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厉时迁的秘密二（1 / 1）
水武馆内只有三个人。水善飘，肖默与沈半弦。第五遇与秦悦去上课了，厉时迁又回家了。留下来的人当然只有他们三个。
水善飘看着一旁的肖默练功，翻了翻白眼觉得最近怎么这么安静？可是心下还是担心厉时迁。自那一晚过去也有半个月了，厉时迁的父亲再来一次就再也没出现了，至于他的母亲，更没出现。
水善飘大骂那两个是什么父母，居然丢下一老一少不管不顾。肖默也跟着义愤填膺。沈半弦自然清楚全部的事，想说清楚全部的事，但想想这事还是等厉时迁什么时候能接受的时候再说出来。也许等他自己能接受的时候，他也就不会那么的伤心绝望了，自然能平心静气说出来。
两个人骂了一会儿还是过来问沈半弦那日厉博士和他进去说些什么。
沈半弦依旧是那句话：“让我们照顾厉时迁。”
“呿，我当然知道了，你不说我们也会照顾。但是… …”水善飘突然严肃说道：“但是，你一定还有什么没说的。”
沈半弦浅笑，点了点头：“恩，不过这要等厉时迁和你们自己说啊。”
“等啊，我们等了很久。”水善飘拉起沈半弦的衣领说道：“你也知道这事发生都这一个月了，明天就国庆了啊国庆，我们什么都还不知道，等他说我们还要等多久？你也知道他不说，我们当然只能问你了。”
水善飘的力气太大，拉起沈半弦的衣领倒是差点把他勒死。肖默赶忙让她松手：“师父，你这样勒死他不就更问不出了。”
水善飘连忙松手，沈半弦总算是缓过一口气了：“也不用多久，估计这几日他就会说的。”
“真的？”水善飘不信，这个假半仙说的话难道会这么准？
“你们等着看了。”沈半弦端起一旁的水喝，懒得再回答。
“好，那我们再说一件事。”水善飘开始翻起旧账：“我记得我们好像打过赌，我和肖默都输了，只有你一个还没输，支撑了这八个月。”
沈半弦颔首：“就是秦悦的啊。”水善飘点头：“那是啊，打赌的不就是输的人帮厉时迁做一件事，现在八个月都快过了吧，再翻翻就九个月了。”
“快了，也就这几日了。”沈半弦浅笑。水善飘与肖默狐疑望着他，脸上均是不信。怎么两件事都是这几日？两个人疑惑还是问出口。
沈半弦笑得淡然，似乎一切事情早在预料之中：“因为明天就是国庆了，放假几天也足够把所有的事说清楚。”
水善飘与肖默面面相觑，这是什么道理？
但两个人还是等到国庆。秦悦这时候没回去，几个人清楚的很她是想陪着厉时迁。只是几个人更清楚他们之间气氛暧昧，明明厉时迁知道秦悦喜欢他，就是不点破。而秦悦那昔日的假小子转身一变大姑娘，突然变得含蓄也不说。两个人一直保持暧昧状态下的朋友走到现在，也不知道那两个人累不累。
不过水善飘与肖默还是等着国庆这几天两个人说清楚，厉时迁也把心事说出来。结果：
第一天过去，没任何动静… …
第二天过去，没任何消息… …
第三天过去，两个人还是老样子… …
第四天过去，是水善飘与肖默先忍不住找沈半弦质问。沈半弦笑着让两个人继续看，似乎很有把握。
到了第五天… …
秦悦这一天一大早起来就开始妆扮出门，吓得刚跑步回去的肖默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呿，你懂什么。”秦悦喜滋滋说道，倒也不与肖默斗嘴。
肖默上上下下打量秦悦一圈，问道：“你去约会？”
“嗯哼。”秦悦甩甩留长的长发。
肖默差点摔倒：“你和谁约会？”
秦悦突然间变得扭捏：“当然是厉时迁。”
“啊？！”肖默不可置信看着秦悦，难道她追上厉时迁了：“你和他在一起了？”
“没有。”肖默问道这个，秦悦突然又变脸，倒是让肖默反映不及。
肖默眼珠转了转，听秦悦说‘没有’，再看她今天精心打扮就是有戏了，显然她要告白了。肖默咳了一声，问道：“你们去哪里玩？”
