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 34 章(1 / 1)
今天天气实在不错,入秋,不热也不冷,两人回了趟铺子。
路上看到卖糖葫芦的,苏欢拉着李言愉挑着眉买了几串,捎带回去给福新和小叶子吃。
小叶子正在给人量衣,福新坐在一边凳子上正戳弄一个小孩儿,福新吹口气,小孩儿眼睫毛扑扑扇,呆愣着也不动。
福新捏捏小孩儿鼻尖,问:“远儿,看谁呢”
小孩儿动动鼻子,努努嘴,糯糯到:“小叶子,好看...”
小叶子扭头咧嘴一笑:“远儿乖,等会儿小叶子哥哥给远儿量一量,做新衣服。”
“切”,福新扳过来远儿小脸,嘿嘿一笑,扭捏道:“远儿,我呢?”
远儿看着福新,又要扭头回去,福新一把拦住,“嗯?来来,说个好听的,给你买糖葫芦吃。”
“谁要吃糖葫芦?我这儿有。”苏欢进门就道。
李言愉过去接过小叶子手里的活。
小叶子忙忙活活过去一把打开福新的手,手指尖抬着小孩儿的下巴尖,在小孩儿脸上吧唧一口。
回头冲苏欢嘿嘿一笑,“苏少爷,远儿要吃。”
苏欢摸摸小孩儿的脸,肉嘟嘟,凉凉的特别有意思,递给小孩儿一串红通通流着糖汁的糖葫芦。
小孩儿接过手,看着苏欢,张嘴,满口小白牙,糯糯道:“谢谢欢儿哥哥。”
苏欢哈哈一笑,冲李言愉招呼:“言愉,你过来,过来,实在是有意思,这孩子可真是越发懂事了。”
李言愉无奈摇摇头,也不管他,继续忙手里的活。
远儿小手拿着糖葫芦,也不吃,拉一拉小叶子衣服袖子,伸手递过去,小脸慢嘟嘟一笑。
小叶子没忍住,一下子满眼泪花,狠吸了吸鼻子,蹲下,笑道:“傻远儿,看,那儿有好多呢,帮小叶子哥哥拿一串过来好不?”
小孩儿过去,数了数,拿三串,递给三人,又跑回去拿一串,跑过去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李言愉。
“给你”
李言愉蹲下,摸摸小孩儿软软的头发,笑道:“多谢远儿。”
小孩儿脸一红,扭头就跑,小叶子一接,“哎呦,远儿又长胖了点儿啊!”
苏欢拍一拍福新,福新跟过去。
“少爷?”
苏欢跟他说一会儿叫了从尹过来,把事情一说,福新就乐呵着答应了。
见没什么事,苏欢就叫着李言愉出来了。
“言愉,你看今天天气这么好,咱们也别憋在屋子里了,随便转转如何?”
李言愉刚想说话,忽然被人撞个满怀,那人拍拍袖子,头也不抬
“哎哟,你这人怎么看路的?!”
被撞之人还不曾说话,撞人者倒先怪罪下来。
苏欢扶住李言愉,听了这话,眉头一皱,说话自是不客气,道:“哟,你这眼还真是白长了。”
“你...”那人这才抬起头,长的一脸书生相,可惜吊眼眉梢,偏生了刻薄样。
不待那人说完,苏欢就一步凑上去,笑道:“既是看不着路,就靠边走,别扰了人!”
那人急促几声呼吸,急道:“你...”
“我?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才华横溢,且...耳聪目明,你想说哪个?嗯?”苏欢要是真厚起脸皮来,旁人无人能比。
边上有人围过来了,几个女子看着苏欢直接就眼泛桃花,李言愉不习惯被人围在中间观赏,倒是不曾抬头。
“苏欢少爷,这人好生无理,分明撞了人,还如此蛮横无理,就该好好教训教训!”
苏欢冲说话的女子颔首一笑,笑不露齿,风情自出,那女子瞬间脸一红,低头侧脸。
这一侧脸不要紧,正正好好看到李言愉,顿时一愣,生生移不开眼。
那人气的脸黑,只得甩甩袖子,愤愤而去。
苏欢道一声多谢,周围人渐渐散去,只那女子走两步一回头,却不知是在看谁。
李言愉也不说话,抬脚就走,苏欢跟过去,试探道:“言愉,生气了?”
