子，单身夜行恐有凶险，现下看来姑娘足以自保，还请速速离去，莫要再行纠缠。”

他的语气冷硬，带着出家人的清冷自持，胡音闻言只觉得气怒攻心，紧握的掌心被忘记收回的尖利的指甲掐的泛红却浑然不觉。

“你真的要赶我走吗？”

问完这句话，她屏着呼吸静静的在他身后，想等他的答案。也许他会有一点感激，她也会保证自己以后不会再伤害其他生灵。可等了许久也不见他有半点感激，只有不知好歹，和笔直如松的背影，气的她脚尖一点，飞身而去。

“我再也不管你了，你就是被一百头狼分着吃了，我也不管你了。”

寂静空旷的草地上，只有他和一头狼的尸体，清衍坐回原地，静静的开始念往生咒。

她飞身离开前的一句带着微微哽咽的话，似乎还在夜空上回荡着。清衍双掌合十，低低的叹了声：“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