“干嘛？”秦悦翻白眼：“你们不会也要跟去吧。”
“哪里，我今天还要锻炼，就是问下，到时候找你们好找啊，别人问我也知道啊。”肖默解释着。
“哦。”秦悦想了想，说道：“就是海边了。”
肖默笑了笑，让秦悦好好玩，顺利告白。其实心里默哀几分钟，谁都清楚厉时迁肯定是拒绝了。不过与沈半弦，水善飘的赌真的应验了。肖默看着秦悦远去，连忙打了个电话让沈半弦赶快来水武馆，自己又跑去水武馆找水善飘。
于是，当沈半弦来到水武馆后，不由分说，被两个人拉上去海边的车。
到了海边三个人下车，十月的阳光并不大，又是国庆，海边多了一倍的人。沈半弦三人一下车就搜寻两个人的身影，没想到两个人约会会约到海边来。
肖默忍不住问：“明知道她会被拒绝为什么不和她说呢？”
“笨。”水善飘敲了下肖默的头：“她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厉时迁没亲口说出来她就认定自己一定会有机会，我们怎么说她也不会听的。”
肖默明白了。这就和许多人对自己所坚持的一样，只要没结局，就一定认为还是有机会，哪怕是百分之一渺茫的希望也会坚持。他突然有些感叹，不明白秦悦为什么会这么坚持。只是没人回答他，肖默也只感叹一下，目光又寻找秦悦与厉时迁。忽然两道人影窜进他的眼里，肖默连忙拉住一旁的沈半弦指的前方礁石：“快看，快看，他们在那。”
沈半弦与水善飘顺着肖默手指望去，秦悦与厉时迁的身影隐到礁石后。三个人一喜，连忙跟了上去。
三个人从右方绕过去，躲在礁石的另一面。
这礁石靠海水比较近，海风一吹，有种咸淡的味道，舒服的很。三个人认真注意着前方的两个人，那两个人也只坐在一边吹海风看还，倒是没说几句话。
“不会吧，这就是约会？”水善飘微微疑惑，她可是没谈过恋爱，没约会过的人，不明白什么样才算约会。于是对于秦悦与厉时迁的约会方式，她是颇为疑惑。但她还没说完，肖默突然将水善飘按了下去，‘嘘’，肖默打了个手势：“师父你说小声点，想让他们听到啊。”
水善飘拍掉他的手，探了半个头继续观察。这时秦悦总算先开口了：“你为什么不说话？”
“说什么呢？”厉时迁看着广袤无边的海，海鸥飞过，海浪不断涌上拍打着前方的礁石。但他的眼神依旧是迷蒙，似乎对这一切也没兴趣。
秦悦搅着长发，有些不好意思：“你为什么会突然答应和我出来？”
“你有话和我说吧。”厉时迁回头看了秦悦一眼，只一眼又转过头：“你有话说，我就和你出来。”
原来是这样。秦悦心下有些小失落。厉时迁说这话时没有什么表情，那朦朦胧胧如雾如水透白单纯的脸如往常一般，其实他知道的，但没有任何的表情。秦悦还没说出口，气势突然泄了一半。
“你这样的人会喜欢谁呢？”秦悦突然问道。问出这话倒是把礁石旁躲着的三个人愣住，不止他们，连秦悦自己也愣住了，她本来是和他表白的，但突然间就问出了这话。不过还好，至少这样也可以问出他喜欢的会是什么样的人。
厉时迁浅浅一笑，笑得很浅，宛若昙花一过，让人来不及看到就谢了：“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是什么？”
“什么？”秦悦转不过弯，她问他‘喜欢谁’，厉时迁为什么会问她这个？
“最可怕的是什么呢？”厉时迁再问，却也没等秦悦回答，自己说道：“是人。人人都知道这个世界最可怕的是人。但因为每个人本身又是人，却也不会去害怕自己的同类。人真是高智商的动物，因为高智商，就说自己是人，就说自己是特别，就可以做着自己想做的，就可以去残害别的动物，就可以去伤害身边的人。”厉时迁左手在旁边的礁石上画了一个圈，叹了口气：“我不爱人，也不喜欢人，你明白了吗？”
秦悦听得一愣一愣，还是不明白厉时迁说的是什么。厉时迁看着远处，任海风吹着他的脸：“我不爱人，任何人都不爱。”