李言愉脚下不停,道一声:“不气。”
“不气,不气那你这是作甚?不理我...”苏欢拉一拉李言愉袖子。
“没有不理”
苏欢贴上去,笑嘻嘻的问:“真不生气?”
李言愉摇摇头。
苏欢得寸进尺,“那你冲我笑笑,我就知你是真不生气了。”
这人就是这般无理取闹。李言愉不理他,无甚意思,这人明明心里都明白却能愣是装作清清白白,很是狡猾。
这么一偏二转,两人止步,一左一右,竖着两个盘龙柱,虽是金身却无光泽,柱身两行大字,苍劲有力,右写‘哑居一世界’,左写‘幸存百年香’,中有云纹匾牵恋左右,匾上却是只字未提。
“又想买书了?”
“终日陪你看书,好生无聊,若是能得几本好书,也能有些意思”
路边有门户的皆是挂着大红灯笼,又因着天好,路两边书摊都比往日多出些。
来这里的大都是些舞文弄墨的酸人和十七八岁的女子,偶尔也会有些公子哥来淘些小玩意儿。
书杂,古玩,玲珑碎饰,多且杂。
别处找不到的,不常见的,个人传,小故事,写书生小姐,人鬼狐仙,还有,野史杂事,总之无奇不有。
李言愉爱看书,不止看正书,也爱看些偏的,起初知道这地方之时,年龄还小,来了兴致一次就要买好多,拿不动了才让随身仆人帮个忙。
人说文言志,字言心。
李言愉读了这么久的书,却从不曾表露过志向,写了两手好字,一手给外人看的,一手倒是真真说了心事,却是除了他自己无人知晓。
苏欢是前年才知道李言愉爱看这些偏道的书。
李言愉晚上看书时爱坐在床上,挑一盏夜灯,累了困了直接就睡下了。
言依一日进到他屋里,见到就拿走看了,觉着有意思就跟苏欢讲来听,到此,苏欢才知道李言愉还有这档子事儿是他不知道的,反反复复缠了几天,才算是问了出来。
李言愉只怪自己早上忘了将书收了放好,这才给言依拿去。
“言愉,这次要挑什么种类的?前几日听言依说你在看些赏珠鉴玉类的书...对了,把你的腰袋给我看看。”
“先到处看看”,李言愉不曾多想,摘了腰间的红色香袋给他。
苏欢打开香袋,朝里头一看,心里乐开了花,眉梢微挑挡不住难掩的高兴。
李言愉一接手,摸到硬硬的凉凉的一角,这才恍然大悟,后悔非常。
转过几个常去的书摊铺子,挑上手的也就几本,两人兜兜转转,一人看书一人守在旁边的饰品摊子挑挑拣拣。
“言愉,这玉坠子好不好看?”
李言愉拿着本书,侧眼看一眼,摇摇头。
又拿起支翡翠镯子。李言愉摇头。
李言愉付了钱,苏欢说要起来,李言愉过来蹲下,扫了几眼,拿起一支雕花翠玉簪子,雕花处一颗淡粉珠子,似美人含羞。
“店家,这簪子可有出处?”苏欢问道。
这去处来人不多不少,卖这些玩意儿的摊子铺子又多,卖东西的人脾性也是不好琢磨。
店家抬头迷迷糊糊睁开眼,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面容称得上清秀,只是眼中无神,看一眼苏欢,白衣落身,一贯的世家公子装扮,不甚想搭理。
“一个玉花簪子要什么出处,有人做工,有人买卖罢了。”
苏欢摇头一笑,道:“你这人也是有意思。”
“那,店家,这卖多少银两?”李言愉开口。
这人似是这才看到李言愉,待得看清,才收拾收拾袖子,坐的稍稍端正。
“一两银子。”
翠玉无痕,入手微凉,虽说不是好玉可是贵在做工精细,另外一般首饰多见镶白珍珠,粉色并不多见,心意出奇,东西不在好,却胜在能工善雕,一两银子实在太便宜。
苏欢招呼店家:“诶,这么做生意可不行,旁人家都是抬高了价卖,像你这般,好东西也是卖不出去。”
那人许是坐累了,站起身来扭扭身子,屁股底下抽出本书,吹一吹,漫不经心道:“如何卖不出去?”
苏欢拿起对坠子,“这个呢?”
