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厉时迁的秘密一(1 / 1)
“当当当当,各位,我来也,以后我就和你们一起了。”秦悦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来到水武馆,神采奕奕。
“你是想和我们在一起呢,还是想和特别的人在一起。”水善飘戏弄道。
秦悦翻了个白眼:“你说呢。”
“我们当然是知道了。”肖默凑了过来:“不过你也没说出来,我们也不好意思说啊。”
“那我要谢谢你了。”秦悦将行李放在一旁,扫视了水武馆一圈,今日厉时迁没有过来,她这样绕路来水武馆,还真白来一趟了。
第五遇吃吃一笑:“别找了,他这几天都没来。”
“怎么会呢?”秦悦颇为疑惑。沈半弦解释道:“厉博士突然生病了,这几天他都在照顾厉博士。”
“哦。”秦悦顿时焉气,难得考上M大,第一个要分享的人居然不在这里。
“我们到时候去看看他吧。”沈半弦说道。
大三过去之后又是一年秋——有人呢,开始忙着为以后打算;有人呢,忙着考研;也有人呢,依然过着依旧的日子。不同的是,他们都清楚自己已经长大了!
肖默从山里回来武功大有长进。他得意朝几个人说自己是身轻如燕,再练个几年,一定会飞了。沈半弦因为在大三时逐渐有名,再上大四时,突然名声大噪,谁都知道他画的灵异画诡异的如真实一般。
厉时迁和孙教授回来时,说自己挖了几件宝贝,都交由孙教授交到博物馆。肖默直说不偷偷带回来一件,那就发财了。结果他还没说完,就被水善飘拍到一边去。
但是厉时迁回来之后脸色不大好看,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几个人问的时候也是不肯说出来。几日后厉时迁好了起来,几个人也就不大在意了,但是他突然请假,也不来水武馆,几个人找过去的时候才知道厉博士突然病倒了,根据医生所说是被气倒的。
几个人都把目光转到厉时迁身上询问,但连厉时迁面色也只是惨白惨白,似乎是发生了不好的事。
秦悦到了M大就是住宿,将东西提到宿舍收拾收拾就赶快来到水武馆。几个人约好下午去医院接厉博士出来的。
等到了医院病房,厉博士已经收拾完东西,正提出来。肖默连忙过去帮忙提着,几个人浩浩荡荡接厉博士回去。
到了‘古书院’,第五遇将买好的菜提到厨房里,厉时迁去帮忙,只是他的脸色依旧惨白,突然间变得更沉默了。几个人心里打着突,疑窦重重,但怎么问他就是不说。心下想去问下厉史学,只是厉史学现在是病人,也不好问。
“感觉发生了什么事了。”水善飘瞧了一眼厉史学的房门悄悄和肖默说。肖默点了点头。刚才他们进去看时,厉史学睡着了,他们只能先退了出来,做在店里聊天。
沈半弦在一旁翻书,从书架上拿下一本《心理学说》。水善飘与肖默好奇凑了过去:“你什么时候会看这个了?”
“这里也没别的书看了。”沈半弦将书合上递给两个人:“你们要看给你们吧。”
“我现在不看这个,我问你,你不是常来看他们,放假两个月,他们有什么异样?”水善飘问道。
沈半弦浅笑:“什么异样也没有,但有两个人过来了。”
“谁?”沈半弦这么说简直是故弄玄虚,吊他们的胃口。沈半弦不紧不慢,缓缓说道:“厉时迁的父母。”
“呿,那有什么,父母回来也没什么啊。”水善飘翻了个白眼:“来看他们也没什么。”
沈半弦摊手:“所以也就没什么了。”
肖默在一旁拿眼瞅着沈半弦,这个人说话总会说一半留一半,恰恰一半就是秘密,吊着所有人胃口。这四年多他早就明白的不能再明白,沈半弦会这么说,肯定有问题了:“假半仙,我知道你这个人阴险,狡诈,城府,又是个腹黑,呆在一边一直沉默不语,看起来什么都没听,却什么都记在心里。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偏偏就是什么都知道。说,是不是他的父母有问题?”