秦悦总算听明白，但还是一愣一愣的：“那你爷爷呢？”
“我只是关心他。”厉时迁缓缓说道：“就像你们，我不爱你们，但我会关心你们。”
“为什么？”秦悦不相信厉时迁会是这样的人，为什么不爱人？那他想爱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爱一个人，也做不到去爱一个人。”厉时迁吐了一口浊气：“说我没感情也可以，麻木不仁也可以，我曾经很努力去爱一个人，但爱一个人很累，为对方伤心伤神，那为什么不去爱些不会伤心伤神？爱些只是你守护对方，而对方永远都会陪着你的东西。”
“怎么会有那种东西？”秦悦不大理解为什么厉时迁会想到这些。但她知道自己并不是看不起这人，而是不大理解，不大明白。
厉时迁淡淡一笑：“有，你去爱动物，爱植物，爱花爱草。你到死也都会有这些陪伴，不用伤心伤神，不用有人离开，背叛。”
“你爱的只是这些？”秦悦明白了一些，有些难以想象，怎么会有人爱这些而无法爱上一个人？
“我只爱这些。”厉时迁拿起礁石旁一颗石头：“只爱这些，除了这些，我不知道我还爱些什么。”
秦悦看着他手里拿的石头，是被海浪冲上来的石子吧，没什么特色，就跟普通石头一样。她眨眨眼，心忽然就静了下来，突然觉得，这样的人不爱这些，真不知他适合爱些什么。
“是吧。”秦悦笑得苦涩，自己的感情还没开始就结束，但至少她还是爱过。她没说出来，她还可以和眼前这人做朋友：“也许听了你的话我也会试着去爱这些吧。”
厉时迁淡淡一笑，朦胧透白。他没说什么，只是坐在那里看这眼前无际大海——除了爱，能给的他只有关心了。
礁石后的三个人静静听着，水善飘与肖默面面相觑，着实想不到厉时迁会爱花爱草爱动物，就是无法爱上人。
沈半弦拉了两个人，让两个赶快回水武馆。水善飘与肖默意会，三个人又回水武馆。
到了水武馆，水善飘‘啧啧’望天：“没想到秦悦还没说出来，恋情就这么夭折在自己肚子里了。”她说着，看了一旁喝茶的沈半弦：“你说，你一定知道他为什么只爱花爱草爱动物，没有一个人会无缘无故只爱这些东西，不爱人。”
沈半弦悠闲喝完一口茶，才说道：“这话，厉时迁今天肯定也会说出来的，你们就等着听吧。”
水善飘看着他模样，直翻白眼：“不要说的自己真是神仙，什么都能预算到。”
沈半弦浅笑不语。肖默却说道：“其实这样的人也不是不会有，话说这个世界无奇不有，师父还会轻功，要是说出去，有谁相信这个世界居然真的有轻功飞来飞去。”
“你说的就是见怪不怪了，反正有我这一个怪人，厉时迁就不算什么。”水善飘将肖默的话翻译的浅白点。
肖默闻言谄媚笑道：“哪里啊，不过每个遇到一些自己无法接受，忘怀的事情的人总会性情大变的。我们无法理解厉时迁所受的究竟是什么，也就无法理解他为什么只会爱动物植物了。”
水善飘点了点头：“也是，因为自己无法感同身受，没遇到这样的事也就真的无法去理解一个人有多痛苦，为什么会变。”顿了顿，水善飘怒道：“不过说到底还不是厉时迁父母的错，居然丢下一老一小自己离开，回来还是那个模样。”水善飘摩拳擦掌，一脸怒气。如果厉时迁父母真站在她面前，估计会被教训的见不得人。
水善飘义愤填膺之时，厉时迁一个人回来了。水善飘与肖默朝厉时迁身后望去，秦悦呢？难道羞愤难当自杀了？
厉时迁走到桌边坐下，笑得淡然：“她回学校了。”
厉时迁嘴里说的‘她’当然是秦悦。水善飘与肖默不好意思笑着，能知道厉时迁身后有人，当然也知道他今天和秦悦出去。那么厉时迁也就知道他们今天跟去了，听到那些话了。
“你们也听到那些话了，我没法爱人。如果你们照顾我，爱我，我没法回复同等的感情。”厉时迁缓缓说道：“我不想骗你们。”