“还是一两银子。”
四处看了一眼,叫住不远处的挑饰品一男一女,问道:“这位小姐,您手里的坠子多少银子?”
“三两。”
苏欢举起手,道:“您看我手里的这对坠子,比你手里的如何?”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
李言愉伸手拉一拉苏欢袖子,示意他看紫黑着脸的老板,苏欢深吸口气,硬着头皮,喊道:“我手里这对坠子只要一两,您看着想不想要?”
那姑娘似是有些心动,思前想后终是摇了摇头,那店家狠心剜了苏欢一眼,扭头又是喜滋滋照顾生意。
“欢儿公子,可真是巧呀!”妖艳艳一阵女声,无风自颤。
红罗姑娘不但长的好,走路更煞是好看,娇似弱柳,无风自摇,难得的是毫不做作。
问李言愉点点头,会心一笑,拿过苏欢手里的坠子,放置在耳侧,问过一旁的小丫头,小丫头仔仔细细瞅了一眼,道是好看。
“这位小掌柜,你这坠子好是好,只是,这价格偏生让人误会了是作假的玩意儿”
话说无巧不成书,这话音刚落,就有人闹上门来,今儿天气好,啥事都热闹。
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三个女人一台戏。
瞪眼,抬臂,出手,踮脚尖,拉高音调,稍带些委屈,惊喝一声:“你这人怎么做的生意!瞧瞧,这玉!”
说着手指戳到年轻掌柜脸上,她掌心一块儿湖心玉,这种玉外观好看,且价格不贵,多是用来雕制小孩子的生肖属相。
李言愉见刻的生肖狗上有一条不甚明显的裂痕,只是这裂痕看上去很新,不像是旧伤...
苏欢接过来看了一看,趴在李言愉耳侧轻声道:“新的。”
旁边两人添油加醋,不怕更热闹。
当事人倒是大方,收拾东西,边赔礼边道歉:“夫人,您看这地上的东西有没有看上的,任您挑,要是实在没有顺眼的,那您的银子我给原样退回,可还行?”
有便宜占总是好的,世人皆是如此。
那妇人心中纵使有歉意,还是要摆出样子来,心里的想法看不见摸不着,旁人如何晓得。
红罗姑娘招呼丫鬟要走,“两位公子上次真是帮了大忙,今个儿不巧了,哪天红罗一定为两位唱上一曲儿。”
李言愉笑道:“哪天一定。”
“红罗姑娘,你可是生肖属狗?”苏欢忽的问出这么一句。李言愉和红罗两位皆是一愣。
“嗯”
苏欢顿时眉开眼笑,清咳两声,扫一眼那妇人,轻声道:“店家,我给你十两银子买你手里这小玩意儿。”
声音虽小,可是周围几人听的清楚,都甚是不解,整整十倍的价格买坏了的,别人不要的?
李言愉看一眼红罗,浅笑。
“不卖...”
苏欢手支在李言愉肩膀,斜睨一笑,“老板不会是嫌少吧”
红罗拽了苏欢袖子,道:“欢儿公子,你这是?”
“红罗姑娘,一块儿玉,我若是不小心摔在了地上,这玉不碎不裂可有可能?”苏欢一个伸手拿过那玉。
李言愉恍然大悟,坏事有时并不是坏事,无巧不成书。
“...可能”
“那,若是裂了不碎,这世上可还有同样的玉?”
“这...”
“没有”,李言愉有时候是要帮衬着苏欢的,“能工巧匠巧夺天工是一说,可这玉摔而裂,裂缝是怎么个裂法,万变无一,苏欢手中现在拿着的是这世间唯一无二的一件物事,十两银子倒是便宜了,这位夫人既是不要了,老板不如再定个价吧。”
巧言善辩,亦莫如此。
旁边几人听的一愣一愣,那妇人思前想后,还是拿了回去。
人一走,红罗和那丫头都捂着嘴生漏了笑意,那老板无奈摇摇头,着手收拾东西。
苏欢搂着李言愉脖子,看着这人的脸,无波无澜,就想亲一口,露出一脸不称的痞相,嘿嘿笑道:“这万千世界,果然还是言愉最是懂我...
哪里是京城佳公子,分明是泼皮无赖...
老板收拾好东西,满满一个小包,怀里夹了两本书,临走前道:“两位若是想看书,可沿着这条路走第三个路口左拐,里走左手边第二扇门。”
两人点点头,别了红罗,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