肖默说着就压了过去,决定严刑逼供。
沈半弦身体微微一晃,躲了过去,将书放到架子上:“你们既然知道了,那干嘛问我。”
“你什么都清楚啊。”水善飘将沈半弦抓了过去:“没有谁比你更清楚了。”
“这事知道了也没有办法的,而且,厉时迁什么都不说,就是他根本不想让我们知道的。”沈半弦耸耸肩,有些无奈,你们想知道,再等一段时间吧。
水善飘放开沈半弦,歪头想着:“那也倒是,他是什么都没说,但是… …”水善飘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笃定道:“他和父母的感情一定不好了。”
沈半弦浅笑,没说什么。但水善飘与肖默更笃定,他们一定感情不好。
几个人一直陪着厉时迁与厉史学,到了晚八点这才回去。
就在几个人走了半个小时后,有一辆车驶到‘古书院’。下来一个年轻的妇女,脸画淡妆,身着名牌,挎着包踩着高跟鞋进了‘古书院’。
“公公,今天出院也不和我说一声。”妇女瞄了一圈书店,厉史学正在收拾桌子,厉时迁在收拾书架。她看也不看一眼厉时迁,只对厉史学说着。
厉史学在她的轿车出现在‘古书院’门口时脸就变了,见到她进来更是没好气:“你给我滚,你还有脸进来。”他说着就出来要将妇女推出去。
妇女踩着高跟鞋退了一步说道:“公公,我又有做错什么,你走了七,八年,这次来还不是你儿子找到你,说着要带你去养老,一人一半赡养费,我把钱给你不就行了,你以为我愿意看到你们。”
“你心里打什么主意我还不知道。”厉史学气得差点缓不过气,厉时迁见状连忙上前拍着厉史学的后背帮他顺气。“你们都离婚了七,八年了,我们没关系,你也不要给我钱,我也不想看见你们,带着你们的钱滚。你们有家有儿,管我们做什么,难道还想把厉时迁带走。”厉史学拿起桌边的茶杯就砸了过去。
妇女连忙闪到一旁:“你真是神经病,老的有病,小的也有病。我和厉使习当年把厉时迁送走,你又要回他做什么… …”
“你给我滚,我不要看到你们,也不需要你们养。”厉史学拿起笔筒就砸了过去:“我没你们这样的儿子和媳妇。”
“神经病。”妇女瞪了两人一眼,将一叠钱扔在地上:“要不是看你老了,我愿意回来?下次不要让我再看到这个人了,估计你儿子也不想见。”
妇女大摇大摆离去,厉史学气得差点当场吐血。厉时迁一直帮他顺气,沉默不语。等那妇女走了,周围围观的人也散了,‘古书院’突然间就静了下来。
厉史学叹了一口气,深深地无奈的气息流转在‘古书院’,竟格外的响。“我没事了。”厉史学缓缓起身,蹒跚的身体微微摇晃。
厉时迁一直扶着厉史学,看着脚下的一叠钱,不知在想什么。
“我们再搬家吧,这里也不能住多久了。”厉史学拿过门后的扫帚扫着地上的碎片。
厉时迁摇了摇头,脸色死白一般:“我们不搬,我们为什么要搬?”
厉史学一愣,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没说什么,默默收拾着地上的碎片。
这事过后的几日,水善飘与沈半弦几个人一直往‘古书院’跑,来看厉史学。对于那晚突然发生的事,几个人也只听到一点点,自然是从左邻右坊里听到的,得到的消息也是这家人关系不和,父母离婚,抛下一老一小在外面有各自的家庭。
水善飘与肖默听到的时候均是讶异,厉时迁家里的事他们倒是第一次听说,没想到会是这样,难怪这两年多来,他只和厉博士一个人,也难怪厉博士会被气得进医院。
几个人发出了了解的目光,对此事也就不再提一字半句。
“这几日啊,厉时迁去了学校,那些女生又活跃了,在他没去学校那几日,你不知道我们历史系死气沉沉,大家都恨不得把我扒皮抽筋,拷问我是不是把厉时迁拐到哪里去。”水善飘拨着一个橘子说道,虽然她说的也有些夸张,不过几个人还是乐呵呵听着:“你们没看到那个画面,我可头一次总算明白他有多大魅力了。”
“那我还要讨教讨教了。”肖默插了一句。
秦悦坐一旁不大高兴:“这有什么,你不知道我们系女生一眼就盯上厉时迁,讨论的全是他。”她这话里有浓浓的醋意,几个人奸诈笑着,就差用手挥挥鼻说‘好酸’。
肖默闻言说道:“那我呢?”其人自恋程度无人可比。秦悦瞥了一眼,转头不看他:“你啊,还是靠边站着,怎么能和厉时迁比。”
“我好歹现在也是英明神武了。”肖默比了一下身材:“我能文能武,怎么就没人喜欢,M大里面追我的还是一大票。”
