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水中月·卷一结(1 / 1)
不想动。
——这就是花懒现在的感觉。
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的所剩无几,自掌心植入的痛楚一直蔓延到身体的每个角落,花懒皱了皱眉,心想是谁的包扎技术这么烂。
“醒来了就睁开眼睛。”说话的语气仿佛带着些无奈。
“……别吵啊……阿肥……让我再睡——”花懒说到一半,猛地顿住,愣了两秒过后,她刷的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阿阿……阿阿阿阿肥?!”由于太过惊讶,半天都没能说清楚话。
花懒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旁边窗台上立着的一小坨物体,圆滚滚的身体,胖乎乎的脑袋,色彩斑斓华丽到极致的羽毛,不是丁丁是谁?
“阿肥,你怎么会在这里?”上次联系还是在一个月前,那时候他不是还说在一个老朋友那里研究他身上的封印吗。
“本大爷才不是阿肥!本大爷可是高贵美丽优雅脱俗的妖界第一神鸟!”丁丁愤怒的毛都炸起来了,一爪子按在花懒的脸蛋上,“笨蛋狗尾巴草,一段时间不见智商又退步了!”
被戳中痛点了,绝对是被戳中痛点了。
花懒一把将丁丁抓下来,边揉脸蛋边默默的想……而且看手上这个分量,完全可以想象他这些年酒足饭饱的生活啊。
“再嘲笑我的本体就把你变成烤园丁!”花懒把丁丁摁在掌心,恶狠狠地拽了拽他的鸟毛,真可恶,连小静这些年都不提她本体的事了。
……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
“小静呢?!”
花懒四下张望了一圈,这里还是那座她住了四年的屋子,她现在躺的地方正是她和小静一起睡觉的榻榻米,可是无论看向哪里都没有那个少年的影子。
“是在隔壁吗?”隔壁有一间客房,只是一直都没有人住,花懒准备起身去看,却发现丁丁一直沉默不语的注视着自己,黑色的眼珠里有一些复杂不明的东西。
“怎么了?”花懒起身的动作停住了,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要是找的场静司的话,”丁丁顿了顿,看了花懒一眼,淡淡道,“他已经回到的场本家了。”
“你说什么?!”花懒激动的两只手抓住丁丁,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小静回到了的场家?就在她睡着的时候?
“为什么这么突然?他竟然什么也没跟我说就回去了?而且他的身体……”花懒说到这,忽然停住了,她慢慢的松开手,丁丁立马挣脱出来飞到离她远一点的窗台上。
“咳咳……”这笨蛋狗尾巴草,刚才差点勒死他了。
丁丁站在窗口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回头看见少女坐在一堆凌乱的被子里,呆呆的望着自己的手心。
大概是有伤在身的缘故,她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绿色的长发没有打理,凌乱的散了一地,衣衫也只是随便扣着,这样的花懒,看起来未免有些狼狈。
他目不转睛的看了她一会,叹了口气:“花懒……”
花懒没有回应也没有看他,只是放下两只手,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时已经是二月了,虽然树上还是光秃秃的一片,但温度已经不再那么低,打开窗户和百叶窗,外面也是暖洋洋的。
天空是纯净清澈的蓝色,通透的阳光照进来,灿烂的让人有些睁不开眼睛。
“花懒,你不用担心的场静司,他的身体没事。”丁丁想了想说道,这是实话,他赶回来的时候就见的场静司倒在那里,看在花懒的面子上,顺便就帮他检查了一番。
“我看那孩子实力不错,回去之后应该很快就能被接纳。”丁丁说话的时候,一直观察着花懒的表情,却发现她什么情绪也没有,他只能继续说道,“总之,对的场静司来说,现在回去是最好的时机,再晚几年,苍月很有可能就会成为家主。”
其实丁丁不太喜欢除妖师的话题,但眼下,他只能这样说。
