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番外【浮生若梦】七(1 / 1)
天墉城剑阁,百里屠苏在曾经放置焚寂的剑台上,被原来锁剑的封印锁绑了手脚,缠得严严实实。
紫胤真人和涵素真人在联手为他封印,剑灵在百里屠苏的体内成长多年,比当初更凶狠强大,两个人一个旧伤未愈,一个境界稍逊,这场拉锯战没过多久,他们已经是浑身被汗水湿透,真气在胸口冲撞。
剑阁被设下了结界,门外守着红玉和陵越,门下弟子们远望着剑阁议论纷纷,又不敢靠近,剑阁里隐约透出的煞气很阴邪,清修的弟子哪敢沾,他们看到执剑长老带回了百里屠苏,就知道是那个煞神引的祸事。
“百里屠苏这个怪物,师尊和执剑长老早晚要被他害死!”陵端咬牙切齿,恨不得把那怪物咬死,涵素对他有养育之恩,害自己师尊就罢了,连他的师尊都害,“还要连累多少人!”
他这么一说,弟子们更是不忿,对百里屠苏恶言攻讦,即使百里屠苏从来没有伤害过他们,在他们眼里,百里屠苏还是如妖魔仇敌一般。
弟子们的愤恨之语传到剑阁外两人的耳朵里,陵越作为大师兄,自有管教之责,下了台阶正要说话。
突然之间,天上降下一道凛然逼人的剑光,带着雪山之巅,冰穹之下的寒意,从众人头顶掠过,在剑阁朱红的门前,化为一个蓝衣白发的仙人,由烈色衬着,更是出尘绝俗。
这俨然和执剑长老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那样貌气质,都不会让人觉得有真假之分,这分明就是一个人!
红玉也惊得说不出话,她不是第一次见到两个紫胤,却比第一次见到两个欧阳少恭更惊骇,欧阳少恭和欧阳少恭毕竟是有些不同的,可这紫胤真人和紫胤真人,却像没有分毫的差别,当时远远一望不觉什么,如今咫尺的距离,竟连她也分不清,到底里面那个是她的主人,还是外面这个是她的主人。
紫胤转过身,一扬袖,结界和剑阁大门都轰然打开,红玉这时才反应过来,出手拦住他,紫胤却也没有进去,更没瞧红玉一眼,而是背起双手,对里面的二人道:“以你们之力,不足以封印焚寂剑灵,让我来。”
满门弟子没有一个敢出声,所有人都呆呆看着这个执剑长老,里面的紫胤双手已开始微微颤抖,他看着门外的人,没过多久,就抿了下嘴,对红玉道:“你随他一同进来。”
红玉放下手请紫胤先进去,自己才跟着进来,关上了剑阁的门。
紫胤大汗淋漓,有些脱力的模样,自盛名于修界还没人见过,红玉心中着急,也不问多余的话,只是看着他。
涵素看着两个紫胤,知道不是问话的时候,看紫胤面无异色,显然知道对方,也稍微放了心,只听他道:“你修为的境界,我已探知不得,必然比我高出许多,我自然信你可以封印这剑灵。”
可他还是没有退开,紫胤接道:“我之来历,此时不便解释,封印剑灵才是首要,百里屠苏毕竟也是我的徒儿。”
此言一出,几人都是面色略微怪异,盘坐的紫胤先是收回灵力起身,涵素也紧跟着起来,向后退了一段距离,百里屠苏神智全失,没了压力大笑起来,却也很快笑不出来了。
一柄色如清水的长剑悬在了百里屠苏头顶,剑尖一点金芒光辉灿烂柔和,清灵圣洁。
旁边的两人竟是认识凤鳞,但谁都没说话,再怎么六界至宝,也是别人的东西,这个时候当然不该提说这个,这人能从凤鸟身上拔鳞,本事也毋庸置疑了。
紫胤举起右手,拇指和食指相扣,三指尖竖着向剑打去,却被红玉生生拦住,怀疑地看着他:“这个印,千年来我只见过欧阳少恭用,古籍全无记载,各门派也无相似,这却是他最基本的印,恐怕世上也只有欧阳少恭一个人会,你真不是他做出的幻像?不是欲擒故纵之计?”