“那我怎么不见得你找到一个女朋友。”秦悦损到,想当年,她可被肖默损的有多惨,这次可要报仇。但肖默也只顿了一会儿,说道:“我看不上,要是找到一个了,大家见我名草有主,还不都去找别人了。”
原来他是打着这样的主意才让自己单身四年啊。这人自恋程度比地还厚,比天还高,无法比拟。秦悦不禁有些佩服他了。
“算了,我们再读这一年就毕业了,到时候M大什么名人位置也早换了。”第五遇笑道:“现在啊,肯定也选了什么M大小名人,就等我们走了,他们继位了。”
“说的好像皇帝让位一样。”水善飘笑道:“不过这事也不管那么多,反正我们还是自己就好了。”
几个人在一旁叽里呱啦说着话,厉时迁一直沉默着。虽然他以往也很少说话,但至少是‘很少’说话,代表他还有说一两句。只是这时候,他却是只字不说,倒是让一边几个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的人有些尴尬了。
“厉时迁,厉同学,厉宝宝,你在想什么?”水善飘用手在厉时迁眼前挥了挥,他一动不动。水善飘叫了几声,厉时迁才眨眨忽闪忽闪的迷蒙双眼看着几个人。
“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虽然几个人一致觉得这事还是不提的好,但厉时迁这几天神色都不对,几个人还是担心,只能问道。
厉时迁回神看着几个人:“没什么,就是担心爷爷。”
“厉博士会没事的,他身体还健朗,很快就会康复的。”秦悦抢先说道:“你也别想那么多的事。”
“是吧。”他只淡淡应了一声。
第五遇将一个切好的苹果放到他面前:“你自己要照顾好你自己,不行的话还有我们呢。”
“对啊。”话被两个人都抢光了,水善飘与肖默只能说这两个字。
沈半弦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厉时迁的肩膀。厉时迁咬了一口苹果,听着听着又开始神游。
几个人耸耸肩,均表示无奈——人生在世,哪个人没有一两个秘密,这个秘密被每个人用盒子装起锁住放在心里的最底层。只是有人想要撬开锁看里面的秘密,有人想听对方自己说不出来。他们的心里都想着只要打开他的心,让他说出这个秘密,那他就一定会好受,心里会舒服。只是没人想过当他们拼命想知道这个秘密的时候,那个人会是什么样的态度。也许反而会更害怕,害怕他们知道这个秘密后会用什么眼光和心态看他;而他被知道秘密,又会用什么脸面和心情来和对方相处。
每个人心态都是不一样,不能用同一种方式来对待不同样的人。厉时迁就是这样的人,这件事不是不说,而是他不知道怎么说。也不是他不拿他们当朋友,而是当他们知道这事之后,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些人。他担心的并不是他们会用心态和眼光对待他,而是担心自己该怎么面对这些人。
水善飘几个人心下清楚,所以厉时迁说‘担心爷爷’时,他们只能无奈望着对方,也不再继续问下去。
“我们是朋友,好朋友。”水善飘还是说了这一句话。两年的相处虽然平淡无奇,但他们是真的朋友了,所以有什么事可以不说,但只要不让他们担心就可以了。
厉时迁似乎听到水善飘的这话,迷蒙的眼眨了眨继续神游。
几个人不再说这事,问秦悦进M大有没有发现什么帅哥美女。秦悦还没回答,有个中年男人进了店了,几个人一愣,厉时迁却是浑身一颤,脸色瞬间惨白。
沈半弦坐在厉时迁的身边,一眼就瞧见厉时迁见到这个人的变化,拍了拍他的肩让他安定下来。
中年男人看了一眼厉时迁,眼底里闪烁一丝无奈,然后走进里间。
“是谁?”秦悦低声问道。几个人摇了摇头,似乎又想起什么看向厉时迁。厉时迁脸色突然如死灰,眼底里情绪不断变化,绝望,恐惧两种情感不断交加。
这时从里间里传出一声怒吼:“你这不孝子,我不用你养,你也别在来,我们断绝父子关系。”
“爸,我就来看看你好不好,听说你生病住院了。”那中年男人原来就是厉时迁的父亲厉使习。
“滚,我不用你们假好心了,我身体好着能,还能再活二十年。”厉史学怒道:“你们不要再出现我面前我还能活到百岁,我们爷孙不用你们管了,把你们的赡养费拿了滚。”
