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偏离轨道（1 / 1）
事情平息以后，文欣等了一个星期，张赫扬也没再联系她，也不上服装厂督查来了。
四十万，压的文欣心里沉甸甸的。张赫扬越不联系她，她越心神不安。她现在挣的工资不吃不喝攒到退休，才能够还上。二十年后还，可能吗？把房子卖了，她们住哪？没有那个商店支撑着，那娘俩估计是死的快了。
“那钱，我会尽快想办法还你。”文欣先给张赫扬打了电话。
“不急。我现在很忙。我现在上海呢，等回去我们再谈。”张赫扬的声音听不出起伏，也听不出企图。
真在上海还是假在上海？
钱是人性的试金石。亲情，友情，爱情，无论多么至纯至美，一牵扯到钱，都会有或多或少的变味。
文欣非常自省，不愿意和任何人牵扯上钱的问题。夫妻之间还因钱思异呢，就比如她之与大熊。更何况是不相干的人。
不急，就是必须还。
再谈？他是要跟我谈什么呢？文欣看着手里的电话，心里竟有些空落落的失落。旋即她抿着嘴唇嘲笑自己。难道我希望听到他说不用还了？天方夜谭！
我是谁？我何德何能？
鲳鱼越来越开始重视文欣了。张赫扬不来服装厂的时候，鲳鱼出去办事应酬都把文欣带上。俨然是准备重点栽培文欣了。
文欣也很努力。跟金子混了一阵，又跟张赫扬混了一阵，酒场上的事已经学了个七七八八。更加上她有喝酒麻醉自己的欲望。她的酒量飞跃的很快，场面上应酬也放得开了。
她放得开，也是因为那四十万。
文欣并不浓妆艳抹。淡雅而清幽，别有一番韵味。跟人喝酒的时候她也不放浪形骸。她秀雅地微笑着，矜持而又亲和。让酒桌上的男人们一点没有放浪的心思。
鲳鱼眼看着文欣的蜕变，感叹自己是挖到宝了。见于文欣的贡献和重要，他一跺脚，很明智的又给文欣涨了一千块钱的工资。
努力总是有回报的。文欣想。
但是这与四十万的目标还是过于遥远了。
文欣再见到张赫扬是半个月以后。
那天文欣跟着鲳鱼老板去一家日本料理店请一个二鬼子吃饭。因为听说这个二鬼子经理所在的日资企业有服装外包的活。
跟着鲳鱼下车的时候，看着刚进店的一男一女中那个男的很像张赫扬。因是背影，没等看清人就进店了。
看错了吧？他不是说人在上海嘛。
文欣宁愿相信张赫扬现在还是在上海，不愿意想张赫扬是在故意躲着自己。就算猛然知道我是已婚女人很失望，还有四十万的钱呢，难道真不想要了？不可能！绝不可能！！
应酬过半时，文欣出去上洗手间。走廊里一个和服打扮的服务员刚好拉开一个包间的门进去送茶水之类的东西。门敞开着，文欣经过的时候听见了张赫扬说话的声音。她站住朝里面看过去。张赫扬和一个年轻女人对面坐着正在说话。张赫扬感觉到了门口有人，扭过头来，和文欣四目相对。
文欣快速转身离开。
身后没有动静，张赫扬没有招呼她，也没有追出来。
站在洗手间里洗手的时候，文欣没来由地鼻子发酸，有一种委屈的情绪在心里窜动。
我这算什么啊？我委屈的着吗？有我委屈的份嘛！
文欣唾弃了一顿自己，整理好心情，回到自己那个包间。刚坐下，手机就响了。文欣拿出来看了看，是张赫扬。她直接给挂掉。正在给二鬼子敬酒，也不方便接电话。
被撞破了不好意思只好现身了吧。有什么好别扭的呢！
不对，好像是我在别扭吧。知道我是已婚女人，他远离我是应该的。我只要记得欠了他四十万就可以了。我干嘛这么执着于他的远离，我……原来……其实很在意他曾经的温柔。
我怎么可以……
我真的是个很坏很坏的女人。
饭局结束走出饭店。鲳鱼要送文欣回家，文欣不用。虽说才晚上八点钟左右不会有什么事。但是文欣喝了不少酒。让一个喝了酒的年轻女人大晚上的独自走，实在是不放心。
鲳鱼正踌躇时，一辆大奔开过来停在他们身边。玻璃摇下来，张赫扬伸着头看着他们说：“我送她回去吧。”
“哎呀，那太好了。”鲳鱼推着文欣走过去，拉开车门把文欣送上车。
车内很沉默。
沉默了十多分钟，张赫扬说：“去喝杯咖啡吧。”
文欣没有说话。
张赫扬把车停在一家咖啡店门前。文欣下车跟着张赫扬进了咖啡店。他们找了个避静的位置坐下。张赫扬要了两杯摩卡。
“我今天刚从上海回来。”张赫扬说。
文欣的眼睛盯着咖啡没有说话。
“我这一段时间太忙了。都没时间给你打电话。”张赫扬又找了句话。