毕竟红玉和欧阳少恭更熟悉,才会让她进来,此时果然看出了不对。如果是欧阳少恭化出虚像,故意让他们带走百里屠苏,这人就不是为封印而来,是为取魂魄而来。
紫胤却只是看着红玉,对这剑灵有几分赞赏,原以为没有一个人会注意到欧阳少恭的印式,没想到红玉早就察觉记到了心里,红玉一直有过人的观察力,这印式的确除了欧阳少恭,不该有第二个人会用,除了他教的人。
“这是他亲手教给我的,我要用的,乃是神族封灵之术,欧阳少恭本是天界古神,我与他纠葛无暇多说,要救屠苏性命,就该信我。”
红玉不能做主,他自然把目光移到了那个紫胤身上,见紫胤眉头紧锁,有犹豫之色,却还是很快点下了头。
始皇陵外,欧阳少恭独自杀了雷严,也没为难那些顺风倒的弟子们,现在坐在一条清澈的山泉溪水旁,和尹千觞把酒言欢。
欧阳少恭杀无关之人从来不会动容,但他也不喜欢杀人,哪一个正常的都不会喜欢杀人,就算他是视人命如草芥的神,也没有拔草为乐的癖好。
现在他的心情很好,见到尹千觞也算弥补了心中些许遗憾,折颜就拉着方兰生,逼着这个厨艺为人生几大技艺之一的小子给自己做饭,折颜是多会享受一个神,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不尝尝手艺,就天天百爪挠心的。
苦了方兰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嘴里嘟囔着损话,还得拾柴刨坑,折颜全当听不见,把抓来的野鸡扔到他怀里,挣扎惨叫的野鸡一蹦三尺高,直扑到方兰生的脸上,把人砸了个跟头,这野鸡就蹦着蹦着往天上飞。
“你你你!”方兰生狠狠抹了脸上被鸡爪子踩的地方,张牙舞爪就朝折颜扑过去,“小爷再也不给你做饭了!我咬死你!”
折颜背着双手没动,一副准备看戏的表情,方兰生还没过来,就被叫住了。
“小兰,你怎么搞成了这副样子。”欧阳少恭看他脏兮兮的,身边尘土飞扬,皱着眉头,用袖子遮掩了口鼻。
方兰生看看这个杏色衣衫的欧阳少恭,又看看水边那个白衣的欧阳少恭,跑到了他身后去,指着折颜连委屈带撒娇的控诉,欧阳少恭却没有心思听,他看了眼折颜,眼睛不自觉眯起来,杀气刺得人心头一震。
折颜也冷了神色,本能地没有保持轻松习惯的姿势,把双手放到身体两侧,看着他走过去,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红衣的剑灵。
他看到了尹千觞,和那白衣公子相谈甚欢,他心里安定了些,想起紫胤的话,又悲上心头,眉宇间也有几分哀凄,走到了不远处,却停下脚步没有过去。
尹千觞回头看见他,脚一滑停都停不住,噗通一声,坐到了水里去,一模一样的两个人俱是眉梢一扬,托袖虚掩住弯起的唇角,那神情动作,叫尹千觞以为是自己无酒自醉,被欧阳少恭的脸晃花了眼,看重影了。
欧阳少恭的笑意未去,问水边的人:“公子还好?”
“我很好。”他看到了红玉,已然猜到是谁来了,做了什么,他上前拍拍欧阳少恭的肩膀,“你的事,我在另想办法,即使不能让你脱离这痛苦,也定然给你寻个机会。”
欧阳少恭对谁都不心软,可对着自己,这同病相怜的,也是不愿看他难过:“劳公子为我费心了,你活着,便当我活着,无须如此。”
“我不为你费心,还能为谁费心。”他又亲昵地拍了下欧阳少恭的背。
尹千觞眼睛瞪得牛一般大,在水里爬不出来,瞅这白衣的,又看那杏衣的,手不知道该往哪儿指:“你……你……他是你兄弟?”
欧阳少恭笑道:“千觞如此认为,也无不对,我与他亲厚,我与他,你若分不清,便都当是我了。”
他也向尹千觞点点头,回头又看欧阳少恭,指着折颜道:“那个巽芳性子实在不让人喜欢,就没顺手带出来,我与红玉先去天墉城找他,这人你倒不必担心,和他处着也没什么,你随时可来天墉城找我。”
红玉走到他面前一礼,华光掠过,二人这就走了,那边逗弄方兰生的折颜看见,急得赶了几步也没赶上:“你就这么跑了?好歹我们一块儿来的!”
方兰生双手叉腰,幸灾乐祸地啐了口:“活该!呸!你这种人谁愿意跟你一块儿,千年的祸害,害人精,就会折腾人,让小爷给你做饭,不做就威胁我,头顶长疮,脚底流脓,坏透了芯儿了!”
“你说话怎么和那小狐狸一样,烦不烦。”折颜一挑眉,又背起手过去了,人还没走近,方兰生已经嚎叫着冲向欧阳少恭。
尹千觞一直觉得折颜也是挺面熟的,但觉得他的脸和行为完全对不到一起,说不出的怪异。欧阳少恭更这么觉得,紫胤沉静,少言寡语,总是一个人显出孤独之感,折颜这个人,有和紫胤相同的脸,却很快和方兰生玩儿到一起去,要不是因为年龄太大了,肯定整天嘻嘻哈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