中年男人被推了出来,厉史学拿着扫帚将他轰了出去。几个人惊异看着这幅画面,堂目结舌。
中年男人还想说什么,但看到厉时迁还是讪讪离去。
厉史学大口大口喘着气,显然是怒极,老人家多是高血压,也不应该生大气。沈半弦当先过去抚顺他背部让他顺气。
‘古书院’里静了好一会儿,厉史学气也顺了这才转过身,抱歉朝几个人笑着:“让你们看笑话了。”
“没有… …”第五遇尴尬笑着,想说些什么却觉得什么说的都好像多余的像是掩饰。
厉史学缓了口气对身边的沈半弦说道:“你能不能和我来一下。”他这话出口,几个人惊异看着沈半弦。沈半弦颔首,随厉史学进去。
两个人到院后去说。院后有一个厨房,还种了一些花草,养了一猫一狗,把本来不怎么大的院子更添的狭小。
厉史学搬了两张椅子,让沈半弦坐下,这才缓缓说道:“你从四年前就一直卖画给我,也算是与厉时迁认识最久的。”
沈半弦没有说话,厉史学继续说道:“我一直研究灵异学与心理学,你呢,就一直画着灵异画,也算是趣味相投了。我也把你当孙子看,今天这事就和你说了吧。”
沈半弦淡笑,没有说什么。他知道厉博士只是想找个人来听他说的话,替他排忧。他可以找他的那些老朋友来说,但偏偏就找厉时迁的朋友,显然说的是关于厉时迁的事,还是希望他和水善飘几人能帮厉时迁。
“其实厉时迁的父母离婚我根本不怪他们,我也是过来人,明白合则合,不合则分,勉强是没有幸福的。”厉史学缓缓说话,声音里苍老几分:“我是怪他们不要他们这个儿子,他们不养也可以,可以让我来养,我一个人也可以带大时迁。他们要组建新的家庭可以去组建,想要新的儿子也可以再去生,但又何必害怕时迁会拖累两个人呢。”厉史学突然激动:“那两个人一点也不知道他有多乖,他根本没有疯,为什么要这么对他把送到疯人院去?七,八年前他才几岁,十三岁而已,父母离婚对他的打击本身就很大,还要因为自己不想抚养他,不想他拖累自己,就不顾他和我打了电话到疯人院把他送走。”
沈半弦听得一愣一愣,着实没想到厉时迁曾被自己亲生父母送到疯人院。
厉史学说着说着就老眼泪花:“我一直担心他,一年后等他们两个人都走了就把他接出来来到这地方。从那以后时迁就不怎么说话,去看心理医生,医生说他有抑郁症。我担心他自杀就一直照顾他,没想到他还是把所有药都藏了起来,用那些药来自杀。幸好我发现及时,叫了救护车,不然我真不知道他要是发生事情,我怎么办。”
沈半弦没有再笑,默默听着他继续说:“这六年我一直研究心理学,无非就是想治好他。他的变得孤僻,排斥任何的人。但好在有你们这些朋友,他总算不是一个人我也安心了。”顿了顿,厉史学叹息一声:“但是他们两个又回来,我怕他们再把他送到疯人院,我怕时迁一个人会出事,会突然想不开,我和你说就是希望你们能帮我照看他,我就他这么一个孙子。”
“我们会好好照顾他的。”沈半弦抚顺着厉史学的后背:“但我想这一次厉时迁的父母回来不会再把厉时迁送到疯人院,毕竟他们各自有家庭六年了,厉时迁也长大了。”
“所以我担心的不是他们,是时迁。”厉史学回忆起了过去,止不住心下伤心:“你和他当朋友是最久的,也是知道他对什么都没兴趣,只喜欢种些花草,养些动物。我今年也是有六十多岁了,再过个几年两腿一蹬也是进了棺材,他要是一个人能陪伴的也就只有你们这些朋友了。”
“我知道了。”沈半弦安慰道:“我们是好朋友,会一直在一起。”
几个人在店里等着两个人出来,心下猜测着厉博士会和沈半弦说些什么。厉时迁默默喝着茶。过了半个多小时,沈半弦总算从里面出来,说厉博士去休息了。显然刚才发生的事也让他疲惫了。
厉时迁看了他一眼,明白他是什么都清楚。
沈半弦出来什么没说任何里面的话。几个人在一起喝了一会儿也离去,水善飘离去时还是不放心说了一句:“我们是好朋友,要一直在一起。”
厉时迁眨眨眼,看着几个人远去。水善飘在大三开学时也曾说过这话,要几个人一直都在一起。到现在,她还是这句话,似乎坚信几个人会一直在一起。
几个人走的时候,厉时迁到厉史学的房间看他,厉史学已经睡去,苍老暮霭的脸又老了几分。
他心里清楚爷爷担心的是什么。只不过他不会再那么做了,从四年前开始他明白的时候就不会再这么做了。
厉时迁关了灯走出房,回到店里整理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