“很失望吧？”文欣抬起眼睛看着张赫扬，静静地问。
“有点。”张赫扬笑了笑，回答的倒是挺利索。
“所以……”
“所以，我就跑上海去一边工作，一边惆怅去了。这么多年刚刚找到点准备结束单身贵族生活的感觉，就给我来了当头一棒。看来我这辈子就坐实了当小三了。”
“什么？”文欣没听明白。
“没什么，我的个人爱好。”看来张赫扬这些天是把自己的心情调整好了。
“钱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怎么还？我就怕你老跟我说钱的事才没给你打电话的。我就知道一见面你就得说这个。”
是啊，怎么还？
文欣抑制不住的眼泪就流了出来。
文欣的样子，让张赫扬又沉默了。他躲出去这么多天，觉得已经把自己偏离轨道的人生哲学纠正过来了。正准备沿着自己原来的轨道继续前进。一看见文欣的眼泪，他的心又恻动了。
张赫扬试探着伸手去擦文欣脸上的泪。文欣没有躲。她看着张赫扬，泪流的更汹了。
张赫扬在心里叹了口气。还是放不下！
虽然她已经是别人的肉包子了，在他眼里，她还是那个像菊花一样的女人。是那个只要静静地看着，就能抚平他心中躁气的女人。人生，为什么要加上个情字呢！
张赫扬坐到文欣身边去，轻轻地揽着文欣的肩膀，轻轻地拍抚着，继续用手给她擦眼泪。
文欣颤抖着靠进张赫扬怀里。
这……这表明……
张赫扬揽着文欣的手僵硬住。通常出现这种情形他是立刻就有感觉了，他立刻就拉着这个女人去宾馆，立刻就把她剥光了进行全方位安慰。
文欣在张赫扬怀里抬起头，他们近在咫尺地互相注视着，彼此的呼吸冲撞着，纠缠着……
张赫扬低下头，轻吻文欣泪濛濛的眼睛。文欣把眼睛闭上，迎上去。他们吻住了彼此。火山在他们心中轰然爆发了。炙热的岩浆奔流到他们的四肢百骸。
他们忘情地把舌头伸进彼此的最深处，忘情地用舌头缠绵着，用舌头交流着……
大熊无论怎么吻，文欣都没有通达心扉的感觉。现在，文欣的心像发电机一样，一波又一波不断喷发着令她心颤酥麻的电波。她全身都酥软了。她知道她完了……
她那么警醒自己，却还是把心沦陷在了这个男人身上。
就在文欣不能自禁的时候，张赫扬把文欣推离开。他只握着文欣的手，坐正了身子平缓自己的心情。
文欣满脸绯红地看着张赫扬。旋即她就自嘲地笑了。她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
“我知道我不值四十万。”
“你……真玷污了我那四十万！”张赫扬甩开文欣的手，黑着脸说。“那四十万不是用来买你的。”
他们又沉默了。沉默了许久……
“对不起，我酒喝多了。”
“文欣。”张赫扬重新抓起文欣的手握住。“你别把那四十万当成精神负担。你什么时候有钱了，就什么时候还，我一辈子都不会催你。你如果是因为那四十万把自己交给我，我觉得是对我的侮辱。那钱很干净，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没加入一点算计的钱。”
“我心里不是那么想的。我只是一冲动……”
“我想要一个女人，还用费这么大劲吗？我尊重你，是因为我喜欢你。”
文欣抬起头看着张赫扬，目光温柔起来。
气氛暖洋洋的好起来。他们的心情都豁然放松了。
“其实我是个坏女人。”文欣说。
“其实我是个坏男人。”张赫扬说。
他们不由的互相看着对方笑。
“我喜欢坏一点的女人。文欣，你出过轨吗？”张赫扬问。
如果和金子那算出轨的话……
张赫扬掏出一张鎏金的名片递给文欣。
文欣接过去看了看说：“用不着这个了吧？”
“看看后面。”
文心翻过来看名片的后面，只有一句话：出名要趁早，出轨也要趁早。
“我的座右铭。专门用来勾引女人的。”张赫扬轻笑着说。
“你都勾引了多少女人？”
“哎呀，能有一个加强连了吧。”
“职业鸭子。”
张赫扬搂过文欣的脑袋狠狠地亲了她嘴唇一下。
“你为什么不正经找个女人结婚呢？”
“那多没意思。我要结婚了就不能认识你了。”
“我现在出轨，算早还是算晚？”
“不早也不晚，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