花懒的眼神微微动了一下,她没有立刻答话,望着空气中依稀可见的尘埃,许久,才慢慢地开口:“丁丁,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丁丁似是惊讶的看了她一眼,他以为花懒会回避这个话题,没想到她会这么轻描淡写的就问出来,之前准备好的一大堆试探好像都没用了。
“你知道了吧,外婆就是那个夺走每一代的场家家主右眼的妖怪。”花懒见他迟疑犹豫,又问了一遍。
少女的表情太过于平静,丁丁发现,几年不见他越来越看不懂她的心思了。
他沉默了一下,说道:“是,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
否则,他也不会放任花懒一个人在的场静司身边那么久,以至造成今天这种无法挽回的局面。
有人说,这喜欢的东西,一定要紧紧抓在手里,一旦丢了,碎了,弄坏了,就算时间过去你不再喜欢他了,想起来的时候,也总是觉得意难平。
花懒生性凉薄,却唯独重视了的场静司,就算以后不再惦记了,也回不到最初那个孑然一身的她了。失而复得得而复失,经历过极度的欣喜若狂之后,便是极度空虚的惦念。
想到这,丁丁眼中闪过一丝自责,低声叹道:“是我大意了……只是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层真相。”
三年前他离开的场家,同一个老朋友去深山里解决身上的封印。那时倘若他再调查深入一点,说不定就会发现那个袭击的场家的妖怪就是束樱。
“这并不是你的错。”花懒平淡的说道,不是安慰,只是陈述事实而已,“来之前说好帮你解开封印的,结果是我一时任性留在了这里。”
丁丁会和她一起离开春木之里,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想解开封印,他其实不喜欢和除妖师扯上关系,却因为担心她去调查的场本家,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丁丁哪里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飞过去一翅膀招呼在她的头上:“笨蛋,瞎想什么呢。”
“调查的场家也不全是因为你,一开始我感觉那小鬼的气息很熟悉,稍微有点好奇罢了。”
其实那个时候,他感觉的场静司和封印他的那个除妖师有种莫名的相似。不过他不打算告诉花懒。
“最后不是什么也没查到吗?”花懒用手一下一下的梳理自己的头发,半垂着眸,似乎有点心不在焉,“的场家应该和你的封印没什么关系,这个我曾经试探过小静,他好像什么也不知道。”
“恩,我也是这个结论。”这也是他没有对花懒说出实情的原因,毕竟一千年前的时候,的场一族还不存在,不大可能和他的封印有关。
花懒没再答话,目光穿过窗棂,盯着外面已经干涸很久的池塘,她刚来的时候池塘里是有鱼的,只是她不擅长饲养动物,小静那时也没什么心情,不久后鱼儿就死了。
——为什么它们都死了呢?
——因为你没有给它们喂食。
——真无趣啊……要依赖别人才能生存的弱者,一旦被饲主抛弃,就无法再活下去。
——……所以我不会。
——恩?
——我不会依赖任何人。
她隐约记起,那时说着不会依赖任何人的漂亮男孩,看向她的眼睛,似乎有那么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那是几年以前了啊,这鱼池子,几乎快要被遗忘了。
现在想想,那时的他,是不是就已经做好要离开自己的准备了呢。说到底,他们之间唯一开诚布公的只有交易,虽然她到最终也没能收取报酬。
只是没想到,他会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就这样一声不吭的离开了。
“那小鬼……”花懒将视线收回来,盯着自己毫无血色的掌心,“小静他走的时候,说了什么吗?”
丁丁挺着肚皮,靠在花懒身上都快睡着了,听到她问了这么一句,微微睁开了眼睛。
“没有。”往常总是啰嗦个不停的丁丁,这次只是简短的吐出两个字。
花懒没注意到这点反常,收拢手指握了握,很快又松开,看着角落里靠着的那把油纸伞,像是在自言自语:“那就是不告而别了啊。”
“恩,那小子醒来之后就走了。”丁丁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翅膀搭在肚皮上,看上去想要睡觉,只是没人注意到,那一瞬间他眼中划过的异样。
丁丁正昏昏欲睡,忽然觉得背后的靠垫不见了,他愣了一下,立马回头看向花懒:“你这是做什么?”