水善飘与肖默一愣，不想他会说的这么直接。沈半弦淡笑，没有任何回答。还是水善飘先回神：“我们并不需要同等的情感回报，不爱人又如何，你至少还会关心人不是吗。只要你还会关心我们就可以了，毕竟我们是朋友，要在一起很久很久。”
厉时迁点了点头。水善飘笑道：“其实想你说的一样，爱花爱草爱动物不会伤心伤神，也不怕背叛，那也很好。”
厉时迁还是点了点头，除了点头，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水善飘。肖默一直疑惑重重，这时忍不住问道：“这一个月发生了什么事？我们是朋友当然不该隐瞒，有话一起分享承担。”
厉时迁悠然一笑：“这一个月发生什么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前发生的事。”
“以前？”肖默疑窦又生，这个月发生的事是关以前的事？
“我十三岁时父母离婚，因为谁都不想收养我，也不想我给他们添麻烦，就把我送到了疯人院。”厉时迁淡淡道：“在疯人院那一段时间，我都以为自己疯了，想死… …我清晰记得那时候找来了大把大把的药片合在一起往嘴里扔，不多久头脑晕沉沉，四肢无力，感到身边是一片的黑暗，又有不断的幻觉，呼吸逐渐变得困难，呼出的气多吸收的却少，口吐白沫，突然想找个人安慰却没有任何人。你知道那种感受吗？恐惧，害怕，还有颓废和憎恨。恨父母，恨世界的每一个人。很到最后我还是晕死过去，以为自己就可以这么死了，没想到还是被救活，在医院反复洗胃，十分痛苦。还要接受心理治疗，虽然医生没说什么，却还是把你当成神经病一般… …我没有神经病，也没有疯，只是觉得恐惧，无力。那时候想死，真想死。”
厉时迁呵呵一笑，笑得苦涩。淡淡说出的话竟似自己旁观者一般，毫无感情，却让水善飘与肖默听得心里激荡，一阵心酸翻涌：“死不恐惧，死也就那么痛苦一下，什么都一了百了。大家恐惧的其实是死前的痛苦，还有感到呼吸停止的那一瞬间… …就像可以想象自己死的最后模样… …后来为什么活着，父母可以离开，可以把你送进疯人院，但你还有一个亲人。我记得爷爷那时候在疯人院哭的老眼泪花，我被他接出来时，他的头发全白了… …我自杀又被救活，医院的人告诉我那时候他跪在他们的面前求他们救活我… …我明白，我可以去憎恨任何的人，但我必须还要活着，因为还有个人会担心我，我活着只不过是不想他伤心。”
不知道和不了解的时候是无法懂得别人的痛苦，也许在别人眼里这些都不值得提的事情，但它却是真真切切发生在他的身上，是别人无法感同身受。他们不懂，也就不知道他的痛苦，不知道这些事是昨日留给今日的伤痛，一言一行之间，都有昨日留下的痕迹。那是厉时迁的整个世界，他那时候怎么能够去承担这些事情。所以他无法爱人，因为他被伤害过，绝望过。剩下的只对人的漠然，若真还有一点关心，也只对他在乎的人。
水善飘与肖默心里顿时明白，不管他们是不是被这个人以同等的友谊爱着，至少他还是在乎他们这些朋友的。只是在听到厉时迁说的那些事时，心里还是忍不住心楚。这个世界真有自己无法想象的，也会有这样的父母做的如此决绝。
其实每个人有很多因素，是身边的环境造成。但有更多因素，是身边的人造成。一个人对他人的影响很大，一句话，一个动作。
“忘记那些事，你现在除了爷爷还有我们这些朋友。”肖默拍了拍厉时迁的肩膀，突显男儿气节：“你父母就忘了他们，不为他们活着，你也要为你自己活着。”
“我明白。”厉时迁淡淡一笑，显然已经从里面解脱出来… …到了现今，他难道还要活在过去中不闻身边人？人要疯要恨，就彻彻底底疯一次，恨个够，到后面的生活，他注意的该是活在身边的人。
沈半弦依旧是淡淡笑着，似乎一切早就在他预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