花懒不知何时已经换了衣服,随便打理了头发,正准备起身,看样子是想出门。
“我要去见小静。”
“你说什么?!”丁丁瞬间就清醒了,腾地从地上站起来,因为太胖还摔倒了一次。
花懒看都没看他一眼,拎起角落里的油纸伞,地面上扬起一阵灰尘,是从那伞上抖落下来的。
“花懒!”丁丁急声道,声音微微的冷。
“我的弓呢?”花懒用目光四下搜寻了一圈,并没有看见她做给小静的那把弓。
“花懒,你知道你在做什么?”花懒正准备去别的房间找,丁丁已经飞到门口拦在她面前,以不容置疑的姿态挡在那里。
就算看不出表情,花懒也知道他现在十分生气,因为那双清澈的黑色眼睛,此时正无比冰冷的盯着自己。
“我现在只想知道,那把弓在哪里。”花懒一字一句,缓慢而冷静的说道,不知为何,她的态度很固执却不够坚决,因为她没有看丁丁的眼睛。
“小静不能就这么走了。有些事情,我要当面向他确认清楚,我的报酬还没有收到,他和我的交易还没有完成,他说过他不喜欢欠别人的东西,他还说春天樱花开的时候会陪我去箱根。”
花懒说的很慢很认真,语气也很平静,不知是想要说服丁丁还是想要相信什么。
丁丁的小脸上表情严肃,如果有眉毛的话,大概会拧成一个死结,他飞在花懒面前,沉声道,“你对这个人类,有点过于在意了。”
花懒低下头,仿若未闻,继续认认真真的说道:“前两天他还跟我去镇上的店里买了春天的衣服,前两天他还跟我在外面那颗树下比射箭……”
“花懒!”丁丁厉声打断她,眼中却是挥之不去的担忧。
他看了花懒一会,终于落在她肩膀上,叹了口气:“你应该能够猜到,他为什么会突然离开。”
花懒终于抬起头看着他,抱紧怀里的油纸伞,低声说道:“我知道,所以我想去找他,解释清楚。”
红衣白发,容颜妖艳,喜欢在手腕上缠一根黑色皮鞭——身为说出这些话的的场家少主,在见到束樱本人之后,又怎么会想不到她就是那个来夺取右眼的妖怪呢。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就是因为知道,知道的场静司有可能猜出了束樱的身份,才在听到丁丁说他已经离开的时候,没有任何惊讶和愤怒。
也是因为知道,所以想要去告诉的场静司,她的初衷并不是欺骗他,或许被吸引是因为诅咒,但留在他身边,绝对是出自本心。
“我讨厌被误会,也不想被冠上莫须有的罪名。”花懒望着丁丁说。
她是打算远离他的,因为在他身边她很有可能就会如外婆所说的失控,但她没想过到这个告别来得如此突然,而且是以这种方式。
“你以为这种事情是可以解释清楚的吗?”
丁丁温和的声音如同淙淙流水,淹没了焦躁,它们渗透着每一处神经末梢,带给人不可思议的宁静与残忍。
“不管怎样你都是束樱的外孙,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让他恨你了。”
“……”花懒慢慢慢慢的,松开了手,怀里的伞掉在了地上,滚了几圈,停在了二三米外的地方。
她收回脚步,转身靠在只拉开一半的推拉门上,光线半透进来,她顺着门慢慢滑下去,最终坐在了地上,双臂抱住自己的膝盖。
所有的一切被丁丁尽收眼底,他眼中似乎划过了一丝不忍,只是转瞬又不着痕迹的隐去。
“其实这样结束也没什么不好。”丁丁停在花懒的指尖,用羽毛轻轻蹭蹭她的脸颊,如这半年来许多次一样,“生命的长短,力量的差距,道德的认知,人类和妖怪之间,从来就不可能产生好的结果。”
“越是在乎,才越是痛苦,和仇人挥戈相向,比起和珍视的人自相残杀要轻松的得多了。”丁丁的声音带着能够说服人心的力量,一下一下沉重的击在心底,直到沉入谷底,“不要再产生更深的感情了,那样的话,就算变成敌人也不会太痛苦。”
“……”
门外就是长长的木质回廊,光可鉴人的地板上,反射着浅金色的光晕,像是一场缓慢凋零的梦境,又冷又明亮。
大概是保持一个姿势太久,花懒感觉腿有些僵硬,她站起身,推开门,大股大股清新的空气涌入,带着泥土的腐朽般的芬芳气息。
花懒望向外面高远澄澈的天,微微眯起了眼睛,而她肩膀上的小鸟,也顺着她的视线,一起望向相同的地方。
花懒垂下眼眸,偏过头,注视着小小的园丁鸟,过了一会,她挂起一个淡淡的笑容。
“丁丁有时候,也会变得非常残酷呢。”她戏谑似的挑了挑眉,斜眼看他,“原以为只是一只肥鸟而已,没想到还挺有深度的。”
丁丁听到后面那句话时,脑袋上的肌肉疑似有抽搐的迹象,他看着花懒沉默片刻,忽然一爪子拍上花懒的手背:“笨蛋,说谁肥呢!本大爷可是高贵优雅美丽强大的妖界第一神鸟!”
“我怎么感觉你的头衔又变了?”花懒皱了皱眉,疑惑地瞪着他,“上次还是清新脱俗呢。”
“哪来的清新啊笨蛋!本大爷从来没说过那样词!”丁丁气急败坏的跳脚,无奈身体太胖好几次差点从肩膀上掉下去。
“啊疼疼疼——死肥鸡你给我收敛一点!”花懒立马感觉自己肩膀被砸出了几个坑,她愤怒的把同样愤怒的小鸟抓下来,狠狠戳他圆滚滚的肚子:“还不赶紧减肥,再胖下去小心娶不到老婆!”
“哼哼,你也太小看本大爷的魅力了。”丁丁两只翅膀抱在胸前,高贵冷艳的扬了扬小脑袋,“想当年整个妖界都臣服于我的美貌之下,变成人形的时候,追求我的女人可是不计其数!”
“怯,鬼才信你。”花懒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坐在栏杆上倚着廊柱,两条腿晃来晃去,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停住了。
“对了,丁丁。”花懒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又仿佛不确定一样颦了颦眉,“我记得我失去意识之前,有人接住了我……根据感觉,应该是个男人。”
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丁丁突然一个趔趄,差点从栏杆上掉下去,还好花懒眼疾手快接住了他:“真是的,站都站不稳,你真该减肥了。”
边说边掂了掂他的重量,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
“什么男人啊,你是思春出现幻觉了吧,不愧是没脑子的狗尾巴草。”丁丁讽刺道,心里却松了口气,一时间竟然忘记反驳自己胖的事情。
花懒看了他一眼。
那样温暖的怀抱,比天空宽阔,比海水澄净,在永无止境的黑暗中,像是一盏永远不灭的灯,让人拥有一种可以放心死去的安全感。她是不可能忘记的。但是——
“也对,那个时候找到我的应该只有你才对。”花懒说着上下打量了丁丁两圈,对自己的说法深信不疑,“你虽然很肥,但果然不可能面积那么大。”
她一如既往漫不经心的口气和懒散的样子,掩去了眸中那一闪而逝的深思。
第二天如花懒所想的一样是个晴天,碧空如洗,阳光明媚却并不灼热,偶尔有凉风吹过,更是有种沁人心扉的舒适和透明,好像连心情都变好了。
这样的天气,很适合出行。
“还有多久啊,慢死了。”丁丁在门口抱怨了一声,手上抱着一瓶牛奶喝的正香。
“好了。”花懒提着裙子从门里走出来,一出门就看见谈着肚皮坐在回廊边的丁丁,鸟嘴里含着一根吸管。
她顿时抽了抽眼角:“死肥鸟,还不快起来!”
丁丁也没想到花懒会突然出来,连忙扔下牛奶站起来,动作优雅的梳理了两下羽毛,转眼又是一副高贵美丽的样子:“咳咳,走吧。”
花懒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还真有点好奇这几年都发生了什么,能让以前虽然胖却时时刻刻都要保持完美形象的丁丁变成这样。
“都收拾好了吗?”丁丁久违的飞到她的脑袋上,最近总是站在肩膀上脚都酸了,果然还是这个位置比较舒服。
“恩,本来也没什么好收拾的。”花懒艰难的动了动脖子,这家伙果然又胖了。
她在这个屋子里本来就没有什么属于自己的东西,出来的时候,只拎了那把和第一次小静出门时买的油纸伞。
至于那把弓,丁丁说是被小静带走了,毕竟是不可多得的除妖武器。
……这样也好。
花懒头上窝着丁丁,左手提着伞慢慢往台阶下走,她下了台阶,路过门口那颗老梧桐,再经过不远处已经干涸的池塘,然后在差一步就要走出这个院子的时候,忽然停住了。
“怎么了?有什么忘记带走了吗?”
“没有。”花懒摇了摇头,她看了看手上的油纸伞,犹豫一下,低声道,“是忘记留下了。”
然后丁丁感到自己被花懒拿了下来,放在池塘边的岩石上,他看着少女又拎着伞原路返回,直到走到门口的名牌那里才停住脚步。
远远的,他看见她将油纸伞放下靠着门边,然后拉开了门,却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门口,手扶着门框向里看。
丁丁不知道她在看什么,也许是看一段对于妖怪来说微不足道的时间,也许是一个永远不会忘记,却即将失去的影子,也许只是单纯的看看那些灰尘而已。
少女只是看了一会便重新拉上门,门合上的那个瞬间,她好像低声对屋里说了什么,然后丁丁便看见她转过身向自己走来。
“走吧。”花懒捧起丁丁放回自己的发顶,向着树林的尽头不紧不慢地走去,再没有回头。
——再见了,小静。
——很抱歉,不能再见了。
空荡荡的屋内,似乎有谁留下了这样的声音。
然而丁丁和花懒都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走后不久,一个少年从花懒离去的路上走到了大宅门前。
他站在那柄油纸伞的面前停顿片刻,拿起伞,苍白修长的手拉开大门。
人去楼空,只剩往日尘埃。
“已经不在了啊……”少年低声轻喃,那声音仿佛被一层缭绕的雾气包裹,是失落,还是什么,分不清楚。
很快,少年像是对待什么宝贝一样抱紧了手中的油纸伞,嘴角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抛下我,一个人消失了呢……姐姐。”
暗红色如同鲜血流淌的眼底,仿佛有什么巨大的黑暗,正在渐渐凝聚。